第7章 :十年

白駒過隙之間,七年的時間無聲地流淌而過。

笛兒已經在徐家十年了。十年的時間,那本是多麽漫長的一段時間,但在臨風的成長中一天天過去的十年短得只有一瞬間。

臨風已經十歲了,已經不願意別人再叫他寶兒的小名了。但他在笛兒面前卻永遠是乖乖的“寶兒”。

“寶兒。”笛兒推開臨風的房門,看到寶兒依然賴在床上。她無奈地搖搖頭。這孩子從小到大都有這個壞毛病,愛賴床。非得笛兒一催三請才肯起來。

笛兒不客氣地掀開涼被,毫不意外地看到被子底下的臨風縮成一團,還在睡夢中。“寶兒,起來了,上學要遲到了。”笛兒輕拍臨風的小臉,一張俊秀的小臉。才10歲的小臨風已經出落得比他爸爸還要俊俏三分,還有一種男女莫辨的秀氣。

臨風聽到笛兒的聲音了,但依然沒有醒來,他喜歡姨用溫柔的聲音一遍以一遍地叫自己。這種感覺像媽媽。時間讓他知道了許多事,他知道媽媽為了生下自己已經去了另一個世界,不會再回來,他知道姨和自己一樣沒有媽媽。他還知道姨就像媽媽,雖然他從來都沒有媽媽,但他覺得姨身上的味道就是媽媽的味道,姨聲音裏的溫柔就是媽媽的溫柔。

終于笛兒的輕聲細語變成了河東獅吼:“徐臨風,你再不起來,我就把你的早餐倒給豬吃。”天知道笛兒長這麽大有沒有見過活生生的豬啊。

臨風也終于睜開了眼睛,他從床上魚躍而起,一把抱住笛兒,在笛兒臉上香了一記,賴皮地說:“姨,我這不是起來了嘛。姨,你今天好漂亮。”說完又在笛兒的臉上啵了一下,然後以最快的速度跳下床,逃了。

沒法子,誰讓姨的臉又白又嫩,他忍不住就想親一下。可是姨說他已經長大了,不可以随便親別人。姨怎麽會是別人呢?姨是寶兒最愛的姨啊。臨風在浴室裏,沖着鏡子裏滿嘴泡沫的自己眨了眨眼,笑得像個小天使,似乎又帶着點邪惡。

餐廳裏,徐航遠在看晨報,耳朵裏卻聽着兒子和笛兒又上在上演每日必唱的一出戲,不由嘴角含笑。

徐航遠看到笛兒進來了,嘴角的筆更深了。笛兒已經30歲出頭了,從外表上看,完全是個成熟的女人了。可10年單純的生活卻讓他保留了三分少女的純真。而和臨風鬧成一團的她,則像個永遠也長不大的孩子。就像現在,她嘟着嘴跟自己抱怨一樣子是如此地可愛:“臭寶兒,越來越像個小色狼了。”說着還狠狠地瞪了徐航遠一眼,仿佛臨風會這樣是徐航遠的錯似的。

徐航遠好笑地搖搖頭,30歲的女人怎麽還跟個孩子一樣的德性。

十年的時間真的可以改變很多東西。他用10年的時間來療傷,終于漸漸修補了心口那個因為佳離去而留下的空洞。10年的歲月也讓他變得老了,不僅是外表,心也變得蒼老了。37歲的男人,年近不惑的男人經歷了愛恨離別,一顆心蒼老得仿佛有70歲了,已是古井無波。雖然古總說他越來越有成熟男人的魅力了,勾引得公司裏一票女孩子芳心蕩漾。他卻不以為然,臉上已經有了細細的皺紋,有了一點發福的跡象,腰身放大了兩個碼,哪還有什麽魅力可言。不像古自從擺脫了小枝,取了搞美容的嬌妻艾可,在妻子的保養下,一年比一年年輕,嫉妒死公司裏所有的男同事。

十年時間,笛兒真正的融入了徐家,成為徐家的一份子,再沒有人将其視為小保姆。尤其是笛兒在經濟上獨立了,也漸漸不再拘謹,而是真正把他當成大哥,把臨風當成自己的孩子一樣。但笛兒十年的轉變在徐航遠眼裏卻成了一個謎。初來乍到的笛兒帶着哀和愁,沉靜、溫柔得不像一個20歲出頭的女孩。漸漸地,笛兒身上的哀愁一點點地融化在時間裏,她變得開朗、活潑了一些,但在照顧寶兒時,她溫柔如昔,像一個真正的女人。而現在寶兒已經逐漸自立,不再處處依賴笛兒。笛兒在寶兒地影響下愈發開朗,洋溢着青春活力,倒不像一個30歲的成熟女人了。而在和寶兒的相處中,他們就像是兩個朋友,打鬧、鬥趣、賭氣,戰成一團,有他們的屋子裏總是飄蕩着快樂的笑聲。徐航遠覺得笛兒像是從30歲回到了20歲。

笛兒發現徐航遠對自己的瞪視毫無反映,就賭氣地撤回自己的的目光。她胡亂攪着碗裏的稀飯,一會兒又拿筷子去戳盤子裏的荷包蛋,戳得支離破碎才罷休。徐航遠無奈地看着她孩子氣的行為。這已經是她戳壞的第101個荷包蛋了。荷包蛋本是寶兒的早餐之一,一旦寶兒招笛兒不自在,笛兒就拿蛋出氣。

臨風坐到自己的座位上時,就看到代自己受過的荷爾蒙包蛋,他默哀0.3秒後,拿過盤子,三口兩口就把它吞到肚子裏,使它免于再遭笛兒的毒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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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姨,你煎的荷包蛋越來越好吃了。”臨風讨好地對笛兒眨眼,唇上還留有蛋黃汁,像只搖尾乞憐的小小狗。

笛兒忍不住笑開了。臨風的甜言蜜語和裝可憐的本事在笛兒面前無往不利。他樂得多奉送幾句:“姨,你笑起來美呆了。”

笛兒紅了紅臉,用眼角瞅了一下徐航遠。徐航遠卻只顧埋頭吃自己的早餐,仿佛沒注意到這屋子裏還有另外兩個人的存在。

于是餐桌上安靜了下來。

臨風坐在門口的臺階上穿鞋,準備去上學。徐航遠已已經提着公文包做準備出門了。笛兒在廚房裏收拾一切。這個屋子裏她是唯一不用趕時間了。

臨風在父親來到他身邊的時候,愣愣地看了徐航遠好一會兒,突然朝廚房裏喊開了:“姨,姨。”

“怎麽了?”笛兒從廚房裏走出來,手上還帶着水。

“姨,我們班主任林老師要請你喝咖啡。”徐臨風頑皮地笑着。

笛兒呆了呆,才想起來笛兒說的是誰了。上個星期,她代徐航遠去參加徐臨風的家長會。臨風的班主任是個年輕的大男生,二十三、四歲的樣子,很陽光,很可愛。她記得他看自己時的眼神和腼腆的微笑,也記得他得知自己不是臨風的媽媽時掩不住的驚喜。臨風已經長大了,他已經不再對別人撒謊說笛兒是媽媽了。

笛兒溫柔地幫臨風背好書包,說:“寶兒,幫姨謝謝老師,跟他說姨沒空,好嗎?”笛兒知道那個男孩想要什麽,但她已經給不起了。

“好的。”臨風咧開一個開懷的笑,在笛兒的臉上親了一口,飛也似地跑下樓,遠遠地傳來他的聲音:“姨,再見!”

作者有話要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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