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怕

時間一轉眼就到了深秋季節,天氣不再冷爽,而是帶着點初冬的寒意。笛兒的日子過得越發的不真實了。或許是為了證明自己的“真愛”,這段時間徐航遠對笛兒好得讓她覺得都過了火了。雖然工作仍是繁忙,但他盡量準點下班,不再像以前總是把自己完全放逐在工作中,幾乎沒有了私人的生活。現在他不再加班,不再把工作帶回家,抽更多的時間和笛兒相處。但因為在家裏的時候,總少了不臨風在一邊插花,總是少了點氣氛,他甚至安排了兩人之間第一次的正式約會,只有兩個人的約會。

笛兒躺在床上,沒有一點睡意。自從徐航遠向她表白的那一天起,她就陷入了掙紮之中,在信與不信之間徘徊。她的情感早在他表白的時候就已經投降了,畢竟他的愛是她多年來一直企盼的,不管他說的愛是不是真的,她都願意去相信,也願意去接受。但是理智又告訴她,他的愛只是幻象,只是感動下的錯覺。愛情來得太快,讓她無法安心信任。所以她的情感和理智一直處于矛盾之中。而今夜她的惶恐更深了,那濃情蜜意的一幕幕會是她一生最美好的回憶,但她卻怕有那樣一天,他開口說這一切只是一個誤會,那這些美好的回憶就會成為一劑毒藥。

鮮花、燭光、精致的餐點,只是很俗的一次晚餐約會,但在徐航遠深情款款的眼神裏,一切都變得那樣唯美、浪漫。花是玫瑰花,新鮮的玫瑰紅得很是嬌豔,在玫瑰中間點綴的是一種很像水仙的花,笛兒開始以為是水仙,後來看了花店附的小卡片,才知道是風信子,粉色的風信子嬌嫩純稚,很可愛。笛兒回到家中,把花插起來的時候,才看到花店的小卡片上寫着風信子的花語—重生的愛。或許這就是徐航遠想對笛兒說的話吧,笛兒的愛讓他重獲新生,雖然不能完全遺忘過去,但卻已經放下過去,找到了全新的愛情和幸福。吃的是西餐,笛兒不經常吃西餐,因為實在是不習慣用刀叉吃東西。但是今天晚上她才知道為什麽約會的人都喜歡吃西餐,吃的不是餐點,吃的是氣氛。西餐廳的環境很安靜,輕緩、悠揚的音樂若有若無地在耳邊環繞,用茂盛的室內植物區隔開來的座位給了用餐的人充分的隐私,餐桌上輕輕搖曳的燭光讓笛兒覺得如置身幻境。笛兒不是第一次吃西餐,卻是第一次體會到西餐廳的浪漫之處,或許是因為坐在對面的人是他,才有這樣的感覺吧。笛兒不算太優雅地切下一塊牛排,放進嘴裏,細細地咀嚼,眼睛卻是悄悄地瞧着對面的徐航遠,徐航遠的動作明顯比笛兒來得娴熟、優雅,大概是工作中經常有機會吃到西餐吧。徐航遠很專心地切着牛排,一塊又一塊,直到把整塊牛排都切成剛好可以一口吃進的大小,然後把整個盤子推到笛兒的面前,同時取走了笛兒面前的牛排餐盤。

在笛兒驚訝的目光中,他略帶歉意地說道:“我沒想到你會不習慣吃西餐。我幫你切好了,這樣你吃起來比較方便。”

笛兒這才明白過來,她微微一笑:“這裏氣氛很好。”所以她并不介意自己可能無法盡興地享用一頓晚餐。

“是啊。這家餐廳挺熱門的。”徐航遠也笑了,不再覺得歉疚。太久沒有跟女人約會,實在是不知道要約笛兒在哪裏用餐,最後還是不經意聽到前臺的小妹打電話,提起這家餐廳。上網一查才知道這家餐廳在情侶當中很火的,以浪漫的用餐氣氛聞名,于是打電話定了位置。約會本來就是為了兩個人能有機會獨處,在一個浪漫的、适合說點私己話的地方獨處,而不是為了口腹之欲。

“徐大哥,你太費心了。”雖然這裏的氣氛好得讓她有點神魂颠倒,但是已經習慣了平淡的笛兒還是覺得有些不自在,尤其是對徐航遠如此刻意地挑地方約自己吃飯。約會對于小女生來說,是愛情的必備元素。但是在笛兒心中,徐航遠不僅是她的愛人,也是她的家人。兩個人在一個屋檐下生活,朝夕相處,低頭不見擡頭見,如今卻要避開其他人來約會,實在有些刻意為之的尴尬。

“不會。雖然我們生活在一起,但是根本就沒有什麽機會獨處,不說別人,單就臨風,就是個百瓦的大燈泡。想說點話都不方便。”徐航遠忍不住抱怨道。

笛兒想了想,情況好像确實就像徐航遠所說的那樣。自己大概是已經習慣了,愛了這麽多年,也習慣了在三人行的生活中默默地去品味自己的愛情。徐航遠卻不是這樣的,佳的去世,使得他的愛情沒有機會在一家三口的日子裏升華,他的愛情還停留在兩個人的世界裏。好幾次,他抱着自己或是與自己說話,氣氛正好的時候,臨風卻總是不管不顧地闖入,瞬間就破壞了所有的氣氛。那一刻,徐航遠臉上的表情懊惱至極,卻又無可奈何。

“徐大哥,想說什麽?”不過笛兒還是不明白,有什麽話在家裏不能說的。雖然臨風經常搗蛋,但其實兩個人還是有很多機會獨處的,比如臨風洗澡了、做作業了或是睡覺了。

“傻瓜,”徐航遠叉起一塊牛排送到笛兒的嘴邊,一邊說道,“一定有要什麽話說,才能約你出來嗎?”

笛兒一愣,一時無法接受徐航遠對自己做出這樣親密的行動來,猶豫了半天,才慢慢張嘴咬住了一直停在嘴邊等她賞光的牛排。看着徐航遠毫不在意地收回叉子,重新叉起一塊牛排送到嘴裏,仿佛這樣的親密是再自然不過的一件事,她只能低頭,悄悄紅了臉,細細咀嚼這樣有着別樣味道的牛排,直吃得臉越來越紅,心跳越來越快。

徐航遠貌似神态自若地吃着牛排,卻把笛兒的所有反應一絲不落地都看在眼裏。雖然燭光朦胧,他還是看出笛兒臉紅了,心中忍不住一嘆,這樣害羞純真的表情,出現在一個30歲的女人臉上,原來是如此的美麗動人。只是為了這樣一個表情,今晚的安排就已經值回票價了。如果是在家中做出如此舉動,只怕會招人臨風的起哄,結果只會讓笛兒惱羞成怒,又如何能有如此風情呢?徐航遠笑了,帶着些許的得意,然後他說道:“在家裏,我就沒辦法這樣喂你吃東西,否則臨風肯定要添亂的。”

笛兒差點被噎到,她匆匆喝了一大口水,沖下喉中的食物,才避免了悲劇的發生。她實在想不到徐航遠為了這樣一個理由而安排一起約會。

雖然笛兒及時掩飾,徐航遠還是看出了笛兒的異常,他起身趕到笛兒身旁,關切地問道:“笛兒,沒事吧?是不是被噎到了?”

笛兒順了一口氣,才回答道:“我沒事,徐大哥。”說完,想起徐航遠剛才說的話,又說道:“都是被你吓到了。”語氣中帶着點不自覺的嬌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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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航遠看她神色正常,确實無事,這才回到自己的位置上坐下,聽到她如此一說,忍不住莞爾道:“我說什麽了?把你吓成這樣。”

笛兒不由語塞:“你說,你說……”實在說不出口,只得橫了徐航遠一眼。

徐航遠見她如此窘迫,不但不同情,反而大笑出聲,不過仍是注意到了場所,所以笑聲壓得很低。

笛兒就發現,一旦調起情來,自己确實不是對手,眼前的這個男人,曾經自己以為他覺着、冷靜,現在才知道原來這個男人不僅癡情,還是個熱情的情人,而且擅長調情。這樣的男人,當他用随意而又親密的語調對着女人講話時,那個女人都會有被愛的感覺。晚餐進行得很愉快,至少對徐航遠來說,他不時地大笑,或是因為笛兒的一個表情,或是因為笛兒的一句話。而笛兒第一次知道自己原來還是個制造笑料的能手,實在是因為,到了這樣一個刻意營造的環境裏,她第一次如此強烈的意識到,徐航遠是個男人,是她一直深受的男人,而自己和他的關系确實是不一樣的,他對待自己的方式完全是對待一個情人或說愛人的方式,無論是說出來的話,還是做出來的事,甚至是說話的語調都跟以前不一樣的。而她卻時時因為他所表現出來的深情款款而反應不良,總是不自覺地就鬧了笑話。但是看他那樣愉快地笑,沒有一絲嘲弄的意思,只是單純地因為她而愉悅大笑,她的心又深深地驕傲着。這麽多年了,他終于又因為一個女人而笑,而這個人是自己。

笛兒一遍又一遍地回憶着晚餐的每個一細節,雖然徐航遠并沒有說些特別肉麻的甜言蜜語,但是他的每一個動作、每個眼神都在訴說着他的寵愛,那些細微的情節讓笛兒不由地笑了又笑,直笑得落了淚。在這個夜晚,她對徐航遠的愛,終于落到了實處。她願意相信,徐航遠确實是愛上自己了,不再有疑慮。可是心底那個深深的恐懼卻始終無法被克服,就像長了角的小惡魔,總是在她總快樂的時候冒出頭了,并一直對她說:“這只是個誤會,誤會!他愛的人是佳,是佳,不是你!”一遍又一遍,直到笛兒害怕起來。 這一夜,笛兒就在快樂與恐懼中徘徊,一夜未眠。

作者有話要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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