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走

徐航遠一接到臨風的電話就往家趕了,并在心裏一遍遍地想笛兒可能去的地方,但是一無所獲,因為十年來從未出現過這種情況,笛兒從未一聲不吭地去了哪裏,即使有時候沒辦法及時趕回,她也會事先做好飯菜放在冰箱裏,讓父子倆只要微波一下就可以吃上可口的飯菜,并冰箱門上留下便利貼說明原因。但是臨風說沒有晚餐,也沒有留言,什麽都沒有,而且手機也打不通。徐航遠當時就慌了神,扔下手中的工作就往家跑。進了小區,也顧不上把車停好,随便往事邊一靠,就下了車,一下車,就看到臨風坐在樓下的花壇邊上,一臉沮喪。徐航遠沖過去,臨風也看到了父親,趕忙迎了上去,一邊跑一邊揚着手裏的幾張紙,大聲喊道:“爸爸,不好了,姨走了。”

徐航遠一邊問“怎麽回事”,一邊接過臨風手中的紙張看了起來。紙上是笛兒留下的信,信寫并不太長,但拉拉雜雜寫了很多話,而且邏輯混亂,可見寫信的人當時心理很亂,也許完全不知道自己要表達什麽,只是把心裏想到的話一古腦兒地寫着紙上,但最後幾個字徐家父子都看懂了:不要擔心我,我只是出去散散心,很快就回來。

徐航遠一口氣看完,然後松了一口氣,雖然還是不知道發生了什麽事,但至少知道笛兒是安全的。他問臨風:“你在哪找到的信?”并率先往家裏走,臨風跟在他身後,回道:“在姨的桌子上找到的。爸爸,姨去哪裏了?”

“還不知道,不過沒事,她說了只是出去玩去了,會回來的。”徐航遠安慰着兒子。

“那姨有沒有說什麽時候回來?”姨的信他看了半天,因為好多字都看不懂,所以大半的內容也是有看沒有懂。

“沒有。”徐航遠想了想,挫敗地給了兒子一個否定的答案。

徐航遠打開家門,走了進去,臨風卻在家門口躊躇半晌,沒有進去。徐航遠回着看兒子在門口傻站着不進來,于是問道:“怎麽了,寶兒?”

臨風磨磨蹭蹭地進了家門,走到父親跟前,看了父親一眼,遲疑地問道:“爸爸,姨會不會不回來了?她是不是不要我們了?”

徐航遠一愣,雖然他也是滿心疑惑,但他從未想過笛兒會一去不回,看着兒子臉上失落和不安混雜的表情,他心裏一緊,為了這個可能性,他一把攬過臨風瘦弱的小身子,安慰道兒子:“不會的,姨怎麽會不要我們呢,她很快就會回來的。”同時也是安慰自己。

是夜。徐航遠把笛兒留下的信,看了又看,想找出笛兒離家的原因。他實在想不明白,有什麽事情是不能解決的,需要離家出去。信裏寫的大多是過去十年的事,有些在上次她對林維羅說過,有些她沒說過,但不外乎是她的一些心路歷程,包括從臨風上幼兒園起,她就做好了離開徐家的準備,并争取做到了經濟獨立,不再依靠在徐家做保姆的收入過活。但是後來卻因為愛徐航遠再也沒有動過離開徐家的念頭。但是徐航遠還是不明白她為何出走,他到她的房間裏看過,她的東西都還在,只是少了幾件換洗的衣服,看樣子确實只是出去走走,沒有要長久離開的意思。信裏自然也提到了她對他的感情的懷疑,但最後她又說她已經相信他是真的愛上她,不是誤會。所以徐航遠讀了又讀,琢磨了又琢磨,還是不明白笛兒到底在想什麽。女人心,海底針!真是再準确不過的一句話。男人永遠也讀不懂女人的心思,在今天早上,他離開去上班時一切都還如常,他一點也看不出笛兒有什麽困擾需要獨處。她甚至還給了他一個吻別,感謝他昨晚安排的約會。

徐航遠一邊想着,一邊注意着電話鈴聲,希望笛兒能打進電話來,但是一直沒有。

徐家父子的生活一下子陷入了困境,不僅要忍受生活上的種種不便,還要忍住心理上的恐慌。第一天,臨風就差點遲到,連早餐都顧不上吃,也沒得吃,因為當他趕着出門的時候,父親還在卧室裏為要穿什麽衣服煩惱。一連幾天父子倆早上都是餓着肚子出門的,午餐各自想辦法解決,而晚餐則是叫外賣解決。第一天晚上叫了肯德基的漢堡套餐,臨風吃得很開心,暫時忘記了笛兒離家給他帶來的沮喪和不安。第二天還是臨風拿的主意,叫的是披薩,臨風一個人吃了一大半,徐航遠只是随意地吃了幾口就放棄了,實在吃不習慣。第三天徐航遠堅持要吃中餐,沒有再叫外賣,而是在小區外面的一個小飯店解決的,味道還可以,但是太油膩了,回家後,父子倆都喝了一大杯的茶,才解了油腥。第四天,兩個人已經想不起來要吃什麽了,心情更是沮喪,最後在冰箱的冷凍室裏找到了一袋笛兒不知道什麽時候備下的水餃,晚餐才算有了着落。第五天,生活已經陷入一片愁雲慘霧之中。屋子裏到處都是生活垃圾,明明兩個人都白天都不在家裏,屋子卻變得很亂。徐航遠記得自己不是那麽懶的人,以前跟佳在的時候,他總是跟佳分攤所有的家務,甚至後來因為佳的身體原因,他幾乎承擔了所有的家務。但是現在他卻記不起來自己有多久沒有收拾過房間了,也記不起自己有多久沒有扔過垃圾了。他現在才明白,自己之前擔心的遠遠不夠,他不只是習慣了笛兒照顧,他根本就是已經退化到了無法獨立生活的地步。還好明天就是周末了,鐘點工阿姨明天會過來收拾衛生,至少在笛兒回來之前,他跟兒子不會淪落到跟垃圾為伴的悲慘地步。但是晚餐還是沒有着落,冰箱裏沒有菜,他不想買,也不想做。這幾天他一點頸都沒有,仿佛被人抽走了主心骨一樣。

“要不,咱們去劉叔叔家吃吧,我想劉叔叔應該不介意多兩個人吃飯。”徐臨風終于想到了個主意。

徐航遠卻不樂觀,所以沒有任何起身的動作,只是淡淡地說:“現在已經七點半了,等我們開車到劉叔叔家,差不多已經八點半了。那時候劉叔叔家大概連剩菜都不會有了。”劉東川是個勤儉的人,做的飯菜從來是按人頭定制,從不多做。

“爸爸,要不咱還吃披薩吧。”說實話,他還是很喜歡吃披薩的,夠香夠勁道,可是爸爸不喜歡吃,他也不好意思硬要吃。

徐航遠一臉不樂意,說道:“要吃,你自己吃,我不想吃。”

Advertisement

“那,那要不咱出去吃吧。”徐臨風可沒膽自己吃獨食,尤其是這種情況下,因為笛兒阿姨不在,父親的臉色已經難看了好幾天了。

徐航遠再三斟酌,發現沒有其他的選擇,于是點點頭,表示同意。但是卻沒有積極行動起來的意思,還是賴在沙發上沒有動作。

臨風已經餓扁了,看父親沒有要動的意思,只好走到父親身前,拖着父親的手,催促他。徐航遠無奈一嘆,終究還是站了起來,自己餓一頓沒關系,孩子可受不住餓。

就在父子兩準備出發時,突然聽到“喀嚓”的開鎖聲,父子倆對視一眼,然後動作一致地沖到門邊,看着門被打開,門外站着手上拉着行李箱的笛兒。

徐家父子臉上的表情都是像是劫後重生一樣的感動,一左一右沖上去,各拉住笛兒的一只手,在她還沒反應過來之前,就已經把她扯進了屋子裏,總算徐航遠還記得接過她手中的行李箱,讓她不至于被行李箱拖倒。

徐航遠貪婪地梭巡着笛兒的臉,覺得自己好像已經幾輩子沒有見過她了。這一刻,他不得不承認,笛兒不在的這幾天自己是如此地想念她,不僅僅是因為生活亂了套,而且他的心也亂了套。他無時無刻不擔心她單身在外的安危,無時無刻不在猜測她究竟為何離家,無時無刻不在想她現在在做什麽時候,無時不刻不在為她是否還會歸來而憂心忡忡,但是在兒子面前,他卻不敢表現分毫,只怕加深孩子心裏的不安。他默默地承受着思念的痛。

與父親的沉默不同,臨風則是一刻不停地說着話:“姨,你可回來了。你去哪裏了?也不跟寶兒說一聲,我好擔心你不要寶兒和爸爸了。姨,我好想你。姨…姨…”他就像竹筒倒豆一樣,一口氣說了長長了一段,也不管別人能不能消化得了,最後他終于極盡委屈地說道了重點,“姨,我好餓。”

笛兒一直都沒回過神來,一路舟車勞頓,一回到家門口,就被徐家父子像陣風一樣刮進了屋子,然後大的像狼一樣盯着自己的,那眼睛裏仿佛有一道明亮的火焰吸引着她,讓她轉不開眼,小的卻像放炮一樣地轟炸自己的耳朵,她根本就沒聽清他都說些什麽,只聽到他一口一個姨地叫着。直到臨風用那樣委屈的語氣說他餓了,她才有一點點明白過來,她下意識地反問:“餓了?寶兒,你還沒吃晚飯嗎?”視線卻還交纏在徐航遠的視線裏。

臨風對自己的受到的忽視嚴重不滿,他放開笛兒的手,強行插到笛兒和徐航遠之間,并跳起來彌補自己身高上的不足,一邊跳一邊說:“姨,姨,你快看看我。我還沒吃飯呢,快餓死了。”

笛兒這下是徹底醒過神來了,不由一陣羞窘,忙挪開自己的的眼神,看向還在蹦達的臨風,她關切道:“怎麽這麽晚還沒吃飯?你等着,我馬上去做。”說道就要往廚房走。

徐航遠及時拉住了她:“不用做了,冰箱裏什麽都沒有。”雖然對臨風打擾了自己跟笛兒之間的“眉目傳情”十分懊惱,可是對于一個已經超過正常開飯時間一個小時多還沒有吃上晚飯的十歲男孩,他除了嘆氣還能有什麽辦法,所以他只好按捺下心中的千言萬語,先想辦法把兒子的胃擺平。

“啊?”笛兒為這個情況感到驚訝,雖然徐航遠已經很少買菜了,但在她的記憶中,他是會買菜的,而且廚藝雖然生疏,但做出來的東西總還是可以吃的。為何眼前這兩個人卻像是已經幾日沒有好好地吃過一頓飯似的。她出去一趟回來,面對的會是一個唱了空城計的冰箱和一對饑腸辘辘的父子。

笛兒左看看徐航遠一臉無辜的表情,右看看臨風一臉垂涎三尺的表情,然後說道:“那就出去吃吧。”

一聽這話,徐家父子同時垮了臉,臨風一臉嫌惡地說:“姨,小區門口那家小飯店真難吃。”

郭笛兒聞言一笑,說道:“走吧。姨知道哪有好吃的。我帶你們去吃吧。”

作者有話要說:

同類推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