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肆壹☆午夜行動

從山上下來,天光大亮,一輪紅日噴薄而出。

車停在小威尼斯人附近的市場,蝦嘎與尼萊交接班,他看到老大臉白的像鬼一樣從車裏鑽出來,有氣無力地揮手讓尼萊回家休息。

祝願剛邁開腿,一陣頭暈眼花,腳底打飄,身體不由自主地晃了晃。

蝦嘎眼疾手快地扶住她,心急如焚地問:“老大,你怎麽了?”

祝願等天旋地轉的勁頭過去,拍了拍蝦嘎的胳膊,“沒什麽,低血糖而已,吃點東西就好了”,半夜三更被迫觀看限制級場面,害她連膽汁都吐出來,再不墊補點吃的恐怕會胃穿孔。

往前走幾步就是小吃一條街,早點攤五花八門,熱帶水果、蔬菜就地擺放,滿目鮮亮的顏色。

找了個勉強還算幹淨的攤位,老板在爐子旁忙活,一邊支了口大鍋,紅豔豔的湯水中,泡着類似成都串串之類的鹵煮,湊近看,有雞蛋、豆腐幹、豬血、豬肝之類的內髒……祝願撇開眼睛,險些又吐了。

簡直是煎熬,她拔腿就走,不小心撞到一個竹籠子,回頭一看差點兒背過氣去,裏面盤了條褐色巨蟒,分叉的蛇信子吞吐着,一股腥膻味兒撲面而來。

祝願捂住鼻子後退,這才看清地上堆着野生動物,成串的熊掌、團成球的穿山甲、奄奄一息的果子貍、被剝皮的麂子張着嘴血淋淋的,眼睛都沒合上。

野味檔老板以為她有興趣,舉起鐵籠子熱情地推銷,“這是懶猴,可以買回家當寵物養。”

祝願擺擺手,瞥到挂在扁擔上的黑羊頭顱,面如土色地調頭飛奔。

蝦嘎不明所以地跟上去,在拐角處的小巷看到老大蹲在地上吐得涕淚交加,心裏想街頭的食物說新鮮談不上,但也不至于讓人惡心成這樣吧。

祝願搖搖晃晃站起來,看着蝦嘎氣不打一處來,“三和幫執行家法那麽慘無人道,你怎麽不早提醒我一聲,你知道我受了多大沖擊嗎?江湖規矩,三刀六洞,我理解,可衆目睽睽之下把人的頭活生生割下來是要幹嗎,拍恐怖片吓人吶?隔夜飯都要吐出來了好嗎?”

蝦嘎覺得老大發脾氣發的莫名其妙,“三和幫的行刑人手法幹淨爽利,不會把場面弄得很難看,像以前都是亂棍打死,那才叫慘呢。”

祝願問:“P.N親自動過手嗎?”

蝦嘎點頭,“落到P.N手上,一槍了事,痛苦最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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祝願愕然,最後打起精神吩咐,“今天是收保護費的日子,你盯緊點,千萬別出岔子,不能沙爺就委托了咱們一件事,還給辦砸了。”

“你放心,我保證辦好”,蝦嘎笑容明朗地應下。

“那我回家補覺,熬了一宿,有點撐不住”,祝願頂着黑眼圈,壓根兒不用裝樣子,她讓蝦嘎把車開回小威尼斯人,自己走到沒人的地方,脫下長衫和帽子,丢到地上,步行了十幾分鐘,攔下一輛三輪車,掏錢雇司機送她一程。

回到安全屋,祝願第一時間聯系趙廳,向他彙報過去12小時內發生的事,“吳尼哆被處死,雖說對我們不利,但也沒糟糕到無可挽回的地步,指使他刺殺沙惕的人就在三和幫,這個幕後人和宋景明書記的案子八成有關,我會繼續追查,抓魚就要抓大的,至于陸離,我覺得他可能已經不是我們所期望的那樣子了。”

趙偉光說:“一事不煩二主,你的猜測不是沒有道理,吳尼哆當時能順利入境,說明G省有接應他的人,咱們兩頭查,相信會查出眉目。陸離嘛……你先不要急着下結論,再觀察觀察。”

祝願不情願地說:“那好吧,反正沒有他,這件案子我也會查下去的。”

趙偉光知道她有情緒,但看破不說破,轉移話題,“那個肖慎之我查過了,他原名鄭輝,1968年生于雲南省德宏州芒市,曾在當地緝毒隊做協警員,2003年離職,開了一家進出口公司,經常往來中緬邊境,3年後結束生意,移居緬甸大其力,幫毒販老大培訓運毒的馬仔,包括開車探路、繞關避卡、甩開盯梢的人等反偵查手段,此外還教馬仔被抓後如何狡辯脫罪,可以确定的是,2014年以後,他在三和幫內的地位超越丁英,成為沙惕的左右手,此人不一般,你要當心。”

祝願默默消化了會兒聽到的消息,感覺頭疼得更厲害了,“趙廳,肖慎之和國內還有聯系嗎,他當年的同事都不了解他的近況?”

“鄭輝是孤兒,他的妻子和唯一的兒子遭遇車禍身亡,在國內沒有任何親屬,當地公安局的人說他和同事們關系疏遠,像聚餐之類的活動幾乎從不參加,自從去了緬甸更是斷了音訊”,趙偉光補充說。

“肖慎之的事另說,趙廳,宋景明書記情況怎麽樣,有沒有好轉?”,本來吳尼哆是暗殺案的最大突破口,然而自己非但沒抓住他,還讓他死了,所以祝願迫切希望宋書記能醒過來,好減輕她工作不力的負疚感。

趙偉光沉默不語,祝願突然感到很不安,忍不住再一次确認,“宋景明書記,他,他沒事吧?”

“就在上周三,老領導沒有挺過去,心髒衰竭發作後,搶救無效……”,趙偉光說不下去了,停了好久,擠出聲音,“他去世了。”

祝願頭痛欲裂,她緊緊揪住頭發,緩了好一會兒說:“趙廳,如果我早一步抓住吳尼哆,至少,至少宋景明書記……”

趙偉光安慰她,“小祝,你不用自責,老領導這件案子,公安部已介入調查,就目前我們所掌握的線索來看,不僅僅是簡單的刑事案件,還牽涉到貪腐,暫時就不細說了,你秘密偵查一定要慎之又慎,關鍵時刻,保命要緊。”

“好”,祝願嘴上答應,心裏卻另有計較,她決定加快調查進度,監視陸離的活兒暫時放一放,先找出三和幫的內鬼。

清邁,帕辛寺。

沙惕禮完佛走出正殿,看了眼陪在身邊的肖慎之,閑話家常,“都多少年了,你還沒放下?現在找個女人還不晚。”

肖慎之搖頭,望着一叢茉莉花,悵然道:“我老婆和兒子的靈位還在家中擺着,人生已過半,下山的路還是一個人慢慢走吧。”

沙惕喜歡聰明人,有野心但不過分,知道自己的位置,從不逾矩,不像有的人得隴望蜀。

他目光沉沉地眺望天際,“你建議把合法事業獨立出來,我最近一直在考慮,覺得可行,給兄弟們留條後路,黑道混不下去,還可以做正當生意,混個溫飽,老大明智能擔起來,即使不能,就請職業經理人幫他,這方面我倒不擔心,我擔心的是在金三角打下的江山交給誰,老三明傑爛泥一攤,除了吃喝玩樂,沒有一件事在行,明修……唉。”

二公子譚明修與父親斷絕關系,金三角無人不知,肖慎之避開這個令老板不痛快的話題,轉而問:“動塞薩這件事您打算交給jiva和P.N做?”

“jiva這孩子我第一次見就覺得面善,心裏也不是沒有懷疑,所以我派人到香港查過她,從出生醫院到幼稚園的資料都能對得上,沒什麽可疑的地方,她和老三明傑有點兒像,生活奢侈,但比老三靠得住,我想栽培她,畢竟是丁英唯一的後代”,沙惕感懷往事,幽幽嘆了口氣,“我這輩子就信過兩個人,一個你,一個丁英。”

肖慎之垂下眼皮,掩住一閃而過的嘲諷,說:“謝謝您對我的信任。”

沙惕微笑,“P.N是把刀,他用五年的時間向我證明自己的銳不可當,是時候給他機會施展身手了”,雖然以後的事說不準,但只要利用這把利刃除去貳心的叛徒就足夠了。

薄薄的霧輕紗般在山林間彌漫,一條小船熄滅馬達,趁着朦胧的夜色,劃入湄公河畔的水椰樹叢中。

祝願透過微光夜視儀觀察三國交界處的水域,那裏停泊着一條游艇,游艇的主人塞薩是她的目标,接到命令的那刻起,她就知道這是沙惕對自己的考驗,所以行動必須成功,唯有如此,才能進一步獲得沙惕的信任,接觸到三和幫的白*粉生意。

P.N用腳輕輕踢了她一下。

祝願回頭,沒好氣地問:“幹嗎?”

“會潛水嗎?”,P.N扔給她一套潛水裝備。

祝願一骨碌坐起來,眉飛色舞,驕傲道:“我可是考過國際潛水證的人,大西洋都下了,區區湄公河算什麽?”,參加獵人集訓,她還掌握了涉水泅渡技能,天生水性好,不然小時候能從綁匪手中逃過一劫嗎?

P.N沒興趣聽她吹牛,板着臉說:“行動前,最後一次警告你,你最好不要犯蠢,否則我會讓你一輩子都閉上嘴。”

祝願明白他指的是什麽,冷笑,“放心,我會聽你指揮。”

她要對付的是橫行金三角的亡命徒,你死我活的情況下,當然自己活命要緊了。

各自穿戴上潛水裝備,下水前,P.N看了眼潛水表,說:“00:00,記住,我們只有十五分鐘,行動一定要迅速,準備好了嗎?”

祝願比了個OK。

兩人像魚一樣潛入波光粼粼的水中,無聲地向游艇抵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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