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2)

聞言輕笑:“《謝家往事》,我看過。”

顧嘉然沒想到溫言看過他的電視劇,自己什麽演技他心裏清楚,不由得一陣慚愧:“演技不好,見笑了。”

溫言沒有答話,他忍不住對着玻璃又看了幾眼,開口道:“你要不要來藍海?”

顧嘉然淡淡一笑:“因為我領帶打得好嗎?”

溫言不置可否:“你跟AT娛樂簽了幾年?違約金藍海可以承擔。陸風在這個圈子裏雖然是個老人,經驗豐富,但是他能力一般,對你的規劃很亂,不适合你。”溫言的辦公桌上常年放着娛樂圈大小演員的資料分析,雖然他以前沒跟顧嘉然接觸過,但并不妨礙他對他的了解。

顧嘉然露出了驚訝的表情,他忽然意識到溫言沒有在開玩笑。

顧嘉然難得沉默了。

溫言沒有催促他,因為顧嘉然肯定會拒絕。

果然沒一會,就聽見顧嘉然說:“溫總,謝謝你的好意。我的情況……有一點點特殊,跟陸哥合作挺愉快,目前沒有跳槽的打算。”

真奇怪。

溫言想:真奇怪。

這雖然是個心血來潮的試探,但是他是真心想挖人。顧嘉然拒絕也在意料之中,他不覺得遺憾或者生氣。但是他還是覺得奇怪,因為即便猜中了對方的想法,他對顧嘉然的好奇卻沒有因此停止下來。

這個人,說他膽大也夠膽大,說他謹慎也做到進退有度。不溫不火,不遠不近,即便是裝的,也确實裝出了引人在意的特質。

就像一本書——從顧嘉然要跟他做交易開始,這本書翻開了第一頁。而他不得不承認,他已經産生了興趣,忍不住想要看下去。

希望不會讓他失望。

五、下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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劇組的拍攝一直有條不紊地進行,期間官方啓動了第一波宣傳——官方微博放出了主要演員的定妝照。宋笑笑的定妝照上她身穿紅色裙子,配米色開衫,此時的她正是社會新鮮人,臉上帶着緊張和雀躍;而顧嘉然的定妝照挑選了一張側身照:身穿深色西裝的他似乎正在解襯衫袖扣,然後回頭看去,神色溫柔,嘴角噙着一點若有若無的笑意。

宣傳照一出,微博立刻沸騰起來。

小綿羊cici:我然還是那麽美貌【心】【心】【心】

Ghost-F:覺得宋笑笑笑起來甜的贊我。

我講故事你喝酒:感覺沒有CP感啊,先觀望一下。【圍觀】

愛生活愛蘇蘇:嗷嗷嗷,小編我愛你,求更多!【色】

灼熱的光影:#顧嘉然##宋笑笑##嘉人行定妝#

……

悠悠翻着微博評論,專挑好的念給顧嘉然聽。顧嘉然正閉着眼睛休息:這場女主角和女二號在公司争吵的戲結束,就是他和女二號的對手戲。還沒幾分鐘,手機忽然震動了一下,顧嘉然睜開眼看了下,是一個陌生號碼發的短信——

晚上回來吃飯。

應該是溫言。

到底是久居上位的人,說話言簡意赅,而且不容拒絕。

顧嘉然清醒了許多,他翻來覆去地把玩着手機,不知道在想些什麽。悠悠一看他這個樣子知道他肯定是心裏有事,小心翼翼地問道:“顧哥,要不要喝點水?”

顧嘉然呼出一口氣:“我今天不跟你們一起吃飯了,約了朋友。”

悠悠硬着頭皮問道:“翡翠雲山的那位朋友嗎?”

顧嘉然點點頭,扯出一個淡得不能再淡的笑容:“恩,別擔心,我很好。”

大概是溫總經理的短信有言靈效果,不到6點顧嘉然就收工了。到了家裏一看,總經理果然在廚房做飯:不慌不忙,頗有架勢。溫言轉頭看見顧嘉然站在廚房門口,說道:“我可說好,我只會做魚,你如果想吃飽,就幫忙再做兩道菜。”

顧嘉然:“……”

紅燒魚、松仁玉米、肉沫茄子,再加上排骨湯,這一頓兩人合力完成的晚飯有模有樣。菜都上齊了,溫言又拿了兩個高腳杯,給兩人倒了紅酒。顧嘉然忍不住掃了一眼酒瓶:法文。法國紅酒配中式家常菜,這吃法倒是頭一次。

“溫總今天遇到什麽開心的事了?”顧嘉然注意到溫言一晚上神色都是輕松适意,看起來心情不錯。

溫言點點頭:“上次跟你提過的那個合約定了。”前後磨了很久,今天終于簽好合約,溫言心裏輕松不少。想着顧嘉然也幫了他忙,臨時決定親自下廚以表謝意。美中不足的是時間匆忙,他忘記去飯店打包兩個菜回來。

“時間趕,簡單了點,別介意。”說話間他已經舉起了酒杯,“敬你,打了一條漂亮的領帶,奠定成功的基石。”

顧嘉然微微晃動酒杯中的紅色液體,舉起了手:“敬……紅燒魚。”

溫言說他會做魚倒真不是吹,色香味俱全,說是買的也不為過。顧嘉然嘗了幾口好奇道:“溫總你是在飯店吃了特別喜歡所以學做的麽?”

溫言搖搖頭無奈道:“其實是我媽特別愛吃我爸做的魚,我爸只要有空,就親自下廚做給她吃。但是我爸工作太忙,整天飛來飛去,他就逼着我學會這道菜,有時候他不在家,我可以做給我媽吃,就是這樣。”

顧嘉然有點意外:“董事長和夫人好恩愛啊。”

大概是這句話一下子說到點上,溫言立刻打開了話匣子:

“藍海是我爸一手創辦的你知道吧,你知道為什麽成立影視公司嗎?因為我媽喜歡看電影。”

“有個寫小說的作者叫逆流而上,她之前有本書叫《風雪城》,我媽特喜歡裏面一個戲份不多還死了的男配角。我爸讓人直接找了原作者,買了這個男配角沈玉的故事,請作者單獨為他開篇并拍成電視劇,這就是後來的《淘沙記》。

“真的,有時候我都受不了,兩人加起來都100多歲了,也不是那種膩歪的人,但是吧,他們倆只要在一起,那種氛圍就讓人插不進去。”

溫言平時也不是個喜歡說私事的人,可能今晚心情實在不錯,他興致勃勃,簡直停不下來。顧嘉然也被吸引,他忍不住停下了筷子,似乎已經沉浸在那些趣事裏。

溫言看了他一眼,轉了話題:“你呢?看你樣子好像什麽菜都會做,也挺少見的。”

顧嘉然低下頭專心挑起魚刺:“我在英國待過幾年,吃不慣那裏的菜,就學着自己做了。久而久之,廚藝也算練出來了。”

溫言點點頭:“你是在英國留學嗎?我看過你的資料,你好像在英國呆了有6、7年吧,挺久的。”

顧嘉然的手一頓,他飛快地看了一眼溫言,又低下頭含糊道:“是的,上學,還有……一些其他事情。”

溫言沒有追問他“其他事情”到底是什麽事。每個人都有自己的秘密,成年人最大的優點就是永遠都清楚什麽時候保持什麽樣的距離。對于溫言來說,顧嘉然是他的房客,或者今晚過後,勉強算得上一個普通朋友。

而一個普通朋友,也就只夠得上一起喝杯紅酒的交情。

對方無意深談,他也不會越界。

晚上躺在床上,顧嘉然再次失眠了。他翻來覆去,想着晚上吃的菜,想着晚上說過的話,在腦子裏過了一遍又一遍。最後他索性坐起來,拉開床頭櫃抽屜,從裏面取出一個白色的小罐子。

他晃了晃,啪嗒啪嗒啪嗒。

那是藥丸撞擊罐子的聲音。

顧嘉然擰開蓋子,拿出了一片放在手上。他盯着它看了一會,然後吞了下去。

不知道是不是這一頓飯的原因,之後的日子裏,顧嘉然和溫言之間好像有什麽改變了,又好像什麽都沒有變。

顧嘉然如果收工早,偶爾會回去自己做飯。當然,作為房客,他也會禮貌詢問溫言要不要一起。溫言本就不喜歡應酬,所以只要得空,十分樂意回去吃現成的。兩人在飯桌上也會聊天,股票足球,明星娛樂,什麽都聊,不過基本都是溫言說的多,顧嘉然說的少。

這樣的相處,溫言覺得很新鮮,又覺得有一點奇妙。

這麽些年除了父母,他身邊還是工作夥伴居多。至交如紀敘,他們從小一塊玩到大,彼此太過熟悉,聊起天來自然默契十足,有時候一句話不必說完,對方就能領會意思,各種盡興。

而顧嘉然不一樣。

他在飯桌上有些安靜,你說話的時候,他很專注。當聊到什麽有意思的話題,他也會擡頭很認真地看着你,好像在催促你快點講下去。他是一個很好的傾聽者。因為那個交易的緣故,溫言特意看了一些顧嘉然的訪談和部分影視作品,說起來,明明已經出道那麽多年,可是他周身的氣質卻是始終溫潤平和。

或者說,是波瀾不驚。

溫言總覺得他不應該是這樣的,又覺得他本就是這樣。不過不管是怎樣,他喜歡在聊天時看到他眼睛裏出現的那一點熱切,激動,或者向往。它們像夜空中的星辰,一閃一閃,鼓噪着溫言,一直講下去。

六、醉酒

“如果一個人會偷偷觀察你,有時跟你說話會有點緊張,這是什麽原因?”

紀敘面無表情地在文件上簽着字:“聽上去像是少女懷春,文藝點說法就是暗戀,喜歡,愛。”

對面的人半晌沒出聲,最後堅定搖搖頭:“不,不是。”

紀敘放下手中的筆,擡起頭:“這個時間點你不是應該在飛往法國的飛機上嗎?半個月前你跟我說要去接溫姨回來。”

溫言聳聳肩:“我爸那邊忙完了,自己去了,可能陪我媽在那待一段時間。”

紀敘有種不好的預感:“那另外那些公司的事呢?”

“丢給我了。所以我們接下來可能會有點忙。”

紀敘看着他。

溫言辯解道:“我也沒閑着啊。只不過懶得應酬而已,而且我倆一直是你明我暗,分工合作,配合得多好。”

紀敘無奈道:“其他就算了。但是上面那些人難纏的很,片子可都要在人家手上走一回呢,你下次可別随便找理由推了。”他像是又想起什麽,疑惑道:“不過你最近怎麽連跟我喝酒都不去了,讓你跟我去我媽那吃飯你也不來,跟誰吃去了?”

溫言難得沉默了。還沒等他想好怎麽回答,紀敘又問道:“是那個偷偷觀察你,跟你說話緊張的人?”

溫言點點頭。

紀敘推開文件,掏出手機揶揄道:“我是不是該通知溫叔,等他回來,家裏可能要多個兒媳婦了?”

溫言笑了起來:“你胡說什麽呢?是男的,你也認識,顧嘉然。”

溫言沒有說他們目前住在一起,只說機緣巧合下他幫了個忙,再順便一起吃吃飯。紀敘何等聰明,聯想起先前溫言說過的“交易”,便開口道:“交易是一起吃飯嗎?”

溫言含糊道:“差不多吧。”

其實倒不是不能告訴紀敘,只是他一時間不知道該怎麽說。這事任誰聽起來都特別怪異吧。

紀敘皺着眉頭想了一下,鄭重說道:“阿言,這個顧嘉然是不是看上你了?想爬床?”

不能怪紀敘這樣想,娛樂圈要說亂,有時候也是真亂。溫言才擔任總經理那會,有一次去個酒店參加什麽會議,有一個想紅想瘋了的小明星買通了酒店的服務員,偷偷摸摸溜進溫言房間。溫言開了一天的會,回到房間一看:哇,玉體橫陳。他都氣笑了,連人帶被子直接給扔走廊上去了。

溫言明白他的意思,搖搖頭道:“一開始我也這麽想,可是後來我覺得不是。他舉止很自然,觀察我是真的在觀察,緊張也不像是裝假,但也不像是面對喜歡的人那種緊張。”

溫言看人的眼光很準,除非顧嘉然演技逆天,要不然他的分析應該沒錯。

“是想套什麽商業機密嗎?我記得他是AT娛樂的人。這兩年我們雖然跟AT娛樂有合作,但整體上還是競争關系。”

“那AT娛樂這戲過了點,安排個人進藍海都比這更靠譜。”何況他家裏有監控的,做這種事沒有任何意義。

紀敘想來想去還是有點不放心:“你安排個飯局吧,我試探試探。”

溫言想想左右都拗不過紀敘,便同意了。

當天晚上溫言便詢問顧嘉然介不介意跟紀敘一塊吃飯,說是詢問,其實就是變相的通知。顧嘉然點點頭:“知道了。明天我盡量把戲提前,早點回來多做點菜,不知道紀總喜歡吃什麽?”

溫言原想說出去吃,可顧嘉然說得太自然,他也就順嘴回道:“他口味重,喜歡麻辣。咱家冰箱裏有個自制的辣椒醬他很喜歡吃。”

說完溫言愣了一下:大概是這段時間兩人相處的時間比較多,飯搭子竟也吃出家的感覺來了。

第二天紀敘上門的時候,顧嘉然正在廚房忙活。紀敘同他打了聲招呼便和溫言坐在沙發上聊天。他看看廚房,又看看溫言,再環顧一下家裏,怎麽看怎麽覺得不對勁:“你這兒我也沒少來,怎麽覺得這次來感覺不一樣了呢?”

溫言有些無語:“哪裏不一樣,你疑心病是不是太過了?”

紀敘想想也是,準備開電視。結果在沙發和茶幾上找了半天也沒看到遙控器。

“你家遙控器哪去了?”

“茶幾下面的抽屜裏,我老找不着,顧嘉然就給我收抽屜裏去了。”溫言翻着財經雜志回答道。

等了半天沒聽見電視聲音,溫言擡起頭,看見紀敘一臉詭異的表情:“你這是要搞個大新聞啊,總經理。”

“……”

“你竟然沒有告訴我你們同居?!”

溫言“啪”地合上書:“不是你想的那樣。他的房子有點問題,最近借住幾天。”

“如果被拍到第一時間告訴我,公關部會進行處理。”

“……”

“我是認真的。”

“我的兩任女朋友都是你第一個見的。”

“現在想起來,你的兩任戀情都特別短暫,還都是女人甩的你,只能說女人的第六感真厲害。”

“……”

好在顧嘉然及時解救了溫言。他布好菜,又倒好酒,便喊溫言和紀敘過來吃飯。紀敘看見滿桌的菜頓時對大明星刮目相看。

“先等會吃,我拍個照。”紀敘邊拍邊感嘆,“待會發個微博,感覺會被你粉絲的口水淹沒。”

顧嘉然不禁笑道:“紀總說笑呢,你的粉絲下一秒就能淹回來。”

紀敘先前還跟溫言開着玩笑,這會一坐到飯桌上,便記起了“試探”的任務。他本就擅長聊天,談笑間段子一個接一個,話裏的套也是一環勾一環。溫言看在眼裏,倒也沒有阻止。

晚飯結束以後,溫言送紀敘下樓。他自己沒喝多少,主要是紀敘和顧嘉然在喝。顧嘉然的酒量哪拼得過紀敘,左一杯,右一杯,飯還沒吃完,人已經暈乎了。在電梯裏紀敘直搖頭:“他要是生意場上的人,簡直就是待宰的羔羊。”末了又加了一句,“還是特別肥的那種。”

溫言失笑:“行了,你趕緊回去吧,明天我給你把車開到公司。”

紀敘一把抓住他,有些嚴肅:“說真的——”

溫言收了笑容。

紀敘打了個嗝:“——被拍了一定要告訴我。”

溫言:“……滾吧你!”

顧嘉然其實有些醉了。

腦子裏七分混沌,三分清醒。這三分清醒支撐着他從餐桌慢慢挪到客廳沙發上。還好,步履雖然有些踉跄,但至少沒摔倒。他頭疼得厲害,松軟的沙發讓他整個人有種不踏實的感覺,輕飄飄的,好像浮在雲端。他想給自己倒杯水,可是平常放着涼水壺的茶幾上空蕩蕩的,什麽也沒有。顧嘉然愣了一下,這才意識到他好像并不是在自己家裏。

那這是哪裏?

于是溫言一開門看見的便是顧嘉然端正地坐在沙發上,茫然無措的樣子。他看看這裏,又摸摸那裏,像一頭迷路的小鹿。溫言靠在門邊上看着他,心裏莫名有些柔軟。他走過去拍拍顧嘉然的肩膀,溫聲說道:“你怎麽樣?我帶你上樓休息吧。”

顧嘉然似乎吓了一跳,他皺着眉頭,眯了眯眼睛,仔細辨認面前的人,只覺得這張臉有點陌生,又有點熟悉。溫言看他這樣,估摸他是醉得不輕,便伸手抓住他的胳膊扶着他站起來,準備帶他去房間。可就在這時,一直緊緊盯着溫言的顧嘉然像是突然恢複了精神,眼睛裏迸發出異樣的神采。他突然反手掙脫,溫言沒有防備,連忙轉身:“你——”

顧嘉然一下子抱住了他。

他的雙手緊緊環抱着溫言,腦袋埋在他的肩膀上。大概是姿勢有點不舒服,他又歪着頭蹭了蹭,柔軟的頭發輕輕搔弄着溫言的臉龐和下巴。溫言完全不知道發生了什麽,他的雙手僵硬地懸着,只覺得身上熱得有些燙人。

恍惚間,溫言覺得自己也有點醉了。

“……呃……我……你……”

“什麽?”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溫言聽見顧嘉然似乎說了什麽。他的聲音很小,又悶着,溫言聽不太清楚。他嘆了口氣,努力把顧嘉然從身上拉離,又問了一遍:“你剛剛說什麽?”

顧嘉然一看見他就笑了,笑得眉眼都彎了起來。溫言從來沒有見他這樣笑過:像雨後的陽光,

純粹又清澈。

“我好想你。”

還沒等溫言做出反應,顧嘉然又自顧自地說下去:“我現在是演員了。”

溫言:“……”

“我的第一部戲叫……叫《半糖戀人》,我演男二號,叫孟義。”

溫言有點摸不準現在是什麽情況,開口道:“然後呢?”

顧嘉然又笑了起來,随後又變得沮喪:“我演得不好,他們都罵我。原來演戲那麽難。”

“我偷偷跟你說,那個戲女主角經常一邊吃着東西一邊演戲,我覺得這樣不好。”

溫言:“……”

“我記臺詞很快,我背給你聽。”

“我不喜歡吊威亞,每次吊都有點怕,怎麽辦?”

“我現在演技好點了,有導演誇我的。”

……

他像是第一天上學的小孩子,回到家興沖沖的向大人報告在學校發生的每一件事——人物角色、臺詞劇本、拍攝過程,甚至還有劇組八卦——每一件跟演戲有關的事。

溫言有點無語,他沒有想到喝醉了的顧嘉然竟然是個碎嘴?!他感覺對方快把一輩子的話都說完了。這樣的顧嘉然他從來沒有見過,有點孩子氣,有點……可愛。

第二天早上,溫言坐在桌邊喝粥,看見顧嘉然急沖沖地從房間走出來。他眉頭緊鎖,睡衣一半在褲子裏面一半在外面,頭發也亂糟糟的。看見溫言之後他就站住了,看上去有些尴尬。溫言慢條斯理地點着手機上的新聞,看了他一眼:“你醒了。”

一聽這話,顧嘉然更尴尬了——紅得快要滴血的耳朵出賣了他。

他猶豫了半天,小心地開口道:“不好意思溫總,昨天喝多了,我……”

溫言有些好笑:“放心,你昨天沒吐到我身上。只是跟我說了會話,然後睡着了。”

顧嘉然松了口氣:“那我先去洗澡。”

溫言點點頭:“洗完來喝點粥吧,劇組那邊我打過招呼了,你的戲安排在下午,你可以好好休息下。”

等到顧嘉然洗完澡收拾妥當出來,溫言的早飯竟然還沒吃完。不過他也顧不得那麽多了,白米粥的香氣勾得他肚子直叫喚,宿醉後的不适正需要它來解決。他有些滿足地喝着粥,随後聽見溫言說道:“昨天你講了很多事,我真是大開眼界。”

顧嘉然有點懵。

他只記得昨天好像做了個夢,說過什麽完全沒印象,他講了什麽能讓溫言大開眼界?

溫言繼續說道:“你講了很多圈裏的事情,好勁爆啊。”

“有些連我都不知道。原來那誰,還有那誰,真沒想到,他們居然……”

“那一件事是真的嗎?就是那個誰他真的那什麽了嗎?”

“還有那個,啧啧,真是看不出來,也太那個了。”溫言連連搖頭,感慨萬千。

顧嘉然已經完全傻眼了。

那誰是誰?那什麽是什麽?那個又是哪個?他是講了什麽很不堪的事情嗎?是酒後胡說還是酒後吐真言?

顧嘉然臉色發白,一時間如坐針氈。

溫言仿佛沒有發現他的異樣,依舊喝着自己的粥。

顧嘉然仔細想了想,幹脆放下筷子,鄭重說道:“溫總,每個人的生活方式不一樣,說不上誰對誰錯,只不過大家選擇不同,我們,不, 是我,我本不該置喙。昨天喝多了,我可能說了很多圈裏人比較私人的事,這都只是我的一家之言,請溫總不要放在心上。”

他言辭切切,看得出來是真的擔心自己酒後失言給別人帶來麻煩。溫言看他一本正經的樣子,忽然就笑了。

“騙你的。你只跟我說了一些演戲的事情,其他什麽沒說,跟你開玩笑呢。”

顧嘉然盯着溫言看了會,見他神态自然,确定是玩笑,總算放下心來。溫言喝完剩下的粥,站起身來。他拿過椅背上的西裝,準備去公司。快要路過顧嘉然的時候,不知怎麽的他忽然就想起昨天紀敘跟他開玩笑說的那句“搞個大新聞”。

他停下了腳步。

“顧嘉然,其實你昨天還跟我說了一句話,你說——”

“——你喜歡我。”

他轉過臉看到顧嘉然難以置信的樣子,嘴角勾了起來:“這句,可是真的。”

七、诋毀

顧嘉然最近在躲着溫言。

自從溫言說了那句話之後,顧嘉然整個人就陷入了糾結的狀态。一方面他認為溫言又在開玩笑騙他,他絕對不可能這麽說的;另一方面他又覺得喝醉酒的人是不能用常理來分析的,比如他就見過一個平時特別愛買衣服的演員,喝醉了把心頭好全部扔垃圾箱去了。總而言之,一想到溫言,他就各種不自在,索性就躲着他。

溫言知道他在想些什麽,也不吭聲,任由他去。主要是他覺得自己也确實有點莫名奇妙,玩笑開一次不夠,緊接着又騙人家。都是紀敘的錯,胡言亂語,搞得他腦子也不正常了。

兩人這麽不尴不尬地相處着,基本回歸到剛住一起時候的狀态。

而劇組這邊,因為先前開了B組,由副導演帶隊,拍一些不重要的戲。兩組同時開拍後,進度快了不少。很快到了電視劇內景戲的最後一場,之後劇組就要從藍海撤出去,拍外景部分。

藍海的紀總一早便過來,說為了慶祝藍海大樓“殺青”,公司請劇組吃飯。考慮到還有繁重的攝影器材,吃飯地點定在藍海的內部餐廳。顧嘉然因為有一點事,稍微耽擱一會兒,結果到的時候發現大家都坐定,就等他了,留的座位正是在溫言那一桌,孟元和溫言的中間。

顧嘉然有些猶豫。

“嘉然哥,這裏!”宋笑笑眼睛尖,看見顧嘉然停下腳步,以為他在找座位,連忙招呼他,指向孟元旁邊。這一喊大家都看向顧嘉然,他只得硬着頭皮走過去。

太擠了。

也不知道是不是他心理作用,明明是十人座的桌子沒錯,可是他剛一坐下,就覺得太擠了——他甚至能聞到溫言身上煙草味,混合着一點香水味。他有些不安地動了動,手臂堪堪擦過溫言的襯衫,那一瞬間顧嘉然像是被燙到一樣,快速收了回去。

他有點焦躁。

溫言,紀敘,孟元三人正在談笑,宋笑笑在玩手機,制片人剛剛離開座位去打電話……顧嘉然努力将注意力轉移到其他人身上,企圖安撫下跳得有些厲害的心髒。可是溫言卻像是不肯放過他一樣,聊得起興了,忍不住手舞足蹈起來。肩膀,手臂,手,甚至桌子底下的大腿,他們頻繁卻又普通的接觸着。顧嘉然渾身僵硬,就在他不知道要怎麽辦的時候,孟元忽然将話題抛給了他:“小顧,你在英國待過,你趕緊說說,那些天鵝真那麽厲害啊?”

什麽?

顧嘉然大腦一片空白。

溫言笑着提醒道:“正說到泰晤士河一霸,白天鵝。”

顧嘉然像是沒有聽到,還是沒有說話。

溫言見他臉色有些不對,連忙問道:“怎麽了?身體不舒服嗎?”

顧嘉然轉頭看着溫言。

這是他第一次這麽近這麽清楚地看着對方:他的嘴唇繃成了一條線,有點嚴肅;他的鼻子又高又挺;他的眉毛上方有一顆小小的痣,他的眼睛——

他的眼睛裏有毫不掩飾的關切,還有一個小小的自己。

他在溫言的眼睛裏。

多麽安全。

顧嘉然忽然就松了一口氣。像是壓在肩頭千斤重的東西終于找到了落腳點,他将它們卸了下來。

他轉過臉笑道:“是的,那些天鵝畢竟是英國女王養的,據說曾經有人……”桌上的氣氛再度熱絡起來,誰也沒有注意到這位男主角曾有過片刻小小的失控。溫言卻是愣了一下,随後才回過神,重新投入到談笑中。

酒過三巡,飯桌上氣氛正酣。

顧嘉然有前車之鑒,不敢多喝。但實在拗不過孟元一套接一套的勸酒說辭,應付着喝了點。沒一會,他便覺得身上熱起來,幹脆出門去洗手間洗了洗手,也不急着回去,就站在拐角處吹會風。

溫言見他出去許久也沒回來,怕他喝多了,便去找他。找了一圈看到他躲在角落發呆,便笑了起來,剛要說話,就看見顧嘉然豎起食指輕輕噓了一下。他停住腳,果然聽見隔着一道牆的一個小儲物室傳來斷斷續續的說話聲:“……不過是仗着方源……師兄你自認倒黴吧……”

溫言眉頭皺了起來。他看了一眼顧嘉然,對方斜靠在牆上,雙手交叉抱着,臉上沒有什麽表情。

交談還在繼續,對方似乎在跟什麽人講電話。

“你真該來現場看看,那演技真是慘不忍睹……好幾次我看孟導都要崩潰了。”

“……等着吧,炒作小王子不會放過任何一個機會的……”

“……也是,他媽也不是什麽好鳥,不是說她跟好幾個導演有一腿嘛……”

“哈哈哈哈……師兄你真絕……是的……一會兒吧……”

……

講電話的人直到電話結束,優哉游哉地哼着歌曲回到飯桌上,都沒有意識到他說的話早已被人聽了個一幹二淨。

老實說,這是個尴尬的時刻。

被迫聽人背後講壞話就算了,壞話的當事人還站在你對面。等到對方走遠,溫言揚了揚眉:“看來你人緣不太好。”

這一刻,顧嘉然是感激溫言的。他沒有說什麽安慰他的話真是太好了,這是顧嘉然現在最不需要的。

“大概人紅是非多吧。”說這話的時候,顧嘉然眼中流露出一絲倦怠和嘲弄,“有煙嗎?”

溫言有些意外:“我以為你不抽煙。”資料上明确說過他不抽煙,和他住在一起的這些日子裏,也沒有見過他抽煙。當然,即便如此,溫言還是遞了一支煙給他。

顧嘉然接過來轉身伏在窗臺上,點燃它,卻沒有抽——他的右手擱在窗臺邊上,左手伸出窗外,中指和食指夾住那根煙,放任那一縷一縷的青煙随風飄走。

“會抽。有一段時間我很依賴它們。”顧嘉然的嗓音有些低沉,像是陷入回憶。

溫言靜靜地看着他。這個圈子裏的人,一帆風順的總歸是鳳毛麟角。別看明星臺前光鮮,下了舞臺,每個人身上都有一堆不堪回憶的糟心事。他見得太多了。

“你不好奇嗎?比如我和我爸之間的事,或者我爸和我媽當年的事,又或者其他什麽,如果你問了,我就告訴你。”

顧嘉然擡起頭,側過臉看着溫言。他的眼角微微上挑,似乎泛着紅,然而嘴邊卻噙着一抹笑。

他是在挑釁他。

溫言忽然意識到這一點。他似乎很希望自己能像他說的那樣問出那些問題,可是——

“可是你并不想告訴我。”

是的,就是這樣。他并不是真的想在別人面前袒露自己的傷口,他只是想用這樣一種方式為難自己,強迫自己。

或者說,淩遲自己。

為什麽?

顧嘉然一動不動地看着他,溫言也望着對方。他本就長得比顧嘉然高大,這一對視,倒有幾分對峙的味道。

“溫言。”顧嘉然輕輕喊了一聲。

溫言的心像是被羽毛拂過,有點癢,有點軟,又有點疼。這是他第一次聽顧嘉然喊他名字,他的聲音單薄地像是透明的肥皂泡,稍稍一碰,就要碎掉。

溫言的手忍不住握了起來。

“顧嘉然,我希望你明白一件事,不管你當初為什麽要跟我做那個交易,此刻我站在這裏,是因為我當你是朋友。不管有什麽事,我都在這裏。”

這是一個承諾。

盡管此刻的溫言什麽都不知道,可他依然給了顧嘉然一個承諾。

如浮木之于溺水的人。

太好了。真是太好了。

顧嘉然忍不住想:能遇見溫言,真是太好了。

八、和好

等溫言和顧嘉然再次回到包廂,新一輪的敬酒又開始了。

兩人剛剛坐定,在劇中飾演顧嘉然好友的隋誠端着一杯白酒走了過來。隋誠是著名制片人趙亮旗下的工作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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