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8章 :等我救你

第七十八章:等我救你

噗——

躺在地上彩女忽然一躍而起,雙手插進了我的心髒。

我望着她扭曲的臉孔,卻沒有感到任何疼痛。

她用力一拽,我看着手裏微微跳動的心髒,再看看我完好的胸口。

我擡起頭,在她妖化的豎瞳裏,看到我絕望的臉。

我們倆,不約而同的落下了冰涼的眼淚。

“水修……”

我們同時向水修看去,只見他跪在傲吉跟前,背上,腿上,插了五把冰劍。

我快步走過去,扳起他的肩膀。

他的胸前,本應是心髒的位置,赫然有一個大洞。彩女的手裏,是他最近剛剛形成實體的心髒。

鬼氣汩汩的從傷口處擴散出來。他眼神模糊地看着我,唇畔卻含着,滿足的笑。

我想到,出來之前,他遞給我的,據說是護身符的木牌,心底一片慘痛。

用手捂着他的傷口,我痛苦着質問他:“你給我的是什麽?你到底給我的是什麽?”

水修剛張口,就吐出來幾口黑血。

“他大約,給你的是傀儡木牌,以自身替你受傷。”傲吉不知出于什麽心理,替水修跟我解釋到。

彩女捧着手裏的心髒,難以承受地,癱倒在地:“怎麽會這樣?怎麽會這樣?”

她喃喃着,忽然想到了什麽,一路爬行到我們跟前,推開我,把心髒往水修胸前的破洞裏塞:“還給你!還給你!我有辦法救你!不怕,不怕!”

心髒安進去之後,彩女不斷地輸入靈力進入。

水修漸漸擡起了眼睛,他的眸子裏又開始重新有了神采。

唇片翕合,他費力的跟我說:“快走!”

我遲疑地看着他,搖了搖頭,含着淚盯着彩女,伺機等待搶回水修的機會。

彩女一心給水修輸入靈氣,哪裏知道我的想法,可是在一邊的傲吉,怎麽會看不清楚。他飛起一腳朝我踹了過來。

我閉上眼,這一腳要是踹實了,我真不一定能保得住腹中的孩子了。

噗。

拳腳入肉的聲音響起。

一片溫涼将我納入懷抱。

我張開眼,看見水修覆在我身上的臉。

“快走。”他抵着我的額頭,執着地念着。

我含着淚,抓緊了他的衣衫,在心裏重新念起咒來。他拉下我的腦袋,藏入懷裏,整個人呈大字,趴在地上,把我蓋住,不露一絲一毫。

嘭。

嘭。

傲吉不斷的踢打着水修。我的眼淚一直無法停止的流。

“你個賤女人,你快從水修身下滾出來!”彩女尖銳的利爪,扣着地面,硬是挖出一條縫隙,扯住了我的頭發。

水修嗷嗚一口,咬住了她拽我頭發的手。滿是腥氣的血,順着縫隙留到了我的耳邊。

時間如同被水凝固的沙,每一秒都是屠戮在我心上的刀。

好在,這世上并不存在沒有盡頭的等待。

我終于念完了咒語,喝出了那最後一個字:“遁!”

水修,我們終于可以回家了!

我微笑着看向水修。

就在這時,忽然水修身上,傳來一股于我完全相反的力量,把他往後一扯。

“他走不了!”

傲吉拎着水修,冷然說道。

這是我眼前最後的畫面。

等我從昏迷中醒來時,已經回到了師傅那間老房子。

炙熱的陽光透過格子窗,落在我的身前。我茫然地伸出兩只手,看着手心裏,屬于水修的袍子碎片,白色的布料上,點點黑血侵染。

我怎麽,就自己回來了呢?

“我的丢丢啊,你可醒了,把爹和娘,都吓壞了。你身上可有哪裏還疼?”娘抓住了我的手。

“丢丢丫頭啊,你回來都老半天了,水鬼女婿也沒回來,他沒事吧?”

“你手上的布片是怎麽回事?”

“咯咯咯咯咯咯……”

他們守了我好半天了,滿肚子都是疑惑,連師娘都咯咯了兩聲。

我沒說話,也沒有像往常一樣哭,只是看着手裏的布片,發呆。

俺爹一向寡言,見我這樣,狠狠地嘆了口氣,敲了敲旱煙袋,吼道:“哎,都別問了!讓閨女好好靜靜!”

幾個人,頓時都讪讪地收了聲。

良久,我擡頭看着他們,語氣平緩的說:“他們把水修搶走了。我要去救他。”

我的心情,從未像這一刻這麽鎮定:“娘,我餓了。”

“師傅,祖師爺還有什麽壓箱底的東西不?您老趕快找找。”

娘和師傅連連應着,忙開了。

我想了想,跟爹說:“爹,我想喝牛奶,你去幫村頭幫我買個牛奶吧。”

把他們都打發走了,我看着蹲在床頭的雞師娘,無限真誠地問:“師娘,你會把脈嗎?”

師娘以為我受傷了,連忙點了點頭。

我呵呵一笑,把手伸了過去:“那麻煩您幫忙看看,我是否懷孕了?”

這下可把她驚着了,一雙黝黑的豆子眼,一下撐得溜圓,雞翅膀慢動作似的,一點點擡着覆在了我的手腕子上。

大約毛太厚了,遮住了脈搏,她左翅膀換成右翅膀,怎麽都不行,最後低頭看了看自己金黃的雞腳,擡起來,搭到了我的脈搏上。

啪。

終于妥了。

“師娘,要是的,您就咯一聲,要不是呢,您就咯兩聲。”

“咯。”

我心裏有數了。

我俯下身子,跟師娘大眼對小眼:“師娘啊,您可記得要替我保密啊。水修受了重傷,我不去救他,就沒人救他了。你也不忍心,看我孩子一出生,就被人搶了爹,然後再過倆年,孩子他爹領着旁人生的孩子回來了吧?”

師娘看了看我的肚子,最後點頭應承下來。她拍拍我的肩膀,以示理解和安撫。我想,她上輩子為我那半吊子師傅犧牲的時候,也是我這個心情。

飯很快就好了。

我沒委屈自己,敞開了吃。心裏也在默默地盤算。

趙老板向來神機妙算,他讓水修去老龍灣超度水鬼,不可能會預料不到今天的局面,可是他卻借口要去什麽天山會老友,丢下我們獨自面對這事。

“該來的總是要來的。”我想到他那時別有深意的話,心裏隐約明白,他是希望,我們自己來化解跟傲吉的因果。

可是我想了半天,也想不出來,要怎麽開解傲吉。

這位龍王筒子,根本已經走火入魔。

你說,他要是為了夕妃和弟弟,對我們要砍要殺,我還能理解。

可為了彩女算是怎麽回事?

他既然移情別戀,喜歡上了彩女,又幹嘛要幫她搶我們家水修,把他倆送成一堆。

在海底住久了,腦袋裏長苔藓了嗎?

哎,真是書到用時方恨少,我當初怎麽就沒選心理系呢?

想不通,我只能來硬的,打了。

不過打之前,我決定,先來修養幾天。水修受了那麽重的傷,彩女再猴急,也不能這時候推了他。

吃飽喝足,我又睡了一覺,補足精神,帶着師傅和爹娘,去鎮上把趙老板店裏的元寶蠟燭都給搬了。

然後我們人手一籃子,裝着這些東西,去給我秦家莊老墳地的各位祖宗叔伯上墳了。

古人有交代,一個好漢三個幫。所以我決定,去找各位先人幫忙。

老祖宗聽了我的描述,捋了捋胡子,思忖了一會,跟我說:“這,水修大人,咱們是必須救得。且不說他是咱們秦家莊的女婿,更是趙老板的徒弟。只是,那龍王灣龍王,手下衆多,單我們去,也不管用的……”

我的心頓時哇涼,如果連老祖宗都不肯去,我還能找誰。不過我也不能怪他們,畢竟對手是一方之神。

小蕾抱住老祖宗的腿,仰臉問道:“老祖宗,咱們就沒有辦法了嗎?小蕾喜歡水修大人,想要救他。”

老祖宗慈愛地摸摸她的頭,而後擡起頭,老眼裏一片複雜:“立廟那天,我說俺們秦家莊的鬼,想跟着水修大人做事,都是真心話。俺們不會因為這事就改變了心意。只是勝算太小了。”

“那,老祖宗的意思是?”

“水修大人在這帶也活了五百年了,不少人都受過他的恩惠。俺們秦家莊,也跟別的村鎮有些來往。

我讓族人去通下氣,看能不能多找些人。這樣勝算也大些。”

“好,多謝老祖宗。”

我跪下來,給老人家誠心實意地磕了個頭。先不管這事能不能成,至少他老人家盡力了。

師傅跟他老人家約了,明天晚上子時,若是願意幫忙的,就到咱秦家莊老墳地,共商大計。

回到家,已經是後半夜了。爹娘很快就洗洗睡了。

漫天星子下,一片靜谧。

我心裏的沸騰,也跟着這夜色,慢慢安靜下來。

腦子裏的思緒,也變得更加冷靜清明,對營救水修這件事,重新有了判斷。

雖然水修拜了趙老板為師之後,受到了四鄰八鄉不少鬼物精怪的尊重,可那多半是沖着趙老板的面子。

眼下,趙老板擺明了不管這件事,我相信,活了幾輩子的他們,不可能看不明白。

失去了趙老板這個依仗,就算水修曾經幫過他們,又有幾個,肯為了我們,冒着魂飛魄散的危險,去得罪神仙呢?

別說是心思陰沉的鬼物精怪,就算是人類社會,也沒什麽人會那麽做吧。

這麽一想,我越發睡不着了。

為了防止自己越想越可怕,喪失了信心,我打開了久違的企鵝號和微信。

自從嫁給了水修之後,我很久都沒跟人類社會,有什麽大的聯系了。

企鵝號上也是一片靜悄悄的。偶爾有幾個閨蜜的問話,我也不知道怎麽回答。我總不能說我嫁給了水鬼,都快生娃了吧?

他們一準當我神經病了。

想了想,我在簽名上寫下:水修,我一定會去救你。你等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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