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027
只聽到“啪”地一聲, 霍元昭的臉頓時被二老爺直接給扇到了另一邊, 整個身子一陣踉跄, 險些絆倒在地。
她直接被二老爺這一巴掌給打懵了,只伸手愣愣的撫着臉,一臉呆滞, 許久都沒有緩過神來。
一時沖動打完人後, 見霍元昭神色呆滞、臉色蒼白, 只擡着眼似一臉不可置信的看着他,那副受傷震驚的模樣頓時令二老爺心下一滞。
整個院子瞬間一片死寂,無人敢發出一絲動靜。
就連向來沉穩的霍元嫆也緊緊地捂住了嘴, 許久都沒有反應過來, 過了好一陣霍元嫆立即上前扶着霍元昭, 看向二老爺道:“爹爹——”
喊了這麽一聲後, 見二老爺臉色難看,霍元嫆心下發憷,便也不敢多言,只暗自朝自己的大丫鬟使了個眼色, 将院子裏一衆不相幹的下人全都轟了下來。
***
不多時, 霍元昭總算是緩過神來了,只見她紅着眼圈, 撫摸自己的臉,卻仍舊一臉不甘、一臉倔強的咬着牙沖二老爺憤恨嚷道:“憑什麽…打我?又不是我的錯, 是那霍元芷自己摔倒的, 我碰都沒有碰過她一下, 她摔死了活該!”
那邊一直抱着霍元芷的柳氏聽到這裏,頓時氣得指着那霍元昭說不出話來了,頓時扭頭看向二老爺凄然道:“老爺…”
二老爺方才一時沖動導致出手過重打了霍元昭,原本心中已隐隐有些後悔,臉色眼看着就要緩和了下來。
然這會兒見霍元昭不僅毫無悔意,且張嘴閉嘴言語粗鄙,話語狠毒,竟然連自己的親姐妹也跟着詛咒,全身上下哪裏有一副世家大小姐該有的做派。
二老爺的臉色當即便又隐隐發青,越發難看了起來,只見他一臉憤怒的伸手指着霍元昭,眼神冰冷,怒不可支道:“你這孽障!你犯了錯拒不承認、不知悔改便也罷了,那是你的親姐姐,你小小年紀,心思怎地如此狠毒,竟然詛咒你家姐,說出如此大逆不道的話來,為父問你最後一句,你可知錯?”
這霍元昭本就十分畏懼二老爺,方才不過是憑着心中的憤恨才敢頂嘴,破罐子破摔完,話一出口,便覺得膝蓋一軟,這會兒見二老爺對她怒目而視,顯然已經動了真格,霍元昭只覺得身子也跟着發軟了起來,心中已生了懼意,吓得嘴巴哆哆嗦嗦的,只強忍着眼淚說不起一句話來。
而正在此時,原本一直昏迷不醒的霍元芷忽而悠悠轉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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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見那霍元芷一臉虛弱的看了看二老爺,又看了看霍元昭,似乎已隐隐猜測到發生了何事兒,又見她伸手摸了摸自己的額頭,頓時喉嚨裏發出一聲“茲茲”的呻,吟,嘴上卻只咬牙一陣凄凄切切道:“爹爹莫要動氣,也…也莫要怪三妹妹,三妹妹年紀小…不懂事,是我…是我自己摔倒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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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完,只一臉委屈的摟着柳氏嘤嘤哭泣,虛弱又可憐。
嘴上說是自己摔倒的,可滿心滿眼分明都是委屈,柳氏頓時只一臉心疼道:“我的傻兒…”
二老爺見了心下憐惜,只立即好生安撫了幾句,轉而再次看向霍元昭時,原本的溫情脈脈全部成了冷漠不滿。
霍元昭瞧了一呆,頓時被那霍元芷的口蜜腹劍給氣得不行,只見她氣得忍不住指着那霍元芷怒目而視道:“你住嘴,我才不要你如此惺惺作态、假模假樣的替我求情。”
霍元芷聞言一頓,随即只一臉難以置信的扭頭看向霍元昭,傷心欲絕的質問道:“三妹妹,你…你為何要這樣說我…”
說完,只委屈的紅了眼。
霍元昭氣得恨不得一把奔過去撕爛了霍元芷那張陰險虛僞的臉,正要怒不可支之際,只見那二老爺朝着霍元昭厲聲道:“夠了,逆子,你竟然如此死性難改,再不好生教訓,将來還不知會生出怎樣的事端來,來人——”
只見二老爺大手一揮,直接宣了幾個婆子進來,道:“三丫心思歹毒,發難家中姐妹,且行為粗鄙,口出惡言,全身上下無一絲賢良淑德做派,簡直有辱我霍家門楣,從今日起禁足半年,何時将女德修習好了何時在出來,還愣着幹嘛,還不将人給帶回屋去。”
二老爺不過輕而易舉的幾句話,直接就給霍元昭判罪定罰,壓根沒有再給霍元昭任何喘息的機會。
霍家姑娘們歷來知書達理、品行端正,這是幾姐妹中有人有史以來被罰得最為嚴厲的一次。
一向顏面為天的霍元昭聞言面上當即血色盡失,愣愣的跌坐在了原地,不多時,被院子中幾位嬷嬷攙扶着回了屋。
一場鬧劇這才算作罷。
***
而事情剛發落完,王氏跟尹氏二人才姍姍來遲,原來今兒個二老爺休沐,用完早膳後二老爺便又轉去了柳氏的屋子,王氏嘴上沒說,心中卻十足惱恨不平,尹氏陪着王氏逛了會兒園子散心。
丫鬟們來尋時,二人距這昭晖院有些腳程。
這會兒剛來,便見整個院子裏亂糟糟的,一群丫鬟婆子攙扶着那二丫頭霍元芷,只見她額頭受了傷,上頭還殘留着半幹的血漬,身旁柳氏雙眼紅紅,半老徐娘,卻哭得一臉梨花帶雨。
來時的路上,王氏跟尹氏二人便也大致将這昭晖院所發生的事兒了解了一二,具體細節卻是不知,只大致知曉三姑娘霍元昭将二姑娘霍元芷給推倒了,摔了滿臉的血,二老爺正在動怒呢。
這會兒眼瞧着要散了,整個院子裏不見霍元昭的身影,王氏跟尹氏便也隐隐猜出了始末,王氏面上還好,尹氏只滿臉擔憂。
王氏直接走到二老爺跟前,然還未發話,便将那二老爺只板着一張臉沖她道:“你教導的好規矩。”
頓了頓,在身旁尹氏跟前停了停,一臉溫怒道:“你教導出來的好女兒!簡直是丢人現眼!”
說罷,只一臉怒氣沖沖的甩了甩袖子,直接踏出了昭晖院。
王氏面上頓時變得難看了起來。
當即只厲聲喝斥了一頓,往這昭晖中挑了幾名丫鬟婆子尋了由頭給發落了,回了院子後又給幾位姑娘們的院子拟定了一系列規矩章程,好是一通整頓下來,整個院子裏的丫鬟婆子各個是戰戰兢兢,對這日所發生的事兒絲毫不敢再議論起來。
王氏到底還是護了那霍元昭一二。
***
待人群都散去後,紀鳶立那昭晖院外立了許久,想起不久前霍元昭還歡天喜地的挽着她進門,不過就一個時辰之前的事情。
這一日,紀鳶全程都在現場,将霍元芷的好手段瞧了個滿眼,亦是将霍元昭的單蠢、沖動及無腦任性全都看在了眼裏。
天知道,這麽多年,這霍元昭都是怎麽過來的。
這時,紀鳶來到霍家已有半年光景了,這卻是她第一次原原本本的真正接觸到霍家,然而,這一切,不過僅僅是個開端罷了。
霍家這淌水,深不可測,稍有不慎,唯恐失足溺水…
***
紀鳶曾來昭晖院找過霍元昭兩回,卻未料竟然連半個人影都沒見到。
霍元昭是個十分要面子的人,自那件事情後,她便一直被拘在了屋子裏,從未出過門,原本是歡歡喜喜的搬了新院子,卻未料,竟是以這樣的心情喬遷入住的。
紀鳶感慨,想起那日見到的霍家二老爺,忽而便想起了自己的爹爹紀如霖,在紀鳶的印象中,即便爹爹在如何生氣,也從來沒有打過她,罵過她,頂多就是罰她寫寫字,背背書。
別人都羨慕這府中富貴,卻沒人看到過這府中的複雜難言,這富貴人家就連親情,跟尋常別家都好似有些不同。
于是,自喬遷宴後,紀鳶也好長時間沒有踏出過她的竹奚小院。
原本是想要安慰尹氏一番的,結果卻忽而發覺尹氏除了稍稍有些擔憂霍元昭外,并沒有想象中的失意難過,紀鳶忽而想起,二老爺發難那日,便是連太太王氏都落了臉,但是尹氏從頭到尾好似并未見有多驚慌難過,全程聽從受之。
也是,她依仗的從來都是太太,而不是老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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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為這一遭,紀鳶心情難免受了些影響,只覺得整件事,或許連紀鳶自己也脫不了幹系,畢竟,倘若沒有那根簪子生的事端,怕也到不了那個地步。
這日,便忍不住跑到林子裏呆了半日。
話說這一日天氣好,竹林這一處暖和,可以坐在小樹樁子上曬太陽,太陽過大,那邊竹枝也可遮陰,春桃趴在一邊睡覺,紀鳶就在一旁看書。
說來也真真奇怪,原本有些浮躁的心,往這一坐,片刻便能寧靜下來。
所謂竹林深處,杳無影蹤,袅袅煙雲薄暮,落雁不知歸途,到底,這府宅諾大,卻無一處會是她的歸途,只覺得這座荒廢的林子,莫名與她有幾分相似,想來,也是一種緣分吧。
紀鳶觀察過好一陣子了,從未瞧見過這片林子有人出沒,也曾旁敲側擊的跟洗垣院打聽過,竟無一人知曉這片竹林裏的隐秘,日子久了,次數多了,膽子便也大了,沒些日子,紀鳶便已經由最開始的小心翼翼、做賊心虛,慢慢轉變成了就跟自家家門似的,自由出沒。
唔,膽子這樣東西,從來都是練出來的。
這日臨走前,紀鳶無意将一枚竹簽夾在書冊裏,卻沒想到,晚上,便被這林子的主人給翻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