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Chapter 10·(2)

是因為林開有一次提及,自從那之後,陳還一就開始看王小波。

陳還一默默地想,你看,就算他走了,他其實還在,他一直在給你力量,他每一刻都在影響你。

林老師,讓我保護你。

希望最後,我還能再保護你一次。

而現在,他已經做完了一切他能做的。

陳還一回到公寓,自虐式地打開衣櫃,看着那一排已經打好的領帶。

突然放在書桌上的手機響了一聲。

陳還一急切地跑去書房,甚至被門框擦到了受傷的手臂。來不及去管有些裂開的傷口,他猛地拿起手機。上面是一條短信——

“尊敬的陳先生,您好。感謝您預訂本店的手工生日蛋糕制作。您的手工生日蛋糕制作時間在明天10:00。請記得準時到達哦【彩虹手工蛋糕坊】”

……後天就是林老師生日了。

但是,他已經走了。

陳還一四顧這個公寓,所有東西都還在,他甚至覺得林開沒有走,他只是還在學校裏工作,晚點就會回來。

甄雪骥當年也是這樣嗎,林開也為他打好了所有領帶,然後什麽都沒有帶走,就那麽離開了十年嗎。

“你不要太自信。事情變化是很快的,誰知道十年之後,站在他身邊的會是誰。”

他沒有十年可以讓林開等,這無關信任,只是舍不得,舍不得那個人在長久的等待裏,一點點老去。當然,林開離老去還有很遠,但是如果可以的話,他一天也舍不得。

那天林開在車上,對他說:“不管幾點,我在這裏等你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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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林開還在等的話,那麽這是他等自己的第三天。

但是,他還在等嗎?

心髒劇痛,有個聲音卻越來越響。

陳還一,你不是信他的嗎。

那個人是林開。

陳還一,你信他,猶如一個基督徒信仰上帝。

有哪個基督徒見過上帝?

就算他沒有出現在你面前,你也應該一如既往地虔誠。

因為你知道他在,他在你身邊的每一處,他在你心裏。

他永遠與你同在。

他說等你,就是等你,就算他一時被什麽絆住,他也會回來找你。

陳還一拿出了準備在林開生日時送給他的,自己親手做的鞭子,虔誠地跪在了玄關。

零點。

陳還一站起身,收好鞭子,給林開發了一條微信,又發了一條一樣的短信。

“林老師,晚安。我等您回來。”

第二天陳還一準時去做了蛋糕。

細心地按照步驟,稱重,和面,烘培,再在金黃色的蛋糕胚上旋轉着塗抹奶油,裱花。

林老師三十歲了。

陳還一想起那天的夢境,想起林開在自己枕邊的睡顏。

手微微發抖,在蛋糕上寫上——

“願能再陪您七十年。”

下午陳還一去了實驗室,就像任何一個普通的下午一樣。

中途張超然來了一趟,看見他在,欲言又止,最後不知為什麽,還是什麽都沒有說,沉默地走了。

陳還一看見了張超然的神色,沒有追上去問。

晚上他又拿出鞭子,靜靜地跪在玄關,就像察覺不到時間的流逝。

零點。

陳還一站起身,收好鞭子。

“林老師,生日快樂!我等您回來。晚安。”

林開生日這天晚上,陳還一從冰箱裏拿出自己做好的蛋糕。插上蠟燭。

他唱了一遍《祝你生日快樂》,然後切下兩塊蛋糕,一塊放在對面,一塊默默自己吃完。

然後他拿出鞭子跪在玄關。

零點。

“林老師,今天我給您過了生日,吃了蛋糕,唱了生日歌,我覺得很開心。晚安。我等您回來。”

半夜陳還一在床上驚醒,光着腳跑到餐廳裏,狼吞虎咽地把桌上沒有動過的那塊蛋糕全部吃掉了。

第二天早上醒來,他看到餐廳上的兩個空盤子,笑了一下,然後把餐桌收拾幹淨。

晚上,陳還一繼續跪在玄關。

零點。

“林老師,晚安。我很想您,等您回來。”

這是林開走的第七天了。

陳還一突然接到了一個電話。

電話那頭是老院長的聲音。

“是陳還一吧,你來一下院長辦公室。我有事跟你說。”

“你坐。”老院長把一疊紙放到陳還一面前,“這裏有林開的推薦信,你要是想繼續研究癌症的信息分析,他推薦你去他的博導那裏,慕尼黑大學。按你的成績,研究生可以走學院公派項目,你好好準備雅思,公派項目是英語的,有空也可以學學德語,畢竟還要在那邊生活。”

陳還一沒有去看那疊紙,“院長,林老師去哪了?”

“他最近比較麻煩。”

陳還一把那疊紙又推到老院長面前,“我可以退學。”

老院長面色一厲,一改往日慈祥的面目,“你忘了複試那天你說的話了?!”

“我,”陳還一低着頭,不敢看他,“我不敢忘。但是做錯了事就要負責任。我不能把什麽責任都推到林老師身上。”

老院長看着陳還一,嘆了口氣,放緩了聲音,“他已經在走辭職手續了。”

陳還一不敢置信地擡起頭,想從老院長臉上看出說謊的痕跡,可是沒有,他甚至沒有說謊的理由。

“為什麽……這沒有道理……”陳還一喃喃自語,“你們不能這樣對他……”

老院長看着呆呆自語的陳還一,想了想,道:“這幾天紀檢委調查小組,學校領導,學院,都在找他談話。如果他認個錯,保證跟你……”老院長臉上微微有點不自然,“斷了,一輩子低調隐藏着他的……”老院長想了一下措辭,“隐藏他的不同,可能等事情影響過去,也就過去了。可是林開這孩子,我是了解的……”

陳還一傻傻地聽着,眼眶發燒。

老院長嘆了口氣,“我本來恨他偏要做出這樣的事來,還不肯反省,他本來也沒帶學生,現在給這次招的研究生都找好了新導師,自己說走就要走。但是——”

“唉,我也明白,那小子就是這樣,十年沒變。”

不,陳還一心想,他變了,他比十年前還傻。

陳還一拿起桌上那疊紙,中英德三語的推薦信,陳還一從頭看到尾,從來不知道自己在那個人心裏有那麽好。

說不定,其實他也是驕傲的,他也曾想要向世人炫耀,炫耀我特別好,炫耀我是他一個人的。

他用心良苦,我怎可辜負。

陳還一收好推薦信,朝老院長鞠了一躬。

“謝謝您。”他輕聲道,“我會好好準備語言考試的。”

我會做到。

如果這就是您希望的。

陳還一開始準備雅思,同時還報了一個德語A1班。

他每天早上六點起床,下樓晨跑,然後吃早飯,再開始背雅思詞彙,刷題,中午吃過午飯以後去上德語課,上到傍晚,吃過晚飯開始看三個小時專業文獻,然後拿着鞭子跪在玄關等林開,零點的時候和林開道晚安。

周而複始。

日子比他想象的要好過一點。

日子比他想象的要過得稍微還快一點。

陳還一學會了三十個德語字母的發音。

陳還一學會了用德語基本問候。

陳還一已經會用德語說我愛你了。

Ich liebe dich.

他跪在玄關,小聲默念。

Ich liebe dich.

我愛你,林老師。

他似乎聽見有人說話的聲音。幾乎懷疑是幻聽,是錯覺。

Ich wei?.

Ich liebe dich auch.

鑰匙聲。

開門聲。

陳還一呆呆地擡頭看。

門口的人又重複了一遍。

Ich wei?.

Ich liebe dich auch.

Ich liebe dich immer noch so sehr.

“還沒學到這裏嗎?”

“我在說——”

“我知道。”

“我也愛你。”

“我依然如此愛你。”

這麽多天一直沒有落下的眼淚此刻滾落下來,淚眼朦胧中陳還一看到那個熟悉的身影走到自己面前,把自己抱起來。

“林老師——”他抱住林開的脖子。

林開吻了吻他的額頭,“抱歉。”

“對不起,對不起,對不起……”陳還一不斷道歉,淚水全落在林開頸邊。他就像一個剛剛從噩夢中驚醒的孩子那樣不安,不能判斷自己身處現實還是夢境。

“沒有對不起。”林開細密的吻落在陳還一臉上。

“是我沒有保護好你。我不該讓你自己去的。這是我們兩個的事,我卻讓你一個人面對。”林開抱着陳還一走到卧室,溫柔地放在床上,俯下身不停地親吻陳還一,更像是在哄一個不安的孩子,“沒事了,現在沒事了。”

“林老師,我們做吧。”陳還一懇求地,“我覺得很害怕。非常害怕。我總覺得我現在是在做夢。您弄痛我好不好,在我身上留下痕跡好不好,這樣就算明天起來的時候只有我一個人,我也能知道,您是回來過的。”

他光着腳跑下床,拿起落在玄關的鞭子,放到林開手邊,然後跪在床角,哀求地看着林開,“求您。”

林開心疼地抱他起來,“明早我會在你身邊,我不會走。”

久未被使用的身體被擴張開,劇痛難當。

沒有用潤滑劑,也沒有用套。兩個人都很痛,做得格外艱難。

陳還一放松了每一寸肌肉去感受林開帶來的疼痛。

林開側躺着把陳還一環在身前,從後面不斷抽插,一只手在他乳頭上揉捏,一只手握住他的性器給予疼痛和撫慰。

等陳還一哭着射出來,又不由分說地将人翻過來仰躺着,一手握住他的兩只腳踝,将大腿和小腿折在一起,正面狠狠地幹他。

被使用過度的肛門受不了,性器也什麽都射不出來了,陳還一卻沒有說一句不要,他的視線一直追逐着林開的臉,瘋狂又迷戀,不斷小聲地喊着“林老師”和“還要”。

直到失禁。

第二天陳還一很早就醒了,發現自己被抱在懷裏,林開正看着他。眼神溫柔。

陳還一:“林老師。”

林開:“嗯。”

陳還一:“你怎麽起這麽早。”

林開:“看你。”

一陣沉默。

林開吻了吻陳還一的發頂,“抱歉離開這麽久。”

陳還一搖搖頭,“我知道您會回來。”

林開沒有解釋什麽,陳還一卻懂得了全部。

沒有問他為什麽不回來。

沒有問他為什麽一直關機。

沒有問他這段時間都去做什麽了。

我明白的,林老師。

我都明白。

愛一個人使我們內裏柔軟,铠甲堅強。當我們需要戰鬥的時候,我們就會好好保護起那片柔軟,不把它暴露在敵人面前。

我們只能想想那片柔軟,然後金戈鐵馬,浴血殺敵,而不能帶着那片柔軟上戰場。

可是,還好,您相信我會等您回來,就如我相信無論多久您一定會回到我身邊。

陳還一吻了一下林開的下巴,“你今天送我去學德語吧。”

林開想了一下,“也好。正好現在爸爸失業了。”

陳還一沉默了。

林開:“你在想什麽?”

陳還一:“想怎麽給你養老。”

林開:“……”

養老……養老……養老……

林開拿出一疊紙,全是德文,然而陳還一并看不懂,只有一個Herr Prof. Dr. Lin他看得懂,是“林先生”加“教授”“博士”頭銜。

林開:“自己想辦法看懂。”

陳還一翻身騎在林開身上,給了他一個特別深長的吻,“林老師教我。”

林開:“這就是你想的辦法。”

陳還一點頭,又狠狠地吻了林開一下。

林開無奈地回吻,“MPG的邀請。”

陳還一:“MPG?”

林開:“Max-Planck-Gesellschaft zur F?rderung der Wissenschaften e.V.馬克思?普朗克科學促進協會,簡稱MPG。”

林開:“在慕尼黑。”

陳還一:“……”(//?//)?(?????????)?

陳還一:“我覺得我今天可以多背兩百個新單詞。”

林開摸摸頭,“背完有獎勵。”

陳還一星星眼,用手去摸林開的性器,“什麽獎勵!”

林開捉住他的手,“背完再說。”

晚上。

陳還一星星眼,伸出兩只手,攤開,“背完了!獎勵!”

林開拿出一疊紙。

陳還還沒有等林開開口就直接跨坐在林開身上,吻他,“我有預感,這個我也看不懂。”

林開邊笑邊回吻他,“你看得懂。”

陳還一轉頭去看。

那是兩張打印好的機票。

2016.09.10

Shanghai ——> Munich

The Final Chapter·2

2016年10月1日,周六,陰。

陳還一從窗戶裏向下看,街道上滿是穿着拜仁傳統服飾的男女。

陳還一第一次親眼見到這種衣服,男士穿着翻領襯衣和短背帶褲,下身是長筒襪和皮鞋;女士穿着白色內襯衣和束腰長裙。

陳還一:“林老師,下面在幹什麽呀。”

林開笑,“是啤酒節。”

陳還一把臉放到林開和他手上的書之間,大眼睛上的睫毛幾乎要刷到林開的鏡片上,“我們也下去看看吧!”

林開在陳還一嘴唇上落下一個輕吻,收起手上的書,“走。”

到了樓下,陳還一羨慕地,“要是我們也穿他們這種衣服就好了。”

“唔。”林開想象了一下陳還一穿上傳統服飾的樣子,“現在去買吧。”

陳還一看着商場某一個占據了很大面積的傳統服飾品牌,長裙,束腰,領口袖口繁複的襯衣,背帶褲,腰帶,皮靴,寬檐帽,各色服飾讓人感覺回到了兩百年前歐洲的莊園。

陳還一摸摸模特身上的一套襯衫和背帶褲,覺得很好看,看一眼吊牌上的數字,“這這這不是搶錢嗎,這麽短的褲子居然打折以後還賣199歐!我算算,差不多一千五百塊!”

林開看着遠處另一套,鼻梁上的眼鏡鏡片反了一下光,“那我們買一套布料多的,比較劃算。”

陳還一心中升起不好的預感,“……哪,哪裏有布料多的。”

他眼睜睜地看着林開拿起一條低胸束腰長裙,又拿起一件穿在長裙裏的內襯小衣。

陳陳還一驚恐地,“林老師……”

林開一本正經地,“去試試。”

陳還一:“……”

林開:“你可能不會穿,我幫你。”

陳還一哭唧唧地,“林老師……可不可以不要……”

林開嚴肅地,“節約是美德。這件布料多,劃算。”

還一看着裙子吊牌上的499,“……”林老師你又在一本正經地胡說八道了。

他是被林開環着腰強行帶進試衣間的。

狹窄的試衣間裏,林開一只手環着他的腰,一只手利落地剝掉了他的牛仔褲,然後一顆一顆地解掉他襯衣的扣子。白皙平坦的胸全部袒露出來,小巧的乳頭暴露在視線下,微微硬起來。

修長的手指從乳頭滑過,在纖細的側腰上摩挲。

陳還一拼命克制自己就要溢出口的呻吟,隔壁就是另外一個試衣間,他幾乎可以聽到有人在換衣服的聲音。

林開的手又從腰間游走到他的內褲邊緣,從後方伸進去。陳還一感覺自己的後穴內被探入了一根手指,又聽見林開在他耳邊命令道:“自己脫掉。”

陳還一雙眼濕漉漉的,去看林開。

林開的手指在他的身體裏彎曲,陳還一難耐地仰起脖子,性器勃起,頂端甚至微微滲出體液。

林開低沉的聲音再次響起,“你會把它弄濕的。自己脫掉,不要讓我重複第三遍。”

陳還一有些支撐不住地靠在林開胸膛上,一只手抱着林開的脖子,一只手脫掉了內褲。

林開拿起穿在裏面的白色小襯衣,幫陳還一穿上。這種襯衣非常短,只有三粒扣子,下邊緣有松緊帶,如果是女士穿,下邊的松緊帶應該正好卡在胸的下方。

林開給他系上扣子,“有點大。”松緊帶卡不住,襯衣松松地挂在陳還一身上。

林開環着陳還一,讓他面對鏡子。

身上只有一件剛剛蓋住胸的小襯衣,腰,胯骨和性器,再到大腿,全部都暴露在鏡子裏。

旁邊是衣冠整齊的林開。

格外羞恥。

陳還一都有點不敢看,身上因為害羞而微微泛起粉色。

林開的視線在他身上游走,就像在欣賞一件藝術品。

陳還一喘息道:“林老師,別看了……”

林開視線落在他的性器上,“為什麽不看。”

陳還一被看得受不了,伸手去抓那條裙子,“幫,幫我穿上好不好……”

這是一條純黑底的裙子,面料上秀了繁複的暗金色花紋,極為精致,上身前部是銅扣,從下擺的連接部一直扣到胸的中間,淺淺地露出內襯的領口邊,上身的後背是交叉的黑色綁帶,裙擺一直落到陳還一腳踝的上面一點。

手臂和腳踝在黑裙的襯托下顯得格外纖細,腰身不盈一握。

林開眼眸深沉,手握在陳還一腰上,“有點太瘦了。”

衣領往下是空的,他撐不起來。林開從領口往下看可以看到挺立的淺色乳頭。陳還一注意到林開的視線,害羞地抱住林開的背,把空了一塊的領口藏在他和林開身體之間。

林開在他發頂吻了一下,“就這麽穿出去吧。我去結賬。”

陳還一可憐兮兮地看着落在地上的內褲,不知道該怎麽辦,他的下身全濕了,可能都沾濕了裙擺的內襯。林開笑眯眯地,“自己想辦法。”

陳還一抓在林開的衣擺,求救,“林老師……”

林開神色自若地,“你可以把它放在裙子空的地方。”

“……”陳還一臉色血紅,他感覺自己下身更濕了,性器将裙擺的根部撐起得更明顯,“林老師,怎麽辦……會被發現的……”

林開拿起陳還一剛被剝下來的襯衣和牛仔褲放到他手臂上挂着,“拿着。”這樣就剛好遮住他的異樣。

然後林開看了一眼地上的內褲,“把它收拾好。”

陳還一極為羞恥地撿起自己的內褲,林開正一臉正經地盯着他的手,陳還一感覺自己被看得微微發抖,咬着嘴唇不敢再看林開,一只手拉開領口,一只手把內褲放在了胸前空出來的地方。從上方看起來,白色的內褲就像是裏面衣服的襯裏。

林開拍拍他的屁股,“走吧。”

陳還一覺得自己全身發燙。

結賬的時候林開跟收銀員示意直接穿走,收銀員看了一眼陳還一,眼睛亮了一下,又有點疑惑,最後用德語感嘆道:非常合适,非常美麗。

陳還一面色血紅,頭都要低到領子裏去,“林老師……我們回家好不好。”

林開笑眯眯地,“不穿去啤酒節嗎。”

陳還一:“……”林老師我就這麽走回家都覺得自己要被煮熟了。

林開繼續笑眯眯,“也好。正事要緊。”

陳還一:“……”林老師你不可以老是青天白日地做這種正事啊嘤嘤嘤。

2016年11月12日,周六,晴。

“林老師,德意志博物館在慕尼黑啊……”陳還一翻谷歌地圖。

林開笑道:“想去?”

陳還一:“想想想!”于是原地不斷轉圈看手機上的小圓箭頭有沒有指對方向。

林開好笑地看他轉了好多圈也沒找到正确的路,直接牽起他的手,“跟我走。”

兩人一直沿着伊薩爾河走,德意志博物館就在伊薩爾河中間的一塊小島上。

林開把錢包遞給陳還一,“你去買票。”

陳還一興致勃勃地去了。

然後哭喪着臉回來,“他們一言不合就開始跟我講英語。”

林開笑,“慢慢來。”

德意志博物館是世界最大的科技博物館,二萬八千多件展品看得陳還一眼花缭亂。

林開站在他身後半步遠,每當陳還一睜着星光熠熠的大眼睛回頭看他,他就看着展板上的介紹給陳還一翻譯。

陳還一崇拜地星星眼“林老師,你就沒有不認識的單詞嗎?”

林開笑道:“當然有。”

陳還一懷疑地,“你是不是一本正經地瞎編了。”

林開:“……”

林開:“聯系上下文。”以及廣博的知識背景。

陳還一點點頭,“果然。”

林開:“……”果然是這麽用的嗎。

一直往上走有一個館全是鋼琴,從古代鋼琴到現代鋼琴各色盡有。所有的鋼琴都是不能觸摸的,除了在最角落有一臺現代的普通立櫃式黑鋼琴。一個胖胖的德國的老太太正在彈那架鋼琴,極歡快的曲子從她指尖流瀉出來,她彈着彈着間或朝旁邊圍觀的路人眨一下眼,特別可愛。

一曲彈完,她站起來,周圍的人都在鼓掌。

一個年輕人又坐上那個鋼琴凳,彈起了一首極為優美寧靜的曲子。那個年輕人亞麻色的頭發微卷,淡藍色的眼睛像一汪清泉,他朝林開他們那邊看了一眼。

陳還一本來還陶醉在音樂裏,發現那個青年的眼神,不自覺就擡頭看了一眼林開。結果林開還在看着那個彈鋼琴的人。

陳還一覺得有點氣,又舍不得喊林開。

“德彪西的《月光》。”林開輕輕道。

陳還一并聽不出來是什麽,只覺得更氣了。

年輕人一曲畢了,站起身,在大家的掌聲中向這邊走來,他朝林開笑了一下,林開點頭致意,用德語贊了一句很美,“Sch?n.”

陳還一去拉林開的手。

林開笑看他,“想聽什麽?”

陳還一由鼓嘴轉一臉懵逼,“?”

林開走過去,在鋼琴凳上坐下,眼中滿是縱容寵溺,“想聽什麽?”

陳還一本來覺得只要是林開,什麽都好,然後發現剛才那個青年居然彈完琴并不離開,還興致勃勃地在等林開。

陳還一繼續鼓嘴,“兩只老虎。”

林開無奈,“真的?”

陳還一點頭。

林開彈得極為自然歡樂,非常簡單的曲子,幾乎不用看鍵盤,他的眼神就一直落在陳還一身上。陳還一看着林開突然有點想哭,覺得自己特別蠢。

林開一曲畢了指尖并沒有離開鍵盤,緊接着從上一曲結束的同一個鍵開始了第二首曲子,曲子舒緩安靜。

幾個音符之後,林開眉眼帶笑地看了陳還一一眼,低沉的嗓音伴着鋼琴聲一起響起,似乎在溫柔訴說。

Wise men say only fools rush in

But I can't help falling love with you

Oh shall I stay, would it be a sin

If I can't help falling love with you

Like a river flows surely to a sea

Darling so it goes some things are meant to be

Take my hand, take my whole life too

For I can't help falling love with you

Like a river flows surely to a sea

Darling so it goes some things are meant to be

Take my hand, take my whole life too

For I can't help falling love with you

For I can't help falling love with you

陳還一感覺自己要溺死在林開的歌聲裏,溺死在林開的指尖上,溺死在林開的眼角眉梢,還有他的溫柔笑意裏。

曲畢。

林開站起身,環視四周,最後目光落在陳還一臉上——

“Für meinen Ehepartner.”

致我的婚姻伴侶。

不是男朋友。

是丈夫。

就像歌詞中唱的那樣——

我愛你,那麽自然。

我愛你,早已成為必然。

我愛你,即使是原罪。

我愛你,不必理會智者之言,做一個愚人也心甘情願。

我愛你,請接過我伸向你的手,也接過我的餘生。

兩人走出博物館的時候,陳還一突然說:“林老師,你剛才算是喊我‘老公’了吧。”

林開:“……”

陳還一:“這個稱呼可以繼續保持。”

林開:“……”

陳還一:“以後看到這種觊觎你的歪果仁,你就要這麽介紹我。”

林開:“……誰?”

陳還一:“你前面那個彈德彪西的。”

林開:“……”

林開:“他手上有婚戒。”

陳還一:“林老師……你好關注他……”

林開:“……”因為他不是拿腳彈的。

林開突然意識到一個問題,他和陳還一應該需要一對婚戒。

2016年12月3日,周六,雪。

這輛只有兩節車廂的火車的終點是陶伯河上羅騰堡。

羅騰堡位于拜仁州西北部弗蘭肯地區的高原上。火車從林海中慢慢上升,金色的陽光穿過銀色的林海灑落在車窗上。漸漸林海稀疏,四周茫茫一片都是遼闊的雪原,沒有盡頭,天地一片晶瑩,說不清哪個更明亮一些。

陳還一抱着一杯熱巧克力,看着車窗外的雪原,驚嘆道:“真美啊。”

林開在看陳還一,他毛茸茸微微自然卷的頭發自從來了德國就沒有剪過,現在在腦後綁了一個小辮子,額上有幾根梳不起來的呆毛翹着,随着陳還一說話在頭頂一動一動的。

陳還一轉頭喊林開,“快看快看——”卻發現林開正在看自己。

林開沒有去看窗外,“我想看你。”

陳還一臉紅,“林老師你就不能看看別的嗎。”

林開笑得寵溺,“不能。”

火車停在只有一個站臺的羅騰堡火車站。

羅騰堡是德國所有城市中,保存中古世紀古城風貌最完整的,在十三世紀屬于神聖羅馬帝國的自由城邦。

陳還一跟着林開走過城門,從石階走上城牆,有鴿子停在不遠處的屋檐上。從城牆上向遠處望,一片紅色的屋頂上已經有了積雪,還可以看到遠處的雅各布教堂。

城牆中近處有獨棟的小樓與庭院,庭院裏的雪掃得幹淨,植物也精心地保護好,不受嚴寒侵襲。門上窗臺上都已經擺上了聖誕裝飾,松球,花環,蠟燭,白色的翅膀與愛心,每一處無不顯示了屋子的主人對生活的熱愛。

四周格外安靜美好。

陳還一看着不遠處一棵樹上給鳥住的可愛小木屋,臉上不自覺浮上歡欣喜悅,“住在這裏真幸福啊。”

林開笑道:“我們也會有的。”

陳還一臉上的歡喜突然一滞,猶豫道:“林老師,我們……會回去的吧?”

林開摸摸他柔軟的頭發,“當然。”

“我有一位好友,碩士的時候選修了哲學課,上完第一節課他就跟我說,那位教授是個研究莊子的妙人。”林開看着遠方的天,雪後晴空,格外明麗,“他住在無錫的山裏,每周開車去上海上兩次課。”林開牽起陳還一的手,“只要你想,在哪裏都可以。”只要你想,在哪裏我都陪你,給你想要的生活。

陳還一露出一個明媚的笑,眼底卻有淺淺的愁意。

林開溫柔地牽着他繼續向前走,“我們留下來是很容易的,但是我們來到這裏不是為了留下來。”

總有一天,我可以握着你的手,站在我們自己的土地上。

總有一天,那片土地和土地上的人們會更加寬容一點。

總有一天,我會帶着足夠有分量的東西回去,讓其他身份、與他人的不同都不足以成為我的标簽。

“您的父母……”

林開與陳還一交握的手緊了緊,像是無聲安慰,“他們覺得我能得到我想要的生活就好,不求常伴膝下。你願意的話,明年我們回國我帶你去見見他們。他們會喜歡你的。”

陳還一有些愧疚,“可我……”

“你要給他們多一點時間和耐心。你要知道,理解是很難的,很多人一輩子也不能互相理解。如果他們願意嘗試理解,那一定是因為愛你。你看,你上周跟他們視頻,提起我,也沒那麽糟糕是不是?這是就是嘗試理解的開始。”

陳還一點點頭,也握緊了林開的手。

林開牽着他從城牆的一個石階下去,走上石板鋪的路。道路兩邊是彩色的尖頂小房子,窗臺上都放了各類植物,煞是可愛。兩人一路走到市集廣場的聖誕市場,有小樂隊在演奏聖誕味很濃的歌曲。

陳還一看到一個全是長翅膀小人的小攤,好奇地過去看,只見大大小小的小人背上挂着翅膀,穿着巴伐利亞藍白格的衣服,頭頂有稀疏的白毛,皺臉大鼻子,長得非常醜。他看着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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