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3章

“捕捉到信號, 提姆正朝着坐标……”

“王族,馬克斯在帝國蘇米星出現。”

“已檢測到第八個信號, 已全部登記, 數據傳輸到……”

“警告,損失……”

接連不斷的數據在智腦約瑟芬的控制下流傳到各處。

布萊克将軍閑着沒事幹,讓“她”變幻了好幾個形象, 最終約瑟芬無言地幫他請來了第一軍團的斯蒂芬将軍。

斯蒂芬大步在布萊克将軍的身邊坐下, 笑呵呵地說道:“你再逗弄約瑟芬,小心她把你的所有操作權限都鎖了。”

“她敢?”

斯蒂芬攤手, “她為什麽不敢?”

智腦約瑟芬半個月前, 剛把一個說話不幹不淨的聯邦官員鎖在了政務大樓的第三層。還是清潔機器人去打掃衛生的時候發現的,被解救出來時, 他還想提起抗訴, 但還沒等他說話, 他就已經被“請”去配合調查了。

約瑟芬的智能越來越高, 也越來越有自己的喜好。

對布萊克将軍, 她已經足夠忍耐了。

布萊克将軍讪讪地說道:“她總是給主星那些蠢貨傳些鬼話過來,我的耳朵又不是聽那些廢話的。”

約瑟芬溫柔地說道:“但您的身體鐵定是不打算要的。”

她這話一出, 斯蒂芬立刻就猜到, “……你這老頭是不是又偷喝酒了?”

“沒有。”

“回答得太快, 反倒像是真的有。”斯蒂芬斜睨他一眼, 粗大手掌拍了拍扶手,“那晚點我去将軍的宿舍走一走, 不過分吧?”

“絲毫不尊敬師長!”

布萊克将軍吹胡子瞪眼,“早知道還不如和那群蠢貨開會呢。”

斯蒂芬的笑容稍微收斂了些, “他們又要做什麽?”

布萊克将軍懶懶地說道:“不是又失蹤了一艘飛船嗎?約瑟芬根據飛船最後的失蹤地點, 判斷了幾個最有可能的星球, 但是迄今為止,除了兩顆原始星還沒有探索完畢,其他基本都檢查完畢,沒什麽問題。”

也就是沒有發現。

“曼斯塔王族的航行速度太快,這壓根無法判斷。”斯蒂芬皺眉,“簡直胡鬧。”

丢失的那一艘飛船的人非常重要,但也不可能毫無根據地亂來。

“它們确定是蟲族所為?”

“在失蹤星際的附近捕捉到了王族德克斯特的信號。”

約瑟芬适時說道。

斯蒂芬臉色微變,“王族開始不斷掠奪人類的飛船……為什麽用的是掠奪,而不是吃掉、失蹤這樣的說法?”

布萊克不耐煩地說道:“因為聯邦那一群人都認為,曼斯塔蟲族的行為模式産生了變化,這或許和人類蟲母有關。他們暫時還沒有接到任何死亡的訊號,包括飛船的系統也無毀壞的同步記錄,所以推測那一群人都還活着。”

斯蒂芬将軍的臉色已經徹底冷下來,“如果只是這些,你的情緒不可能這麽焦躁。他們是想讓我們盡可能地把人救出來?”

自從開了會就忍了半天的布萊克将軍總算忍不住咆哮,聲音幾乎都傳到了外間,“這他媽到底是什麽蠢貨!連蟲族的星球,蟲族的所在在哪裏都沒有琢磨清楚就在這裏救救救,我他媽要是知道他們在哪兒,還用得着這些蠢貨在這裏逼逼賴賴嗎?這一群不長腦子只長嘴巴的蠢貨……”

就在布萊克将軍幾乎要把唾沫都噴出來時,智腦約瑟芬突然說道:“捕捉到一個奇異的信號,同步比對中……”

“經過比對,該生物信號為諾亞·莫爾頓。”

兩張截然不同的圖出現在了屏幕上。

左邊是一個身材矮小灰白的瑪莎礦星人,另外一張,哪怕他盡可能地佝偻着腰,用黑色袍子遮蓋住自己的體型和外表,但還是無法掩飾他過分怪異的身體。

總有種奇異的不和諧感。

布萊克和斯蒂芬兩人盯着這兩張照片看了許久,“他在哪裏?”布萊克率先說道。

他們記得這個人,也記得這個名字。

約瑟芬:“瑪莎礦星。”

“我讓近衛去。”斯蒂芬低聲說,“一定要把他‘請’回來。”

朱利安打了個小小的噴嚏。

塔烏星的綠意濃密,就算他躺在樹下迷迷糊糊睡着,這暖煦的氣溫也絕不至于感冒。

但剛才總覺得好似有人在念叨着他,渾身有寒意擦過,忍不住打了個寒顫。

藤蔓懶洋洋地挂在朱利安的身上,歪七扭八,好似是簇擁在他的身邊睡覺。

朱利安懶得趕走它們,忍不住又打了個哈欠。

軟乎乎的哈欠後,他的眼角有點濕/潤。

他肚子的弧度越來越明顯,正如朱迪所說,蟲卵成長的速度遠比他們想象的快,幾乎是一天一變,現在手掌摸上去,已經能感覺到明顯的突起。

不過到底是蟲卵,不可能真的鼓脹起來。

朱利安又打了個哈欠。

眼角染上了淡淡的淺粉,那迷瞪的模樣,好似聖潔的地上天使一不小心滾落凡塵,染上了欲念不說,也同樣沾染了凡俗的欲/望。

漂亮脆弱的身體蜷/縮成一團,藤蔓幾乎将他淹沒,偶爾驚動游走的畫面,滿是另類的詭谲暧/昧。

他睡着的時候,衣服已經被浸濕。

醒來後,尚不知那淡淡的奶香從何而來,濕/漉/漉的汗沾濕了朱利安的長發,連帶着眼神都有些迷茫,似醒非醒地,好像轉頭又能睡過去。

他睡着的時間越來越長了。

埃德加多循着味道,在高大的高木下,總算尋到了它親愛的人類蟲母。

可盯着朱利安的蟲族,不說萬萬千,光是王族,就有十來只。

它們光是注視着蟲母的睡顏就非常高興。

時不時有軟綿綿的喜悅在朱利安的意識海裏擦過,不知道的,還以為他到底在做什麽奇詭的美夢。

沙沙的腳步聲,令蟲母倦怠地睜開眼。

“……埃德加多。”

他渾身好似是沒了骨頭般,任由着埃德加多将他抱起來,頭靠在蟲子寬闊的胸膛,人類蟲母迷迷瞪瞪地說道:“好多,好多只眼睛。”

哪怕他在幾乎沒有意識的時候,還是能感覺到有無數視線環伺。

埃德加多輕聲安慰,“它們在守護朱利安。”

朱利安軟綿綿地從鼻子裏哼了一聲,滋溜……好似無聲的液/體滑落,他不滿地又哼哼了聲,半睡半醒地、委屈地哼唧起來,“……不喜歡……”

人類蟲母不喜歡那種濕/漉/漉的感覺。

但他現在感覺是化了水似的。

就好像是一顆徹底熟透了的果實,輕輕一掐,就會滲出汁水來。

他迷迷糊糊地睡在埃德加多的懷裏,感覺每走一步,身體都更空了些,好像……好像有什麽地方不對勁,他發出一聲小小的、凄慘的嗚咽聲。

“埃德加多……”

朱利安哀鳴着,身體輕輕/顫動起來。

幾只王族立刻從它們隐身的地方跳了出來,它們無不是在朱利安軟綿綿的呼喚下,突然變幻了自己的形态,身體有部分肢體似乎不受控制地露出尖銳的鈎子,那是最殘忍的利器。

似乎蟲軀的某一部分,都在驅使着它們去保護。

而埃德加多……

埃德加多的背部撕裂開,羽翼從背部舒展,帶着朱利安朝蟲巢的方向趕去。

燥熱。

朱利安開始覺得不舒服,纏繞着他的束縛讓他非常不喜歡,他想要掙脫,撕開 ……那些最上等、最軟綿綿的布料在人類蟲母細白的指尖下撕出裂痕,露出一大片雪白,他的小臂裸露了出來,緊接着是肩膀,在他迷糊着想要把上衣徹底扯下來的時候,埃德加多已經帶着朱利安掠到了蟲巢。

它有點不甘地嚎叫起來,帶着點懊惱的味道,“朱利安,衣服要穿好。”

這下,輪到蟲子來教育人類蟲母了。

但那也是因為嫉妒。

無名的嫉妒。

伊萊克特拉緊随其後,無語地說道:“我們什麽時候需要過衣服?”

埃德加多:“人類需要。”

伊萊克特拉:“……”

硬要說也沒錯。

但它還是覺得,埃德加多純粹就是嫉妒!

埃德加多抱着朱利安沖進來的時候,花色蟲們嘤嘤嘤不斷,但在意識到朱利安現在的身體狀況後,這些情緒緊張的蟲子們立刻就安靜下來。

它們仿佛在一瞬間知道了自己的責任,它們開始四散去準備東西,準備那些早就已經準備好了的東西。

伊萊克特拉在埃德加多沖進去巢穴後,想要緊随而上,卻被所有立在寬敞巢穴外的高級蟲族們攔下。

哨兵蟲族們沉默不語地立在外頭,如同高大的牆壁,将所有試圖進去的曼斯塔王族都攔在外面。

康迪斯:“為什麽不讓我們進去?”

蟲子們旁觀媽媽生産,本就是一件理所當然的事情。

為首的哨兵蟲族嘶鳴着,“媽媽不許你們進去。”

它們沉默着。它們保護着。

它們攔下一切想要擅闖的蟲族。

即便是王族,也不例外。

霍爾斯特德:“埃德加多卻可以進去!”

伊萊克特拉轉身,斜睨他一眼,“它是王蟲。”

到底是不一樣的。

盡管知道人類蟲母最寵愛的蟲子是埃德加多,但連生育都不許它們旁觀,真叫蟲族難過。它們有的甚至發出了嗚嗚的聲響,讓伊萊克特拉頭皮發麻,差點變身成本體把那家夥給胖揍一頓。

嗚嗚嗚……

嗚嗚嗚嗚……

誰,在哭?

朱利安壓抑地呼吸,感覺到一種細細密密的疼痛湧上來,但那詭異的哭聲還是在耳邊缭繞,讓肚子裏的蟲卵都躁動不安,翻滾得他尤其想吐。

他總算從那種混亂朦胧的意識裏掙脫出來,“……我……”

他剛想說話,就忍不住幹嘔了一聲。

他這是怎麽了?

又一陣翻滾,朱利安趴在邊上吐了出來,卻只嘔出了些水。

身體細細密密地冒着汗,好似有什麽東西要試圖往下滑。

他竭力翻了個身,感覺到腿上水淋淋的濕膩。

他好像……要産卵了?

一旦意識到這一點,朱利安耳邊的哭聲更吵鬧了。

吵得他心煩意亂,細長的手指用力攥緊平臺上的毯子,沙啞地說道:“都給我閉嘴。”

他的聲音很輕。

輕得就像是呢喃,卻乍然在所有的蟲族耳邊炸/開。

蟲子的意念可憐唧唧地傳過來。

原本還有些暴躁的朱利安呆若木雞,他好似以為自己聽錯了,下意識看向平臺邊上的埃德加多:“……旁觀?”

他剛剛有點反應過來自己是怎麽回事,正要尴尬地并上雙/腿,就被聯結裏蟲族的橫沖直撞吓唬得停下動作,只愣愣地看着埃德加多。

埃德加多懶得搭理同族不滿的嘶鳴,輕巧地躍上平臺,将渾身僵硬的人類蟲母抱在懷裏,“沒事,沒事的媽媽,”它輕輕呢喃,親吻着朱利安的耳邊,似乎是在安慰他,“不讓,不讓它們看,只有埃德加多,只會有埃德加多。”

以埃德加多的妒忌心,又怎麽可能讓它們進來?

就算媽媽允許,它也絕對會一只一只咬死它們。

朱利安顫抖蒼白的唇剛想說什麽,卻已經仰着頭哼出哭腔,“唔嗚……”蟲卵開始焦躁不安,試圖從母體沖-撞出來。

它們在渴-求着誕生,渴-求着降臨。

那意味着,一場新生。

作者有話要說:

第二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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