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下) (1)
顧辭渾身冷汗的坐了起來,神思竟有些恍惚。頗有些分不清今夕何夕。他急速的喘了幾口氣,掀開被子就要下床,因為動靜太大甚至打翻了放在床邊小幾上的茶杯。
這時候房門被人推開了,來人一襲淺藍色的長衫,頭發濕漉漉的披散在身後,手中端着一個燭臺,暖黃的燭火照在那人清俊的面孔上,顧辭喉嚨發幹,竟呆呆的坐在了原地不知作何反應。
“怎麽了?”薛寒端着燭臺輕聲問道。他們離開魔族之後顧辭已經是強弩之末,強撐着到了有人煙的地方,便昏了過去。
赤岩洞中衆人都多少受了點傷,雁寒在赤岩洞裏呆了好幾年,見到街邊的酒樓小鋪眼睛都在冒綠光。但他還多多少少有些人性,記挂着戰友們的傷,先幫忙找了個客棧,随後就是安撫澤歡,雖然澤歡好像并不需要他的安撫,為防止他越幫越忙,薛寒把他打發出去打聽消息。
畢竟離開太久了,外面的消息不靈通,況且魔族肯定在追追捕他們,小心些總沒有錯。
可是顧辭一昏就昏了一天,他們到達這座小鎮的時候天色尚早,現在已是深夜。薛寒忙活了一天,又是照顧徒弟,又是照顧炎夜,實在是身心俱疲。
就在他沐浴完準備上床安歇的時候,卻聽見隔壁顧辭的房間內傳來了響動,随即随手披了件衣服,端着燭臺就走了出去。
一進門就看見顧辭呆坐在床邊瞪視着自己,那目光竟然滿含失而複得的狂喜,薛寒腳步不由得有些遲疑半晌才上前一步,道:“怎麽……”随後就見顧辭單手扣住了他的手腕,手下一用力,将自己拉了過去。
薛寒猝不及防就被顧辭得了,一下子撲倒在顧辭的身上,蠟燭被帶起的風吹熄了,房間內陷入一片黑暗。
薛寒只覺得自己撞上了一個寬厚的胸膛,随後被顧辭一個翻身壓到了身下。薛寒悶哼一聲,被顧辭這一手弄懵了。
他擡起手腕卻發現顧辭狠狠的扣着他的手腕,那力道之大竟到了要将他的腕骨捏碎的地步。
薛寒放開端着燭臺的那只手,還沒有擡起來就被顧辭抓住了,以十指相扣的姿勢緊緊的攥着手裏。顧辭伏在他的身上,溫熱的呼吸噴在他的頸間,薛寒有些囧,又有些惱怒。
他剛沐浴完,身上還帶着水汽和沐浴後的清香,濕漉漉的頭發有幾縷淩亂的粘在臉上,還有一部分糾纏在他們十指相扣的雙手上。
我靠,這是怎麽回事。薛寒有點懵,他曲起一條腿準備将顧辭撞開,卻聽見顧辭用微微的帶着哽咽的聲音叫道:“師尊。”
那聲音竟滿含痛苦和失而複得後的狂喜。薛寒瞬間就不動了。
顧辭的頭腦依然渾渾噩噩的,暗紅色的瞳孔隐匿在深沉的夜色之中。他将腦袋擱在薛寒的肩頭,充滿委屈又含有無限痛苦似的說道:“師尊,你不要不要我,我愛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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薛寒有些微的囧,這熊孩子,什麽愛不愛的。
他只當顧辭顧辭是在那赤岩洞的幻境中受到了驚吓,那幻境既然能将那麽多人逼瘋,顧辭和炎夜能夠平安的回來大概已經算是僥幸了吧。能撐到現在才發做,薛寒感到很慶幸。
既然他這麽看重自己,難道說幻境中顧辭最害怕的事情竟然是自己丢棄他嗎?真是個沒有安全感的孩子,薛寒又有點淡淡的驕傲,看,男主竟然這麽需要我。
随後又覺得顧辭有點可憐,是了,算起來,現在的男主還沒有那麽的妹子,那麽多的小弟,不知道自己的身世,所以現在的自己是顧辭唯一的親人了吧。
這麽想着,薛寒微微的嘆了口氣,他放柔語氣道:“不會的,為師不會不要你的。”
“真的?”黑暗中顧辭的腦袋擡了起來,聲音裏帶着欣喜,薛寒點了點頭,心裏卻道:“熊孩子,得到滿意的答案就趕緊起來吧,這個姿勢實在是很不雅觀。為師的尊嚴受到了嚴重的挑戰。”
卻不想顧辭沉默了一會兒,突然怒道:“師尊騙我。”
他的心緒激動,力道就有些控制不住,薛寒只覺得手腕一疼,悶哼一聲,他擡腳就踹,卻被顧辭壓制,且趁機擠進了他的雙腿中間。
薛寒頭腦發蒙,實在是想不通他為何突然發瘋,就感覺到顧辭低下頭來呼吸噴在薛寒的唇上,語調陰寒道:“師尊,你騙我,你娶妻之後便會抛棄我。”我明明那麽愛你,可你寧願死也不願意跟我在一起。
娶妻?娶哪門子親?哪家的姑娘?我怎麽不知道?薛寒這次是真的暈了,這死孩子每天都在想些什麽東西?
見他沉默,顧辭的怒火更重,為什麽不回答,難道被我說中了?
薛寒仰面躺在床上,理了理思緒,在心裏打了長長的一篇腹稿準備表達自己對徒弟兼男主真心實意的關愛以及忠心。
就在他感覺到壓在身上的顧辭怒火越來越大,快要不可控制之時,清了清喉嚨,還沒來得及說話,就感覺到顧辭的身體往下一壓,唇上傳來冰冷柔軟的觸感。
——那是一個帶着顫抖的吻。
作者有話要說: 今天依然下雨,而且下了一天。晚安
☆、時猛(小修)
“唔……”薛寒不可置信的瞪大眼睛。感覺到顧辭那滑膩的舌頭探入到自己的口中,薛寒條件反射張口就咬。口中瞬間彌漫起腥甜的血腥味,但是顧辭卻并沒有停下來,血腥氣的刺激使他的動作更加激動。
“唔,唔……”薛寒皺眉扭轉頭部,想要逃開他好似要将自己吞吃下去一般的親吻,但是顧辭卻伸出一只手将他的下巴掰了過來,不容他逃開這個親吻。
薛寒被親的頭腦發昏,被動的接受着顧辭的親吻。
我艹,這是怎麽回事?他暈暈乎乎的想。
【哎呦,我什麽都沒看見。】系統君賤賤的聲音響了起來。
薛寒瞬間回過神來,擡起沒被禁锢的那只手就要将顧辭拍飛出去,這孽徒,必須得好好教訓教訓他。這時候顧辭卻結束了這個親吻。
薛寒感覺到他微微的起身凝視着自己,夜色昏暗,但是顧辭的雙眸竟隐隐的閃着微弱的紅光。薛寒心裏一驚,随後感覺一溫熱的淚水滴在了自己的眼睛裏,又順着他的眼睛滑落下來。
“師尊。”顧辭的聲音帶着微微的顫抖,薛寒感覺到顧辭将腦袋擱在自己的肩頭,雙手用力的抱住他的腰,無限委屈的低喃道:“師尊,你不要離開我,不要不要我,我會瘋的。”
薛寒的手頓在了半空中,安撫似的拍了拍他的肩膀,随後雙手捧住了他的頭,顧辭埋在他的頸間,就是不擡起頭來,委屈極了的模樣。
“你放心,我不會不要你。”薛寒手下用力将顧辭的頭擡起來,在黑夜中凝眸看向顧辭的雙眸,只見顧辭眸子漆黑如墨,除了眼眶有些微發紅外,其他的一切如常。
薛寒終于松了一口氣,還以為他入了魔。
見他安靜下來,薛寒才想起來要跟他算賬。
“師尊!”隔壁傳來澤歡瘋狂拍打房門的聲音。薛寒一頓,瞬間忘記了找顧辭算賬的事情,他微微起身,卻又被顧辭壓了回去。
“師尊要去哪裏?”顧辭有些執拗又有些孩子氣的抱緊薛寒的腰身,不準他起來:“你剛剛還說不會離開我。”
薛寒有點無奈,這些年顧辭一直都是懂事乖巧的很,從不讓自己操心,理智的有點不像個小孩子。薛寒對着撒嬌無賴的顧辭還真是不知道該怎麽辦才好。
“為師有些事情要處理,你先起來。”薛寒伸手推他,這時候隔壁傳來澤歡推門的聲音,“師尊,師尊你在嗎?我進來了?”
感覺到壓在肩上的腦袋小幅度的晃了晃,薛寒哭笑不得,就在他思考用蠻力将顧辭推開的時候。
“嘭”,石破天驚的一響,澤歡一陣風似的刮了進來。
“師兄,你看見……”詭異的安靜,随後是澤歡略顯尴尬的聲音,她用手遮擋住眼睛,邊退邊道:“那個什麽,師尊你們忙,我,我什麽也沒看見。”
“回來!”薛寒推開昏過去的顧辭,起身整了整衣襟,道:“有什麽事嗎?”
澤歡此時背對着薛寒,聽到身後傳來悉悉索索的聲音,忙過頭來偷偷地瞄了一眼,見薛寒正給顧辭蓋被子,還順手在顧辭的臉頰上掐了一下。她慌忙轉過頭去,答道:“那個和蠢貨跟人打起來了!!”
至于是哪個蠢貨,大家心知肚明。薛寒趕到的時候就見雁寒屁股底下壓着一個人,翹着二郎腿一手抓着雞腿一手抓着酒杯吃的好不惬意。
周遭的桌椅好像遭受了轟炸一般,竟無一處安好,破碎的碗盤碎片散了一地,桌椅板凳的殘肢散了一地。老板和店小二躲在一邊瑟瑟發抖,地上還躺着幾名身着暗紅色勁裝的年輕人,看起來不過二十來歲。
雁寒啃完了最後一口雞肉,将骨頭随手一抛砸在了距離自己最近的人的腦袋上,那人哎呦哎呦的直抽氣,被砸了也不起來,躺在那裏哼哼唧唧,倒是躺在他身旁的另一個人憤怒的瞪視着雁寒。
雁寒用他那雙皮包骨頭的手指點了點下巴,也不管一手的油會不會沾到自己的臉上,他就維持着這個姿勢,知道看見了人群中的薛寒,笑呵呵的打了聲招呼。
“這是怎麽回事?”薛寒看着滿地的杯盤狼藉,走到雁寒的身邊問道。
“他們找我麻煩。”
“我呸。老子早就跟你說了這酒樓被我們包下來了……”
“唉,你怎麽說話呢?”雁寒打斷他,伸出一只腳來踹在那人的臉上,道:“你讓老板評評理,明明是我先來的,你卻說這就樓被你包下來了?簡直是笑話。”
那人被他踩了一腳,異常憤怒的模樣:“小子,你惹上□□煩了,你知不知道這是誰的地盤?”不等別人回答,那人又道:“我們是時猛時師兄的人。”那人得意洋洋的說完就見坐着的那人面色一變。
他洋洋得意道:“識相的就快走,兄弟們已經去通知時師兄了,你完蛋了。”
見雁寒面色不對,薛寒狐疑道:“怎麽?”
雁寒面色複雜的看了他一眼,随口道:“是離珠宮的人。不過,他們為什麽會在這裏?”
躺在地上的那人見雁寒站了起來,露出了嘲諷的笑容,但是還沒等他将嘴角裂開,就見那人從地上抄起了一個板凳腿劈頭蓋臉的砸了下來。邊砸邊道:“你是時猛的人,你就算是天王老子的人老子也找打不誤。”
等到他打夠了,自認為帥氣的将板凳腿一丢,吹了吹額頭前的劉海兒,漫不經心道:“去,把時猛那小子給我叫來,不是說已經拆人去叫了嗎?這麽久了怎麽連個鬼影子也沒有見到?”
“你算是什麽東西?你知不知道時師兄是什麽人?他是離珠宮未來的少宮主,小子,那也是你能招來喝去的人?”那人氣的面色漲紅大叫起來。
雁寒睨了他一眼,不知道想起了什麽竟然笑了起來,他因為在赤岩洞困幾年,骨瘦如柴不說,皮膚因為常年不見陽光透出一種異樣的蒼白。
一笑起來,顴骨突出,削尖的下巴襯得那雙眼睛襯得特別大。加上那身沒來得及更換的衣服怎麽看怎麽的……滲人。
時猛趕到的時候就看到一地的杯盤狼藉中間站着一名身着破爛的白衣,面色蒼白的年輕人,關鍵是那年輕人見到自己竟眼神一亮。
地上躺着的幾名男子爬了起來,飛快的竄到時猛的身後。
“師兄,就是他,這小子在此時搗亂。”
雁寒把油乎乎的手指随意的在胸前的衣襟上擦了擦。看着對面面色淡然的年輕男子,視線在他紅色的絲繡錦袍上滑過,随後熟稔的打了聲招呼:“阿猛,好久不見。你竟升到火門大弟子?恭喜你得償所願了。”
“原來真的是熟人。”澤歡站在一旁小聲的道:“師尊,是我小題大做了,要不我們回去吧?”師兄還在客棧呢。不過她看了一眼薛寒的面色,還有微微紅腫的雙唇,明智的将後面一句話吞了下去。她能夠預料到這句話所産生的後果。
然而時猛的反應卻超出了所有人的預料,只見他看了雁寒一眼,面色無驚無喜,好像根本不認識這個人一般。
只見他冷淡的看了雁寒一眼:“就是你在此處鬧事?來人,把他過我帶回去。”
“等等,等等。阿猛,是我啊?雁寒。”雁寒皺起眉來。
卻不想時猛面色一變,臉上竟然浮現起哀傷的神色,怒斥道:“胡言亂語,雁師兄幾年前就已經去世了,你是個什麽東西,莫要以為自己跟師兄長得七八分相似便在此招搖撞騙。來人,将這個騙子給我帶回去。看看他有什麽目的。”
他的表現是如此的無懈可擊,好像真的是在維護自己的大師兄,但是薛寒還是捕捉到了他初見雁寒時眼中的震驚于殺意。雖然那只是一瞬間的事情。
雁寒不可置信的看着時猛拔劍指向自己,随後他身後帶着的離珠宮弟子嘩啦啦的将他和薛寒、澤歡三人包圍起來。看熱鬧的老百姓早就離開了這裏。
雁寒還想再争辯,那時猛的聲音更加嚴厲:“大膽,你這賊人說自己是離珠宮的少宮主,那麽你的令牌呢?”
雁寒伸手在腰間一摸,才想起來那玉牌早不知道丢在了什麽地方。他道:“我……”
時猛見此,眼睛一彎,勾出一個冰冷的弧度,“拿不出來了?來人,将這賊人還有他的同黨全部帶回去,我要親自審問。”
作者有話要說: 今天依然下了一天的雨,晚安@( ̄- ̄)@
☆、徐蒙恩(捉蟲)
雁寒眯起眼睛笑了起來,漫不經心的擡腳向時猛走了過去,嘴裏還叨叨:“哎呀,師弟,你在生我的氣對不對,實在是抱歉我并不是故意要失蹤的,只是遇到了……很棘手的問題,所以才回來晚了。師兄在這裏跟你認個錯,你就莫要開這個玩笑了,好幾年不見了,師兄很想念你和師弟們呢,這麽多年……”說話間他距離時猛的距離越來越近,這時候時猛卻突然動手了,一記暴擊朝雁寒的面門轟去。
薛寒身形一動,将他拉到一旁,澤歡松了一口氣,随後破口大罵道:“你瘋了嗎?看不出來他要殺你?平時不着調也就算了,現在能不能長點腦子?”罵了幾句還不解氣,澤歡氣的都想擡手去打他。
薛寒伸手安撫住了準備動手的澤歡,雁寒從最開始的失态到現在的平靜淡然,沒用多少時間,他眯着眼睛上下打量着時猛,好像從今天開始才認識這個人一般。
時猛站在他們的對面,臉上的神色沒有絲毫的變化,好像真的是在對付一個冒充自己師兄的宵小之輩。離珠宮其他的弟子執劍在手,對于時猛的命令是十分的信服,此時虎視眈眈的注視着站在包圍圈中的薛寒三人。
雁寒收回視線,對薛寒歉然一笑:“抱歉,拖累你們了。”他頓了頓又苦笑道:“我也不知道這是怎麽回事。”
澤歡輕蔑一笑,轉過頭去冷嗤道:“你不知道才怪?連傻子都看的出來,不過是争權奪利,原本他們以為你死了,便開始争奪離珠宮的少宮主之位,現在你突然回來,豈不是成了有些人的絆腳石。”
她的話說的如此直白,果然時猛的面色就是一變,不過只是一瞬間的事情。随後他不屑道:“一派胡言。”
澤歡早在幼年時便見過為權勢不擇手段的人,聞言反嘲道:“你方才口口聲聲要他拿出少宮主的令牌,只怕他拿得出來,你也會說是他害了你離珠宮的少宮主才拿到手裏的吧?怎麽樣理都在你不是?”
澤歡一大段話說出來,薛寒在心裏給她狠狠的點了一個大大的贊,只是周圍的離珠宮弟子面色都開始煞白起來。
他門大部分是入門沒幾年的弟子,只知道離珠宮少宮主幾年前雲游在外從此杳無音信。
這些年離珠宮花費了大量的人力物力和財力來尋找,皆是一無所獲。離珠宮宮主屬意雁寒,但是雁寒久無消息,長老們邊要求從餘下的弟子中選取合适的人選。
離珠宮以實力為尊,少宮主都是從門下最出色的弟子中選出。
消息一傳來便在離珠宮弟子中引起了軒然大波。雖然只是傳言,但是大家心裏都清楚,雁寒有可能回不來了。雖然還有些擁護雁寒的弟子心裏憤憤,但是沒有任何辦法。
事情鬧到這個地步,老宮主還是不放棄尋找雁寒,并許諾,尋得少宮主的人會有重賞——進入五門。
所謂五門,就是離珠宮的內門,以金、木、水、火、土劃分,是離珠宮所有弟子夢寐以求的聖地,能夠進入五門的弟子資質都很不錯,有些人窮盡一生都只能作為外門的弟子直到老死。
這個誘惑是極大的,而雁寒在離珠宮也是非常的人心的,但是老宮主顯然忘記了離珠宮還有另一群人。他們資質不差,且聰慧靈敏,并不比雁寒差多少,他們是天之驕子,有遠大的抱負和野心,怎會甘願屈居于人下。
與其去輔佐別人,不如自己去成就一番大業。
歷代的少宮主人選都是從金、木、水、火、土五門的大弟子中選出,若是雁寒一直回不來話,那離珠宮少宮主之位極有可能從這五個人中間産生。
現在離珠宮金、木、水、火、土五門的大弟子,雖然表面上做出一副尋找上一任少宮主的樣子,但是私下裏鬥争異常激烈。
“把他們給我帶回去。”時猛說道。
雁寒一聲輕笑,目光也冷了下來:“我看誰敢!”他擋在薛寒與澤歡的身前,輕聲且嚴肅道:“我攔住他們,你們先離開。”
見他如此的嚴肅,澤歡很是詫異的看了他一眼,随後怒道:“我跟師尊是那種見朋友限于危難而見死不救的人嗎?”
雁寒聞言卻笑了起來,他一拱手,竟隐隐的透露出一種端方大氣的感覺。氣質的驟然轉變,他那皮包骨頭的外形竟然高大起來。澤歡掩面,這一定是錯覺。
“雁某能夠結識二位,是雁某一大幸事,只是這是雁某的家務事,還請你們莫要插手的好。顧公子和炎公子有傷在身還在客棧修養,莫要離了人才好。”
澤歡瞪着雁寒,默默的站到了薛寒的身後,這個二貨肯定是被什麽不幹淨的東西附身了,還是離遠一點吧。
“今天,你們一個也別想走”被忽視了的時猛面色很是難看,他眯着眼睛上下的打量了雁寒一眼,冷笑道:“小賊,你連自己都保不住,還是莫要裝英雄好漢了。”
薛寒的手撫上腰間,卻發現自己來的匆忙,并未将琉璃劍帶出來,但是澤歡噌的一聲将自己的佩劍抽了出來。
情勢一觸即發,連空氣都緊繃起來,壓得人喘不過氣。
“時猛兄。”一道含笑的聲音遠遠地傳了過來,衆人轉過頭去,就見一名碧色絲織錦衣的年輕男子搖着扇子走了過來,他身上的衣着除了顏色外和時猛身上的一模一樣。
而他的身後同樣跟着一群弟子,只是他們的服飾是碧色的。
那人人未至聲先到,他搖着扇子可以說是閑庭信步般的朝時猛走了過去,一雙桃花眼勾出一個魅人的弧度,未語先笑。
那人走至時猛身邊一拱手,含笑道:“時猛兄,真巧。”
時猛面色不善的看了他一眼,冷冷道:“徐蒙恩,你為何會出現在?”
那人刷的一聲撐開扇子,在胸前搖晃幾下,才說道:“我得到消息,有人冒充少宮主,所以過來看看。”
時猛滿面嘲諷:“徐兄的消息真是靈通。”
徐蒙恩笑了一聲并未作答,只是上前一步,看向被人群包圍在中間的三人,薛寒覺得那人的目光落在雁寒身上的一瞬間非常的奇怪,好像是激動地狂喜,有好像只是漫不經心的打量,他想再看清楚些的時候那人卻垂下了目光,躬身行了一個大禮:“離珠宮水門大弟子徐蒙恩恭迎少宮主。”
“真的是少宮主?”
“怎麽回事?”
“不是說少宮主已經死了嗎?這個難道不是假冒的?”
人群瞬間炸鍋。
“徐蒙恩!”時猛滿含戾氣的叫了一聲,那聲音竟滿含警告,“你知道你在做什麽嗎?雖然以你的資質當上少宮主的幾率很小,但是也不要走這一步險招。”他環視四周,聲音低沉:“你以為找一個和少宮主有幾分相像的人便可以瞞天過海?”
徐蒙恩轉過頭去和他對視,随後輕輕揮手道:“少宮主離開太久,蒙恩擔心新入門的弟子不識得少宮主的模樣,所以差人将少宮主的畫像去了過來。”
他接過那副畫像,刷的打開。看着驚疑不定的衆人,回頭沖時猛笑道:“我原本是本不想帶這幅畫像的,畢竟時兄與少宮主從小一起長大,同吃同住,我原本以為他不會認錯,現在想來怕是時猛兄悲傷過度,忘記了與自己一起長大的同伴也說不定。”
聽出他話裏的嘲諷,時猛的面色更加難看,胸膛劇烈的起伏了幾下,随後上前一步看向了徐蒙恩手裏的畫像。
畫像上的男子紅衣似火,身上的絲織錦袍和時猛身上所着別無二致。畫上的男子眉眼含笑,氣質沉穩。再看看雁寒此時的扮相,一頭亂發長到腳踝,随意的綁在了身後,身上的白衣也早已爛的不成樣子,勉強蔽體而已,但是那眉眼間的氣質和畫像上的別無二致。
澤歡咬着指甲看看畫像,又看看雁寒,又看看畫像,随後悠悠的嘆了口氣。薛寒也盯着那幅畫像,在心裏感慨道:“歲月真的是把殺豬刀啊殺豬刀。 ”
“真的是少宮主!”
“我聽說少宮主原本是火門的人,這一身紅衣……”
徐蒙恩似笑非笑的看着時猛難看的面色,道 :“你若是還不相信,我記得少宮主年少時為了救你右臂曾受了一劍,整條手臂差點廢掉,現在那道疤痕還不曾消退。”
澤歡聞言上前一步,皺着纖細的眉,滿臉嫌棄的捋起了雁寒右臂的袖子。果然見一道猙獰的傷疤橫在那裏,那道疤痕蜿蜒成一個圓形,看起來可怖至極,若是在用點力,整條手臂怕是都要掉下來。
“啊!”
“真的是少宮主!”
時猛的面色在衆人的驚呼出聲中越發的難看起來。終于他上前一步,看了一眼雁寒手臂上的傷口,半晌才一躬身,道:“屬下時猛參見少宮主。剛剛是我疏忽了,還請少宮主見諒。”
雁寒接過徐蒙恩遞過來的幹淨的衣服往身上一披,随意笑道:“沒事沒事,我現在這個鬼樣子,就算是我爹媽都認不出來。”他的語氣雖然含笑,但是說這話的時候,目光卻沒有落在時猛的身上,他在衆人的擁護下離開,自始至終在沒有看過時猛一眼。
這出鬧劇折騰到了大半夜,薛寒身心俱疲。
和澤歡打了聲招呼便往房裏去。要回自己房間,必定要經過顧辭的房間,他的腳步在顧辭的門前停頓了片刻,唇上冰冷柔軟的觸感揮之不去。他安慰自己現在只想睡覺,實在是沒有心力去教訓這個大逆不道的混蛋徒弟。
薛寒終是推開了自己的房門,剛一進門就被一個迅疾的黑影撲倒在了門板上。
作者有話要說: 晚安O(∩_∩)O
☆、狼崽子
薛寒渾身的寒毛都炸了起來,擡手就要打過去,卻感覺那黑影抱住了自己的腰,将腦袋擱在他的肩上便不再動了。
“師尊,你去哪裏了?”滿是委屈的聲音響了起來,正是顧辭。
薛寒翻了個身,就看見顧辭躺在床裏面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自己,那眼神好像要将自己生吃下去一般,薛寒抿了抿唇,嘴唇上傳來腫脹的感覺,他心裏憤憤的,但是聲音還是一如既往的溫柔:“怎麽還不休息?”
顧辭嘴角一彎,道:“師尊,我太高興了,睡不着。”
他的聲音裏滿含笑意與滿足,就像是得到了心愛玩具的孩子。薛寒對上他含笑的眸子,原本準備好好教訓他的念頭不知不覺的就打消了。他凝視着顧辭,顧辭目光灼灼的看着他,目光滿含柔情蜜意,他的目光十分坦然,沒有半分不好意思。
薛寒默默的轉過身去,心裏十分納悶,看他這幅模樣,到底是記得那個吻,還是已經不記得了?若不是顧辭身上散發的感覺還是那麽熟悉,薛寒都要懷疑顧辭是不是被奪舍了。
薛寒正在心裏胡亂腹诽着自己的徒弟,一只手突然從後面伸過來搭在他的腰上,後背上貼上了一具溫熱的軀體。顧辭輕柔的呼吸就噴在頸後。薛寒的身體往前一彈,想要翻身下床,卻被顧辭抱住了。
“師尊要去哪裏?”
薛寒抓住顧辭摟住自己腰間的手,想要将他拿開,卻被顧辭反抓在手裏,十指相扣。
薛寒看着扣在一起的手,有點淡淡的發窘。他嘗試着抽回自己的手,卻被抓的更緊,薛寒扭頭看了一眼顧辭,就對上了一雙可憐兮兮的眸子,薛寒覺得自己若是用力掙脫來,他就會哭出來的錯覺。
薛寒無聲的嘆了口氣,看來這熊孩子在花海幻境中被吓壞了,竟然都學會撒嬌了。他不由的軟下心來。
薛寒保持着這個尴尬的姿勢沒話找話道:“你為何會在這裏?”
抵達這所小鎮的時候顧辭已經昏了過去,怎麽會在醒來之後在他的卧房內守株待兔?薛寒雖然不想承認自己是那只愚蠢的兔子,但是事實擺在那裏,不承認也沒有辦法。
若是顧辭回答說是瞎猜的,那麽薛寒大概會把他掐死。
顧辭将下巴抵在薛寒的肩上,說話的時候熱熱的呼吸噴在薛寒的耳朵上,薛寒往後縮了縮,随後就被顧辭攬的更緊了。
“梓桐說的。”顧辭道。
梓桐?那是誰?好像了解他的疑惑般,房間內突然亮起一道幽幽的光芒。
“正是本君。”
薛寒這才發現靠近窗邊小榻上戮魂劍正閃着微光,聲音就是從那裏傳出來了。薛寒面色一整,瞬間覺得他們的姿勢有些尴尬,便掙紮着要起身。顧辭攬着他輕聲道:“師尊,天都快亮了,你這是要去哪裏?”
梓桐溫潤的聲音也響了起來:“是呀,薛師傅,別折騰了,還是趕緊休息吧。”說完竟然打了一個呵欠。
……
薛寒一想也是,顧辭小時候不都是跟着自己睡的,雖說現在長大了,但是孩子受了驚吓,在他這裏尋找安全感有什麽好尴尬的。自己一定是被燼明那個混蛋影響了,看見倆男的在一起就覺得不對勁。
想到燼明,自然就想到炎夜,還有剛剛遇到的離珠宮的那些人,總覺得麻煩事沒完沒了。
模模糊糊的想着,薛寒迷迷糊糊的睡了過去,他真是太累了。
房間內靜谧無聲,只能聽見薛寒平靜和緩的呼吸,顧辭微微起身凝視着薛寒的睡顏,若是有人在場的話一定會被顧辭眼中瘋狂扭曲的獨占欲震懾住。
“他寧願去死也不願意接受你。”
“這不可能,你怎麽會……”
“呵,就算他死了也是我的,沒有任何人可以把我們分開。”
那麽,薛寒自己要離開你呢?
顧辭滿身浴血的抱住薛寒的屍體,輕輕地吻了吻薛寒的額頭,語調輕柔道:“那我就……親手殺了他。”他的眸子猩紅,卻帶着奇異的溫柔,而眼底的深處卻閃爍着扭曲的瘋狂神色。
——師尊只能是我的,任何和我争的人都得死,包括他自己。
回想起幻境中的種種,顧辭在黑夜中無聲的笑起來,那雙黑曜石一般的眼眸此時猩紅一片,他低頭親吻薛寒的微腫的嘴唇,一觸即離。
“師尊,我們會一直在一起,任何人都不能把我們分開。”
顧辭的雙眼瞥向擱在窗邊小榻的戮魂劍上,戮魂劍閃着微光,一道聲音嘆息般的響了起來。
“心魔是修仙之人的大忌。”
“那又如何?”顧辭滿不在乎,那雙紅色的眸子在暗夜中閃着不詳的光芒。
滿室寂靜,半晌梓桐那溫潤的聲音又響了起來,他道:“你如此大費周的章測試他對你的态度,若結果不是你所滿意的,你會如何?”
顧辭聞言眼睛危險的眯了起來,那眼神就好像是一條毒蛇般犀利很惡毒,不過也只是一瞬間的事情,緊接着他漫不經心的笑了起來,“那些已經不重要了,這結果我很滿意。”
戮魂劍又是一聲嘆息。
顧辭伸手給薛寒蓋上被子,頭也不擡的道:“今日這件事我不希望除了你我以外的人知道。”
梓桐笑了一聲,道:“這你盡管放心,我并不是多嘴之人。況且我已經死了數百年,活人的事情我并不想摻和。”
他這邊話音剛落,挂在床頭的琉璃劍中便鑽出來一縷魂魄,琉璃君睜着朦胧的睡眼怒火朝天:“這麽晚了還讓不讓人睡覺了?”
房中空氣陡然陰沉下來,而琉璃君卻好似感覺不到一般,他的目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