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從游樂園出來之後謝茵問謝晨想去哪裏吃飯，黎昕說他已經預訂了一家餐廳。
酒飽飯足之後服務員送來了生日蛋糕。
“是你愛吃的抹茶味，不過因為就我們三個人，所以訂得比較小。”黎昕解釋道。
謝晨隔着跳動的燭火看着黎昕，之前漸漸被收攏回來的心意又有了動搖，熱烈的感情再次咕嚕咕嚕往外冒。他既想解脫，又覺得不舍，兩股強烈的感情在心裏分庭抗禮。
謝晨閉眼許了個願：順其自然吧！
不知道在他十八歲的這一年願望會不會格外地靈呢？
謝晨努力揚起笑容，在黎昕和謝茵給他唱的生日歌中吹滅了燭火。
意外地，他被香甜的抹茶蛋糕給深深治愈了！“好吃！”盡管才吃完晚餐，謝晨依舊一個人把蛋糕幹掉了一半。
直到回到小區樓下他依然覺得撐得不行，于是謝晨讓謝茵先回家，他要再繞兩圈消消食。謝茵也覺得累了，只想趕緊洗澡上床睡覺于是就先上去了。
黎昕陪着謝晨繞了兩圈之後把他帶了回家，說要給他生日禮物。
一進家門兩人就看到黎母剛關上客廳的燈準備進卧室。見到謝晨她驚訝過後又欣喜道：“哎呀晨晨來啦，正好，阿姨給你準備了禮物。”本來打算第二天讓黎昕帶給他的，這下好了，可以親手把禮物交到他手上。
謝晨暈乎乎地接過了一個小盒子下意識地回了句“謝謝阿姨”就目送黎母進卧室了。
黎母大概以為他今晚要在這裏睡還讓他們快點去洗澡，別搞太晚了。
然後謝晨就莫名其妙地被黎昕推進了浴室：“等你洗完再給你禮物。”
“……”謝晨突然有種掉進了狼窩的錯覺，他還是第一次看到黎昕這麽主動的樣子。
輪到黎昕去洗澡的時候謝晨坐在床上拆起了禮物。
Advertisement
黎母送他的是最新型號的Ipad，謝晨覺得有點貴重了，但是又不好退回去，只能以後想着看怎麽回這個禮。
黎昕送的是一支手表，金色的表盤深棕色的表帶，低調得來又有點小華麗，謝晨一看就覺得喜歡。
他把禮物都裝回盒子裏放到窗臺上，又湊到窗邊看向自己房間，黑黑的。突然想起了謝母，謝母從來都不會送他生日禮物，她說他的生日是母難日就算要送禮物也應該是謝晨送她。
但是謝茵卻每年都有生日禮物。
謝晨對自己說了一聲“生日快樂”之後“啪”的一聲把燈關掉準備睡覺。
今天一天又是過山車又是鬼屋的，後來又玩了很多機動游戲，謝晨累得不行，感覺一沾枕頭就要睡着了。
然而現實卻是關了燈之後謝晨突然覺得四面八方都有鬼。想象力太過豐富他甚至還能腦補出一張張鬼臉，此時房門的把手輕輕地轉動了一下，門吱呀一聲開了，謝晨馬上縮進了被窩裏。
黎昕進來之後看到一片黑暗，以為謝晨睡着了，于是輕手輕腳地爬上了床，把被子稍稍拉開之後才發現謝晨整個人縮在裏面明顯還醒着的樣子。
“幹嘛把自己悶在裏面。”
“今晚開着小夜燈睡好不好，我有點怕。”
“有我陪着你怕什麽。”
“我怕我半夜睡醒看到旁邊躺着一個黑乎乎的影子，我會給你腦補出一張喪屍臉的……”
黎昕哭笑不得地把小夜燈翻了出來插上，暖融融的燈光緩解了謝晨的緊張，他終于敢從被窩裏鑽出來透氣了。
“呼……憋死我了。”
黎昕看着他頂着一張紅撲撲的臉微微喘息着的樣子，心裏突然感覺到一陣悸動，又鬼使神差地想到鬼屋裏那個陰差陽錯的吻。
謝晨不知道黎昕愣愣地坐在那裏想什麽：“你不睡嗎？”
“啊，”黎昕突然回過神來，躺下：“睡吧。”
“那個……我剛剛拆禮物了。”
“喜歡嗎？”
“嗯，好看。”
“我也有一個，一樣的。”
“啊？”
“本來只打算買一個送你的，後來發現買兩個有打折而且我也挺喜歡的。”黎昕不好意思地笑了一下。
他們還有過一模一樣的衣服、一模一樣的鞋還有好多好多別的，謝晨一點都不在意，也不知道他怎麽突然就覺得不好意思了，看着黎昕這樣他突然有點想笑。
結果就真的忍不住笑出來了。
黎昕本來想問“你笑什麽”，卻發現開不了口，他似乎很久都沒見過謝晨這樣笑了。他不知道怎麽形容這些細微的差別，但就是有這樣一種直覺。
而謝晨已經閉上眼睛準備睡了，暖融融的燈光還有身邊的黎昕都讓他覺得很安寧，他一下子抛開了所有雜亂的思緒，沉沉地墜入了夢鄉。
黎昕見狀也不由放緩了呼吸，卻沒有閉眼，腦子開始慢慢放空。
他不知道自己是怎麽想的，等反應過來的時候他已經睡在了謝晨的枕頭上，甚至能感受到對方呼出來的氣息，就連他臉上細小的絨毛都清晰可察。
謝晨的長相很顯小，盡管他比黎昕大了一個多月但看起來還比他小兩歲。五官也很精致，無論他展露出什麽樣的表情黎昕都覺得很好看，但卻再也不會把他錯認成女孩子……
黎昕看着看着就陷入了一種奇異的錯覺中，他覺得自己已經睡着了，在做着夢。
然而第二天醒來的時候他卻忘了這段經歷，只感覺好像落下了什麽東西一樣，心裏慌慌的空了一塊。
第二天謝晨回家開始收拾行李，他沒有提前和謝母說，謝母聽到動靜之後走進他的房間問：“你要去哪兒？”
謝晨動作頓了一下，接着又若無其事地繼續收拾起來：“就快開學了，我想提前去帝都熟悉一下環境。”
“黎昕也一起嗎？”謝母知道他們都報了帝都的學校。
“沒有，就我自己。”黎昕甚至都不知道他要提前過去，房子的事情也是，謝晨誰也沒透露。
但他這時才猛然發覺，他已經有越來越多的事情瞞着黎昕了，兩人的交流也開始逐漸減少，就像他對謝母那樣，慢慢把心封閉起來，不敢再主動試探一絲一毫。
“鬧別扭了？”謝母問。然而轉念一想又覺得不對，他們昨天還一起出去過生日呢。
“我沒跟他說。”謝晨雖然不怎麽和謝母聊天，但只要是她問到的事情他都沒辦法有所隐瞞，謝母一向精明，想騙過她很難，久而久之謝晨也就不會對她說謊了。假如問到他不想說的事情時，他要麽沉默，要麽只透露一點。
怕謝母問他住哪裏，謝晨趕緊中止了交流：“我晚點再跟他說，太亂了你先出去吧。”
其實謝母多少也猜到了一些事，看着謝晨對她越來越冷淡，她心裏也有點不舒服。她知道這其中很大一部分原因是自己一手造成的，她好強了半輩子，有時候就算做錯了什麽也不會主動服軟，謝晨也是一個從不主動的性子……孩子不願意說，她也不會去逼他。謝母在心裏輕輕嘆了口氣。
吃過晚飯謝母把謝晨叫進房間，謝晨忐忑不安地跟進去，就聽謝母問他：“你什麽時候走？”
謝晨以為謝母是讓他盡快走的意思，于是苦澀道：“明天。”
“這個給你，密碼是你的生日，有空先去銀行開張卡把錢轉過去。”謝母從抽屜裏拿出一張銀行卡遞給他，“這是你爸爸這兩年來給你的錢，夠交大學四年的學費了。開學之後我們以前給你買的教育基金也開始返還，每年一次，這樣生活費也夠了，還有別的開銷的話就自己想辦法解決……”
謝晨已經很久沒聽到謝母對他這樣絮絮叨叨地說話了，他一下子想起了很多往事：“媽……”
“好了，你現在已經是成年人了，我管不了你，把你養到這麽大該盡的義務我都盡了，以後就等你賺錢養我了。”
……
謝晨晚上睡覺的時候想着謝母的話覺得有點難過，他一直認為謝母對他不上心，平時也多有苛責，但是經過剛剛那番交流他雖然還是沒辦法一下子就釋懷，心結卻解了大半。
一直壓在他心裏的兩座大山，一座黎昕一座謝母，現在突然感覺其中一邊輕了很多。他爬到床尾朝黎昕房間望去，發現對方正撐在地上做俯卧撐。
他發覺輕松下來的感覺是那麽地好，于是他打算把另一座山也挪一挪。謝晨一直看着黎昕，看到他終于鍛煉完，拿着睡衣走出房間，估計是去洗澡。
謝晨依舊趴在床邊，一邊想着移山大計一邊等黎昕回來。
等人重新出現在視野中的時候，謝晨已經大致想好了。他上微信挂了個語音邀請，好整以暇地看着黎昕找手機。
謝晨看到對方在拿起手機的那一刻下意識地朝他這邊望了一眼，但是以黎昕的角度是看不見此時的他的，于是謝晨便維持着原有的姿勢趴在那裏。
“晨晨？”黎昕接起之後問了一句，随後又說道，“等一下，我插個耳機。”
“嗯。”
“好了。”
謝晨看到黎昕也躺到了床上。
“我想找你聊一下感情問題。”謝晨淡笑着說。
他們平時幾乎都沒有談論過這個方面的話題，于是黎昕一下子坐了起來。
謝晨看着他那樣突然笑了一下：“你激動什麽呀。”
這時黎昕才發現謝晨又在看他：“欸你這樣不公平，有本事開視頻！”
結果下一秒語音通話就被挂斷了，黎昕以為謝晨生氣了，剛想給他認個錯就看見謝晨給他發了個視頻邀請，于是他松了口氣趕緊點了接受。
“我還以為你生氣了呢。”
黎昕已經不是第一次這麽認為了，謝晨這才真的有些介懷，難道在黎昕心裏他就是這麽小氣的一個人嗎？
“你為什麽總是以為我在生氣呢。”他面無表情道。
就像這樣，黎昕最怕看到謝晨這個表情，他也才發現自己似乎真的總是怕謝晨不高興。黎昕細細地想了想，才說：“大概是我比較喜歡看到你笑吧。”
“……”
見謝晨不說話，他又接了一句：“想一直看到你開心的樣子。”
謝晨抿了抿唇，他每次一做這個動作就證明他在下意識地掩飾着什麽。
他怎麽，突然就那麽會說話了呢？謝晨心想。
最後還是忍不住咧了一下嘴：“咳，那個我有個喜歡的人。”謝晨趕緊把話題拉了回來。
黎昕眼睛一亮，但是心裏莫名地又覺得有些失落：“誰呀！”
“他不喜歡我……”謝晨沒有回答他的問題，“或者說不是我想要的那種喜歡。”說得很輕松的樣子。
“她知道嗎？”黎昕已經在心裏猜測起來，他想謝晨平時接觸得最多的人就是自己了，其次就是同學，他沒見過謝晨和其他人打交道。當然，他不知道謝晨其實還有很多網友。
“他不知道。”然而謝晨真正想問的卻是，“假如是你你會怎麽做呢？”
“喜歡就去追呀！你不說她怎麽知道。”
“但是我們不可能在一起的。”
黎昕看着他說着這麽無望的話，卻還一副看得很開的樣子，沒來由地就覺得很不舒服。
“為什麽？”
“很多原因吧，大概就跟同性戀一樣沒有希望。”謝晨故意這樣說。
“你不能這麽灰心啊，”黎昕皺眉，接着像是突然想到了什麽，“難道她有男朋友了？！”
這是黎昕所能想到的唯一一個原因，別的太離譜的猜測他知道以謝晨的性格來說都是不可能的。
“他單身，應該也沒有喜歡的人。”謝晨心想，假如有的話，黎昕一定會第一時間告訴他。
“那是為什麽呀，就算是同性戀也……還好啊。”說着說着黎昕糾結了一下。
“你就是站着說話不腰疼。假如你喜歡一男的可是他是異性戀，你怎麽辦？”說完謝晨又補充道，“我就是打個比方。”
黎昕沉默了一下：“該不會……你喜歡的人……是百合吧。”
謝晨哭笑不得：“欸你先別瞎猜，你就說你會怎麽辦吧。”
“有沒有可能……他是雙性戀啊？”
“那如果他是獨生子呢。”謝晨垂下眼簾。
老一輩的人總是重男輕女，因為男孩子擔負着傳宗接代的責任，謝晨和奶奶的關系很親密，于是從小就被灌輸了很多這樣的觀念，雖然長大了之後覺得這樣的想法不可取，但是每個家庭都不一樣，他不能因為自己不在意就覺得別人也不在意。
“這個就是在一起之後再商量的事了。假如是我我就先追一下試試，如果他也喜歡我，那麽有問題就兩個人一起克服，這和你說的任何條件都無關，最重要的是你是不是足夠喜歡他。”說完黎昕感覺心裏挺不是滋味的，想到假如謝晨和別人在一起了說不定會重色輕友，而且突然有種嫁女兒的感覺是怎麽回事。
“我當然喜歡他了，很喜歡！”謝晨條件反射一樣地反駁道。接着又覺得黎昕說得似乎有點道理，一起克服……原來在他看來這些都不是問題。所以現在是只要讓他也喜歡上自己就行了嗎？
僅此而已？
是不是因為他前段時間真的太消極了所以無論想什麽都是那麽地極端，此刻他突然有種如夢初醒的感覺。
“唉……”看着謝晨似乎想通了什麽的樣子，黎昕發覺自己真的有點不舒服，于是他半開玩笑地道，“晨晨，我吃醋了。”
“兄弟如手足，女人如衣服！”你又是手足又是衣服，還有什麽好吃醋的！謝晨在心裏默默吐槽。
黎昕終于滿意了：“要不你還是不要去追她了。
“怎麽說？”謝晨趴得上半身一陣酸痛于是一邊“嘶嘶”地吸着涼氣一邊翻了個身側躺着。
“你要是脫單了，那我該多寂寞啊。”
“好，不追‘她’了，追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