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謝晨和黎昕在黃金海岸、新金山大學和別的許許多多的景點上都留下了他們的足跡，當然路上也伴随着不少浪聲戲語。

在這裏他們過得肆意又張揚，謝晨毫不掩飾他眼角眉梢的甜蜜，黎昕也一直用溫暖而沉溺的目光注視着他。盡管在公共場合裏他們并沒有什麽出格的舉動，只是手牽着手，以及在周圍人少的情況下悄悄地交換一個吻，但有時還是會引來路人的關注，随後便向他們投來祝福意味的目光，此時謝晨和黎昕便會不好意思地笑一下再大大方方地朝他們點頭致謝。

在外面溜達了一個月，回到謝父家時兩個人都黑了一些。

謝父看着謝晨臉上燦爛張揚的笑容，徹底地釋然了。算了，有什麽能比讓孩子開心更重要呢？

“黎昕，你跟我來一下書房。”謝父板起臉對黎昕說道。

謝晨臉上的笑容一下子就僵住了，接着又慢慢地落了下來，換上一臉不安的神色。

謝父看着他這不争氣的樣子直想讓他擔心一會兒，可又覺得心疼，便忍不住解釋道：“行了，爸就是和他聊聊。”

黎昕心中也有些忐忑，但他還是裝出一副淡然的樣子對謝晨說：“你在下面看會兒電視，嗯？”說着忍不住摸了摸他的頭。

謝父一下子瞪直了眼睛，心道我都多久沒摸過晨晨了！你摸什麽摸？！

過了一會兒謝晨似乎是看出了謝父的外強中幹，于是點點頭目送兩人上了二樓。

謝晨在客廳裏來來回回地踱着步，拿着遙控器一下又一下地亂摁着，根本不知道電視在播着什麽內容，時不時還擡頭看向樓梯口。

不知過了多久，黎昕下來了，表情有些凝重：“爸叫你上去。”

謝晨看到他的表情時還覺得有些慌亂，在聽到黎昕喊出的稱呼後卻立馬驚喜道：“爸？！”

“雖然很想應你一聲，可是場合有點不對。”不知黎昕和謝父談了什麽，此刻他開起玩笑來還是以往那樣輕松的樣子。

“別鬧，”謝晨拍了他一下，“所以說我爸他是徹底同意啦？！”

黎昕點點頭：“快去吧，別讓咱爸等太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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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晨登時就笑出聲來了：“哈哈，看我給咱爸找了多好一媳婦兒，多體貼！”

随後無視了黎昕危險的目光撒歡地跑上樓——

“爸！我太愛你啦！！”喊得驚天動地。

黎昕站在原地笑着搖了搖頭。

謝父語重心長地和謝晨交代了一番，接着沉吟了一會兒說：“你媽媽那邊，我和她溝通吧，等看看她是什麽反應你們再作打算，實在不行爸和你們一起回去。”

“爸……”謝晨喃喃道，“會不會太麻煩你了，公司怎麽辦？”

“行了，你可是我兒子，說什麽傻話呢？”謝父趁機在謝晨頭上揉了揉，摸到一手的毛茸茸後頓時滿足了，“就這樣吧，你們好好過，黎昕要是對不起你就告訴我，我替你削他！”說罷謝父又摸了摸他的頭，強忍下心中的得意揮揮手讓他出去了。

國內的謝母在聽說了這件事後第一反應就是馬上挂了電話。

謝茵不知道發生了什麽，只覺得最近兩天家裏的氣氛怪怪的，媽媽晚上早早地就進了房間，第二天出來的時候眼睛都是紅腫的。

于是她偷偷地向謝晨報告了這一切，謝晨聽說之後立馬就要收拾行李回國。

謝父制止了他，說：“讓你媽媽自己再好好想想。”

接下來的幾天晚上，謝晨一直輾轉反側，黎昕只能一遍又一遍地吻着他，實在不行便鑽進被子裏用嘴幫他發洩出來。

發洩完後謝晨很快就能睡過去。

難耐的幾天過去後，黎昕終于接到了黎母的越洋電話，問他“你們是不是和謝母坦白了”，在得到肯定的答複之後黎母讓他們趕緊回國。

歸心似箭的兩人來不及多問便準備回程了。

臨走時謝晨糾結了一下，最終還是和謝父說：“爸，你還是安心在這邊工作吧，我長大了，有些事總是要自己去面對的……”

謝父聞言嘆了口氣：“好吧，你現在有自己的主意了，爸很欣慰。但要是實在說服不了你媽媽，記得第一時間跟我說。”

謝晨鄭重地點點頭。這時一旁的黎昕對謝父說：“我會陪着晨晨的，放心吧叔叔。”

“嗯？”

“……爸。”

兩人懷着緊張又難耐的心情回到了S市，心裏有事再加上長途飛行兩人都沒有睡好，卻無暇自顧，飛機剛一着陸就打車直奔謝晨家。

黎母也在。見他們回來，使了個眼色示意他們出去等，自己則繼續在卧室裏開解謝母。

謝晨和黎昕失魂落魄地在沙發上坐着，謝茵從房間裏跑出來打量着兩人。

這幾天在謝母的反常和黎母跟她的談話中謝茵驚悚地發現：她哥和他二哥在一起了！！！

“哥！你們怎麽都不告訴我？！”謝茵嘟着嘴不滿地控訴道。

“你現在不是知道了嘛。”謝晨有氣無力地說。

“那不一樣！我總算知道媽媽為什麽會那麽傷心了，我都覺得有些難過……”說着說着謝茵眼睛開始濕濕的。

聽到謝茵說謝母傷心，黎昕和謝晨心裏很不好受。

謝晨試探性地問：“媽是什麽反應？”

“媽偷偷地哭了，我從來沒見過她這樣。”謝茵小小聲地說着，聲音裏還有些哽咽。

謝晨拍了拍她：“好啦，你傷心什麽，別哭。”

“我就是、就是覺得明明是一家人，可是你卻瞞了我們這麽大的事，感覺有些難受，”謝茵吸了吸鼻子，“可我還是有點小激動。”

“激動什麽？”謝晨不解地問。

“我其實……YY過你和二哥好多次哈哈哈哈。”說到後面謝茵忍不住癡癡地笑了起來。

謝晨默默地坐遠了一些，心想你終于承認了，又發覺YY什麽的……難不成這其實是他們謝家的神秘傳承？

黎昕一時之間也不知道要用什麽表情來面對謝茵，只說：“茵茵，你能不能幫忙勸勸阿姨？”

“其實……我覺得她傷心的不是這個。”謝茵猶豫着開口。

謝晨頓時打起精神來，都說女兒是媽媽的貼心小棉襖，謝母總是更疼謝茵，說不定她真的了解謝母的想法！

于是謝晨急急地問道：“怎麽說？！”

“你還不知道吧，媽把我書櫃裏的書全看了。”謝茵一臉神秘。

書櫃裏的書……謝茵書櫃裏的書……不全是耽美嗎？！！謝父給她的原文書倒是被她全都塞到了自己房間。

思及此謝晨不由瞪大了眼睛：“哈？！”

“她還和我一起追一個作者的更新呢，”謝茵支支吾吾，“不過我也不确定遇到真人她能不能接受，而且還是自己的孩子……”

謝晨和黎昕覺得他們需要一些時間來消化這個認知。

所以說，謝母并不一定會反對他們，那她為什麽會那麽傷心呢？

謝晨百思不得其解，黎昕說要不他們還是進去看看吧。

兩人像奔赴刑場一樣走進了房間。

“……媽。”謝晨小心翼翼地叫道。

謝母把臉別到一邊不理他，黎母拍了拍她的手：“好啦，剛剛都說好了，要和孩子好好說。”說完黎母又安慰了她幾句就出去了，走的時候還把黎昕也拎走了，顯然是要讓他們母子倆單獨談談。

“媽……”謝晨等了一會兒又輕聲叫了一句。

這次謝母深呼吸了一下，平靜地開口：“晨晨你過來。”

叫的是“晨晨”，不是連名帶姓的“謝晨”。聞言謝晨不由放松了一下，慢慢地挪到了謝母身前低着頭不說話。

“你是不是對我有什麽不滿？”謝母直直地問道。

謝晨怔住了，随即喃喃道：“沒有啊……”

“那為什麽全世界都知道了，就只瞞着我？”

“我……我怕、怕你會生氣。”

“看來是嫌媽媽太兇了，”說着謝母的眼眶忍不住紅了起來，“不然你怎麽不怕你爸生氣，不怕你黎阿姨生氣。”謝母用的是肯定的語氣。

想來的确如此，謝晨從小就活在謝母的陰影之下，在他心中謝母一直是個嚴厲的形象，對他總是不假辭色，而笑容卻更多地留給了謝茵。

“媽……”謝晨不知道說什麽好。

“行了，以後你黎阿姨就是你媽媽了，你走吧。”謝母吸了吸鼻子。

“媽！”謝晨驚叫了一聲，随即又覺得惶恐，“媽，你別這樣。”

謝晨徹底急了，蹲下來抓着謝母的手一陣驚慌失措：“媽……”語氣裏淨是哀求，卻不知要如何勸慰對方。

在謝晨的再三哀求下謝母才終于重新開了口，只聽她軟聲說道：“你是不是一直以為媽媽只喜歡你妹妹，不喜歡你？”對于謝晨的表現謝母其實一直都看在眼裏，但她從來不會去解釋什麽，此刻是她第一次主動提起，“晨晨，你是男孩子，媽媽想讓你更早地學會獨立，所以自然就對你苛責了些，茵茵她是女孩子，以後會有人疼她、寵她，我不擔心，所以才對她沒那麽多的要求……”

謝母絮絮叨叨又說了很多，謝晨聽着她遲來的解釋忍不住哽咽起來，謝母摸着他的頭：“還有我和你爸的事情，我知道你一直很在意，也在心裏怨我對不對？”

謝晨拼命搖着頭又悄悄地抹了抹眼尾，謝母見狀沒有理會，自顧自地說道：“但這是我和你爸爸兩個人感情的問題，是我們兩個人的事，就像你和黎昕一樣，假如我反對你們就會分開嗎？……雖然你和茵茵是我們的孩子，但我不可能永遠為你們讓步、妥協的。”說完才伸手替謝晨擦去眼角的淚痕。

其實謝晨早就不怨了，因為他長大了，懂事了，對于很多以前不能真正理解的事情心中都有了概念，只是因為他和謝母的隔閡存在日久，一時之間還不能完全釋懷罷了。并且由于他們母子之間一向缺少溝通，哪怕他心裏放下了也不會主動和謝母提起，因此謝母便也無從得知他的想法，只能在他放假偶爾着家的日子中根據他的表現來揣測。然而謝晨還是天天往外，這便讓謝母以為他對自己還心存怨怼。

“媽，我沒有……”謝晨還是不擅長和謝母打交道，一些交心的話始終有些難以啓齒，只能無助地握着謝母的手，緊緊的。

“說說你和黎昕吧。”謝母看着他慌亂的樣子心裏稍感安慰，至少孩子看起來也是緊張她的，接着不由默默地在心裏嘆了一口氣。

謝晨更加局促了，眼睛四處亂瞟：“就……就我們……了呗。”說了幾個似是而非的字眼之後謝晨又偷偷地擡眼觑着謝母，沒想到謝母也正看着他呢，他立時又低下了頭，做賊似的。

“什麽時候開始的？”其實謝母早就在黎母那裏聽說了不少，但她還是想聽她的孩子親口跟她說。

謝晨感覺他和黎昕已經在一起很久很久了，一時之間腦子還有些不清楚：“上、上學期？”謝母看着他這迷糊的樣子和不确定的語氣不由地想起了年輕時的自己，有些懷念，忍不住笑了一下。

此時謝晨突然福至心靈一般，感受到謝母态度的松動，小小聲地繼續說道：“是我先喜歡他的……這個我和爸爸還有阿姨都沒有說過……”

謝母聽着他邀功般的語氣立時哭笑不得，但心裏還是有些介懷，在謝晨又大着膽子說了幾句之後她才決定放過他：“好了你去把黎昕叫進來。”

想到自己終于不用再提心吊膽了謝晨一下子松了口氣，卻又忍不住忐忑地看了謝母一眼，謝母面無表情道：“去吧。”接着就把他趕走了。

不知道謝母和黎昕說了什麽，黎昕出來後讓謝晨跟他回家。謝晨頓時就想沖進謝母房間問問她究竟怎麽回事，是不是不認他這個兒子了。

黎昕抱住他在他背上輕拍着同時低頭在他耳邊輕聲說：“給阿姨一點時間，讓茵茵在家陪陪她，沒事的……”

謝晨也顧不得一旁的黎母和妹妹，緊緊地攥着黎昕腰側的衣服不安地反複問道：“她是不是不要我了？”

黎昕笑了一下，湊在他耳邊更加小聲地說：“她讓我好好照顧你。”

只有兩個人能聽見的聲音卻在謝晨的耳邊不斷地回響、擴大，最後震得謝晨微微顫抖起來：“真的？”

黎昕點了點頭，擡手在他眼尾處輕輕地拭去些微濕意：“現在可以放心地跟我走了吧？”

沒想到謝晨還是一把推開他，屁颠屁颠地沖進房間大喊了一聲：“媽！”無比情真意切。接着在謝母尚未反應過來的時候抱起她轉了幾圈，停下來的時候兩個人都有些暈暈的。

謝母多少年都沒被這麽抱過了，對象還是和自己一向不怎麽親密的兒子，頓時惱羞成怒地拍了他一下：“你這孩子，幹什麽呢？！”

謝晨也有些不好意思，但他還是堅持着把話說了出來：“媽，謝謝你。”

謝母一聽也覺得不自在，掩飾般地揮了揮手：“好了快走，別在我跟前礙眼。”

謝晨這才發現原來謝母一直以來都是面冷心熱，于是他粲然一笑：“我明天就回來！”

終于把對黎昕的無賴也用到了謝母身上。

晚上睡覺的時候謝晨大半個身子都壓在黎昕身上，看着人一直傻傻地說着：“你說我媽是不是很好……我以前怎麽就沒發現呢……怎麽這麽好……”

黎昕聽了半個多小時來來回回都是這幾句話，最後終于忍不住翻身把人摁在床上狠狠地堵住了他的嘴。

結果發現這次一點用都沒有，親完謝晨還是一直在說：“真的很好啊……”

黎昕只能把他摟住說：“嗯，我們的父母都很好，所以我們也要好好的。”

謝晨一下子就沉默了，過了很久才輕輕點了點頭：“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