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石府
“直接來查石晟?我們不去塵花樓再探探情況嗎?”
這會兒蕭景兮正跟着夏離一起躲在不遠處偷偷觀察着石府。
夏離趴在樹後留心注意各個出入的侍從,随口道:“塵花樓暫時沒什麽好查的了,查也查不到什麽,反倒是石晟這邊宜早不宜遲,來,看看。”
蕭景兮依言湊近了些,只聽見夏離道:“馬上你去把門口的守衛引開,然後我偷偷潛進去找那個石晟。”
“……怎麽感覺這個過程很是熟悉?”這不就和上次讓他把狗群引走一個路子嗎?
“對啊,”夏離笑道:“上次你不是拜托我提前提個醒嗎?”
看着眼前人眉眼帶笑的模樣,蕭景兮只得笑着搖了搖頭,無奈道:“好了別鬧,到底準備怎麽辦?”
“當然還是要小公子你出手啦。最近國子監那邊學子們正在放假,所以石堅肯定在家中,你送一份拜帖就說有要事相談,以你的身份他不會不見的。”
“那見到他之後又當如何?”
“直接問,”夏離果斷道:“直接問他關于石晟的情況。”
蕭景兮微微皺眉,擔憂道:“若真出事,恐怕他對外人會有所隐瞞。”
夏離笑了笑,眼中滿是自信,“他當然會瞞,所以我們要吓他,吓到他認為我們什麽都知道,不敢有所隐瞞。”
“小公子你要知道,一個人如果願意對你說實話,要麽是他信任你,要麽就是他害怕你。”
待夏離交代完一切事宜後,蕭景兮很快便寫好了拜帖,直接送到石堅府上。
國子監祭酒自然是認得丞相府裏的人,拜帖送進去沒過一柱香就有人匆匆忙忙地跑出來邀請蕭景兮入內。
文人風雅,這石府內的建築裝飾亦是講究得很,沒有鎏金畫棟,但入眼皆是名家古跡、玉石環佩,同樣價值不菲,這一路走來倒是叫人稱奇。
Advertisement
侍從領着人先到了客堂,請蕭景兮在此稍作歇息,祭酒馬上便來,而後又專門擺上了茶水點心供客人享用。
夏離也沒客氣,直接坐下順手拿了點心和茶,喝完茶,意有所指道:“真是好茶啊,怪不得那石晟連陽羨雪芽都随手送出去,看來家裏是不缺這些東西啊。”
蕭景兮掃了一眼這客堂的布置,解釋道:“國子監祭酒這個職位雖無什麽實權,但卻很是顯貴,倒是沒想到這石祭酒平日看着本分,無功無過,私下怕是收的東西也不少。”
雖說無功無過,但有些人屍位素餐,無功便是過。
“抱歉讓蕭公子久等了,方才府上有些事情,實在難以抽身。”
談話間石堅姍姍來遲,搶先朝着蕭景兮請罪。
“貿然登門拜訪,還請石大人見諒。”
蕭景兮回禮,順便不動聲色地打量着面前的石堅,他不知為何今日臉色不太好,身形對比記憶中也消瘦了不少。
“不敢不敢,但不知蕭公子今日前來所為何事?”石堅沒客套幾句,直接開門見山。
“此事不便與外人詳說,煩請石大人讓令公子前來。”
“犬子……”不知為何提到這個石堅臉色忽變,眼神也有些閃躲,結結巴巴道:“犬子近日染了風寒,身體欠佳,怕是不能與蕭公子見面了。”
“哦?”蕭景兮看着石堅這反應,故意道:“可塵花樓裏的人昨日可不是這麽說的。”
“塵、塵花樓?什麽塵花樓,我不清楚。”石堅立刻反駁。
“您或許不清楚,但令公子應該清楚得很,”蕭景兮頓了頓,聲音放緩了些,“畢竟他可是那裏的常客不是嗎?”
石堅一愣,堅持道:“蕭公子,這些我真不清楚……”
“石大人,”一道聲音悠悠地從後邊傳來,夏離負手走上前,冷冷道:“我大理寺已經接手這案子,還請大人想好了再回答,不然耽誤了辦案,皇上可不會高興。”
這句話很明顯把石堅唬住了,要知道他這種清閑又顯貴的職位,換個人從來都只是皇上一句話的事。況且最近大理寺風頭正盛,朝堂上沒人敢得罪。
“你、你是大理寺的人?”
石堅驚訝地看着夏離,瞥見蕭景兮一臉從容的模樣,心中信了大半。
“石大人,我們此行是要找令公子,你只需要告訴我們,他到底現在在何處,此事關系重大,還請石大人三思而行。”
蕭景兮再次推波助瀾,小小幾句話引得石堅心中越發不安。
“他……”石堅不敢直視這兩人,眉頭緊鎖似乎心中很是痛苦,斷斷續續道:“他其實……”
眼看着就要忽悠成功了,在這關鍵時刻,門外忽然跑來一個侍從,湊到石堅身邊耳語了幾句。
聽完石堅臉色一變,上前兩步朝着蕭景兮與夏離行禮道:“抱歉二位,有客人前來,在下暫且告辭。”
這次石堅的語氣沉穩了許多,剛剛的懼怕之情似乎完全消失,而且這不是一個請示,而是一個通告,絲毫沒有給他們商量的餘地。
“是什麽人?”蕭景兮追問。
石堅也沒隐瞞,匆匆離開前回複道:“是刑部張大人,找我有要事,還請蕭公子改日再談。”
竟然又是刑部的人!
“哈,”看着遠去的人影,夏離挑了挑眉,調侃道:“今兒這祭酒這兒可真熱鬧啊,客人一個接一個的,可真是……”
夏離邊說邊走到窗邊,窗戶正對着後院水榭,亭臺假山,好不優美,但夏離眼中卻滿是寒意,接着喃喃道:“真是叫人有些不爽啊。”
說着夏離猛然握緊右手,随着她這一動作,後院幾處不起眼的角落中立即燃起藍色火焰,瞬間就将什麽東西燒成了灰燼,頃刻消失!
“算了,刑部已經找上來了,我們最好別和他們撞上,此地不宜久留,先走吧。”
蕭景兮自然沒能看見那番景象,走過去趕緊領着人離開,特地避開來會面的刑部人員,兩人迅速離開了石府。
“刑部明顯不願意讓其他人插手此事,再加上确實得了聖上指令,他一發話,恐怕石堅無論如何是不會再開口了。”
夏離聳了聳肩道:“石堅那邊确實沒辦法了,換個思路,先去吃飯,準備晚上爬牆吧。”
“爬牆?”
“對啊,正道走不通當然只能走旁道了。”
這個思路蕭景兮倒是沒想過,愣了愣,下意識道:“那我需要去申請宵禁走動文書嗎?”
看着眼前有點呆愣愣的小孩兒,夏離忍不住笑出聲來,挑眉道:“怎麽?你想在申請文書上寫‘半夜翻牆偷入朝堂命官府內’嗎,小公子?”
“……那還是算了。”
———
入夜,将過戌時,宵禁即将開始,街上早已沒了人影,一片寂靜。
國子監祭酒是文臣,府上只有一些普通侍衛護院,潛入倒是方便了不少。
夏離早早便尋了一處極佳的位置翻越,待到四下無人,三兩下就借助院外的高樹爬上圍牆,行動迅速得叫人懷疑她是不是經常幹這事。
蕭景兮在後頭看得有些愣神,待反應過來夏離已經坐到了高牆上催促他趕緊上來,然而他左右看着那高樹竟是無從下手。
可憐蕭景兮雖是自小跟名家學習劍法,身手上佳,但爬樹翻牆這事他真沒幹過。
夏離看他手足無措的樣子,輕聲笑道:“上不來嗎?”
随後主動跳回那棵樹上,伸手先拉着蕭景兮爬到樹上,接着道:“抱住我,我帶你過去。”
蕭景兮一頓,手指不自覺攥緊了衣袖,輕聲問道:“要這樣嗎?”
“當然,”夏離不假思索道:“這樣穩妥一點,不然你掉下去發出動靜,把人引過來可就完了。”
蕭景兮抿了抿唇,微微點了點頭,而後小心地靠近,抱住眼前人。
他盡量讓自己動作自然一些,但身體還是止不住的有些僵硬,心跳開始加快,蕭景兮嘗試想點其他的事來轉移注意力,而恰好這個角度一擡眼就能看見那支發簪。
早上那支他親手別上去的發簪正靜靜地束在一片烏發之中,在月光的點綴下散發着柔和的光,溫柔至極的顏色,就像夏離的眼睛一般……
“小公子。”
耳邊忽然傳來輕輕地呼喊聲,聲音很輕卻也很近。
“怎、怎麽了?”蕭景兮不自覺緊張起來,生怕是自己抱的姿勢不對,讓人不習慣了。
可誰知夏離道:“抱緊一點,不要摔下去。”
緊接着她抓住樹枝一個借力,直接帶着人跳到了圍牆之上。
“好,安全到達,小公子不用怕,可以松手了。”夏離說着拍了拍少年的背,哄孩子一般。
蕭景兮立即依言松開手後退一步,別過臉微微低頭,不曾多言。
下去的路好走得多,石府內院有不少假山,順着跳到上邊爬下去簡簡單單。
“有點奇怪呢。”夏離看了看幾乎漆黑一片的內院道。
“确實,就算已經到了戌時,這內院活動的人未免太少了一點。”
零零散散的只有幾個燈光,不知其他人是都早早休息了還是根本不在這裏。
恰好這時有兩名侍女提着燈籠緩緩經過,那燈籠通體白色,不似尋常用具。
夏離使了個眼色,兩人悄悄借着夜色跟上侍女,一路走到石府內堂。
這內堂倒是比剛剛的院子明亮得多,可只有燈光卻不見什麽人影,整個地方依舊空蕩蕩的,時不時看見冷風吹拂起走廊的白色紗幕,飄蕩在夜色中,瘆人得很。
見這番場景,兩人心中都有了些猜測,對視一眼,不動聲色地繼續跟蹤。
最終那兩個侍女在府上的祠堂前停下,仔細地将手上的燈籠挂到祠堂兩邊,而後稍稍檢查了一下各個白燭的燃燒情況,見沒問題後慢慢退下。
“怪不得今日那石堅臉色那麽難看,”蕭景兮遠遠看着祠堂的景象,喃喃道:“竟真是出了大事。”
夏離輕聲一笑,感嘆道:“可不是嘛,自家大少爺死了都不敢明目張膽地發喪,他們這到底是惹上什麽事了?”
祠堂內此刻燈火通明,白紗輕拂,已經被布置成了靈堂的樣式,明顯就是在吊喪。
能在家中祠堂安排靈堂,那定然要是本家直系子弟才行,石家人丁并不興旺,在京城的直系子弟只有石晟一人。
偏偏自家嫡長子死了竟只安排了一個小厮守夜,獨自披着麻衣,盡職盡責地正在燒紙錢,大堂內甚至連個棺材都沒有,一片空蕩。
“看來我之前和煙玉說的還對上了,”夏離此時還有心情調笑,然而笑意卻不達眼底,仔細看來滿是輕蔑,“這石家大少爺,怕不是真死了沒人給他收屍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