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
客廳裏的氛圍不是很輕松, 随着阿雅的到來,一切都有了微妙的變化。
阿提卡斯倒是沒有什麽主觀上的改變,看起來還是有禮有節, 至于我爸爸, 他的敵意連我都能一眼看穿,何況是阿雅!
我坐在中間的位置,把爸爸和阿雅隔開, 我以為阿提卡斯會和我坐一塊,當我落座回過神時, 才發現他單獨坐在了茶幾的左側。
不過現在不是黏糊的時候, 我也沒有特意要求換位置了,難得阿雅有了傾吐的想法,正好解決我和爸爸多年來的困惑。
他的過去究竟發生了什麽, 又與我的媽媽有着怎樣的牽連。
比起爸爸的敵意, 丈夫的微妙态度, 我的期待, 阿雅是我們當中最從容的,甚至以往籠罩在他煙灰色眼眸中的愁緒也消失了。
他的狀态變了。
觀察下來,我有了這樣清晰地體會。
忍耐了一下,還是憋不住,我本想去拽阿雅的袖子, 但想到丈夫不太喜歡我那麽親近他, 于是只是開口說道。
“阿雅, 你好像不一樣了。”
“哪裏呢?”
“我覺得你比以前更柔軟, 心境更開闊?不知道怎麽形容啦, 反正現在這樣的狀态很好耶。”
對于我的看法, 他只是一笑而過, 哆哆端上來茶點後,想了很久,還是見縫插針地跑過來,問阿雅以後還回不回邊陲之境。
如果回去的話,哆哆肯定是要跟着阿雅走的,但若是他要繼續去旅行,哆哆就會留在我身邊。
望着白胖的小精靈,阿雅摸摸它的腦袋,他希望哆哆繼續留在我身邊。
注意他的話術,是留在我的身邊,而不是留在翡翠莊園。哆哆如果易主,那麽主人只能是我,阿提卡斯作為我的丈夫只是順帶侍奉的對象。
這個細節我能注意到,阿提卡斯自然也能,只是他對此沒有意見。就算哆哆是阿雅安插在這裏的棋子,他也接受。
爸爸已經等不及了,他翹着二郎腿,不住地用手指敲擊着沙發邊緣。
阿雅看他這副坐不住的樣子,只冷淡地說道:“這麽多年,你還真是沒變,沒什麽長進。”
爸爸立即像炸毛的貓一樣,厲聲道:“老東西別廢話了,趕緊交代過去的事情。”
才不理會爸爸的脾氣,阿雅又看回我,毫無預兆地說道:“我之前去幽靈海,是為了見你的外祖母杜莎蓮。”
“外祖母!她還活着嗎!”
“不,杜莎蓮在你外祖父死後的第二年,就結束了自己的生命。”
這是什麽大起大落的情況,本來只是想要知道阿雅和媽媽的事情,沒想到還牽扯到了外祖母。
所有事情的源頭,應該要從外祖母杜莎蓮說起,我們都誤會了,只以為這是阿雅和媽媽昆西的故事。
而這其中的真相,深究起來,也讓人感到唏噓。
阿雅的父親将靈魂出賣給了魔鬼,換取了兒子無比強大的力量,但也因此遭到了族人的驅逐,與魔鬼做交易是禁忌。母親過世後,父親遭到魔鬼契約的反噬慘死,阿雅只剩下自己。
他離開了東南方的巫師一族,在風語鎮遇到了願意收留他的杜莎蓮。
不過收他的杜莎蓮當時沒有別的想法,無非就是對流浪小狗的恩賜。畢竟十歲不到的男孩子,她能有什麽念頭。
外祖母熱情好客,各種意義上的好客,可以說是城堡很歡迎男性進來,也能說是她的身體很歡迎大家來。
在性這種事情上,她無比地開放,而且還讓男人欲罷不能,難以忘記。她确實讓風語鎮上的一些男人抛妻棄子了,盡管杜莎蓮沒有主觀惡意,然而造成的事實就是別人.妻離子散。
風語鎮上的人從那個時候就不歡迎她的到訪,也不太願意和她有更多的牽扯。
阿雅開始暫住在象山城堡,一邊自學巫術咒語控制自己的力量,一邊勤奮做家務來提供自己的價值,偶爾也會充當守衛的身份。
他就這麽看着杜莎蓮不停地換男人,什麽類型都有,好像從來不挑剔,只要能入她的眼。
有時候他甚至要去收拾混亂的卧室,将弄亂的床單撤換,打開房內的門窗,讓一室欲望的氣息随風消散,然後把賴床的杜莎蓮喊起來去洗漱吃飯。
我所見到的阿雅是個懶散的家夥,所有的家務事都是哆哆做的,可沒有想到,他在年少時是如此勤奮?
杜莎蓮心情好,又不玩男人的時候,她就待在家裏,給阿雅買些好吃好玩的,也給他打扮的漂漂亮亮的。
會給阿雅梳頭發,換衣服,像對待一個女孩子那樣。
因為杜莎蓮覺得銀色的頭發很好看,留長發一定格外美麗,阿雅便再也沒有剪過短發,他的長發為外祖母而留。
聽到這裏,我忽然覺得有點不妙,這和我看過的狗血小說不是很像嗎,鬧到最後大概是比較慘烈的。
阿雅就這樣陪伴了杜莎蓮十多年,直到他也二十了,從一個面黃肌瘦的小孩成長為俊美強大的男人。
他完全有了自立的能力,卻沒有離開象山城堡,依舊和杜莎蓮住在一起,看着她換對象,繼續給她清洗床單,打掃卧室,甚至是抱着賴床的女人去衛生間洗漱。
兩個人的關系越來越親密,杜莎蓮對男人的心意變化格外敏銳,知道阿雅長大了,有了一些別的情緒。
杜莎蓮并沒有引導對方的義務,她本來就是好心收留小狗狗這麽多年,對方長大變得可口了,回過頭來反哺她也不是不行。
某天,她的一個情人拿阿雅開玩笑,說阿雅是杜莎蓮養的看門狗,這樣帶有侮辱性的話就當着大家的面說了出來,就像動物界裏的雄競。
杜莎蓮也不是沒見過男人為自己争風吃醋,也很精彩的,從言語交鋒到力量碰撞,只要不能鬧出人命,她覺得男士們松松筋骨沒什麽。
所以她笑嘻嘻地看着自己的情人被阿雅摁在草坪上摩擦,那個情人後來就沒有出現過了,大概是被打出了陰影。
而當天晚上,兩人的關系出現了轉折,作為勝利方的阿雅抱起了杜莎蓮,第一次以男人的身份走入了她的卧室,而不是借住的房客。
杜莎蓮早就習慣了阿雅,她的一切都被對方掌握,兩個人走到一起是再正常不過的發展。
有了親密關系後,杜莎蓮有整整一年沒有出去找男人,身邊只有阿雅的陪伴。
不過好景不長,她是純正的魅魔啊,她過了幾百年的放縱日子,不可能因為一個阿雅就改變自己的秉性。就算她真心想過要厮守,也會在往後的日子裏改變心意。
聽到這裏的時候,阿提卡斯的面色很不好,冷白的面容繃着,聲色滞澀地問道:“你們的感情沒有長久,是麽。”
“這是顯而易見的,杜莎蓮是以性為食的魅魔,她無比純正。”
爸爸冷笑一聲,藍色的眼睛轉為猩紅,他似乎順着這段講述聯想到了什麽,怒斥道。
“說得好聽!如果是這樣,怎麽會有殉情的結果!不過就是她不夠愛你!阿雅,我真是沒想到你和昆西的母親還有一段情,你可真是個雜種,你當時是抱着什麽心态照顧昆西的?”
對哦,如果是和外祖母先有的感情,那麽和媽媽又是怎麽回事?母債女償?
反應了過來,我發現爸爸和丈夫的表情都非常不好,但顯然各有各的心事。
被這麽罵也沒什麽脾氣,阿雅默然接受了,繼續将這個已經不太妙的故事說下去。
杜莎蓮并非對阿雅沒有感情,她是愛着他的,真切地愛過。阿雅不能接受她想要再找別人,兩個人分分合合好幾年,最終演變成分居。
阿雅搬去了風語鎮的邊陲之境,他一離開,杜莎蓮就開始瘋狂找男人,就像是要彌補那段時間的缺失。因為阿雅限制了她太多的快樂,一旦分開,她就會發瘋一樣去彌補自己。
不過在瘋了一陣後,杜莎蓮又會思念阿雅,于是兩個人像是放風筝那樣維持着關系。
在這樣拉扯的過程中,阿雅始終沒有離開杜莎蓮,只要對方回來找,他一定是有求必應的。畢竟她找得再多,也只是流水一樣的過客,最終還要回到他的身旁。
沒什麽不能等的。
“洛茲,我就是抱着這樣的心态守在樹屋,但你的外祖父出現後,這一切都變了。”
我從阿雅的聲音裏聽出了百般愁緒,将那些過往再回憶一遍,不僅僅是對從前的審視,也是挖開舊疤,去看那血肉模糊的創面,再反複感受疼。
我的外祖父,他只是一個普通的人類男性,和外祖母的任何一個情人比起來,都顯得有些平庸了,就連他的名字也很一般,叫做麥克。
身家背景、個人能力都很普通,個子不高不矮,也就一米七二,長相幹淨斯文,視力不好所以常年戴着黑框眼鏡。
和阿雅相比,外祖父麥克簡直就是泥巴。
但麥克有一個特別突出的優點,他不強求,很是随遇而安,是那種內心情緒很平和的人,真正的溫柔如水。
兩個人相識于象山平原與森林的交界處,班上的小孩在郊游時跑散了。麥克找到了學生,也看到了風情萬種的杜莎蓮,當時的麥克心動了,但還是帶着學生離開了這裏。
麥克也沒有再去平原那邊,繼續自己的教書生活,反倒是杜莎蓮抱着幾分好奇去了他工作的學校,還在教室外面聽完了他的課堂。
麥克是國文老師,杜莎蓮喜歡他朗讀時的聲音,也喜歡他拿着教鞭指着黑板的樣子,所以她更想看一看床上他會是什麽模樣。
這一次有了麥克,杜莎蓮漸漸遺忘了在邊陲之境的阿雅,她有了新的樂趣,并且勢在必得。
成功擁有了麥克後,杜莎蓮在一個月之內就膩了,提出了分手。
麥克當時只是将眼鏡鏡片擦幹淨,又戴回臉上,然後給杜莎蓮整理着睡衣與床鋪,最後溫和地點頭,希望她以後能找到更好的人。
分手的痛楚麥克自己消化了,可他沒有任何極端的反應,并不苛責自己,也不埋怨把感情當兒戲的杜莎蓮,他依舊好好生活。
只不過麥克再也不接受別人的相親介紹了,他還愛着杜莎蓮,就算不能擁有,依然願意為她保留這份愛意。
與麥克分開後,杜莎蓮起初是沒什麽感觸的,她照舊随便找新對象,偶爾想到了,還會去找阿雅快活。
杜莎蓮本該就這樣忘記麥克,兩年後,一次偶然的春日郊游,她再一次地看見了帶着班級學生玩捉迷藏的男人。
學生手牽着手圍繞着中間的老師唱歌,一起踢毽子,玩各種戶外活動。這裏并不是魅魔城堡的範圍,所以他們沒有什麽顧忌,反倒是這裏的歡快吸引了好奇的魅魔。
就像一種奇怪的吸引力,杜莎蓮再次着迷了,她明明擁有過這個男人了,而且他沒什麽特殊的。她發現麥克還是那麽快樂,那麽溫和,身上有着讓人安定的感覺。
跟從內心的欲望,杜莎蓮又去招惹了麥克,然後上演了像折磨阿雅一樣的把戲,短時間內分分合合。
不管有再多情人,杜莎蓮都習慣了還有阿雅等着,可對于麥克,她的感覺始終不一樣。說不清是什麽,但就是格外在意一點。
直到有一次和阿雅躺在一起,她念了麥克的名字。
這個名字,第一次進入到阿雅的世界。
阿雅敏銳地發覺到了不一樣的地方,他去查了麥克,一個各方面都平庸的男人,但竟然是這樣的家夥,讓杜莎蓮惦記着,甚至已經有了好幾年的牽扯。
麥克與過往流水一樣的情人不同。
意識到這一點,從容的巫師将那個無辜的男人視為了眼中釘,他和以前那些善妒的情人沒有任何區別。曾經他還總以為自己是不一樣的,杜莎蓮的心裏有他的位置。
可這個貧窮寒酸又沒有能力的普通男人是怎麽回事?
阿雅去找了麥克,并且打傷了他。
“你是出于什麽心理打傷了麥克。”
突然,阿提卡斯出聲了,沉浸在故事中的我回過神,發現丈夫像個求知的學生那般誠懇。
阿雅莞爾,好似慫恿那般說道:“我想你應該能分析出我當時的心情,不用覺得冒犯,你大可以說出來。”
“是嫉妒以及試探麽。”
“對,就是這麽惡劣。”
嫉妒麥克占據了杜莎蓮的心,也想試探杜莎蓮在這種情況下會怎麽做,為了對方與他割裂麽。
我爸爸看着這兩個雄性,用一種不屑的态度說道,“有什麽好争的,心胸狹隘,三個一起又不是不行。你們還真是沒有大局觀啊。”
爸爸,不愧是你啊。
阿提卡斯和阿雅沉默了幾秒,決定忽略他的話。
我爸爸能當正宮,并不是沒有本事啊!看看他這胸懷,又有幾個做得到!他和外祖父一定能成好朋友。
阿提卡斯算準了阿雅當時的心情,但我沒覺得哪裏不對,畢竟我丈夫就是這麽厲害。
當時杜莎蓮得知這件事情後,她先是将麥克送去了醫院,聘請了護工去照看。然而她自己是陪在了阿雅的身邊,麥克休養了多久,她就陪了多久。
阿雅的妒火與怒氣平息了下來,覺得自己在杜莎蓮的心中應該是更重要的,為此還沾沾自喜過。
但後來想想,這難道不是杜莎蓮害怕他再次傷害麥克,而做出來的取舍麽。事實上,穩住危險因素,就是保護了麥克。
魅魔太了解男人的心思,如果在那個時候選擇守在麥克身邊,說不定會适得其反,所以她回到了阿雅的身邊,直到暴怒的巫師不再有傷害麥克的想法。
後來,杜莎蓮與阿雅在一個事後的清晨,徹底地說分手。
她忽然很想要安定,想要與麥克嘗試着過一生,就算他的壽命短暫。她要給對方生一個孩子,讓兩人愛情的結晶得到延續。那是她愛他的證明!
阿雅斥責她根本不會去愛,她怎麽不會?
讓魅魔忠貞地愛一個人,那是對她自己本性的挑戰,是一件違背常理的事情,可她願意試一試。
或許她的本性會讓她貪得無厭,耐不住寂寞地再次尋找刺激新鮮,可那一刻想要與麥克相伴一生的念頭強烈到讓她再也思考不了任何事情。
這次認真的分手讓阿雅發瘋了,囚禁了杜莎蓮幾年,然而對方在他洶湧的愛意裏逐漸枯萎。
是要放手讓她活下去,還是讓她死在自己的私欲中?
最終,他松開了鐐铐,讓杜莎蓮回去找了麥克。
于是,我的媽媽昆西就這樣誕生了,可惜的是,麥克重傷過後身體一直不太好。
為了彌補,阿雅想要讓麥克改變種族,這樣他就能一直陪着杜莎蓮,只要抛去人類的身份就好,畢竟人類太脆弱了。
事情當然不會是這樣,麥克拒絕了,他并不責怪阿雅,也不認為是對方害死了自己。他拒絕了新生,坦然擁抱死亡。
或許,這是麥克唯一的一次任性。
麥克死後,杜莎蓮就将所有關于丈夫的影像資料、照片、視頻全部銷毀。然後像是恢複了單身一樣,又開始了瘋狂找對象,唯獨這次避開了阿雅,她再沒碰過對方。
媽媽昆西小時候沒爸,媽又到處鬼混,無奈的阿雅便接手了,那畢竟是愛人的孩子。
不過杜莎蓮沒有潇灑多久,還是在麥克去世的第二年選擇了自我了結,她其實早有預謀吧。
阿雅趕到的時候,杜莎蓮已經沒有救活的可能,她當然知道對方能夠讓自己死不了,所以格外努力了一下,為了能成功死亡。
而還是小孩子的媽媽,就被托付給了阿雅。
雖然故人都沒有了,但這份感情并不會随着生命的逝去而停下。阿雅在找複活杜莎蓮的方法,在漫長的歲月裏,他的心境也發生了多次的變化。
看起來是輕描淡寫的一句話,實際上只有當事人才知道無數個日日夜夜,那睡不着的夜晚有多恐怖。
有報複的心裏,也有昆西長大後越來越像杜莎蓮的原因,總之,阿雅與這個自己一手帶起來的小魅魔産生了親情之外的情感。
一邊尋找着複活杜莎蓮的可能性,一邊與杜莎蓮的女兒暧昧不清,這實在是荒唐。
而昆西終于察覺到了阿雅的不對勁,追問之下,帶出了以前的事情。
昆西問阿雅,你現在愛的是誰?
阿雅沒有給出回應,從那以後,昆西就改變了,她仿佛走上了杜莎蓮的老路,魅魔血脈覺醒以後,尤其肆無忌憚,遇見各種男人,再碰見我爸爸。
于是,我這個小可愛就誕生啦!和我的媽媽、外祖母比起來,我可真是很專一的魅魔了!
“所以,阿雅你到底愛誰呀?是我的外祖母,還是我的媽媽?”
感覺自己像看了一篇沒有結局的愛情故事,我抓心撓肺地想得到一個确切的答案。
阿雅望着我,他此刻的氣息,讓我想到了蔔歐麗老師,不執着,不強欲,不悲戚,像自然又平淡的風。
“你這個問題,我想了很多年。”
“杜莎蓮究竟有沒有愛過我,我又有沒有愛過昆西……”
我嘴巴微張,一下子不知道說什麽好,這話聽起來有點可憐,可在我爸爸的耳朵裏就是非常刺耳的。
果然,爸爸有了揮拳的動作,阿提卡斯立即摁住了他,現在打起來絕對拆家。阿雅不還手還好,一還手我爸爸絕對沒有好果子吃!
我連忙護在了阿雅身前,挺身而出道:“不可以打架!”
罵罵咧咧的爸爸在阿提卡斯的勸導下摔回沙發上,氣急地把自己一頭金發揉得亂糟糟的,紅色的眼眸像是地獄滾燙的岩漿。
從始至終就沒有分出多餘的關注,阿雅還沉浸在自己的情緒裏,如今能夠對我們講述那些曾經,多少是放下了,否則是沒辦法坦然說出來的。
銀發的巫師還留着長發,他的灰眸卻不再空洞缥缈。
“我去幽靈海,與亡靈族合作,終于能夠與杜莎蓮的靈魂對話。她并不願意複活,而我也問了這個很傻的問題。”
“我問杜莎蓮有沒有愛過我。”
“她說愛過,只不過這份愛是流動的,最後流向了麥克。”
“魅魔不是沒有愛情,這個種族甚至能有很多愛情,奢侈的只是唯一性。為了給與麥克最後的愛,杜莎蓮選擇了死亡,如果活着,這一切又會變得不可捉摸。”
“我有沒有愛過你的媽媽昆西,同樣的,在某一刻我是愛着的,但她不應該是杜莎蓮的影子。”
“所以洛茲,我不能太靠近你,當我察覺到你不穩定的感情時,我不能重蹈覆轍,不能被曾經的感情給牽絆。但我還是影響了你,讓擁有魅魔血脈的你去努力遵守人類的婚姻制度,讓你潔身自好,為你清掃一切不适合的家夥。”
“而享受了這一成果的卻是十分厭惡魅魔的阿提卡斯,我是充分相信他的品性,現在看起來你倆相處得也很好。或許我也有看走眼的時候,但不管是你的爸爸穆恩,還是現在你的丈夫阿提卡斯,都是男人裏非常出類拔萃的,至少比我好,不會三心二意。”
安靜地聽完這段長長的自我剖白,我不知道要說什麽,有時候言語的匮乏也讓人無措。
思來想去,我輕輕摸了摸阿雅的腦袋,就像他揉我那樣。
他愛過我的外祖母,也愛過我的媽媽,現在他終于從那些糾纏的感情裏得到了喘息,不再湧起強烈的愛與恨。
“我不知道怎麽評判過去,外祖母和媽媽的感情我體會不了,但我自己是沒有讨厭阿雅的!我很高興能遇見你,我的心靈之友!也謝謝你一直以來對我的守護!”
作者有話說:
外祖父看起來沒搶,實際上用生命去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