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阿提卡斯感覺到自己聽了一段極其離譜的故事, 并且在這個框架裏的人都呈現出一定程度的瘋魔感。
被愛情折騰得面目全非,被情緒左右,被欲望吞噬。
而現在, 他好像就在走這些人的老路, 踏上一眼望到頭的路徑,正在變得可怖。
那些關于魅魔的傳言,必定是經歷了無數的感情糾葛才擴散出來的。就連阿雅也不例外, 只有蔔歐麗獨善其身,因為沒有主觀上的貪, 才不會淪陷。
洛茲并不會因為過去的事情而對阿雅改變什麽看法, 她其實是個無比自我的人,外人的想法很難影響到她什麽。否則她也不會在受到排擠的風語鎮過得如魚得水,心理上還不出什麽問題, 每天開開心心的。
留意着妻子的情緒, 阿提卡斯看她沒有什麽難過的地方, 心下放松時, 又不免為自己的将來感到憂心。
魅魔有愛,但沒有唯一的愛,這個新的認知真讓他不知所措。杜莎蓮在最愛麥克的時候選擇了自我了結,為這段感情保證了唯一,難道只有魅魔死了, 才不會再移情嗎?
甚至杜莎蓮是在玩夠了以後才選擇了麥克, 而洛茲還沒有開始自己的放縱。
作為外祖父的麥克, 并不是什麽都不争的, 他在最後, 是用性命任性了一次。但誰也不是麥克本人, 無法揣測到他的真心, 究竟為什麽不願意接受更換身體,這樣才好與杜莎蓮長久地厮守下去。
他是故意的,還是心累了?
或許,麥克早就看清了,時間一長,杜莎蓮還是會安穩不了。
這個夜晚,阿提卡斯感覺自己要睡不着了。當他坐在卧室的床畔時,發現洛茲還沒有來,以往她都會最先跑進門,然後火急火燎地對他不規矩。
身體,已經在想念她的觸碰,調皮的指尖,滾燙的嘴唇,靈活的軟舌……
這才多久,他就想要被洛茲的熱情給包裹,或者說是在不安的時候,希望對方能夠熱烈地給他安全感。身體上的安撫也好,精神上的肯定也好。
他快要不行了,這一點都不像自己。
這還是那個說一不二的禁衛軍首領嗎,他看起來比挑戰魔王的坦威特還要可憐。
至少坦威特還知道要去對付誰,他呢?要去找誰發洩這滿腔的不安。
洛茲沒有任何錯,他不可以去傷害她。那麽作為潛在的誘惑阿雅,他要怎麽處理。
阿提卡斯覺得自己現在的狀态真的不太好,尤其在聽過了杜莎蓮她們的故事後。洛茲現在更尊重婚姻秩序,魅魔的那一面天性始終是收斂的,如果有一天她踏出那一步,大概就和她的媽媽、外祖母沒有區別了。
要以洛茲會移情為前提而去繼續愛她嗎?就像穆恩那樣包容。
可是他感覺到了莫大的痛苦,一次又一次地挑戰自己的底線,究竟還要怎麽做,才能安穩地與她在一起。
總不能讓她的生命停在這一刻吧。
哦,多危險的想法。
“我給阿雅的房間布置好啦~好了,我們可以睡覺覺了!”
興高采烈的洛茲蹦跳着進了卧室,鞋子一踢,就跳到床上往他背上挂。
承受着這微不足道的重量,阿提卡斯神色陰暗地回頭看她,卻被迎面吻住。
妻子捧着他的面頰,吻得格外入迷,這多少是撫平了他心裏的混亂。
衣物散落在地面,他的不安很明顯,洛茲有沒有感受到他的情緒呢?
剛剛還思索着暫停生命的想法,可一旦看到了她,那些負面的情緒又消失了。
在那次綁架以後,他就說過再不會讓她受到傷害,那自己又怎麽能成為傷害她的罪人。
啊……
他的妻子能不能将他狠狠束縛住,不讓他有這些陰暗可怕的想法。
他很想囚禁她啊,斷絕那些會讓她移情別戀的未來。就算死,也該是帶着對他的愛意。
吃了一頓蛇後,我暫時進入了賢者時間,今晚的丈夫很美味!
打了個哈欠,往他幹淨充斥着沐浴露氣息的懷裏一靠,我開始思考事情。
在得知了阿雅的過去後,我對他的感覺依然是沒有變化的,雖然過去的故事聽起來錯綜複雜,感情更是一團亂麻。
我的爸爸和丈夫則是呈現了兩種不同的态度,一個還是氣呼呼的,一個則是看起來悶悶不樂。
因為阿雅在幽靈海見到了外祖母的靈魂做了交談,他總算對那段過去有了幾分釋懷,然後開始了游行,企圖用廣闊的天地來繼續治愈自己的舊傷。
而現在把心頭的事情全部與我們傾吐後,阿雅看起來是輕松了不少,我挽留他在翡翠莊園住些天,他也答應了。
我是很開心啦,就是阿提卡斯的表情更陰沉了,他倒不是小氣,只是還惦記着我以前饞過阿雅的事。
可他這個狀态說不上來是吃醋,我覺得還有讓他更郁悶的事情。
“在想什麽?”
耳邊響起丈夫的疑惑,我下意識地在他懷裏拱了拱,還不等我回答,他有些低啞的聲音又響起。
“在想阿雅的事情嗎。”
“是……疼!”
我一開始是在想阿雅的事情,可是剛剛是在想阿提卡斯的,但他沒有聽我說完就一口咬在了我的耳朵上。
尖銳的咬合痛感讓我縮了縮脖子,忽然感覺到皮膚上的涼意。
“啪——”
他的蛇尾出現的很突兀,并且打破了頭頂的燈,我吓得閉上眼,阿提卡斯卻沒有讓燈管的碎屑落在我身上。
丈夫就像大型的鎖鏈将我困在一定的範圍,搞不懂他忽然不開心的原因,是對阿雅吃醋,還是覺得我作為魅魔遲早會變心,所以他開始不安?
我想了很多,可不管我拍着他的尾巴問什麽話,阿提卡斯都裝死那樣。
哦,生悶氣?還是搞冷戰?
他以前可不是這樣回避,有了什麽情況會主動和我說的,怎麽最近這樣奇怪呢。
我就這樣被蛇尾巴勒了一夜,第二天身上的勒痕很重,可我沒有什麽不高興的,還覺得新鮮。主動去貼一下阿提卡斯,他看上去很失落,眼裏有着濃重的歉意。
湊過來珍重又輕柔地吻了我一次,我能感受到他的小心翼翼。
“好了,洛茲。”
忽的,他将我放開,我才反應過來,身上的蛇尾勒痕沒有了。
“啊!我的愛情勳章!”我摸着自己的肚皮,還覺得有點失落。
“那不是愛情勳章,是我弄傷你的罪證。”
“什麽呀,難道不是你和我玩游戲?”
“……”
阿提卡斯的金眸陰沉沉的,他搖頭,用冷硬的語氣說道:“你不該放任我對你的傷害行為,也不用為我的過錯找借口,那不是游戲,不是愛意,而是懲罰性質的傷害。”
被嚴厲地教育了,我懵懂地看着他自我反思的樣子,不由得蹙眉,嘟哝着:“好麻煩的丈夫。”
“什麽。”
“你最近到底怎麽了嘛?”
“……”
“你和我說一說?”
欲言又止的男人放棄了與我的溝通,他沉默地走出了卧室。
難不成是夫妻吵架?看他這麽煩,還是不要先去觸黴頭,等他緩一緩再說。
以前哄他的把戲很多,那這次又該用什麽呢。
我本來想去和爸爸問一問,畢竟他很會讨媽媽開心,那我用在丈夫身上也沒關系吧!
“爸爸!”
“哦!寶貝兒,爸爸決定今天走了!”
“啊?這麽快!”
我這不着調的爸爸決定回老家看看,然後再去找媽媽。這次清楚了我的近況,又了解了過去的事情後,他也沒什麽理由再留下了。
走之前,爸爸主動去找了阿雅,非常大度地問對方要不要和他到時候一起去金煌國找媽媽,也許還能再續前緣什麽的。
阿雅都要忍不住佩服我爸爸的胸襟,這一點的确很少有男人能做到。
不過阿雅不去,他覺得和媽媽分開以後,就已經斷了念想。
媽媽依然是他很重要的人,只不過不一定是愛情了,就讓這份感情回歸到最正常的狀态。
眼看是留不住爸爸了,我想了想,走到書房探頭探腦地觀察阿提卡斯。
他應該是察覺道了我的氣息,從椅子上轉過頭,我立即沖他一笑,“爸爸要離開啦,我們去送送吧!”
阿提卡斯同意了,但在送行的過程裏,他并沒有與我交流什麽,就連眼神碰撞都很少。
送走了爸爸,我還有阿雅這個軍師!
“阿雅!”
回家後,我馬上沖進了他的房間,在和哆哆下棋的男人看也不看我,從鼻腔裏淡淡地嗯了聲。
哆哆看我這尾巴着火的焦急樣,就知道我一定是有重要的事情商量,這棋局也就不下了。
“說吧。”
“我覺得我丈夫最近有點奇怪。”
“比如。”
“形容不上來,總覺得他一直沒有安全感。”
“我的故事讓他感到畏懼了。”
“不可能吧,這又不是恐怖故事!”
“對他來說,和恐怖故事差不多。”
很抱歉,我無法在這件事上感同身受,不能體會到阿提卡斯的不安。以前我還能體諒他的感受,他和一個厭惡的魅魔結婚,僅僅是因為他是個好人。
而現在他說他愛我,這明明是非常幸福的時刻了,他卻開始感到不安。
我還愛他,他卻開始幻想我不愛的未來了。
阿雅看我這又氣又急又不知所措的樣子,不由得輕笑出聲,我翹起嘴巴瞪着他。
“你不是說他經常測試你,給你選擇題麽。你要不要反過來試試他。”
“測試他?可他那麽完美,有什麽好測的?這還是你大力推薦的好丈夫呢!”
“不會有人永遠完美,你沒找到他崩潰的點而已,在那種情況下看看,他會不會想不通而傷害到你。”
我和阿雅合謀決定給丈夫一個考題,這次讓他試試被審判的滋味。
晚飯是哆哆做的,阿雅與我坐在一排,阿提卡斯一個人坐對面,對于這個微妙的座位,沒人說什麽。
如果不去仔細注意,絕對會錯過阿提卡斯那一瞬的不悅,他真會掩飾自己。
我和阿雅如往常一樣交流,甚至比以前更親密,阿雅也會接住我的話題,而不像以往那樣冷淡。
阿提卡斯仿佛成為透明的,可他沒有擺出陰沉的臉色,看上去還是從容不迫的。
“這裏沾到醬汁了。”
“哪裏?”
我沒有摸到阿雅提醒的位置,他拿起餐巾折疊,在我的唇角輕輕擦拭。心安理得地接受着服務,我的視線轉動,瞥見阿提卡斯攥緊往下藏的拳頭。
給我擦拭幹淨後,阿雅淡淡地問了句,“怎麽了阿提卡斯,這些菜不合胃口麽?”聽起來,他才是這裏的主人那樣。
“沒什麽,你們慢慢吃。”
阿提卡斯離開了,他的那一份還剩下許多。
夜裏我去卧室收拾自己的玩具,然後走到書房那邊,特意說道。
“分房睡!哼,我回我自己的房間了,反正你今天白天也不理我!”
“……”
阿提卡斯看上去有些懵,眼裏一閃而過的情緒我沒有捕捉到,燈色下的豎瞳流露出幾分壓迫感。
我連忙跑回曾經的卧室,将門關上反鎖。不知道他卧室裏的燈修好了沒有,以前家裏什麽東西壞掉了,弗爾就會馬上找人維修。
今天好像沒有看到哆哆找人上門維修。
算了,還有壁燈是好的,阿提卡斯不至于在卧室摸黑。今天和阿雅做了幾場戲,也不知道他會是什麽反應,有沒有看穿這麽簡單的把戲?
會不會更加生氣呀?嗚嗚,我不想一直冷戰,我想快點解決問題,然後和大咪咪丈夫纏纏綿綿嘛!
想着想着我就咬着被子打滾,滾個十多圈,我就睡意襲來,老實地進入夢鄉。
睡到半夜,忽的,身體感到沉重,我睜開眼,驚出了一頭冷汗。
窗戶大開着,阿提卡斯壓在我身上,雙手圈着我的脖頸,但手指沒有收攏,否則我會被擰斷脖子。
蛇人金色的豎瞳在月色中泛着冰冷的兇光,那個隐忍正直又古板的丈夫像是掙脫了什麽隐形的枷鎖,面容上透出了略顯猙獰的狠意。
“洛茲,你要跟着阿雅離開嗎?”
“我說過你沒有機會了。”
作者有話說:
瘋啦!終于瘋啦!【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