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1

作者有話要說： 終于又能開新文啦！之前潛心工作了一年多，積累了不少素材，更搞笑且感動的是幾個要好的同事知道我在寫文，紛紛力挺，經常提供八卦給我O(∩_∩)O不知道現在的作品會不會比以前更成熟，希望親們仍然喜歡，繼續支持，多謝多謝`(*∩_∩*)′

作為一個31歲的單身女人，葉千含在突然遭遇到一朵桃花襲擊的時候居然沒有絲毫欣喜之感，是不是很奇怪？

當然，奇怪之事必有強大原因，而這其中的原因是兩方面的。第一，她沒有心情。

30來歲的女人，事業能夠給自己帶來的影響似乎已經超過愛情，而這段時間，她的工作正在遭受沖擊。

說是沖擊也有些過了，這件——或者應該說這些——事情其實不會給她帶來任何客觀上的影響，因為不過是普通的客戶無事生非無理取鬧，不會影響她的薪水職級，也不會影響公司對她的考評，可就是憋屈——也就是說，嚴重影響心情。年近中年的女人，心情何等重要，稍微不好幾天，霎時就是老了幾歲，比功名利祿那些身外之物所帶來的沖擊都現實得多。現在葉千含特別特別能理解有一期《非你莫屬》上一個求職的大姐，她寧願放棄多年的職場積累和光鮮的工作單位，執着地要進入一家甲方企業工作，因為再也不要當乙方了。

葉千含在一家海外服務咨詢公司工作，這家公司分兩大塊業務——移民和留學，葉千含在留學部。如今出國潮越來越熱，大大小小的移民留學中介遍地開花，形式大都大同小異，葉千含所在的睿領出國卻獨樹一幟。別的公司基本上是分這麽幾塊：專門的銷售團隊，稱為前期顧問，負責簽進客戶，不分專業，有些小的公司甚至不分中學本科研究生乃至國家，然後再交給後期團隊進行申請。睿領則采用的是合夥人制，每個合夥人負責一個主要的國家、學制及專業，下面有固定的後期操作團隊，一下子把專業度提高了好幾個檔次，盤子也鋪得極大，立刻将自己從普通的出國中介中剝離出來，成為一家類似于律所或會計師事務所的高端咨詢公司。

葉千含所在的團隊叫美國商科一組，簡稱美商一組，老大是合夥人Johnny。說起來這Johnny也是個傳奇。他本科的專業其實跟睿領乃至這個行業的許多從業者都一樣，是號稱沒有專業的英語專業，但是他本科一畢業就到美國頂尖的南加州大學讀了個會計碩士，畢業後卻又進入華爾街著名投行，做的是金融的活兒，積累了數年之後，高起點空降到睿領，很快就晉升為合夥人，擁有了自己的專屬團隊，專做美國會計和金融專業研究生申請。這是當下最熱門的出國選擇，所以Johnny的團隊也是所有合夥人當中最大的：會計和金融分高低端各配兩名申請和文書，還有一位專門的選校顧問，另外就是高級助理葉千含。

同為英語專業科班出身的葉千含則走的是一條完全不同、但是典型得多的路。本科畢業後這整整十年間，她先當了一段時間中學老師，然後當了一段時間英文編輯，再做了一段時間加拿大移民，兩年前才轉入美國留學行當。因為換了兩次行業，她的職業發展平平，但是經驗豐富兼以為人穩重做事靠譜，作為業務人員也頗為公司器重。身為Johnny的高級助理，她做的事情有點雜，但也甚為Johnny所倚重，譬如有些客戶是找上門沒有預約的，Johnny不一定能見他們，就需要葉千含出面，做一個初步的交流；而Johnny平常簽進來那麽多客戶，必然就意味着冗繁的溝通工作，這些若都要Johnny親力親為，把他劈成兩半也不夠用，主要就都靠葉千含了。

也就是說，遇到客戶投訴，也都是先在葉千含這裏過，葉千含實在搞不定的，才由Johnny親自出馬。

其實睿領把自己拔得這麽高端，也就意味着高于行業平均水平的服務費，這本身已經能夠将相當一部分劣質客戶擋在門外。不是說富人都是優質客戶，窮人都是劣質客戶，但留學行業一位著名的老板曾經有過一段總結，不無道理：沒錢的人把錢交給你，就會看得特別重，特別難纏；而且窮人通常也不會有什麽有錢的朋友，沒法給你推薦什麽客戶。

但這世上也總有想要奢侈品的窮人。有些人照樣會為了孩子的前途拿出大半身家，然後就開始沒完沒了地挑剔服務提過分要求，也有些人先付了錢，可是過後就會找各種理由來鬧，以要回部分甚至全部款項，相當于處心積慮跑到你這兒來吃了頓白食。

這回這個客戶又是這樣。

學生條件一般：名牌大學金融專業應屆生，專業課平均分不到80，是個絕對的硬傷，商學院研究生入學考試GMAT成績過得去，連考三次都是700，不算特別好，但也夠用；亮眼的是托福成績，114，離滿分只差6分，放在哪兒都是絕對的高分；實習經歷有幾段，但是在實習普遍較多的商科學生當中，也沒有特別突出的地方。這樣的綜合條件，申請以困難聞名的金融專業，能申到美國綜合排名前50的學校都算成功。

葉千含和選校顧問幫她定學校專業的時候也是頗費了一番躊躇。學生原本的期望是綜合排名30多名的學校，選校顧問憑經驗給她建議了兩所前20的學校作為沖刺，葉千含也順利地溝通下來，拿到了相應的排名費。

申請結果出來，前20的學校居然中了一所，offer拿到的時候，大家都喜出望外。

沒想到學生簽證拿到之後，家長就過河拆橋地來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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葉千含坐在客戶咨詢區，看着這位彬彬有禮的上海中年男人恬不知恥地說出了以下這番話：“葉老師，老實說啊，我們一開始來就說了的，要30多名的學校就好了，沒有要前20嘛！排名這個東西，很難講的對吧啦？不一定他是前20他就比30多的好，我們不迷信排名，是吧？所以現在我們還是決定去30多的學校，這個排名費差價你要退給我們的哦！”

葉千含微微一笑：“如果不願意申請前20的學校，當初選校協議上就不要簽這兩所學校，也不要交那個排名費。合同白紙黑字寫得清楚，只要拿到了offer就是申請成功，你們去不去跟我們無關。”

對方不急不惱：“可是這個學校給的專業也不對呀！我們選校協議上寫的是金融專業，但是他給的錄取通知上是什麽國際商務，根本不是我們申請的專業，這就不算拿到錄取嘛！”

葉千含面無表情：“第一，很多學校商學院都開設很多小分支，不一定叫金融，但是上的課程基本上都是金融的課程，就業出路也差不多，這一點你們可以在學校官網上查到；第二，調劑專業是學校面試您孩子之後跟您孩子溝通的結果，跟我們沒有關系。”

“葉老師，你話不能這樣說的，怎麽什麽都跟你們沒有關系？”

葉千含口齒清楚：“我們選校協議上簽的是金融專業，我們申請的所有材料上也都寫的是金融專業，這一點你們可以查證，我們沒有申請錯。面試是學生自己進行的，學校征詢過她的意見之後，給她調劑專業發了offer，就是錄取成功。打個比方吧，假設你們高考志願填了清華化學系，又選了服從調劑，最後清華生物系錄取了你，難道你能說你沒有被清華錄取？”

家長又說：“如果只是看學校，那你們選校協議上就不要寫專業嘛，既然寫了專業，就一定是那個專業錄取才算錄取。”

葉千含言簡意赅：“那我們選校協議上也寫得清楚，排名費的依據是學校排名，既然學校錄取了，就要收這個排名費，什麽專業都得收這個排名費。您請回吧，我稍後會整理您孩子同意轉專業的郵件發給您過目，如果您還是不能認同，請采用任何您覺得有效的手段維權，我們奉陪到底。”

事實上，葉千含原來是做文書的。她寫得一手極漂亮的文章，無論中文還是英文，所以她剛來睿領一年，就出了好些高端案子，拿了好幾個名校獎。

不少擅長寫的人都不太擅長說，或不太喜歡說，葉千含屬于後者。她不太愛說話，但是其實口才極好，屬于不鳴則已、一鳴驚人的類型——确切地說，她很毒舌。

他們團隊裏的金融高端文書諸葛是大家公認的小gay，但他總是在極力證明自己不是gay，一直高調宣稱自己已婚，同時拼命跟女同事打情罵俏，而他騷擾的首要對象就是會計低端文書Jenny。Jenny每次都不堪其擾地誇張反抗：“諸葛，你再這樣我把你閹了！”

有一次讓葉千含撞上了，她語不驚人死不休地接了一句：“他才不怕你閹，他有菊花就夠了。”

從諸葛到Johnny，大家就差沒滿地打滾了。

以常理度之，葉千含這樣的人絕不适合和客戶溝通。跟客戶溝通是需要口才好，但需要的是嘴甜的那種口才好。但就在葉千含進入睿領的第二年，睿領出了一件特別嚴重的客訴，負責溝通的新晉合夥人以一貫的老好人姿态接招，不料遇上個不領情的，把她的話錄下來，作為承認錯誤認可巨額賠償的證據。公司無奈中賠了那筆錢，從此有了新的認識。

有時候，面對有些客戶，當硬則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