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離開工作的城市,她們前往偏遠的地方進行了一場浪漫的旅行。
白天在風景奇特的地方爬山涉水,共享秀麗山河,午間或是在山頂的小店吃午餐或是帶上秦含之學做的便當,坐在一起享受美食,晚上她們會到湖邊的靜吧裏小酌一杯,沉醉在夜色裏。
酒不用太烈,恰當的微醺才是最好的。來上兩杯度數不高的特調雞尾酒,就足夠了。
坐在湖邊的木質長椅上,看着游船從面前行過,吹着習習晚風。
此刻,秦含之會給魏鳶一個帶着酒味的輕吻。不偏不倚,就刻在她的唇齒間。不用過久的停留,只一會兒就能留下醉人的味道。
夜深了,酒吧裏會有駐場的歌手唱着情歌。秦含之聽到會唱的曲子,就會壓低聲音在魏鳶耳邊唱上一段。
低沉磁性的動人歌聲,比臺上的歌手還要深情。
一曲終了,魏鳶會說聲“好聽”。
“鳶兒,這樣真好。”秦含之抱着身側的人,把手搭在她腰間,宣示着主權。
魏鳶酒量不好,雖然喝酒不上頭,但腦子裏已經暈暈乎乎了。她視線很模糊,耳邊溫柔的聲音讓她誤以為自己在前輩身邊。
“你別丢下我……”她口齒有些不清,帶着濃重的鼻音。
秦含之撩起魏鳶淺色的發尾,低頭輕聲道:“你也不要丢下我。”
之後她們在湖邊牽着手散步直到酒醒,待到路上的游客都散了,她們才回到酒店裏,相擁而眠。
這樣美好甜蜜的日子,過了整整一個月。
有時候魏鳶都覺得自己不再是為了替原主實現願望,而是單純感覺能在秦含之身上找到前輩的影子。
找替身就是這種心态吧,但魏鳶是清醒的,不會對任務世界裏的任何攻略對象産生特殊感情。因為她年少天真的時候,在聯盟裏對着前輩說過喜歡。
結束了為期一月的旅行,魏鳶和秦含之回到了她們居住的城市。
在飛機上的時候,魏鳶沒有閉目休息,而是選擇大度地給予秦含之最後的溫存。
一下飛機,就代表着旅途的徹底結束。也代表着,魏鳶要離開這個世界了。
反正都會分開,不如接個吻再走吧。
“含之,這段日子我一直都很開心。”魏鳶在人流最多的出機口,踮起腳勾住秦含之的脖子,來了一個熱情的、辭別的,帶着不明留戀的吻。
秦含之心中覺出異樣,但這麽多天來,魏鳶第一次這麽主動地親近她,所以也顧不上別的,兩人就在熙熙攘攘的人群裏難舍難分。
再多人在她們身邊路過,或是驚嘆或是好奇,兩人都沒有理會。
魏鳶膩在秦含之懷裏,手沒有松開。
她在心裏呼叫系統:行了,該做的都做完了,我們去下一個世界吧。
系統回答了聲“好的”,又用手指點了下完成任務。
魏鳶這具身體的各項機能開始降低,最終變為0。她從原主的身體裏消散,化作微光,毫無留戀地前往下一個世界。
“鳶兒,你突然這樣是怎麽了?”秦含之問。
魏鳶閉着眼倒在秦含之懷裏,呼吸、心跳都沒了,走的無比安靜。
得不到懷裏人的回答,秦含之察覺到了不對勁,手裏抱着的人顯然是沒了生氣。
她扶着魏鳶的身軀,以為心愛的omega只是太累睡着了。可反複輕喚魏鳶的名字,都無法叫醒懷裏的人。
秦含之顫抖着手,擡指放在魏鳶鼻翼下,反複确認後,确定她沒了鼻息。
秦含之猛地抽回手,不敢相信地說:“鳶兒,你別吓我。”
無人回答,魏鳶依舊緊閉雙眸,毫無生機。
沒有任何的征兆,深愛的人就這樣離去了。
最崩潰的瞬間終于來了,秦含之瘋了一般,不顧形象地哀嚎哭泣。尊貴的alpha跪在滿是塵土的地上,眼淚不住地流着,捧着魏鳶身體的手抖的不成樣子。
機場的工作人員紛紛趕來處理突發事件,秦含之被到場的醫生打了一針鎮定劑,失去意識後被送去了醫院。
在秦含之被送去醫院的路上,她的身體散發出常人看不見的微光,有什麽東西從她身體裏浮出最後消散在空氣中。
和魏鳶離開原主身體時發生的超自然現象一模一樣。
一年後,秦氏集團辦公樓。
秦含之坐在辦公室裏,看似正常地在處理工作,可她瘦削到脫形的外表叫人越來越擔心她的身體。公司上上下下都知道,總裁在一年前失去了心頭摯愛。
從那之後,公司雖然還和以前那些日子一樣正常運作。但秦含之愈發把自己投入工作了,甚至不回自己家住,沒日沒夜的在公司裏面加班。
好幾次,秦含之都因為體力不支被下屬送進醫院。
秦含之獨處的時候還會走神。想起自己和剛畢業的魏鳶在公司初次相遇,想起魏鳶被她的信息素刺激後分化成了香雪蘭氣味的omega,想到之後的一切。
她有時候會莫名想起,在記憶裏自己被關在一處小黑屋裏。她親眼看到在黑屋外面的自己與變了個模樣的魏鳶相處,後來又發生了許多事情。
那些事情像是她經歷的,但又不像是她本人所經歷。
莊周夢蝶,究竟我是蝴蝶,還是蝴蝶是我。
等秦含之從一場無盡的夢裏醒來,魏鳶已經消失不見了。
辦公室的門被秦含之的新秘書敲響,她這才從痛苦的回憶裏掙脫而出。
新秘書是個男beta,剃着寸頭,做事伶俐且為人機敏。
他低着頭,恭敬道:“秦總,我已經找到了魏小姐的腺體了。”
“說。”秦含之吝啬自己的言辭,除了魏鳶的事情她還會說幾句話,其他的時間她都保持着沉默。
新秘書打開手裏的文本,朗聲道:“前幾日我通過各大醫院的眼線,查到了葉染的行醫記錄。葉染因為身jsg體與新腺體發生極大排斥,只能更換回自己的腺體。至于魏小姐的腺體,我讓醫院保存起來了。”
“做的不錯。”秦含之摘下眼鏡,揉了揉眉心,“保存好的腺體送到我家裏。”
“秦總,醫生說了,二次剖出的腺體只能給原主人使用。”秘書強調道。
秦含之厲掌猛擊桌面,雙目散發着寒光,沉聲愠怒道:“我說了,我的妻子除了魏鳶沒有其他人!這腺體除了她,沒人可以擁有!”
“秦總,是我冒犯了。”秘書害怕地往門口退去,識相地離開。
自從失去魏鳶以後,秦含之有時候就會因為幾句關于魏鳶的話就失去理智。她身邊還有很多人想送可人的omega到她身邊,都被她決絕地推辭了。
除了魏鳶,誰都不要。
更甚者,把貌似魏鳶的、性格似魏鳶的、信息素似魏鳶的替身們送給秦含之,她也沒有要。
每當看到有人給她送替身,秦含之只會更痛苦、更瘋癫。
這種日子,像是贖罪一般。
自那日從秘書口中得知魏鳶的腺體在哪後,秦含之終于回到了留有魏鳶氣息的家裏。
當真正孤身一人待在這個屋子裏的時候,她幾乎被悲痛感襲擊到窒息。
秦含之躺倒在沙發上,眼眶再次濕潤。她的視線飄向魏鳶住過的側卧,不用去看都能知道裏面什麽樣子。
魏鳶的側卧還和她在的時候一樣,沒有任何改變。
“鳶兒……”秦含之好想聽到回應,明明那是個性子冷硬的人,卻能在她面前露出深藏的柔軟。
因為狀态不佳,秦含之在這間房子裏待了好幾天,幾乎足不出戶。
一連幾日不上班,秘書着急地跑到她家裏讓其處理工作。
秦含之給秘書開了門,可根本不打算工作。一年來她用工作來避免想念魏鳶,然而一旦回到這間留滿她和魏鳶回憶的屋子裏,工作就變得不那麽重要了。
“秦總,您不能再這樣下去了。公司一天沒有您都不行,跟我回去吧。”秘書好言好語地勸說着。
秦含之拿起沙發下立着的一瓶酒,舉起來就往嘴裏灌,靠酒精來麻醉自己。
“秦總,魏小姐的腺體我都帶來了,您就為了魏小姐回去工作吧。”秘書自打那天被秦含之訓斥後,回去問了好多老員工來了解魏鳶和秦含之的關系。
他現在基本上能知道秦含之的致命軟肋是什麽了,那便是已逝的魏鳶。
秦含之聽到這話總算有了反應,慢慢直起身,撐着沙發椅背望向秘書,朝他攤出手,“給我。”
“您會回公司嗎?”秘書問。
秦含之煩躁地揉了揉頭發,“給我,我會去的。”
秘書從公文包裏拿出一個鐵盒子,握着它的時候很凍手,因為腺體保存需要冷藏。他把盒子轉交給了上司。
秦含之接到鐵盒的時候并沒有被寒冷刺激到,反而握的很緊。
看到秦含之那副安心的模樣,秘書識趣地離開了。
碩大的房子裏,又只剩秦含之一人。
她捧起盒子,放在鼻尖嗅了嗅。冷凍盒封閉性極好,不會洩露出任何味道。
可秦含之還是深吸了一口氣,仿若聞到了香雪蘭的氣味。
“鳶兒,歡迎回來。”她低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