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chapter13
兩個人一個拎着咖啡一個帶着三明治，在圖書館門口緊貼着傻站吹了幾分鐘冷風之後，最終還是放棄了去圖書館的決定。
“旁邊有個公園，去那邊吧。”溫涼不由分說地拿過了林景酌背着的大包，自己挎在了肩上。
林景酌哪能讓溫涼給他背包，趕忙大步向前伸手過去：“溫老師不用…”
“你拿着這個。”
溫涼力道極輕地拍開了他的手，把手裏的紙袋子塞給了他。
溫涼一路捂着過來的紙袋子現在都還帶着點溫度，林景酌單手抱着的時候，總覺得還能聞到上頭的淡淡香氣。
溫涼用的香一直很冷清，大部分是雪松，或者是檀木。林景酌鼻子刁得很，但意外地中意溫涼身上的味道。
雙标得很。
林景酌挑眉，跟在溫涼後頭乖巧地搖頭晃腦。
等到過馬路的時候，本來要學習的林同學現在一手拎着咖啡一手抱着早餐，一如令人嫉妒地正準備去過周末的小情侶。
溫涼今天本來就穿的休閑，這時候背着個運動款的大包，看上去也沒比林景酌大了幾歲。
兩個人就像是校園裏最普通的一對剛在一起的情侶一樣，背着書包帶着早餐裝作無事發生地“一起去圖書館學習”。
走在路上，別人看過來的時候都還會稍扭開頭羞澀，可走着走着卻忍不住越靠越近。
連風都是甜的。
《假戲》有着業內頂尖的後期團隊，就算是再無聊再尴尬的場面到了他們手上，都能被剪出那麽一絲說不清道不明的暧昧和甜蜜來。
娛樂圈不少大火的CP，在《假戲》之後全無互動，但粉絲卻就靠着一季假戲能嗑到天荒地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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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偏偏涼辰美景這一對是例外。
某業內人員在深夜咆哮的一條微博點燃了所有粉絲的心。
@剪你的片去：美人談戀愛太甜就是犯罪好嗎！！我感覺我看完了一整部青春愛情片。冰橘子汽水兒味的那種，老人家被甜的心口疼。
下面的人當然表示不信。
沒錘的都是釣魚，有錘的全是偷跑，幾前粉絲一晚上奮鬥在前線盯着，就等着一點風吹草動随時準備把這條微博卡死。
但事件發酵了兩天，粉絲們提心吊膽煎熬地等了兩天。
然後确實等到了一支青春純愛片。
放出來的片中，整個畫面都朦朦胧胧，每個鏡頭都精致得像是制作精良的電影。
窄窄的畫面中，有少年微濕的額發，有男人斂着如水溫柔的丹鳳眸，也有兩個人在不經意間觸碰又收回的指尖。
經典的幾句“Je voudrais toujours te plaire，Dans mon jardin d’hiver”來來回回，畫面從抿不住上揚的唇角再轉到試探着偷看卻不經意變成了對視的回眸，一切蒙在濾鏡後的畫面和情緒仿佛是一段美到不忍讀完的詩。
最後的畫面定格在林景酌跑過街口時的一個回身，那雙眼睛裏的情緒幹淨得像是每個人記憶裏最好的夏天。
所有觀衆都在這一刻屏住了呼吸。
《假戲》正片的期待值在當天達到了最高。
而這天溫涼和林景酌卻都沒有時間去看看那支後來被譽為業界良心的預告。
之前一部青春片早就定下了林景酌做男主，最近前期的準備工作都已經完成，在近日已經要準備開機了。
好在這部劇取景都在海城，對林景酌來說倒算不上太辛苦。
開機總有點那麽迷信的事，林景酌拿着香對着案臺認認真真拜過之後，正要站起身，突然就被旁邊的一個人給勾着脖子拉開了去。
林景酌半彎着腰跌跌撞撞地被人扯開了老遠，擡頭才發現是上一部劇合作過的師姐。
“師姐。”他直起身，禮貌招呼。
“好好好好。”衛姿踮着腳在林景酌的頭上拍了拍，“我可是帶着我的英語又作業來找你啦！”
林景酌擡了擡嘴角，點點頭。
“切，小孩兒這麽冷淡，小心是會談不到女朋友的。”衛姿啧了一聲，抱着手臂笑，“不過好在這次姐姐我在，等會兒結束了別走啊，我請你吃飯。”
兩個人正在旁邊說着小話，飾演女主的霍梵不知怎麽的也加了進來。
“衛姐。”霍梵留着一頭标準的黑長直，揚手打招呼的時候發絲微微揚起，跟剛從日漫裏走出來标準尖臉大眼女主一般。
“诶你來啦。”衛姿放開林景酌迎過去，“來來來，姐姐介紹你們認識。”
男女主對視了一眼，各自笑了笑。
霍梵是羞的。
林景酌是尬的。
他單手揣在口袋裏，有些無措地摩挲着手機的邊緣。
霍梵被衛姿推着走到了他身邊，有些不情願的扭捏了幾步，但站到林景酌的面前還是擡起了頭，抿着唇嗨了一聲。
她個子不算太高，和185的林景酌站在一起只能平視他的胸口，她擡起頭，張着一雙杏眼看着林景酌堅毅的下颌弧線。
“你好。”林景酌點點頭，連嘴角也沒扯開，在兩位女士期待的眼神下想了半天也沒能想出什麽後續招呼內容，只是嘆了口氣道，“先過去導演那邊吧，媒體要拍照。”
他們這部戲開機算是個最近的大事件，開機這天不少媒體都來了。
林景酌和霍梵都是新生代演員中顏值市裏流量并存的存在，兩個人都剛成年，既是第一次挑大梁也是第一次接感情劇。
“站一起真配。”衛姿捂嘴笑着，掏出手機飛快給他倆拍了張照，接着才對自己的經紀人招招手說馬上就過去。
林景酌單手揣在口袋裏，有些刻意地避過了霍梵投過來的視線，站在隊伍中間微擡着視線看鏡頭。
他原本就不愛笑，站在一群剛見面的陌生人之間也并不怎麽熱衷于社交，和大家規規矩矩地打完招呼拍好照了之後，就安靜地站去了一旁努力降低自己的存在感，打算等這兒結束了就開溜。
他兜裏的手機一直安靜着沒什麽動靜，但林景酌卻莫名的有一些不安。
他總覺得有件什麽事情沒做。
但無論怎麽想，卻又有些想不起來。
等回到賓館修整後，林景酌看着電視上在播着溫涼的廣告時候，他才突然想起來，今天是《假戲》播出的日子。
電視上的廣告裏正是午夜，坐在城堡樓梯上的紳士西裝革履，戴着垂着鏈條的金邊眼鏡，歪着頭似是微醺，半醉不醒地擡着下颚斂着眼睛，眼角是無邊春意，唇下是胡亂的唇印和吻痕。
而最要命的是，這個男人嘴裏還叼着一支細長的口紅，而他正在用舌尖。
一點點地把它推出齒間。
修長的手指接過了自己嘴裏的口紅，由着金色的細管在指尖轉過一個漂亮的圓弧。
氛圍暧昧撩人的背景音中，溫涼在最後在口紅上印下淺淺一個吻，持着它在鏡頭上簽下了自己名字的單字。
林景酌停下了脫衣服脫了一半的手，他半邊肩膀上還挂着衛衣，這時候卻定在原地看着屏幕裏美到像是易碎品的人。
他每次見到的溫涼都是不一樣的。
電影裏的恣意潇灑傾城絕色，廣告中的魅惑衆生，面對大衆時候的溫潤疏離，或者是《假戲》裏的體貼溫柔。
哪個是真的？
誰也不知道。
林景酌抿着唇，單手拽下了自己身上的衛衣，大步走到床頭櫃邊拿過了上頭擺着的iPad。
不知道怎麽的，他挺想看《假戲》成品。
想站在觀衆的角度看看，看看溫涼在那裏面是怎麽樣的。
想看看溫涼是不是真如風言風語所說的，對他好不過是“敬業工作”罷了。
但是又怎樣不是又能怎樣。
他自己也不知道。
他只是單純地不希望溫涼在他面前那樣生動着，柔和卻又發着光的樣子是假的。
半裸着上身撐着腿坐在床邊，林景酌盯着iPad的表情凝重，微蹙着眉心抿着薄唇，眼裏全無一點笑意，像是下一秒就要拎着刀去法場劫囚似的刀客，擡眼就要見血。
他們總共四對假想情侶，兩對同性，兩對異性。
節目組很會來事，為他們選擇但初次約會的地點都非常符合他們的性格或者工作狀況。
一對是游樂場，一對是攝影棚，一對是湖邊，一對在圖書館。
所有人在節目中的狀态都很松弛，林景酌即使沉着臉色，但也不得不否認這個節目确實…很甜。
他打開視頻的時候并沒有意識到彈幕這一回事，在看的中途見到了上面一排“好甜好喜歡”“好有CP感”“看得出來嘴角不自覺上揚”的時候，林景酌也笑了笑。
其實前兩對都還有些拘束。
林景酌站在一個完全客觀冷靜的觀衆角度，喝了口水在心中默默這麽覺得。
比如男女兩個人保持着的客氣距離，比如在碰到對方手時候完全下意識地閃開然後雙指間搓了搓。
常年在片場跑，看着各路演員靠一些小到幾乎能忽略的細節展現人物的林景酌很清楚身體一些反應的含義。
他有自信，至少在這一次論起甜來，溫涼和他應該是能完勝的。
林景酌的手指摩挲着手上的水杯，在轉場轉到他和溫涼的部分的時候，有些緊張地喝了口水。
“現在是早晨…五點四十分。”站在鏡頭前的溫涼笑着對着鏡頭指了指牆上的挂鐘，“我要準備出發去見小朋友了。”
穿着白色寬松T恤的溫涼在晨光下柔和得簡直不真實，他站子鏡子前，低頭認真地收拾自己。
即使現在自己已經不是在另一端焦急等待着的假想愛人，但林景酌卻仍能夠感到溫涼那謹慎小心中的鄭重。
可彈幕并不這麽認為。
林景酌還帶着些少年人的攀比心理，原本信心滿滿地等着大家說着被甜到。
結果被罵得個狗血淋頭。
――節目組太惡心了吧，五點多去別人家堵門
――能給人留點隐私嗎
――溫涼超憔悴啊什麽鬼
――指路15分24秒，我來回放了三遍确定溫涼是皺眉了
――林景酌好假啊一臉不樂意
――笑得好做作，你以為你丫拍電視劇呢
林景酌原本帶着些期待的小心思在看見這些鋪天蓋地而來的彈幕的時候瞬間消失了，他像是當頭被潑了盆涼水一樣，一切沾沾自喜都在瞬間消失。
他握緊了手裏的玻璃杯，皺着眉頭繼續看。
他拎着站在咖啡店門口等了半天等到他們開門之後的第一杯咖啡，背着包站在圖書館門口等待的時候。
溫涼在給他做早餐。
本該很好的。
――節目組死了嗎
――第一次約會就硬逼人家遲到太惡心了
――讓林景酌在風裏吹四十分鐘有意思？？
――看不下去了這什麽狗節目，江湖不見。
――真想告訴節目組揠苗助長的故事，其他組明明很自然的為什麽到這兒就這麽假
――只能說這兩位是很好的演員了，但這麽熟稔完全不符合邏輯啊…
林景酌在屏幕裏的溫涼見到他之前就伸手關掉了屏幕。
他狀若冷靜地起身，從旁邊拿過衣服換上，無意識地走了兩步坐到了窗邊。
外頭天已經黑了，林景酌的房間裏沒有開燈。他架着腿坐在圈椅裏，整個人陷在黑暗中，唯一的亮光就是他開開鎖鎖的手機屏幕。
但卻就一直停留在開屏和鎖屏這個步驟裏，一直沒有個後續。
他很少因為別人的評價而産生太多的心情起伏。
但遇見溫涼的這麽短時間裏，這已經不知道是第幾次了。
其實在他上節目之前，魏婧就找他談過幾次。
這種戀愛節目其實很容易讓藝人走進誤區。節目營造的是戀愛的氛圍，所有人都把你們當作真實的戀人，像林景酌這樣根本沒有經歷過戀愛的人太容易中招了
更何況對面是溫涼這樣優秀到令無數人心動的人。
“看看節目組的名字。”魏婧在他錄完先導片之後就提醒過他，“清醒一點。”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