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雪崩
“這是誰?” 他們走近聖湖,湖水仍舊那般澄澈碧藍,死人的臉在水裏雪山的映襯下顯得更加灰敗浮腫了。這是一個年輕的木些族男子,長相稀松平常,因為死亡的緣故,眼睛渾濁一片,可奇妙的是,他那毫無生氣的嘴角微微翹起,竟然是一副帶笑的模樣。
“西海,人家好怕啊。” 黃美美躲在海因裏希的胳膊後面,做出不敢看死屍的模樣。實際上黃三爺心裏也是很緊張的,畢竟在這個游戲裏,他們的法力全部都消失了,所有人都與普通人沒有兩樣。就他扮演的這個嬌滴滴的小姑娘的身體素質,如果有死屍突然暴起,要來咬他們,她估計就是第一個嗝屁的。在游戲裏死不要緊,要是因為這個實踐考試不過,可就丢臉丢大發了。
“這是我們村裏的和勝,一個地位低下的木匠。” 梅若納在一旁陰沉沉地說。他看着死去的和勝的眼神十分複雜,裏面夾雜着惡心、憤怒、害怕和一絲絲的喜意。可他的臉色卻十分不好,簡直可以和死屍的臉色媲美了。
“這樣不行,我們得趕緊報警。” 海因裏希飾演的林西海是一個仗義、有責任心的男生,平素最愛見義勇為。見此情況,立刻掏出手機準備報警,但柯睡重扮演的梅若納卻一把攥住了海因裏希的手,十分用力。林西海詫異地擡頭看他,他緩慢地說:“西海,你不可以報警。”
嬌滴滴的黃美美從海因裏希胳膊後伸出頭來,尖聲道:“你幹嘛啊?我們為什麽不能報警?”
“我們不能報警,更不能讓人知道我們發現了他。” 梅若納的臉色蒼白,見林西海一臉不解地看着他,又急忙道歉:“對不起,西海,我不是故意的。我之前沒告訴過你,我們村要舉行的大祭風儀式,是紀念祖祖輩輩殉情而死的情死鬼。他們會從村子裏走到雪山下,在我們的聖湖裏殉情自殺,然後一同走向快樂的情死王國。這類儀式一般是不許外人圍觀的,聖湖在祭祀期間也是禁地。本來你們這時候來,村裏的人已經有些非議了,只是因為我是主持祭祀的大巫師的侄子才沒人敢說什麽。和勝的屍體是大大的不祥,如果被別人發現了,後果不堪設想……”
“你也不是故意的……” 林西海說,梅若納的臉色才好看一些。
“你怎麽不早說?” 黃美美卻吓得臉色蒼白,眼眶有些濕潤,怒聲道:“你故意讓我們這時候來,是不是想害死我們?”
誰知道梅若納直接回道:“我是請了西海,又沒讓你過來。說不定是你帶來的不祥呢。”
“你說什麽?” 黃美美臉氣得紅了,剛要說話,林西海已經按住了她,道:“就算是這樣,現在是一條人命,我們不可能不說不管吧?如果格犀村的村民覺得不滿,我們可以離開,但是這具屍體我們不能假裝沒看見。”
“你不懂!” 梅若納一貫陰沉的臉上少有的現出了激動的臉色,又扯住海因裏希的袖子說:“大祭風儀式一定要舉行,而且我們村子裏的人比你想象的更閉塞。如果你們破壞了儀式,人身安全都沒法保障!”
系統給海因裏希的指令是“堅持報警”,但海因裏希還未來得及開口,忽然聽見遠處傳來了一陣“轟隆隆”的聲音,仿佛打雷一般,沉悶而延綿不斷。
“這是什麽聲音?” 海因裏希剛剛發問,梅若納已經臉色大變,喊起來:“是雪崩,快跑!”
話音剛落,悶雷般的響聲猛然大了起來,他們渾身一驚,都顧不上管那聖湖裏還飄着的死人了,全撒開腿朝灌木叢邊緣跑去。那轟隆聲越發近了,灌木刮破了海因裏希的外套,黃三爺的長棉襖差點把他絆了一跤,黃三爺彪了一句粗口,不顧ooc被扣分的可能,撩起棉襖拔足狂奔。
好不容易從灌木叢中穿出來,禁地裏的好天氣一下就消失了,現實仍舊是那樣蕭瑟寒冷,到處是黃色,結了薄冰的泥地格外難跑,他們都摔了不止一跤,卻只能爬起來拼命往前跑。
游戲的設定中,林西海的身體素質不錯,但饒是如此,海因裏希還是覺得肺部一陣火燒火燎的痛,他又不能不管女朋友和好室友。在爬坡時,梅若納實在跑不動了,落在後面十幾米,他一邊将黃三爺往前面推了一把,又折返去拉梅若納。這一眼,正好看到漫天的雪如狂濤一般從雪山上源源不斷地沖進山谷,離他們只有不到三百米的距離,并且還在不斷逼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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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們拼命朝前挪動,不知跑了多久,身後悶雷似的聲音終于停下了,而他們離村口也只有五分鐘的路程。
三個人松了口氣,一下癱倒在地上,累成了一灘爛泥,連呼吸都困難急了。
緩了幾分鐘,梅若納才終于開口了,不過這次聲音更加艱澀:“雪崩,在木些族人心中是天譴。我們誰都不能把剛才到禁地的事情說出去……”
正在這時,身後傳來腳步聲,梅若納三人趕緊閉上了嘴,回頭看去。
只見林子後一個身穿木些民族服飾,頭上橫戴一個月亮形銀飾的高挑女孩走了出來。她身材纖細,步履輕盈,一雙眼睛斜挑向上,顧盼生輝,眼珠就像林間的野鹿一般黑而亮。随着她的走動,那一頭由無數小辮子紮在一起的大黑辮子在腰部擺動。
但海因裏希卻震驚地看着來人,不為別的,這個身高幾乎要一米八的格犀村妹子,分明就是娘化的敖澤嘛!
海因裏希嘴唇嚅嗫着,不知道要怎麽跟敖澤搭上話,可娘化敖澤卻看都沒有看他,反而笑盈盈地望着梅若納,問道:“阿納,你和你外頭的朋友們怎麽在這裏?”
梅若納扯了扯嘴角:“我們在村外轉轉。青青,你趕緊去找我伯伯吧,雪崩了,儀式說不定要延期。”
敖·青青輕笑了一聲,含義不明地說:“你比誰都希望儀式更能順利進行吧,雪崩了,是不吉祥的象征。或許情死王國,還在召喚着衆生……”
“若納,這位是?” 海因裏希借着林西海的人設,強勢插-入了談話,黃美美自然也認出了敖澤,睜着一雙大眼睛默默觀察,內心卻東北話狂飙:“原來老子不是唯一一個變成女人的被考核者,連敖澤都變成了女人了啊!!我勒個去,這坑爹的考核要坑害多少人?”
“木青青,格犀村的聖女,以後的大巫師。” 柯睡重卻沒有海因裏希和黃三爺那麽多心思。系統已經将木青青的資料呈現在他眼前,他只用照本宣科,不要讓人物ooc就得了。不過或許是木青青的話實在不甚吉利,梅若納的語氣也不是很熱絡。
可木青青卻不管那麽多,她伸出手來,一把将梅若納從地上拉起來,亮晶晶的眼睛直視着他。兩個人的距離挨的很近,身高又差不多,從海因裏希的角度看,他們的鼻子都要碰到一起去了。
木青青嗓音清亮,像歡快的牛鈴,海因裏希卻莫名不是很喜歡這娘娘的聲音:“阿納,快些帶你的小夥伴回村裏去吧,等雪崩徹底結束了,我和各村長老還要去禁地查看,這外面并不安全。”
梅若納聞言點點頭,也不多說,領着海因裏希和黃三爺快速回到了自己的家中,許是因為雪崩的原因,路上并沒有遇到什麽人。
回到木屋,梅若納将堂屋裏的火爐點燃,給海因裏希和黃三爺倒了一杯酥油茶。
海因裏希坐在被熏得有些發黑的木頭長凳上,喝了一口酥油茶。酥油與茶相結合有股奇異的香味,讓人溫暖又暈眩,配合着火爐裏有些嗆人的煙火,讓他第一次真切地感受到,自己是在一個連電都很少有的村莊之中。
“我剛才看了一下,手機已經沒有信號了。” 梅若納沉着臉說:“我們不能聯系外界,也不能叫警察。格犀村唯一一條通往外界的路就在雪崩的範圍內,所以我們想逃出去,恐怕也是不可能的。”
“什麽?” 黃三爺睜大了眼睛,這可不就是推理小說裏經典的暴風雪山莊模式嗎,把他們這堆人困在這裏,誰知道要出什麽幺蛾子。敖澤那小子看上去也不是什麽好人,要是他是和自己在對立面的,還真不好對付……
“你們聽到了,他們要去查看聖地。” 梅若納道:“雪崩已經讓我們處于不利的境地了,如果又被人發現聖湖裏有一具屍體,你們絕對性命不保。不要懷疑我說話的真實性,為了村落的安全,他們什麽事都做得出來。”
林西海自然不願意相信,但作為考生的海因裏希和黃三爺卻知道,靈管局這樣的設定一定是有道理的,如果他們沒把那具屍體處理好,或許立刻就會被村子裏的人圍攻,甚至被處以私刑,游戲立刻結束。
“那我們要怎麽辦?” 黃美美故作鎮定地問。
“這麽多村的長老與祭司出行,肯定不是一時半刻就能完成的。我們現在就潛回聖地,将那具屍體埋起來。西海,你別這樣看着我,反正現在手機也沒有信號,你真想報警,也得等我們有命出村才報吧?”
海因裏希表面上做出一番糾結的神色,但也知道時間不等人,于是很快便答道:“好,那我們快去吧。”
“滴滴。” 這時候,海因裏希的腦子裏突然響起了兩聲警報,眼前出現一行紅字,上面寫着:“人物輕度ooc,扣除兩分。”
海因裏希懊惱的在心裏揮了揮拳,又不敢表現出來,于是轉身和黃三爺說話:“美美,外面不安全,你還是留在屋子裏吧。處理屍體的事情,我們兩個男人做就行。”
黃三爺卻不幹。他立刻抱住海因裏希的胳膊,用自己發育良好的部位蹭了蹭海因裏希,嬌嗔道:“人家不要!自己一個人在這裏好怕怕,如果你不讓人家跟着,我……我就跟你分手!”
海因裏希羞得臉再度通紅,小心翼翼地把胳膊從黃三爺胸前抽出來,窘道:“你要非要去,就跟緊我,我會保護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