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練功練功
早餐是清淡寡味的清粥素面,司徒凜月的第一句話便是問他昨夜睡得可好。
“好。”左玄歌答道,腦袋随着聲音一起低下去,裝作認真喝粥的樣子。
“吃完開始練功。”司徒凜月倒也沒多問。
左玄歌不悅地咕哝了一聲:“這麽早?”
現在才剛過寅時,他昨夜本就睡得不好,一大早被叫起來陪師父吃早餐已經讓他很有些起床氣了。
司徒凜月瞥眼看了看他,顯然對于他語氣裏的勉強之意很不滿:“不知道有句話叫做笨鳥先飛嗎。”
左玄歌抿了抿嘴,正色道:“師父,我不笨。”
司徒凜月盛了一大碗粥放在他的面前:“沒有說你笨,你現在開始習武已經比尋常武林人晚了十幾個年頭,就是再笨的鳥也飛到十萬八千裏去了。”
左玄歌看着眼前的粥,心裏有些複雜,為了強壓住內心的那股異樣他臉上挂上一抹玩味的笑:“師父,你這是在調戲我嗎?”
司徒凜月蹙了蹙眉:“調戲?”
左玄歌支着腦袋言語輕佻:“不然幹嘛拐着彎兒誇我聰明呢?故意讓我先急上一急,你這般地欲擒故縱不是調戲是什麽?”
司徒凜月沉默着将手中端着碗裏的粥喝完,目光低垂仿佛着漫不經心地道:“沒大沒小,罰你等會兒先到院子裏紮一個時辰馬步。”
左玄歌有些傻眼:“原本我該做什麽的?”
“紮半個時辰馬步。”司徒凜月站起身往外走。
“師父,我錯了……不帶你這麽公報私仇的啊……”左玄歌沖着白色背影鬼哭狼嚎,嘴角卻隐隐浮現着笑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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司徒凜月捧着書卷,泛黃紙頁上的文字卻一個也進不了他的腦子,這已經是他今天上午第三次走神了,他輕嘆一口氣,看了看案邊已經焚燒過半的一炷香:“東兒,他紮馬步多久了?”
“司徒先生,已經過了半個時辰了。”
東兒話音未落,身後的木門突然開了,一襲凜冽白衣款款走了出來,東兒忙沖他行禮:“司徒先生,我好好瞧着呢,他不敢躲懶的。”
司徒凜月淡淡掃了一眼院子,甚至沒有将目光完全落在院中屈膝穩紮馬步的身影上。
但是他已經看清楚了,半個時辰過去,左玄歌的馬步依舊安穩如山,腰背挺直,姿勢标準,完全應付自如。
倒顯得他的擔心多餘了,普通沒練過武的人第一次紮馬步,莫說堅持半個時辰已是不易,就算是要将整個馬步姿勢保持标準就夠嗆,左玄歌一蹲近一個時辰仍面不改色,看來果然是他多慮了。
院子裏立着的那個身影實在算不上強壯,甚至還有些消瘦,他的身上總有些不合時宜的東西隐隐浮現,比如他周身的氣質與他衣着的破落……
滿了一個時辰之後,左玄歌便跟着秋姨去地裏幫忙,珩羽派的衣食日用大多由山下百姓每日送上來,但是秋姨自己也有種些時令蔬果,她一人将珩羽上下打點得妥妥帖帖倒也能幹得緊。
午飯的時候,司徒凜月不停地往左玄歌碗裏夾菜,不經意提起他今天上午的表現:“為師倒沒瞧出來你還有幾分體力。”
左玄歌尴尬地笑了笑:“打小跟着我爹幹農活,這點體力活算不了什麽。”
司徒凜月瞥了一眼他握着筷子右手,白皙幹淨的手掌,掌心連一塊硬皮也沒有:“可是秋姨說,你連落花生是長在土裏的都不知道。”
說着司徒凜月突然出手,抓住他握筷子的手,電光火石之間屋內似乎彌漫着一股肅殺之氣,只是一瞬,司徒凜月将他的手緩緩移到一盤鹵牛肉的上方:“多吃點。”
“師父,還好你是男子,不然我可當你輕薄我了。”左玄歌笑着落筷,仿佛剛剛那一瞬間的對峙只是錯覺,牛肉入口卻幹澀如嚼木,涼了的牛肉在他胃裏翻江倒海,出來那麽長時間,他的胃還是一樣的敏感挑剔。
司徒凜月還在為他夾菜,而這滿桌子菜此刻在他眼裏卻都形同爛泥,紅的綠的,直教他難以下咽。
“師父,你這是把徒兒當豬養呢。”
“你太瘦了。”
“原來師父喜歡胖的……”在司徒凜月越來越冷的眸光中,左玄歌讪笑着把話接完,“喜歡胖的……徒弟。”
左玄歌一雙眼睛不安分地上下掃了掃司徒凜月:“不過師父啊,你也不胖啊,我瞧着師祖的畫像似乎也不胖,看來還是瘦子學習本派功夫更得心應手些,所以我還是少吃些比較好。”
左玄歌說着将碗筷往桌上一放,托着腮看司徒凜月臉上的表情。
司徒凜月被他看得有些不好意思,索性也将碗筷放下了:“那便開始練功吧。”
“繼續紮馬步嗎?”左玄歌起身準備往院子裏走。
“不是。”
他腳步一頓扭過頭:“那是繼續跟着秋姨去幹活?”
“不是。”司徒凜月看他的眼神裏多了一絲猶疑,他這麽積極的模樣總像是有所圖的樣子,“下午打坐練功,我要将本門的內功心法傳授給你。”
左玄歌笑容越發苦澀,卻還是跟着司徒凜月走了出去。
接下來一連幾天左玄歌都重複着這樣的過程,上午紮馬步練基本功,下午修習內功心法,司徒凜月似乎真的将他當做徒兒來教導,他嚴厲而不過分苛責,刻板而松弛有度,絕對是極佳的良師益友。
左玄歌甚至有點懷疑,他将自己留在這珩羽派難道真的只是為了讓自己成為珩羽的接班人?可是他何德何能竟能得到這個以天下第一為标準的門派掌門人的青睐呢?
此刻左玄歌正盤腿而坐,他已經整整兩個時辰沒有動過了,氣息平穩心神合一,司徒凜月睜開眼睛,清水一般的眸子盯在他的身上,他又一次颠覆了自己對他認識。
瞧他平日裏的言談行徑,看似頑劣不羁好動難束,可是打起坐來卻比老僧入定還要穩妥,司徒凜月自問,就算是他自己在初學打坐之時,也做不到這樣的好耐心。
這人究竟是正是邪,是乖張是穩妥,是好動是喜靜,他竟全然瞧不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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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晨,左玄歌快速喝完白粥将碗筷放下:“師父,我去紮馬步了。”
“回來。”司徒凜月也慢悠悠地将碗放下,“今兒你就不用跟秋姨去地裏幫忙了。”
“兩個時辰之後,到練功房來。”
左玄歌撓了撓後腦,笑嘻嘻地道:“師父,能不去練功房嗎?”
“你不願意打坐練功?”不等他回答,司徒凜月又自己接了下去,“也可以,那你便紮三個時辰馬步吧。”
本只是随口一說,想讓他知難而退的,哪知左玄歌當即應了下來:“好。”
轉身便出了屋子。
司徒凜月望着被他合上的門有些失神。
常人蹲三個時辰的馬步身體肯定會受不住,但是左玄歌近來跟随他修習內功多日,自然非常人能比,司徒凜月舒展了眉頭決定随他去吧,只不過中午日頭毒他定要受些苦頭就是了。
左玄歌去紮馬步,司徒凜月則回書房繼續看書。
接近中午的時候,東兒突然猛地拍打起書房的門來:“司徒先生司徒先生!……”
“什麽事?”
桌前的身影一動,門突然被打開,東兒拍出去的手掌不及收住,直接拍在了司徒凜月的身上,東兒一張小臉大驚失色:“對……對不起……司徒先生……”
“發生了什麽?”司徒凜月卻毫不在意。
“左……左大哥暈倒在院子裏了!”
司徒凜月眯着眼望過去,果然見一條青灰身影倒在地上,難道他的估算有誤?
司徒凜月面色不改,淡淡吩咐道:“将他擡進我的屋子,要快。”
“是。”東兒雖然滿面不情願卻還是邁開腳向着左玄歌走去,他怎麽能躺進司徒先生的屋子裏呢,這個所謂的徒弟渾身看上去邋裏邋遢的,方才又在日頭下暴曬半天流了一身的臭汗,豈不是要将司徒先生的屋子都給弄髒了?
東兒和秋姨攙扶着左玄歌在司徒凜月的床上躺下,他雙眼緊閉,嘴唇煞白,雙頰卻飄着抹病态的紅色。
司徒凜月掐着他垂在床邊的右手搭上脈搏,眉頭越皺越緊。
怎麽會這樣,他的脈搏氣息跟幾天之前毫無二致,既沒有練過內功後的增強,也沒有練功過度暈倒後的衰竭。
他扶住左玄歌的上半身讓他坐起身,雙掌貼住他的後背運氣在他的經脈間游走。
半盞過後,司徒凜月不動聲色地扶着他繼續躺下,心裏的一些疑惑終于破開雲霧,可是另一些疑問卻又變得更加撲朔迷離……
作者有話要說: 只是很單純地上了一下師父的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