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心無雜念

被尋疆族兩大話唠纏了一天,晚間,終于可以讓耳朵清淨一下了,左玄歌舒服地躺在床上正待睡去,門闩發出細微的聲音,他警惕地坐起了身,一柄纖薄的長劍青光流轉,正從門縫間伸進來抵住門闩,将門闩一點一點往外移。

左玄歌哭笑不得地下地開門,一道白影閃進屋內,他将門關上:“師父,你什麽時候也幹起這等偷偷摸摸之事了?”

“非常時期,當用非常之法。”

“師父,你作為珩羽掌門的堅守呢?”左玄歌發現一個不要臉的司徒凜月實在有些可怕。

“你今天沒事吧?”

“嗯?”左玄歌愣了一會兒才意識到他指的是今天離憂飛來匕首,他被輕鬼直接撲倒在地的事,“我沒事。”

他當時就從地上起來了,司徒凜月當然也看見了他并無大礙。

“嗯。”司徒凜月淡淡地應了一聲,左玄歌本以為他還有什麽要說,他卻只是沉默地望着他。

“呃,師父,我有個事情有些奇怪。”左玄歌有些尴尬地別開了臉。

“講。”

“野狼去哪兒了?我每日去後廚找他,他都被澍婆婆安排去幹活了。”

野狼被輕鬼綁上來之後,左玄歌還沒有見過他。

“他每天都在衆人起床前被輕鬼帶去下峰了,可能是怕被其他人發現吧。”司徒凜月若有所思地看着他。

司徒凜月也覺得,尋疆族近些日子的防範格外嚴格,而自那個叫離憂的人回來之後,第七峰更是處處藏着殺機,她十分敏銳,機敏聰明不亞于斜陽,而她比斜陽更多的是時間。

相比斜陽常常去第八峰與尋疆族長老們議事,離憂可以一整日在望歸宮裏巡查,她回來的第一日就對七、八峰上做雜活的生面孔全部盤查了一個遍。

看來左玄歌若要見野狼一面,只能在夜間去找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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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輕鬼對你……很特別。”

左玄歌嘴角抽了抽,是啊,整天吵着要跟他決鬥要殺了他,确實挺特別的。這話左玄歌沒有說出來,他不能讓司徒凜月知道他在尋疆族的險地。

見他默認,司徒凜月又繼續道:“無事獻殷勤非奸即盜。”

“師父你對徒兒獻的殷勤也不少。”左玄歌幾乎脫口而出,而這話一出他頓時後悔了。

獻殷勤什麽的……

司徒凜月并沒有理會他的話:“那個叫離憂的女人,你要小心。”

“哦,徒兒知道了,師父請回吧。”左玄歌擺出一副送客的姿态。

司徒凜月卻沒有動身,他走了幾步挨着左玄歌在床沿上坐下:“為師在外風餐露宿,徒兒你卻在這兒惬意安眠,這不合規矩。”

“師父……”左玄歌扶額,“你真的越來越不要臉了。”

“你覺得我說的不對?”司徒凜月冷冷一個目光過來。

左玄歌立馬慫了:“徒兒不敢。”

房間是守不住了,左玄歌只好在守住床這件事上努把力:“師父,那您睡……”

“自然睡床。”

“師父,不帶這麽欺負人的。”

“自古師父在上,徒弟在下,哪有徒弟睡床師父睡地的道理?而且為師習武成癡,保不準睡夢中動粗。”

左玄歌頭皮一麻趕緊站了起來:“師父請就寝。”

左玄歌從衣櫃裏抱出備用的毯子被子,在地上簡單鋪了個地鋪,躺下卻怎麽也睡不着,地上涼飕飕的又硌得慌。

他翻了個身面朝裏,發現司徒凜月也睜着眼,目光正落在自己身上,左玄歌随口找了一個話題:“師、師父,你這些天在哪過的夜?”

“峰頂。”

峰頂?左玄歌想起那日上峰,峰頂呼嘯的狂風,和凹凸不平的石壁,那如何能睡得了人?

這麽一想,頓時覺得自己此刻睡在地板也不是多麽難捱了,他正過身,望着梁頂:“師父,你快睡吧。”

不過片刻,床上便傳來司徒凜月均勻穩定的呼吸聲,左玄歌做起來盯了他一眼,還真睡着了……

或許這些日子在峰頂都沒睡好吧,左玄歌看着他略顯蒼白的面容,心裏突然有些不忍,他站起身,為司徒凜月拉了拉被子。

将被子拉至司徒凜月胸前,左玄歌頓了頓冷哼一聲:“自作自受,活該。”

他的聲音很輕,轉身正打算重新睡下,卻被一只溫熱的手握住手腕輕輕一拉,左玄歌帶着不可置信的表情倒了下去,司徒凜月不知何時已經挪到了床的內側,左玄歌倒在他的身邊,頭枕在松軟舒服的枕頭上,瞪着眼睛盯着床板不敢側身去看身邊的人。

過了好一陣,左玄歌才試探着出聲:“師父?……”

“嗯?”

“呵呵……您還沒睡吶……”

“你那麽吵,我怎麽睡?”

左玄歌伸手捂住嘴,又悄悄往外挪了一點。

“你在幹什麽?”

“我……我想下去睡地板……”

司徒凜月悠悠然睜開眼睛:“你來拉我的被子難道不是想睡床?”

左玄歌瞪大眼睛扭頭不可思議地看着他,天地良心,他只是給他蓋被子而已。

司徒凜月不理會他的大驚小怪:“睡吧。”

“這輩子還沒跟大男人一起同枕而眠過……”左玄歌小聲嘀咕。

“兩個大男人,你還怕能發生什麽?”

這話好像有點道理,左玄歌饒有趣味地看着司徒凜月,突然有點好奇:“師父,無論什麽事情,你都能做得如此……如此坦坦蕩蕩嗎?”

左玄歌自幼成長于相對複雜的環境,他身邊環繞着各式各樣的公子哥纨绔子弟,各色荒唐行事也見過不少,那些喜好男色,以狎優伶、養娈·童、玩男妓為樂的富家公子并不少見。

如他們此番這般同床共枕已經足以掀起流言蜚語滔天巨浪了。

“心內無雜念,自然坦蕩。”司徒凜月定定地看着他,“難道徒兒心中在想什麽不坦蕩的事?”

“當然沒有,我只是很敬佩師父凡事都能如此坦蕩。”

“與其敬佩,為何不讓自己成為一個坦蕩的人。”

左玄歌翻了個身,背對司徒凜月,他望着透過薄窗的月光,從屋角移至屋中。

他腦子裏總盤桓着一襲白衣獨立峰頂的孤寂凄涼,突然輕聲問道:“師父,在峰頂有月光嗎?”

自然沒有回應,左玄歌幽幽嘆了口氣,正要閉眼誰去。

“不知道。”

背後突如其來的回答聲讓左玄歌吓了一跳,一來他沒想到司徒凜月居然也還沒睡,二來……不知道?這算什麽回答?

左玄歌翻身看着他:“你不是說你在峰頂過夜的嗎?”

“騙你的。”

“師父!”

剛剛誰說坦坦蕩蕩來着?!

司徒凜月無奈地嘆了口氣,緩緩睜開眼睛:“若是我說實話,你就不會那麽容易讓我留下。”

“所以師父你是在裝可憐?”這話說出口,連左玄歌自己都不敢相信。

“嗯。”

“師父……”

“我給珩羽派丢臉了,我知道。”司徒凜月答得一本正經,旋即又淡淡一笑,“反正,你是自己人,家醜不外傳。”

左玄歌一巴掌拍在自己額頭上,他真的敗給他了,左玄歌忍不住多看了他兩眼,司徒凜月不常笑,可每一次笑起來都很好看,帶着暖意的笑容會稍稍融化他眸子裏仿佛與生俱來的冰寒,總是讓人忍不住想多看兩眼。

“所以師父這段時間究竟在哪兒過的夜?”左玄歌似乎要跟這個問題死磕到底了。

“第四峰。”

“師父混在尋疆弟子中間?”

“不錯。”

這确實是個好辦法,第四峰上的弟子沒有人能察覺司徒凜月的腳步,他可謂是來去自如,想要找一身尋疆弟子的衣服也容易得很。

左玄歌語調略帶諷刺:“師父在第四峰待得好好的,又還上第七峰做什麽?既然要上第七峰,何不索性上到峰頂去?”

“你我師徒一場,在這異族他鄉,還是在一起彼此有個照應的好。”

說的倒好聽,左玄歌還是對他先時的謊言難以釋懷,他并不是一個輕易相信于人的人,可是當司徒凜月說那番話的時候,他居然一點也沒有想過要懷疑,竟然還可恨地有些後悔內疚,現在想來左玄歌簡直想把當時的自己一巴掌打醒。

他的感情沒有那麽廉價,哪怕只是對司徒凜月這麽一點點的師徒之情。

“玄歌,做師父的若是不能保護好徒兒,是不是很失敗?”

左玄歌有些奇怪地看了他一眼,他又想使什麽苦肉計?

可是司徒凜月臉上淡淡憂傷的表情卻不似作假:“我師父從來沒有讓我受過任何傷害,我不希望你在我眼皮子底下出事。”

他還在為白天離憂的那只匕首耿耿于懷啊。

“睡覺了。”左玄歌硬邦邦地說了一句,仰面躺好,閉上眼睛過了一會兒又補上了一句,“我才沒那麽容易死。”

司徒凜月看着左玄歌的呼吸漸漸均勻沉穩,月華流轉,未知的危險正在暗處醞釀。

心內無雜念,自然坦蕩……

自己的內心真的還是毫無雜念,坦坦蕩蕩嗎?

為什麽非得是左玄歌?為什麽他越是拒絕自己越是不放棄?為什麽自己越來越不像自己?

作者有話要說: 就單純的睡個覺~~師父簡直不能更坦蕩了~~O(∩_∩)O~~O(∩_∩)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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