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做個交易

背後摩拳擦掌的聲音漸至。

“玄歌。”司徒凜月在左玄歌耳畔輕聲低語,“握住我的劍。”

“師父……”

“為師要教你珩羽劍法的第一式了。”

左玄歌背過身,司徒凜月緊貼着他的背俯在他身上。

左玄歌從司徒凜月手中接過玉寒劍,司徒凜月冰涼的手掌将他握劍的手握在掌心,他能感受到師父的手領着自己上行下至,左擋右擊,兩人心氣合一,劍招勢起威力竟不亞于司徒凜月未受傷時。

左玄歌和司徒凜月已退無可退,占據一隅無後背可攻,僅僅憑着令人眼花缭亂的劍招竟也讓尋疆八人一時近不得身。

司徒凜月在他耳邊呢喃低語,敘述劍訣,他的每一個字都重重砸在左玄歌的心上,他的心正貼着左玄歌的心,每一下心跳都引得左玄歌的心淩亂緊張。

左玄歌口舌幹澀,有些話梗在喉頭一時難以說出口,若是早一些松口,若是少一些猜疑,就不會讓一切發展到如今一發不可收拾吧……

司徒凜月胸前的傷口滲出大片血跡,左玄歌的後背染濕黏膩,司徒凜月的聲音越來越低逐漸模糊不清,那只指引着着自己出招的手漸漸無力,從左玄歌手背跌落。

左玄歌手一軟,玉寒劍“哐當”落地。數柄兵刃齊至左玄歌胸前,千鈞一發之際,左玄歌雙肩被用力握住一個旋身被司徒凜月護在身後。

兵刃相交的金鳴不絕于耳,一柄長劍貫穿司徒凜月的左肩,斜沒入左玄歌身後的石壁中。

司徒凜月無聲倒在左玄歌身上,左玄歌神情惘然:“師父……師父!”。

兩人身側不知何時多了一條玄色長影,斜陽雙掌齊發,以強大內力将八人齊發的兵刃震偏了方向,才使得司徒凜月的後背沒有成為盾牌,只在左肩中了一劍。

“斜陽!”笛音狠狠一掌拍在石桌上,“你在做什麽!莫要忘了你是尋疆族的大護法!”

“斜陽不敢忘。”斜陽垂着頭,任長老訓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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笛音長嘆一口氣:“心慈手軟婦人之仁,你這樣如何能擔當得起尋疆宗主大任!?”

“笛長老,左玄歌是左家公子。”

“正因為他是左家公子,所以他才必須死!”

斜陽別過頭顯然懷有異議,他咬了咬牙啞然道:“以怨恨為籌碼,永遠及不上結交一個真正的朋友。”

“朋友?”笛音冷哼,“朋友才是這世間最靠不住的!朋友才是這世間随時可能會在你背後捅刀子的人!”

“世上沒有不透風的牆,終有一日左将軍會知道真相,到那時候尋疆族要與整個中原朝廷對抗嗎?”

左玄歌看了斜陽一眼,心底閃過一絲異樣的光,突然沉聲道:“帶我師父去治傷。”

笛音:“你說什麽?”

“我說帶我師父去治傷。”左玄歌厲色看着他,一字一頓道。

“左公子是把這兒當自己家了吧。”

左玄歌不理會他話裏的嘲諷,笑了笑:“将軍府若與尋疆族不分家,笛長老難道不是樂見其成麽?”

笛音眸光微變,語氣也緩和了下來:“左公子的意思是,終于承認自己跟大将軍有關系了?”

左玄歌笑意更深:“何止是有關系,是大大地有關系,左大将軍是我的父親。”

左玄歌話鋒一轉,語氣突然尖銳起來:“笛長老也別再妄想殺了我挑起将軍府與鳳舞山莊的嫌隙了,我早就派人去給我爹通消息了,讓我想想,若是讓我父親知道我此刻正在尋疆族生死未蔔,而此刻鳳舞山莊又近在咫尺,他會怎麽做?我想風莊主是不會介意與将軍府聯手殺上望歸宮的吧?”

“在望歸宮上與人通消息?”

“不信?你問輕鬼啊。”左玄歌歪了歪頭。

輕鬼正在往斜陽的身後躲,三位長老嚴苛的目光掃視過來,他忙不疊地點了頭:“那是山下上來幫忙的農夫,我怎麽知道他跟左玄歌認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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野狼一路快馬加鞭往鐵戟門總壇所在峻錫山狂趕,三天三夜幾近不眠不休。

那夜雜房內左玄歌的話聲聲在耳,他一句也不敢忘。

“從峻錫山到望歸宮最快的速度也要三天,我父親會在七日後攻上鐵戟門,給望歸宮的信一定是快馬加鞭送回來的,就算稍有耽擱,四天也足夠了,所以野狼,你有三天時間,一定要在我爹準備對鐵戟門動手的時候趕到峻錫山。”

“五爺,我見到了左大将軍,要跟他說什麽啊?”

左玄歌思考了片刻,心一橫道:“你就說:左大将軍你在沁心樓的相好紫蘿姑娘跟人跑了。”

野狼大驚失色:“啊?”

“你這麽說他便知道是我派你來找他的,就絕不會再跟鐵戟門浪費時間。”左玄歌看着野狼突然欲言又止,最終還是将接下來的話憋了回去。

“那如果我趕在那之前到了峻錫山呢?我該如何去尋左大将軍?”

“不用尋他,你若提前到了便在峻錫山等着,一定要等到約定之日,鳳舞山莊和鐵戟門都在場的時候,大聲地在所有人面将那句話說出來。”

野狼冷汗涔涔:“為什麽啊。”

“這便是我接下來要跟你說的第二點,我爹……退下來之後,你須得讓他将大部隊留在峻錫山,遣一小隊人打着他的旗號回京,然後對他講八個字:輕裝上陣,越快越好。”

野狼越來越糊塗:“這是為何啊?不讓大将軍帶人來跟尋疆族幹一架嗎?”

左玄歌輕輕一掌拍在他腦袋上:“幹你個頭啊,上兵伐謀,最次的才是攻城,跟尋疆的這一架當然是能免則免。”

讓他爹來攻打望歸宮?他是腦子壞了麽……且不說他原本就不想給尋疆族帶來什麽麻煩,否則就不會讓野狼用這樣的方式迷惑鳳舞山莊,避免他們渾水摸魚挑弄将軍府與尋疆族的戰争,或是直接将他們引到望歸宮來。再者将軍府若是與尋疆族結下梁子,于彼于此都百害而無一利,尋疆族終究是在雪淵地界,處理的不好,不僅會讓父親在朝堂上難做,更有可能挑起兩國的戰争。

野狼滿腹疑窦:“不是啊……五爺,可是您在望歸宮上吃的這些苦就這麽算了?”

“吃苦?”左玄歌回想了一下自己在尋疆族這些日子,雖然笛長老總是對他殺意重重,可是不得不說尋疆弟子對他倒是不錯,輕鬼的親近自不必說,斜陽的好意他也有感受到,還有辰光那丫頭叽叽喳喳說個不停也為他排遣了不少無聊時光,老實說,比在京城要有趣多了。

還有澍婆婆……

左玄歌又想起方才蒸酥酪的味道,他摸了摸下巴:“我也沒吃什麽苦吧?”

他擺了擺手毫不在意地道:“就當體驗生活嘛,人生若是一帆風順就沒意思了。”

……

左玄歌扯動唇角:“笛長老,還想至玄歌于死地嗎?”

“絕對不可!”斜陽當即出聲,“笛長老,縱使左将軍不能貿然對尋疆族用兵,但是我們……決不能斷了回歸中原的後路!”

不等笛長老回應,童長老先松了口:“尚明,快帶司徒先生去療傷。”

“是。”羅長老行至左玄歌身前,星芒和辰光一左一右扶住司徒凜月,哪知卻怎麽也不能将其從左玄歌身上扶起來。

司徒凜月抱得并不用力,不會叫左玄歌覺得難受,可是他似乎還殘存着最後一絲意志,只知道要護在他的身前,死也不能放手。

“師父。”左玄歌在耳畔溫柔低語,“讓羅長老帶你去療傷……”

司徒凜月好似完全聽不見他的聲音,只是迷迷糊糊地呢喃:“玄歌,我會将你……帶下山的……”

“你得活着才能帶我下山。”左玄歌嘆一口氣,“師父,若是你能活着帶我下山,繼續教我珩羽劍法吧。”

司徒凜月溫熱的呼吸之間,一聲氣若游絲的“好”輕飄飄地鑽進左玄歌的耳朵。

他被星芒和辰光架住雙臂,緩緩帶去後院,左玄歌望着他幾近全部染紅的背影:“好……一言為定。”

“左公子,不如上座詳談合作。”童長老一雙鷹目盯住左玄歌。

左玄歌也不客氣,越過兩位長老,在正廳居中披着一塊完整虎皮的座位上直接坐了下去。

在場尋疆人的臉色頓時變得有些難看,左玄歌疑道:“怎麽?”

目光掃了一圈,童、笛兩位長老俱是面色鐵青,其他弟子也是見到他的目光便低頭不語,左玄歌心裏已猜到幾分了,難不成這是他們宗主的位子?

不過他坐都已經坐了,總沒有再灰溜溜地站起來的道理,剛剛起得氣勢豈不是都沒了麽?所以他索性也不細問了,不知者無罪就這麽坐着,只看他們是不是敢把他趕下去。

終于童長老開口說話了,卻并沒有提及椅子的事情:“左公子可以承諾尋疆族什麽?”

像是故意要打壓他的氣焰,童長老往方才司徒凜月走的方向瞥了一眼:“羅長老的醫術在尋疆乃至整個炎北都是有名望的,當然,醫者和殺手往往只有一線之差。”

好家夥,現在還在威脅左玄歌。

對他們而言,左玄歌是無論如何都不能殺的了,可司徒凜月卻不一樣,所以左玄歌只能提出自己的籌碼:“枟州通行符節。”

童長老別有深意地看了他一眼,笛長老看他的神色也鄭重起來。

泗茹裳将衆人叫出門外,廳內只剩了兩位長老和斜陽,此事于尋疆族重要性可見一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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