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稀世罕玉

雍大人瞧着護在左玄歌身前的白衣男子氣度十分不凡,絲毫不在乎自己一州知府的架子,颔首行禮:“這位公子是?”

“在下司徒凜月。”

左玄歌從司徒凜月身後探出頭來:“雍大人這位是珩羽山上的珩羽掌門司徒先生,是我的師父。”

“哦,久仰久仰。”這位身上并未攜帶兵刃,也讓人絲毫感受不到習武之人暴戾之氣的青年才俊,想不到卻是武林宗師,實在叫人欽佩得緊。

宋孝仁哂笑道:“左玄歌,沒想到你如此不濟,卻能得到司徒掌門的青睐,真是你小子三生有幸啊,也不知左大将軍私底下做了多少好事拜了多少菩薩才給你求了這個好運。”

“宋小人!你說夠了沒,別在我師父面前貶損我行不行。”

“臭小子,我叫宋孝仁。”

左玄歌大笑:“我可不就是叫的宋小人麽。”

宋孝仁上前幾步追着左玄歌要打,兩人圍着司徒凜月追鬧起來,胖乎乎顯得福氣十足的雍大人便焦急地勸着架,肉嘟嘟的面盤上很快便挂上了晶瑩的汗珠。

明眼人都能看出來宋孝仁與左玄歌看似水火不容,實則關系不錯,司徒凜月并沒有幹涉這兩人的追逐,讓他覺得意外的是,這位被人稱之為“宋先生”的枟州通判,卻有着武者的健壯身體,從他的追逐身法中也能看出是習過武的,明明是上乘的步伐輕功,卻被他走得有些淩亂。

以左玄歌的聰慧怎會不知師父凝神是在思考什麽,他樂得有機會挖苦宋孝仁一番:“師父啊,你別看他這人長得幹練,實則一塌糊塗,就是上等的武學典籍到了他手裏也是白白糟蹋,完全沒有任何習武的天分。”

“你一個終身不能習武的廢材,倒是好意思挖苦我?”

“那也好過因為太沒用只好棄武從文,硬生生從‘書袋子’變成‘書呆子’的某個人啊。”

書袋子宋家,司徒凜月倒是有所耳聞,江湖傳言因香火斷層而沒能延續下去的藏書名家,卻原來只是棄武從文入了仕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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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天在觀天樓外還打得不可開交的兩人,入夜卻拎了幾壺好酒約見在觀天樓頂。

宋孝仁将三個渾圓飽滿的酒壺置于地上,盤膝而坐,仰面可觀月,低頭有美酒。

左玄歌面對着同樣不拘小節地席地而坐,指了指酒壇:“清心釀?”

“不錯,這幾壺可是我親自釀的,再多可就沒有了,都入大人的肚子了。”

“難怪雍大人的肚皮是越來越鼓了。”左玄歌像捧寶貝似的抱起一壇酒,想了想,又再拎了一壇,藏在了自己身後,枟州的清心釀有名,而宋小人釀的清心釀就格外千金難求了。

“瞧你這點出息,我特地帶着自個兒的酒上來找你,你就打算只開這一壇?”

“這兩壇我得孝敬我師父的,既到了我的手裏你也就別惦念着的了。”

宋孝仁笑罵道:“出息。”

“對了。”宋孝仁一手開酒壇,一手從懷裏掏出一塊玉佩仔細小心地遞給左玄歌,“這玉佩,不簡單。”

左玄歌瞬間來了精神,拿着那自小翻來覆去看過無數遍的玉佩又仔仔細細打量了一番:“果真有玄機?”

宋孝仁斟了半碗酒,仰頭灌下去,氣态豪邁,絲毫也不像一個文人書生,他指了指左玄歌身後案臺上的燭火:“你把玉佩透過火光看看。”

左玄歌照着他所說的舉起玉佩,正對着燭火,凝雪一般的光潔玉佩遮住了火苗的暖光,并無什麽神奇之處,左玄歌扭頭疑惑的看了他一眼。

宋孝仁懶得言語,只做了一個讓他再靠近些的動作 ,撿起幾枚花生米丢進了嘴裏。

左玄歌将玉佩靠近火光,手指幾乎都要碰着火焰了,他耐心耗盡正要臭罵地上那吃得狼狽的宋孝仁,卻恍然發現了一些微妙。

他舉着玉佩離火那樣近,卻絲毫不覺得滾燙,玉身反而愈加冰涼了起來,過了一會兒,玉面開始起變化,在搖曳火苗的照耀之下,白皙溫潤的羊脂玉逐漸被黃光籠罩,玉身竟漸次透明如同水晶一般明澈。

左玄歌将玉佩收回懷裏,回身坐在宋孝仁對面:“這是怎麽回事?”

“這并不是普通的羊脂玉,而是傳說中的廣寒玉,歷來只聽聞其傳說,卻從來沒有誰真正見到過。”

“有這麽厲害?”宋小人出身藏書世家,自小看武功秘籍鑒寶典籍便如同吃飯睡覺一般,若是他也覺得好的東西,那定然是非常好的。

“物以稀為貴嘛,傳言只有過了雪淵國,再翻好幾座雪山才有廣寒玉的痕跡,幾百年來從來沒有出現過一塊,兼之它又是習武練功的良助,哪怕不是習武之人佩戴,也有驅魔辟邪延年益壽的功效。”宋孝仁有些意味深長地瞥了左玄歌一眼,“你爹把這樣好的東西都留給你了?”

左玄歌不自覺地皺了皺眉:“這是我娘的東西。”

“哦……将軍夫人吶,我可記得夫人是詩書世家出身,想不到竟藏有這樣的寶貝。”

左玄歌不置可否,腦海裏快速掠過一些思緒,最終停留在今日促成的與虹滿樓的合作上,這就是她們對這玉佩如此上心的緣由?

見左玄歌暗自出神,宋孝仁不懷好意地笑了笑,拿腳踢了踢他:“臭小子,你反正也習不了武,不如把這玉佩送與我得了。”

左玄歌瞪他一眼:“想都別想。”

末了,又添上一句:“反正給你也是浪費。”

“聊勝于無嘛。”宋孝仁雖然體格較一般文人要健壯一些,面相卻是極好的,身着峨冠博帶的時候,倒挺像那麽一回事的,如今日一般坐地豪飲,實在是尋常人不易看見的風景。

“雍大人這是要進京述職?好像比往年要早了一些。”

宋孝仁面目猙獰地伸手過來擰左玄歌的耳朵:“你真當我信裏說的話是放屁吶,你遲遲不往枟州去,大人可不是就得帶着我來尋你了。”

“尋我?”

身旁沒了觀衆,宋孝仁也失去了繼續擰他耳朵的興致,松開了手:“嗯,大将軍來信了,綁也要把你綁回京城去。”

左玄歌苦着一張臉,關于鳳舞山莊同他體內真氣的聯系他還沒查出個所以然來,就這麽走了實在不甘心,雖說将虹滿樓收入囊中又狠狠打擊了水雲幫,此行也不算毫無收獲,卻總是覺得還缺了點什麽。

不過事已至此,他若再不回去,可就真要把自家老爹給惹毛了。

左玄歌當機立斷:“我可以跟你們回去,不過你得答應我一個條件。”

“我不跟人談條件。”宋孝仁說着便從袖中掏出了一根繩索,作勢要綁。

左玄歌往後撤了一大步:“宋小人,我可跟你講啊,我身邊有司徒凜月這樣的高手,又有苻将軍的騎兵百餘人,你要真想把我綁回去,只怕也沒那麽容易。”

宋孝仁嘆息:“什麽條件?”

“每年給我白銀十萬兩。”

宋孝仁目瞪口呆,張了張嘴,差點就要罵娘了,考慮到自己此刻的身份,盡量壓抑着胸內奔騰的怒火平靜道:“你要這麽多錢幹嘛?”

左玄歌笑得輕佻放肆:“自然是哄姑娘開心嘛。”

“呵,哄姑娘這種事情,問你爹要錢去。”

“那可不成,我爹跟雍大人加起來也沒你有錢啊,宋家當年可是富甲一方可敵國,就算你當年散盡家仆獨身游歷,可那些錢財書卷卻是好好收着的,十萬百萬的那還不是九牛一毛,你可別跟我裝窮。”

宋孝仁看着左玄歌悠哉飲酒,實在是氣不打一處來,冷笑道:“我請你喝酒,你卻惦記着我的棺材本,太不厚道了吧。”

“放心放心,你無妻無子,留着棺材本有何用,倒不如現在收買收買我,等你百年之後,我為你養老送終。”

這一句話一時勾起了宋孝仁無數回憶,在左玄歌小的時候,比起父親左承胄,這個天不怕地不怕的小公子,可以說更害怕眼前這位武将體格書生打扮的宋先生。

那些年,在左玄歌眼中宋孝仁還不是此刻放蕩不羁的模樣,頭是頭腳是腳的正經儒士風采,當然也是個十足十的道貌岸然皮笑肉不笑的真小人,總是不動聲色地将左玄歌的小小惡作劇揭穿,毫不留情面,甚至于懲罰的時候也是恨不能越嚴厲越好。

對于左玄歌而言,兒時但凡跟宋孝仁有關的記憶都是不堪回首的,所以,當有一次父親考驗他的功課,誇獎宋孝仁教得好,要他長大好要好好孝敬宋先生的時候,左玄歌當即就沉下了一張小臉:“我才不會孝敬他!”

兩個大人都笑了,只當是小孩子言語,左玄歌卻愈加嚴肅起來,小臉漲得通紅:“我絕不會孝敬他,不會給他養老送終的!”

此言一出自然惹來了左大将軍的一絲不悅,但是一向對他寵愛有加的左大将軍倒也沒對左玄歌多加苛責,只是伸手摸了摸他的小腦袋,一切盡在不言中。

回想起這樁往事的宋孝仁心情大好,仿佛是贏得了一個陳年賭局,豪飲一口之後笑道:“好,十萬兩便十萬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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