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愛裝暈的世子
老夫人這頭剛趕走薛夫人,一個小小的身影就鬼鬼祟祟的溜入了候府。
身量不大,似是十歲左右的少年,卻是穿着一身麻衣,面上沾了黑灰,一雙眼睛充滿了靈動的光,有着少年人獨有的狡黠。
少年輕手輕腳,輕車熟路從後門進了寧園。
一看到少年進門,圈九就趕緊迎了上去。
“世子,你可回來了!可把我擔心的。”
“你家世子什麽時候掉過鏈子。”陳魏尚接過圈九遞過來的手帕,擦了擦臉,露出一張白皙的臉蛋。
安寧候年輕時也算生的一表人才,薛氏容貌也不差,是以陳魏尚的眉眼也極為精致,特別是一雙靈動的眸子,但是因為常年生病,身子單薄,面上也染了幾分蒼白,唇上的血色也沒那麽足,将他眼睛的靈動之氣壓了下去,一眼望過去,倒是比實際年齡要小上一些。
“可見到那楚小姐了?”圈九伺候完陳魏尚梳洗了一番,脫下了那麻衣,換上了便服,好奇的問。
陳魏尚換上了便府,雖病弱,但自有一股世家子弟的風骨在。
他眉眼彎了彎,“當然見到了!”
“那楚小姐還記得世子嗎?”
陳魏尚突然搖頭嘆氣:“她應該是忘了我了。”
八年前,與陳家大少爺定親許久的楚晚寧來安寧候府作客,那時還是陳家大少爺接待的,他身子弱,只能被吩咐待在自己的院子裏。
那時候早慧的大哥是陳家的驕傲,十五歲就已經金榜有名,本來可以等朝廷冊封為官,但大哥卻執意說三年後再考,定要奪得狀元之位,高頭大馬,游街大都,自己為家眷掙得诰命,好讓未來妻子風光無限。
他聽了,也為大哥感到自豪,大哥是安寧候府名正言順的繼承人,也有能力能帶領候府走下去,那時候他就想着自己身子弱,就做個閑散的三少爺算了,反正大哥也會養他一輩子。
可沒想到大哥卻沒有機會參加下一次的春闱了。一場風寒帶走了候府的驕傲,那溫潤如玉的大哥。
大哥走那天,他被困在院子裏,禁止去大哥的院子,免得過了病氣,他本就常年生病,也不怕過了病氣,所以就偷偷溜去了大哥的院子。
太醫說大哥不好了之後,他就感受到全府人對他的态度變了,母親也時常過來看他,頻繁派人去請名醫,只是不是為大哥,而是為他。
他感到憤怒,而又無力。竟連親人都這般,難不成有用的就對他好,無用的就扔到一旁?
他偷偷溜出來,終于見到了大哥。
平時溫潤,愛笑,健康的大哥此刻卻如枯骨般躺在床上,面色比他這個常年病弱的人還要蒼白。
他忍不住哭了出來,撲到大哥的床前,大哥虛弱的笑了,說,三弟,你怎麽來了,男子漢怎麽可以哭呢。
他忍着淚,說,大哥,你會好起來的對不對,你是候府的驕傲,父親還說要為你請封世子的,你一定要好起來。
三弟,大哥認真的說,我要不好了,候府就靠你了。
他才不到十歲,怎麽能扛起候府的重擔呢,他拼命搖頭。
旁支虎視眈眈,二弟又非陳家血脈,母親能靠的只有你了,大哥握住他的手。
我陳梓舟這輩子,在朱雀大街上縱馬而行過,書院中力壓群生過,皇宮大殿上對答如流,三月春光與好友對酌,也算是無憾了。
唯有一事,這算是我唯一的遺憾了,楚家小姐是個好姑娘,我不能耽誤她,這是定親的信物,你幫我交給她……就說婚姻雖結兩家之好,但她不可委屈自己,要尋一戶好人家……
他接過信物,是一塊通透的白兔玉佩,明顯是一對中的一半。
他看的出來,大哥是極其喜歡那楚家姑娘的,要不然一向驕傲的大哥又怎麽會答應這門婚事。
“若是可以的話,幫我照顧好楚姑娘,不要讓母親為難她……”
他含着淚,重重的點點頭。
大哥在當晚便走了,本來父親要為大哥請封世子,後來世子卻成了他,候府一夜之間沒了驕傲的大少爺,真正悲傷的也只有幾個人,他冷眼看着這一切。
狼子野心的旁支假裝掉了幾滴眼淚,父親神色淡淡,傷心過度的母親暈了過去,他嫌煩,便假裝體力不支也暈了過去。
後來,他表現出一副越來越虛弱的樣子,更有太醫斷言他活不過十五,他懷疑當時大哥的死有蹊跷,只好這樣引蛇出洞。
那快玉佩,最後也沒有歸還給楚家。
“聽說大夫人為了您的婚事,去北園求了老夫人,老夫人沒答應。”圈九随口說起,“世子,這件事看來還得您親自去,老夫人疼您,一定會答應的。”
陳魏尚歪着頭,看着圈九,“那還不快給我準備□□,這還不夠蒼白。”
“得嘞!”
北園
老夫人正揉着眉心,剛剛被薛氏氣得不輕,這會兒好不容易消了氣,頭卻疼得厲害。
“老夫人,世子來了。”
薛氏來北園需要通報允許才能進來,可陳魏尚卻不用,身為安寧候府的世子,別說北園,就是安寧候府也是他的。
陳魏尚跟在丫鬟的身後進了門,拱手行禮,“拜見祖母,祖母安康。”
老夫人看着自己的這個三孫兒,終于笑了起來,連忙招呼他過來,叫丫鬟搬了凳子,就坐在她旁邊。
陳魏尚穿着一身黑色常服,襯的面色異常蒼白,加上他塗了粉,着實驚到了老夫人。
“尚兒你這是怎麽了?臉色怎麽那麽蒼白,是不是你母親沒有照顧好你。”
“不是的祖母,母親很用心的在照顧我,只是孫兒有一心事。”陳魏尚說完,輕輕咳了幾聲。
老夫人是極其疼愛這個孫兒的,大孫兒去世後,這是她唯一的親孫兒了。
她立馬追問,“是什麽心事,說給祖母聽,祖母一定幫你。”
對上老夫人慈愛的目光,陳魏尚從懷裏拿出來那白兔玉佩,站起身,重重的跪了下去。
“孫兒自知命不久矣,耽誤不得楚家姑娘,這是母親犯糊塗了,況且楚家姑娘本是大哥的未婚妻,大哥臨走前拖我照顧楚姑娘,眼下人人都說孫兒活不過十五,孫兒這身體也不争氣,哪裏配得上楚家姑娘,就是普通人家的姑娘也……還是請祖母把這信物還給楚家吧。”
“胡說!都是什麽人在你面前嚼舌根,誰說你活不過十五的!”老夫人愛憐的扶起陳魏尚,心疼的說:“傻孩子,你可是我安寧候府的世子,就算是公主也配得的,切不可妄自菲薄。”
陳魏尚苦笑一聲,“祖母,孫兒的身體自己知道,還請祖母…咳咳咳,成全孫兒吧。”
陳魏尚突然之間咳嗽起來,兩眼一閉卻是暈了過去,老夫人見了,大喊:“快!扶起世子,去請大夫!”
丫鬟們一陣手忙腳亂,圈九立馬沖進來,抱起自家世子就跑,一邊跑一邊擠眉弄眼,陳魏尚抿抿嘴角,圈九立馬心領神會,這事成了!
老夫人癱坐在塌上,“洪鵲,你說,這些年,府裏是不是太多魑魅魍魉了。”
洪鵲低頭回答,“老夫人只要護好世子,一切便都會好起來的。”
“你說,要去掉尚兒這件心事,是不是非得取楚家姑娘?”
洪鵲低頭不語,老夫人默默嘆了一口長氣,“那便去楚家提親吧。”
洪鵲看着老夫人疲憊的面容,她的小姐年輕的時候是紅衣策馬的大小姐,沒有心計,最後嫁入了安寧候府,這些年除了大少爺的事情,也算過的一帆風順,怪不得今日連世子的戲都沒有看破。
不過世子是候府唯一的繼承人,有心機也不是壞事,她的小姐就是吃了天真善良的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