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虞清回到家的時候已經夜深,一般在這個時間段他都已經入眠,今天也不例外地開始泛起困來。

一向睡着兩人的卧室內如今只有他一個人,這張床太大了,大到他覺空蕩蕩的,被子也好像捂不熱一般,冰冷地貼在肌膚上。

洶湧的睡意讓他幾乎一沾上枕頭就昏睡過去,以至于連房間的門什麽時候被人打開了也不知道。

床邊的一盞蘭花燈似是忘記關了,昏黃的暖光照亮那一片區域,秦奏靜默着站在黑暗中,視線緊緊鎖在床上睡得正香的人身上,

虞清睡得有些不安穩,整個人可憐兮兮地縮成一團側卧在床上,眉頭輕輕地皺起,時不時便要被被驚動一下。

秦奏站了一會兒,或許連他自己也不明白在這個時間為什麽要像個偷窺者一樣站在這裏,他只是不喜歡虞清今天的改變。

競争的意識可能深埋在他的骨血之中,不然他不會這麽在意一個人。

陽臺處的窗簾沒有拉上,透過那層暗淡的玻璃,能隐約看見幾顆星子,只是在外面燈光的照耀下并不明亮。

秦奏走過去,将窗簾緊緊拉上,他動作輕,幾乎沒有發出聲音,等他回過頭,虞清依舊睡着,他記得,這個人睡眠時對燈光很是敏感。

居家拖鞋踩在厚實的毛絨地毯上消除了全部的聲響,啪嗒一聲輕音,整個卧室陷入一片黑暗。

秦奏臉上看不出情緒,他沒有再留在這裏,甚至沒再看虞清一眼,仿佛躲避着什麽猛獸一般動作迅速地離開了。

次日,本該是天光大亮的時間點,只是厚實的窗簾遮擋住了窗外的光線,讓已經接近午時的房間內依舊昏昏沉沉。

虞清迷迷糊糊醒來,這一覺,睡得很是滿足。

他抓起床頭的手機,看了一眼時間,接着猛地坐起身,好久沒有起這麽晚了。

眼睛從關閉着的蘭花燈上一閃而過,最終停留在拉嚴實的窗簾上,他記得,昨晚好像不是這樣的。

但想了許久,他也不能确認,最終将這個發現抛在了腦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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虞清拿了條帶子随手将長發綁在腦後,剛清洗過的臉上還帶着水珠,他揉了下臉,想着昨夜吃的一道蒜蓉蒸蝦還不錯,便準備讓阿姨中午時也做這道菜。

剛走到樓梯處,還未踏出一步,卻意料之外地見到了從書房走出來的男人。

虞清一愣,這一段時間來,盡管他和秦奏住的是那樣近,可每日見到的次數卻是一只手都數的過來,而今天,這個時間點,按理說,秦奏不該在家的。

向來不愁和對方找不到話題的虞清現在卻沉默着。

沒有人喜歡被突如其來的冷處理,虞清抿了下唇,就移開視線,既然秦奏說這樣才是他們之間最好的相處方式,那在他恢複記憶之前,他們就這樣相處好了。

剛踏下一個階梯,虞清就聽見身後的人突然出現一道冷淡的聲音。

“你昨晚什麽時候回來的?”

像是不知道說些什麽硬找的話題,又像是在探聽着什麽。

“我沒注意。”虞清說道,他的确是沒有注意,只記得等他回到家的時候,整棟房子只有客廳點着一盞燈,除他之外,再無旁人。

身後的人沉默下去,沒再發出一點聲音。

虞清沒去管,和廚房中正在處理食材的阿姨說好想吃的菜後,就徑直去了自己的畫室。

畫室是當初他決定學畫畫時就準備好的,裏面有着許多的回憶,虞清喜歡畫畫,尤其喜歡畫秦奏,一方面因為秦奏完美的身材,另一方面還因為某些情趣。

畫室有一段時間沒有進來了,自從結婚後,一系列的事情讓他措手不及,以至于畫板上那張畫了一半的畫已經整整兩個月沒有去碰過。

他靠在椅背上,閉上眼睛,聽着從音響中來的柔和樂聲,在腦海中一次又一次構想出圖案。

田合笙站在路燈下的模樣實在給了他靈感,他想着想着,便有些迫不及待地給人發去了一條信息。

“模特的事,你今天有空嗎?”未免自己的語氣太過生硬,他又發了條表情包過去。

指尖噠噠輕敲在桌面上,他回憶着昨晚,突然不确定田合笙答應的話是不是客套。

好在沒過上多久,田合笙就回複了消息。

“當然,下午在畫室見?”

虞清開心地勾起唇,心裏不知不覺将對田合笙的防備收斂了幹淨,他一向既天真又防備,下意識會将自己和別人之間樹立高牆,也下意識受到一點好就将高牆撤下。

對于畫畫的事情太過期待,以至于這種迫不及待想要出去的模樣直到午餐時都還沒有半點消減。

秦奏看着眼中含着光,動作還帶着迫切的虞清,心頭湧上一絲不适。

整個餐桌上安靜地只有輕微咀嚼的聲音,一開始虞清是不适應的,可幾日過去他也習慣了這種對坐無言的狀态,更何況今天他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中,更是沒有注意到秦奏的反應。

“你要出去?”秦奏終于忍不住出聲道。

虞清擡頭,看着他深沉的黑色眼眸,然後輕輕“嗯”了一聲。

他們之間好像沒有話題,一問一答之後就又恢複沉寂。

秦奏只覺得心煩意亂,他不知道是哪裏出了問題,虞清昨晚見了誰和他無關,今天要去哪裏也和他無關,可他就是莫名覺得難受。

如今這種相處模式本是他提出的,他以為自己會像上一世一樣喜歡這種感覺,可不管是前幾日刻意留在公司還是今天,他都覺得少了些什麽。

他好像養成了一個習慣,只用了短短幾天。

“我吃好啦,先上去了。”虞清用紙巾擦了擦嘴,說了一句就離開了餐桌。

秦奏看着他的背影,明明還未動過幾次筷子,卻已經沒有了胃口,只有他一人的餐廳本該是他最熟悉的模樣,現在卻只覺得太過冷清。

虞清回到畫室,他将自己的畫具收拾好裝進一只包裏,這些都是他一直用習慣了的。

背着包,明明知道這個時間去了畫室田合笙也不會在,但他就是有種等不及的感覺。

剛一出門,那個之前總是躲着他的男人又一次出現在眼前,虞清在心裏嘆了一口氣,想不明白他今天是怎麽了。

“我去畫室。”他率先出口解釋了一句。

秦奏想起那間在榮城美院旁的一間畫室,他擡起手腕看了眼時間,冷淡地點點頭,然後客氣問道:“需要我送你嗎?”

“不用,我已經和李叔說過了。”虞清說着便匆匆下了樓。

秦奏挑了下眉,他清醒地知道自己目前的狀态不對勁,深呼吸了片刻,所有的濁氣連同異樣的情緒一同吐出身體,冰冷的空氣重新注入身體。

他告訴自己,他不需要去拾取虞清對那個人的愛情。

虞清早早去了畫室,林眠一向喜歡在二樓睡覺,今天卻罕見的沒有看見,倒是白石書也過來了。

陰郁的少年剛一見到他,便放下手中的畫筆,站起身說:“聽說學長昨天過來了,本來還在可惜昨日來晚沒見到。”

虞清笑了笑,他背着自己的東西走到屬于自己的工作室,卻不想白石書也跟着過來了。

“霍醒他們今天不在嗎?”虞清看了看四周,他跟白石書并不熟悉,整個畫室只有兩人,讓他有些不适應。

“霍學長和林學長昨晚喝多了酒,不知道去哪裏了。”白石書說。

虞清點點頭,将自己的東西拿出來擺放好,到了畫室,之前的興奮也收斂了下去,表情就顯得冷淡了些,因為這段時間秦奏的原因,還帶着一點憔悴。

白石書一邊幫忙,一邊時不時便觀察起他的表情:“學長最近遇到什麽事了嗎,看上去心情不太好。”

虞清詫異地擡起頭,白石書看上去不像是會問這些的人,不過想想自己在別人看來還是不好接近的類型,便沒多想。

“是發生了一些事。”他含糊不清地說着。

白石書見他不願多說,便沒有再問,只是嘴角帶上了點笑容。

他擡手撥了撥額前快要遮住眼睛的發絲,一雙大掌剛好遮住了眼中的神色。

昨日,若不是被人拉住,走不開身,不然不會直到虞清離開畫室才來得及趕過來。

虞清的名字白石書一直都有聽說過,或許虞清不知道,但他在整個學校都很出名,貼吧上時常會有人抛出偶遇他的照片,即便大多看不清面容,留給他的印象依舊很深。

白石書喜歡長得好看的人,虞清是他見過長得最好的人。

他聽說過關于虞清的很多事情,比如有個長得很帥的男朋友,又比如那個男朋友的家室很好,還有,那個男朋友已經成了虞清的結婚對象。

對了,他還聽說,虞清最近和他的愛人感情出了問題。

白石書眯起那雙細長的眼睛,想要打聽這麽一個風雲人物,并不是一件困難的事情,至于是真是假,通過虞清方才的反應便知道了。

他靠在桌子上,前方的虞清正背對着他朝櫃子裏放一盒顏料,因為室內溫度高,他脫去了外套,只穿着一件白色粗針毛衣。

隐隐約約的能看出腰的輪廓,看上去很細,像是一只手就能摟住。

指尖突然變得黏膩起來,白石書摩挲着自己的手指,他直起身,走到虞清的身後。

他的個子比虞清要高一些,站在身後側一垂眼,就能那截纖細長頸下的鎖骨,白的快要透明,骨節處透着粉,比他想象的還要好看。

“我幫你吧。”白石書伸出手一把貼向那瓶顏料,只是仿佛失誤,一不小心觸到了虞清的手。

他的手很涼,涼的虞清幾乎一顫,手中的顏料啪嗒一聲墜落地上,蓋子不慎打開,一盒藍色的顏料灑了一地,濺到虞清的褲腳上。

“不用了。”虞清皺起眉,急忙去收拾。

“不好意思,還是我來吧。”白石書說,眼前人生氣的樣子也比他想象的要好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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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話要說:

我出院啦,明天就可以恢複日更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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