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白石書說着便已經蹲下身去撿那罐掉在地上的顏料瓶,他和虞清的距離很近,說話的時候總是緊緊盯着虞清,視線猶如濃稠的粘液讓人升起不适。

虞清後退一步拉開距離,他不喜歡不熟悉的人靠他太近,而且,白石書給他一種不太舒服的感覺。

顏料瓶被白石書撿起,他的指腹沾染上深藍色的顏料,擡頭察覺到虞清躲避的模樣,遮擋在黑發下的眼睛閃過一絲笑意。

虞清垂下眼,氣氛太過詭異,讓他不自覺握緊了手指,他不清楚為什麽會莫名覺得不舒服,但他的直覺一向很準。

警惕升到心頭,右肩和走動的白石書輕輕擦過,虞清心髒跳動到極致,過快的心率給人帶來緊張情緒。

好在白石書将顏料瓶投到垃圾桶後就再沒有動作。

虞清卻沒有放松,他身體後仰幾乎貼在暗褐色的木櫃上,冰涼的櫃面穿過薄薄一層毛衣傳遞到肌膚上。

原本已經背對着他的白石書不知怎麽突然回過頭,朝他笑着,疑惑問道:“學長怎麽了?你看起來好緊張。”

“沒事。”虞清話音剛一落下,便聽見工作室的門被人敲響了。

不急不緩地帶着規律性的敲門聲讓虞清終于松了一口氣,幾乎是急促地朝着房門處看過去。

工作室沒有關門,站在門邊的男人身體挺得筆直,臉上帶着和煦地笑容,眼睛和虞清對視上,他擡了擡手,說:“不好意思,我來遲了。”

“是我來的太早了,現在剛好。”虞清說。

田合笙仿佛直到現在才注意到旁邊的白石書一般,詢問似的看向虞清,問:“這位是?”

“他也是畫室的成員。”虞清沒有要介紹的意思,他轉頭凝視着靜默站立的白石書,口中道:“他是我的朋友,過來當我的模特。”

田合笙也沒有要和白石書認識的意思,只微微點頭,接着就直接坐在了一旁的沙發上,口中朝虞清問道:“要現在開始嗎?”

旁若無人的姿态,自然讓白石書也知道此刻沒有人希望他留在這裏,他喜歡的羔羊一般的人身邊又多出了守護者,在這種情況下,留下不是一個好的選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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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石書擡了擡下巴,接着看了一眼時間,好像突然想起什麽一樣,驚慌說:“我還有節課,就先走了。”

呈現暖黃色的畫室內只剩下虞清和田合笙兩人,田合笙今天的穿着和昨日有些相似,只是從月白換成了暗青,手腕上也多出了一串碧色的珠子。

虞清關上門,肉眼可見地神色放松下來。

田合笙一只胳膊懶懶搭在沙發的靠背上,見狀他稍直起腰,口中問道:“那個人你多注意些,是林眠找來的?”

“不太清楚。”虞清只聽說白石書加入這間畫室的時間不久,但究竟是誰找來的卻沒有聽說過。

田合笙點點頭,眼中帶着柔和的關心:“他有對你做什麽嗎?”

“沒有啊。”虞清說,田合笙來得太過及時,不過虞清覺得即便今天沒有他,白石書也不敢做些什麽。

他不想在這個話題上多說,便恍了恍手中的畫筆,說:“還是不要聊他了,我們開始吧。”

田合笙解開了自己的領口的扣子,按照虞清的要求擺好角度,沙發旁是一扇大窗,此時正值下午,最為溫暖的陽光從窗外照進來,剛好只照亮他一半的臉頰。

他手上端着一只茶杯,暗紅的茶水被陽光照的如同流淌的寶石。

虞清畫的認真,時不時視線便觀察起對面那個他從書中了解到的男人,田合笙的确很符合書中對他的描寫,長相溫潤,氣質卓然,和從前虞清對他的想象也很相似。

專注的目光從他的五官上一一掠過,虞清突然注意到,原來田合笙的眼睛并非他所以為的黑色,在有光的那一邊,眼睛被照耀的如同一顆琉璃珠。

蘸着顏料的筆尖在畫布上留下一塊又一塊斑駁的色彩,虞清畫畫時喜歡先鋪上大面積的底色,以至于若是在這時去看,只覺得像是在胡亂塗鴉。

時間一分一秒地過去,熱氣騰騰的紅茶已經變得冰冷,窗口的陽光已經移走,工作室內沒有了方才的暖意。

田合笙靠在沙發上,映入他瞳孔的是虞清專注的模樣,他無意識地轉動着手腕上的珠串,不知道究竟在想些什麽。

畫布上已經逐漸出現一個人影,虞清嘴角帶着笑意,看了又看,很是滿意,身體因為長時間維持一個姿勢開始變得僵硬。

他伸了個懶腰,想起一直沒有動過的田合笙,相比他只會比自己更加累,便放下畫筆,說:“合笙,可以了。”

聞言,田合笙走到他的身旁,問道:“畫完了?”

虞清:“還沒有,不過剩下的我自己就好啦。”

畫已經已經完成一半,剩下的便是一點點的細化了。

田合笙直了直腰,他今日是特意空出的時間,既然專門來見了虞清,便沒準備這樣早回去,他拍了下虞清的肩膀,道:“先休息休息,明天再繼續吧,現在要不要一起去玩游戲?”

二樓有個專門的娛樂室,昨日虞清和田合笙他們便在這裏玩了一整個下午,回想起昨天的情景,虞清還有些回味。

他很少和人一起這樣玩游戲,秦奏從前管他很嚴,就連玩游戲也規定了時間,像這種一來就是一陣個下午的樣子他還沒有過。

虞清下意識就想要拒絕,可轉念又一想,秦奏現在都不管他了,他一直打游戲又怎麽了呢?

“好啊,還玩昨天那個嗎?”轉變了思想,虞清就變得興致勃□□來,昨日那個游戲他還沒玩過瘾。

田合笙見狀,眼裏都彌漫起了笑意:“可以啊。”

娛樂室布置的很舒适,窩在沙發上的虞清懷裏抱着抱枕,下巴都快要埋進柔軟的棉花之中。

等到四周逐漸變得昏暗,田合笙放下游戲手柄,在虞清疑惑的目光中說:“不能玩太久。”

虞清這才注意過來天已經黑透,他揉了揉疲憊的眼睛,一掃是牆上挂着的鐘表,指針已經臨近八點鐘。

“餓不餓?”田合笙将東西收拾好,問道。

沒有了游戲的作用,肚子穿來的饑餓感終于被注意到,虞清不好意思地點點頭,想起昨天去的那一家餐廳味道不錯,他便主動提出一起過去。

秦家,秦奏看着逐漸黑下來的夜空,手腕上的表提醒着他現在的時間,他輕皺起眉,虞清,還沒有回來。

這一點讓他很是在意,因為今天已經是第二次了。

頭頂的水晶燈投下刺眼的燈光,秦奏一直坐在客廳,從下午時他就一直坐在這裏,說不清楚為什麽,或許就是單純想知道虞清什麽時候會回來。

“先生,要開飯嗎?”管家站在一旁小心問道。

秦先生本來長得就顯兇,如今面無表情的模樣更是讓人大氣不敢出,管家時刻注意着自己的手機,生怕收到虞清說不回來的消息。

經過今天,他算是看明白了,秦先生和虞先生的确是出了問題,但很顯然,兩個人都還在乎着對方,不然秦先生也不會一直坐在這裏等着。

兩個人之間只差了一個契機,又或者哪一個先想通低下頭,就會和好如初。

秦奏始終盯着手中的書,連眼睛都沒有擡過一下,只口中淡淡問道:“他今夜也有約嗎?”

誰都不知道,在問出這話時,秦奏的注意力其實早不在書上,全都集中于耳朵,仔細聽着身後管家的回答。

“先生抱歉,虞先生并未和我說起過。”

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錯覺,他覺得秦先生聽見回答後,好像重重呼出了一口氣,他仔細觀察着,卻無法從秦奏的動作中看出什麽不同來。

過了許久,就在管家覺得可能秦先生會一直靜靜坐在這裏沒有動作的時候,他突然聽見秦奏将那本書放下,然後說:“備車。”

深秋裏的夜晚帶着刺骨的寒,今天還起了一層薄薄的霧,空氣都帶着濕冷的味道,虞清一向怕冷,剛一走出畫室,寒風就吹得他一哆嗦。

與他截然不同的田合笙,明明穿的那樣單薄,卻看不出半點冷的模樣。

虞清實在羨慕,秦奏也是這樣不怕冷的體質,不管什麽時候,掌心都是溫熱的,而他因為怕冷,冬天就格外難熬,尤其是夜晚,連被子都是寒的。

田合笙見他半張臉都縮在外套裏,便知道他是冷了:“你先進來吧,我記得樓上還有件外套。”

說着,他就直接上樓去找外套去了。

虞清一個人留在樓下,透過落地的玻璃窗能看見外面行駛的一輛輛汽車,閃爍的車燈将四周的霧氣照的無所遁形,或許是趕着回家,連行人都是匆匆的。

他看的入迷,視線中卻驟然出現一輛熟悉的汽車,就停在畫室外。

虞清抿起唇,不大一會就見到秦奏從車內走了出來。

虞清坐在畫室內沒有動作,兩個人就隔着一層玻璃對視,任由來往的車輛在耳邊發出一道道行駛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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