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接近午夜的天氣冷的要将人凍成冰塊,雨滴一點點落下,虞清撐了把傘,他很怕冷,可他更想知道秦奏究竟有沒有回家。

秦家的地下室入口是在花園,冬天裏,花園中精心栽種的花草帶着冷寂的色彩,風一吹,在淩晨的夜晚飒飒作響,有些吓人。

管家和保姆已經休息了,虞清走在不甚明亮的花園裏,突然有些害怕。

臨近入口,他猶豫了片刻,最終還是放下黑色的雨傘,朝地下室走去。

他來這裏的次數不多,第一次是在小時候,和秦奏玩捉迷藏的他誤入了這裏,裏面有些什麽他記不清了,只依稀記得被人很是嚴厲地趕了出來。

後來,他和秦奏長大,他有一次問起這裏,秦奏告訴他說這裏是秦家的倉庫,一些不太需要的或是陳舊沒價值的東西都會在這裏被處理。

當時,虞清跟着他下去看了下,記憶深刻的是那面挂在牆上的金色鐘表,它很大,很精美,上面雕刻着一個舉着天秤的小孩子,在天秤的中間,有兩個金色的字:審判。

它的聲音很獨特,秒針的每一次走動都像是有水滴低落在冰面上,讓人的心髒不自覺就跟着它跳動,在整點時聲音更是帶着幾分冷酷。

沿着蜿蜒的階梯,一直走進地下室的最底層,虞清終于看見了亮光。

這裏太過安靜,這讓虞清有些害怕,不過在看見從門縫中傳來的刺眼燈光時,他松了一口氣,秦奏果然在這裏。

明晃晃的燈光亮的刺眼,秦奏坐在椅子上,他的指尖夾着一根剛點燃的煙,在冰冷的地下室內連那一點的火苗也帶着溫暖,他用食指輕輕點了下煙身,猩紅的煙灰在落地的那一瞬間化成暗淡的灰色。

他的腳邊半跪着一個男人,是被禁锢在那裏,只能堪堪維持着這麽一個不甚舒服的姿勢。

秦奏閉着眼睛,像是在回憶着什麽,他口中念道:“寶貝,你笑起來的樣子實在讓我心動,真的很想知道你的唇瓣嘗起來是什麽味道的。”

白石書有些疲憊地半眯着眼,這個人在念他發給虞清的信息。

話音結束,秦奏睜開眼睛,看着眼前人狼狽的模樣,他笑着吸了一口煙,說:“他笑起來的确好看,唇瓣的味道很甜,甜到即便心髒有再多窟窿,也能将它填滿。”

“但是呢,他是我的,我是個很小氣的人,你喊他寶貝,我真的很生氣。”秦奏站起身,彎着腰捏住白石書的下颌,讓他只能擡頭與他對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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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用的力氣很大,大到白石書覺得自己的下巴快要被人捏碎,他只能從齒縫中吐出幾個字來:“不然我喊他什麽,向你一樣喊他清清嗎,的确是個不錯的稱呼。”

秦奏厭惡地擦了擦手,眼睛瞥過白石書臉上還未幹涸的血跡,嘴角的笑滿是不屑,臉上一副你也配的神色。

白石書卻低低笑了起來,他仿佛完全感受不到身上的疼痛。

秦奏舔了下唇,剛準備繼續的動作被桌面上的鈴聲打斷,他擡起的手停頓了一下,陰森森的眼神掃過白石書的面龐,到底還是先去接了電話。

本該是此次事件中心的虞清在電話那端毫不知情地詢問着他:“秦奏,你還在忙嗎?”

秦奏神色有一瞬間的溫柔,心髒變得充盈起來,他看向身後鐘表上正好指着11點鐘的指針,說:“嗯,還在加班,不過很快就要結束了,清清,這麽晚了,你先休息吧。”

一天之中,虞清主動給他打了兩次的電話,讓他幾乎忍不住要嘴角彎起的笑意,他也的确沒有忍。

那張一直被秦老爺子诟病的兇狠面容,此刻挂滿了溫柔。

“好。”虞清的聲音帶着失落。

秦奏将手機夾在耳朵與肩膀中間,他不想讓別人聽到關于虞清的一點柔軟嗓音,指節上暗紅的鮮血被濕紙巾擦拭的幹淨,他還想和虞清多說兩句,可虞清卻好像沒有繼續的興趣,很快就挂斷了電話。

通話結束,他又恢複到方才的模樣。

将整個過程都收進眼底的白石書諷刺地一笑:“怎麽,不敢讓他知道你現在在做些什麽嗎?”

他說中了秦奏的痛處,他的确不敢。

白石書更是得意:“本以為我們是一樣的,不過現在看來,你實在不如我,起碼我敢讓他知道我就是個腐爛到沒救的人,你敢嗎,你不敢。”

秦奏挑了下眉,他深知白石書說的是對的,但那又怎麽樣,他的确不敢在虞清面前露出真面目,可只要虞清是他的,其他都不重要。

再者,如今的他,也不再認為他和白石書像,他們的确是一種人,可秦奏才做不出在黑暗中暗自窺伺的惡心事。

他擡起腳,黑色的皮鞋在頭頂的燈光下反射出自然的光暈,緩慢而用足力道地踩在了地面上那雙屬于白石書的手上。

“你就是用這只手摸了他嗎?”

挺硬的鞋底踩在那只右手上,白石書的身體因為疼痛幾乎要顫抖,他擡起冒出冷汗的臉,視線定格秦奏額角處的傷疤。

“聽說在失憶前,你們的感情很好,不知道他究竟更喜歡那個你,還是現在的你?如果你一直不能回複記憶的話,你說,他還會喜歡你嗎?”白石書說。

比起方才的挑撥,秦奏無疑更在意他現在的說法,他腳下加大了力度,那雙被踩在腳下的手已經從死死掙紮變得無力。

“他會比從前更愛我。”秦奏說,但這與其說是反駁,更像是不願意認輸的辯解。

他比任何人都清楚那個人在虞清心目中的地位,他也無時無刻地不在想,虞清真的會喜歡他嗎?

連腳下的人似乎都察覺到他的不自信,粗喘着氣笑起來。

秦奏踩上另一只手,白石書終于忍不住慘叫了一聲。

房間外的虞清聽着突然傳來的慘叫聲吓了一跳,他看了看四周,空無一人的地下室,只有那間房亮着刺眼的燈光。

他拍了拍因為驚吓而猛烈跳動的心髒,然後握緊了拳頭,心想:秦奏是在裏面看電影嗎,為什麽要在地下室看電影?

他步子很輕,幾乎聽不到腳步聲,等他來到沒有關嚴實的房門前,隐約能聽見秦奏說話的聲音,裏面似乎不止他一人。

虞清抿了下唇,聖誕節啊,秦奏居然和別人在一起,還騙他說在加班。

“秦奏,你居然騙我……”他猛的推開了門,未說出口的話在看清房內景象的時候硬生生堵在了喉嚨處。

虞清瞪大了眼睛,房間內,明晃晃的燈光讓他覺得自己在做夢,不然怎麽會看見秦奏在虐待別人。

紅色的血跡蜿蜒流淌在地面上,一大片,被人踩的變了形的手無力垂落在地,青青紫紫還帶着紅。

而秦奏的腳還踩在地上人另一只手上。

虞清吓得後退一步,不可置信地看着秦奏。

視線接觸的那一瞬間,他看見秦奏臉上也閃過驚懼,然後迅速遮擋住身後的景象,眼前的動作仿佛放慢了一般,虞清沒看清那個跪在地上的人是誰,他只聽見秦奏用他熟悉的嗓音喊自己:“清清。”

那個不知道姓名的人低低笑了幾聲,笑聲讓虞清渾身上下起滿了雞皮疙瘩。

虞清被吓到了,他實在不敢相信眼前的男人會是他的秦奏,他看不見秦奏身後的慘狀,可那副畫面已經深深記在他的腦海,此刻揮也揮不去。

“秦奏,你在殺人?”虞清的手指都在顫抖,他只感覺眼前的秦奏是那麽陌生,甚至讓他有些害怕。

秦奏趕忙将房門關上,兩只手握住虞清的肩膀,心髒陡然一空,他低下頭認真地說:“我沒有殺人,他沒死,清清,你別怕我。”

虞清想要掙脫開他的懷抱,但他力氣太大,沒有成功,只能顫着身體,說:“可你為什麽要那麽對他,他身上都是血。”

“清清,那是他做錯了事,他不該對你起不該有的念頭。”秦奏覺得心髒跳的讓人心慌,他不死心地解釋着,希望虞清能夠理解他,又或者忘記方才的景象。

可他也無比清醒地知道,他完了。

果然,知道屋裏究竟是誰的虞清最終也只是顫抖着唇,然後質問他:“可你明明跟我說過的,你只會用合法的手段。”

“你說這裏是倉庫,你說你今晚只是在加班,你說什麽我都會相信你,可你在騙我。”

秦奏深吸了一口氣,對,他的确說過,他騙了虞清。

他說過很多謊話,虞清每一次都相信了,可偏偏有一句真話,虞清怎麽也不肯相信,他說自己和過去不是一個人。

他一直想不明白虞清為什麽不相信,不過現在不重要了,因為他的清清在他的懷裏說:“你別碰我。”

秦奏只能松開了禁锢着他的手,懷裏的人轉瞬間便跑遠了,他知道,虞清永遠不會喜歡他了。

沒有人會喜歡一個滿手血腥的人,他的清清膽子太小,和他不是一類人,他喜歡的只會是那個擁有一切的人,永遠不會是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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