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秦奏看着撐在桌上滿臉笑容的虞清,他微微垂着眼睑,眉頭也輕輕皺起,在心中思考着虞清的問話。
他有些呆板,不清楚答案的事定然要弄個明白才行。
可現在他想了許久,想到虞清已經覺得沒意思準備離開,他還是沒有想明白。
舍不得嗎?
他們不過昨日才認識,這樣短的時間他會舍不得嗎,可要說不是,他也弄不清楚為什麽會驚訝虞清回家,有為什麽會有一點不想讓他離開。
或許是他的生活太過無趣,有課的時候便去上課,無課的時候就在家看看書,他不喜歡看手機,朋友也少的可憐,待在家裏的時候,四周都是白,靜悄悄地幾日也說不了一句話。
夏天還好,清清冷冷的還挺舒服,可到了冬天,整個房子就算有暖氣也覺得太過冷了。
秦奏張了張唇,虞清已經轉了身,正背朝着他擺了擺手,兩手插着兜,已經開了門準備走了。
他看着,始終沒說出話,等到門咚的一聲關上,室內重新變得只有他一個人時,秦奏才終于反映過來,虞清離開了。
桌上的面還帶着熱氣,他吃飯慢,現在還剩下小半碗。
剩飯不是一個好習慣,秦奏是有些小強迫症的,飯只做自己吃的分量,碗中的飯也是絕對不會剩下的。
可他突然沒有了胃口,對面的那個虞清用過的碗裏面已經空了,只剩下一點湯汁。
秦奏皺了皺眉,手上動作着,小口小口吃完了自己面前的那一碗,又将湯也喝了個幹淨。
兩只素白的碗相疊,一只裏還剩着點湯,放進洗碗池,秦奏耐心地洗刷着。
洗了碗,又将客房收拾幹淨,突然之間,他不知道該做些什麽了,瞧了眼時間,在心中默默計算着,距離做午飯的時間還有兩個小時,早的很。
桌上的書昨日已看了一半,是本懸疑的小說,他翻來翻去地看着,兇手已經猜出,他也沒有了興致。
裝上錢,秦奏準備去一趟超市。
日暮西斜,燥熱逐漸散去,一日也就過去了。
他是過慣了這種生活的,虞清離開後沒用上多久也就又重新适應了,只是看着比昨夜又要圓上一點的月,腦海中忍不住想起昨夜遇見虞清的場景。
他的生活太過乏味,昨夜的一點意外得讓他過上許久才能忘記。
正準備将那本沒看完的那本懸疑小說在睡前看完,卻突然聽見門鈴被按響的聲音。
秦奏愣了愣,想了許久也沒想到有誰會在深夜找他,或許只有虞清?
但這又怎麽可能呢?
虞清靠在門邊,等了許久也不見秦奏給他開門,他舔了下唇,擡手又按了遍門鈴。
今天他回家的時候還穿着秦奏的那身衣服,把虞父虞母可吓了一跳,忙追問他到底幹什麽去了。
虞清說了許久,才終于讓虞母相信他是在朋友家玩。
今天這一趟出來可廢了他不少的功夫。
門開了,虞清笑着招了招手:“嗨,我回來啦。”
分明是不請自來,他表現得卻像是回到了自己家一樣自在,臉上笑意明顯,見到秦奏愣愣看着他的模樣,還眨了眨左邊的眼睛。
“怎麽,不歡迎我嗎?”虞清久久沒聽見秦奏說話,問道。
“不是。”秦奏讓了路,等虞清一進屋,清冷死寂的房間仿佛瞬間注入了活力,讓秦奏的心裏泛起了波瀾,他捏了捏自己的手,又問:“你……不是回家了嗎?”
“是啊,回家就不能再過來了嗎。”虞清大大咧咧地朝四周看着,最後坐在秦奏之前坐的沙發上,拿起那本懸疑小說好奇地看着:“好看嗎?”
“還不錯。”秦奏從冰箱裏拿了一瓶果汁,草莓的,是他今天在超市買的,但他自己明明卻只喝白開水的。
自從買回了家,他一直在想自己為什麽要買它,直到現在看見虞清仰頭喝了一口,他才知道,原來他還是有些想這個人的。
“你看完了嗎?”虞清在翻開了書,從第一頁看了起來。
“還沒有。”
的确如秦奏所說,劇情很是精彩,他看得入迷,情緒跟着主人公來回欺起伏,心裏對兇手的身份猜測了一次又一次。
秦奏看着他時而皺眉時而眼中亮光的模樣笑了笑,這麽看着,居然比他自己看書的時候還要有趣。
“兇手是那個老板嗎?”虞清抿了抿唇,揉了下發幹的眼睛,随口問道,想着秦奏還未看完,便想和他讨論讨論。
秦奏回過神,腦海中回憶着書中的內容,口上正經說道:“不,兇手是偵探的弟弟。”
“啊?你不是沒看完嗎?”虞清有些驚訝,書中偵探弟弟一直跟着偵探查案,他一直沒看出什麽不對來。
“是沒看完,但線索很明顯,受害人身上的傷痕……”秦奏一句句将自己得出結論的過程梳理出來,他說的極為認真,一句句理由也足夠充足,連動機、過程都說的清清楚楚。
虞清聽得心裏生出不好的預感,他連忙翻動着書頁,去找秦奏說的那些線索,越看越是難受,兇手的确是偵探弟弟無疑了。
他沒說話,也不再看書,已經知道了兇手,這本書已經沒有了看下去的興趣,抱着懷裏的抱枕,鼻頭都微微皺起來。
“你不看了?”秦奏毫無所覺地問道。
“嗯,你都說這麽清楚了,還看什麽。”虞清沒好氣地說。
他托着臉,又一口将草莓果汁喝的幹淨。
“抱歉。”秦奏垂下眼睛,抿起了唇瓣。
虞清見他這樣便站起身拍了拍他的肩,等秦奏疑惑瞧他的時候,他伸了個懶腰,毫不在意地說:“沒事啦,反正時間不早,也該睡覺了。”
“喂,你客房的東西怎麽收起來啦。”虞清說着話就朝客房走去,門一打開,裏面空蕩蕩的。
不過就一個白天的時間,就來了個大變樣。
虞清表情有些呆,轉頭看向坐在客廳正抿着唇的秦奏,又問:“你這麽嫌棄我的嗎?”
秦奏半張着唇,想了許久,最終也只是摸了摸發紅的耳垂,有些不好意思地說:“不嫌棄,只是我以為……以為我們不會再見面了。”
虞清輕笑一聲,抱着臂靠在客房的門邊上,說:“那今晚我睡哪,這麽晚了,你不會讓我回家去吧。”
“我現在收拾收拾。”秦奏說。
“別折騰了,你既然不嫌棄我那我兩一起睡算了。”虞清有些困了,現在時間晚的很,再收拾房間秦奏累,他也累。
“一起?”秦奏睜大了眼睛,面上有些為難,他并不是嫌棄虞清,只是他的毛病讓他連親近人都做不到,更何況是何人躺在一起睡一整夜。
虞清撓了撓頭,理所當然地點頭:“是啊。”
就如虞清對他的看法一樣,秦奏不太會拒絕別人,掙紮不過,最終也只能點頭。
卧室的床夠大,躺上兩個人綽綽有餘,秦奏躺在床邊處,虞清躺在另一邊,兩人中間隔了不小的距離,這讓秦奏終于松了一口氣。
身旁傳來不屬于他的陌生呼吸聲,秦奏睜開眼,眼中沒有一點睡意,全身的注意力都集中在了虞清身上。
不知道過去了多久,虞清早已睡沉,秦奏翻了個身,轉頭瞧着他。
黑夜中只能看見一個隐約的身形,不等秦奏閉上眼,就見虞清突然也動了一下,緊接着,腰上就多了一只手。
秦奏屏住了呼吸,隔着一層薄薄的布料,他能感覺到那只手上的熱氣,肌膚的質感仿佛穿過了睡衣,徑直撫摸到他的腰跡。
秦奏突然深吸了一口氣,面上不受控制地升起薄紅,忍了許久也不見虞清拿開手,他只能控制着自己想要接觸更多的欲望,然後緩緩起了身。
果然,根本不能睡在一起。
他輕手輕腳地出了卧室,躺在客廳的沙發上,滿腦子卻都是方才的感覺。
一夜過去,秦奏睜開一雙泛着青黑的眼,入目的卻是虞清放大了的臉,近在咫尺。
“你果然嫌棄我。”虞清眯着眼睛看他。
“不是,只是我不習慣和別人睡在一起。”秦奏連忙解釋。
“是嗎,不是因為別的?”虞清說着話,突然擡手用指尖戳了戳秦奏的耳垂。
他用的力氣很輕,但就這一簡單的觸碰,秦奏原本冷白的耳垂驟然變了色,連同他的臉上都一齊變紅。
虞清看得好玩,一碰就紅,很有趣。
秦奏猛地坐起了身,逃離般的匆匆離開,心跳快的吓人,他一邊帶着眼鏡一邊看向鏡子裏的自己。
這一次的臉紅好像不只是因為情緒的變化。
用過了早飯,又到了秦奏每日該去超市的時間,他不好意思地看向虞清。
“我陪你啊。”虞清一只手插着兜,他整日閑得很,沒有作業的暑假漫長悠閑,家裏的漫畫書都被他看了幾遍。
“好。”秦奏點頭。
就是不遠處的超市,虞清就跟在秦奏身後轉來轉去,探着頭看他挑選蔬菜水果時的樣子。
秦奏個子高,但不知道怎麽回事,臉上沒什麽血色,燈光一照,更是顯得蒼白。
“小清。”
虞清正看得入迷,突然從身後傳來一道喊聲,這聲音還很熟悉,不等他去找是誰,眼前就已經站了虞母。
“你怎麽在這呢,不是說跟朋友去玩嗎?”虞母皺着眉,最近虞清不知怎麽回事,性格上變了許多,連家也不願意呆。
“對啊,這就是我朋友。”虞清指了指她身後。
虞母轉過頭,就見一個高大男人手中拿着根玉米正朝她點點頭,她心裏奇怪,雖說這人看着文質彬彬的,但這年紀一看就不小了,怎麽會跟她家虞清做朋友。
聯想起這一陣子虞清的變化,虞母心裏升起了不好的念頭,該不會是因為談戀愛了吧。
她是不反對虞清談戀愛的,畢竟他也不是小孩子了,但這戀愛對象也太大了點。
“阿姨。”秦奏喊了一聲。
虞母點點頭,皺着眉上下看了兩眼,又轉頭朝虞清說:“今天讓你爸給你□□吃的糖醋魚,不如讓你的朋友也上家裏坐一坐?”
“好哦。”虞清轉了轉眼睛答應下來,末了又朝秦奏輕輕踢了踢:“喂,你去不去嘛。”
“這……我就不去了吧。”秦奏抿着唇。
“不行,我媽都讓你去了,你必須去。”虞清卻霸道地将他手裏玉米一抽,放回了原處。
“好。”秦奏只能嘆了一口氣,他本來就不擅長拒絕別人,對虞清,就更是無可奈何,也不太想拒絕。
虞母将兩人的動作掃進眼底,心裏已是将方才的想法确定了大半。
又看着對自家兒子言聽計從的男人,心裏的不舒服到底是舒緩了一點。
回了家,今天周末,虞父也沒上班,正在陽臺澆着花,轉眼見到一個陌生男人出現在自己家裏有些驚訝地望向虞母。
虞母揚了揚眉,拉着虞清就直接進了屋。
“小清,你是不是談戀愛了?”虞母開門見山地問道。
虞清愣了一下:“啊?”
“你是不是喜歡外面那個男人”虞母又問。
虞清張大了嘴,卻半晌沒說出話來,他确實還挺喜歡這個秦奏的。
虞母見他不說話以為便是默認了嘆口氣,眉間有些愁:“媽媽也不反對你談戀愛,但他是不是年紀有些大了?”
“不大啊,剛好。”虞清順嘴說着,他穿過來前也二十多歲了,秦奏在他眼裏他們就是差不多大的。
“算了,你喜歡就好。”虞母想了片刻,最後只能無奈看了他一眼。
吃了頓午飯,虞父和虞母進屋去睡午覺,虞清拉着秦奏進了自己的卧室,他躺在床上,看着乖乖坐在一旁的男人,想起虞母和他說的話,他忍不住戳了戳秦奏。
“喂,你知道我媽跟我說什麽了嗎?”
“什麽?”秦奏轉頭問道。
“他以為我兩在一起了。”虞清想起還覺得有些好玩,笑得停不下來。
等了許久也不見秦奏發表看法,虞清不高興地撅了撅唇:“你怎麽不說話。”
“說什麽。”秦奏只覺得耳根發熱。
“算了不跟你說了,沒意思。”虞清将臉埋進了枕頭,不再去理他。
秦奏卻突然擡了眼,他輕皺着眉,過了許久才出口問道:“我這個人很沒意思嗎?”
虞清側着臉,慢慢睜開了眼睛。
他說不清楚,他看人的經驗告訴他,秦奏這個人是和他完全不同的,不用去問,他都知道秦奏整日在家一定是按着自己的計劃一步步執行的,這對他來說,應該是沒意思極了。
他的眼前突然出現了秦奏紅着耳根的模樣,他又覺得這人很有意思。
秦奏見他不說話,就以為他睡着了,垂了垂眼睑,準備下床的身體剛一動,就被人拉住了手。
秦奏去看,虞清已經坐起了身,盤着腿對他說:“是挺沒意思,但我挺喜歡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