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離婚申請

沙發上明聿年正在看文件,西裝革履神色靜肅,令人分不清這裏是辦公室還是他家。

明聿年有一間采光通透安靜隔音的書房,但他卻愛在客廳辦公。三尺大的方形茶幾被他的電腦、pad和文件紙占得滿當,再一個茶杯的空間都難尋。

與客廳連通的餐廳裏,蘇顏将煲好湯的紫砂鍋連鍋端上已放滿菜肴的桌。他拿來湯匙,輕放在砂鍋旁的匙墊上,遙瞥了眼明聿年。

明聿年眼睛黏在他的文件中,似是沒發現餐廳的動靜停了,該吃飯了。

目光停在他身上,蘇顏在原地靜了會,将圍裙取下搭在椅背上,拖鞋踩在地毯上,無聲息地走向樓梯。

蘇顏在餐廳叮當忙碌時,明聿年頭也不擡,全神貫注得仿佛聽不見聲響。而當他剛要離開那裏,明聿年便察覺般放下了文件。

聽見腳步聲,蘇顏在樓梯上頓住,片晌轉身看了眼,正對上明聿年平淡瞟過他的目光。蘇顏微抿了唇,片晌又走了回去,跟明聿年一道在餐桌邊坐下了。

明聿年出身名門,自小便教養良好,即便跟蘇顏處在心照不宣的冷戰期,卻仍是先給蘇顏舀了碗湯,布了些菜,待他拿起筷子吃了,這才微垂下眼,不看對方地安靜進食。

一頓飯在沉默中吃完,蘇顏開始收拾餐桌,明聿年便回到客廳繼續工作。

整理、洗碗的響動從廚房傳到客廳,聽起來是有些吵的,明聿年卻不受影響,翻着文件一目十行。

按照慣例,蘇顏将廚房收拾好後便會來到客廳,卧坐上明聿年另一側寬大的單人沙發,開始看他的小說。

蘇顏在閱讀上生冷不忌、涉獵極廣,今天看奧澀深刻的當代文學,明天可能就看傻白甜的網絡爽文。沙發縫裏書塞得亂七八糟,《小婦人》和《我的豪門老公是個騙婚omega》摞在一起,《人間失格》後面是《瘋批小美人要上位必須裝賢淑》。

昨天他看的是《人間失格》,看了兩頁睡着了,明聿年猜他今天會看新到的那本《Alpha愛上Beta等于猴子愛上一只雞》。

十幾分鐘後,廚房的燈熄了,松懶的腳步聲由遠及近,視野的餘光中出現乳木白絨布睡褲寬松的褲筒和棉拖鞋之間一截細瘦瑩白的腳腕,同時襲上鼻腔的是一股清雅的淡香,是記憶裏國英高中整排白得絢爛的玉蘭花樹。

酥癢在心頭微微漾漾,明聿年微蹙了眉,調亮了燈光。

燈光亮起時蘇顏在單人沙發坐下了,卻沒有脫鞋整個人窩上去,而是不深地坐住了,上身前傾,像是要談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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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聿年單薄的眼皮垂得比往常低,盯着手裏的文件,似乎上面的文字晦澀難懂。

蘇顏從沙發縫中抽出一本書,《Alpha愛上Beta等于猴子愛上一只雞》,明聿年猜得不錯。書籍放在腿上便自動打開,中間夾着一張疊了兩下的紙。

蘇顏拿出那張紙,展開,擡眼凝向了明聿年。

經過調整的視野不再有蘇顏的存在,但當這個Omega輕悄看過來時,明聿年卻仍是被兔耳朵撩了一下般心尖微顫。

格外難頂的兩秒後,明聿年地看向他,說了今晚回家的第一句話,“什麽?”

蘇顏捏着那張紙,沒有當即遞過去,目光落在木制茶幾紋理分明的邊角,輕聲回說:“不着急,你先忙,我等你弄完工作。”

這句話被無視了。明聿年把手裏的文件夾放在一旁,擡手去拿他手裏的紙。

蘇顏有一瞬間似乎想躲,但又控制地沒有這麽做。看向手裏的紙,主動遞了出去。

帶着折痕的紙到了明聿年手中,其上空格處篆滿小楷,字跡秀美工整,是高中時明聿年手把手交的。

“……不知道你聽說沒有,小文跟Ava離婚了,”蘇顏語氣靜軟,聲音輕低,“他腿裏的釘子取出來了,現在走路跑步都沒有問題,可以回國了。”

明聿年搭着眼睫看紙上的字——《離婚登記申請書》。

蘇顏抽出沙發縫裏的手機,翻出早一個月便收到的機票信息,點了兩下轉發過去。

“他明天下午兩點到,我們早上去離婚,來得及,”最後一刻才拿出申請沒給明聿年任何準備時間,蘇顏自知不厚道,稍微前坐,語氣隐約變得殷切,“他不知道我們結過婚,你放心,而且他回國前交過一個alpha男友,雖然只交往一個月就分了,但他說——”

換個體位的感覺還不錯。

——蘇顏驀地頓住,意識到明聿年不會想聽到自己喜歡的人跟其他人做愛的心得體悟,即使那代表着那只被猴子愛上的雞如今能接受猴子這個群體了。

“……他說什麽不重要,”蘇顏挽回道,“重要的是他現在單身,正在積極尋找新的戀情。”

蘇顏點到即止地停下。暖黃色的燈光下,明聿年的眉眼精致得如同一副細描隽繪的畫。呼吸仿佛斷了一拍,蘇顏輕輕進氣,垂下眼起身從桌上成堆的文件中尋找簽字筆。

乍一眼望去沒瞧見,蘇顏動作很輕地擡了擡表層的文件夾,粗淺地尋找,沒找見。

明聿年仍是以同樣的姿勢拿着紙搭着眼坐着,靜得像一尊雕塑。

蘇顏默了片瞬,轉身上了樓。待他繞一大圈去書房找到簽字筆,拿着走下來時,明聿年已經簽完了,把簽過字的申請書丢在了他剛才坐的沙發上。

蘇顏停在桌前,看着明聿年收拾桌面上的文件。他動作利落,紙張、文件疊成一摞,筆記本電腦“啪”地阖上壓在上頭,撈起便走。

被西褲包裹的兩條腿筆直修長,步子邁起來好看也快,一眨眼便已上了樓。

書房門被“嘭”地阖上。那聲音不很重,算不得摔門,但也不輕。書房在二樓深處,蘇顏在一樓也聽見了。

去拿簽好字的紙時,蘇顏一下沒拿住,紙掉在了地上。看着那張重新折起的紙,他發現自己有一秒鐘難以動作,想要去撿,身體卻在抗拒。

握拳待痙攣稍緩,他蹲下将紙撿了起來。簽字筆的黑墨滲透了紙張,幾乎能從背面看出字形。

燙到般移開眼,蘇顏沒有細看确認,将其壓進了書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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