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吃味兒
不知是不是言喻陪在身邊,又沒有事情要辦的緣故,慕容重華覺得今日和言喻走在這街上,甚是惬意。
任他想破了腦袋,也沒想出送言喻什麽東西合适,索性帶着人在街上逛一圈,看上什麽買什麽了。
這個想法,他自然沒有與言喻明說,買東西,他看言喻的反應掂量着買便是了。
街上的人有些多,慕容重華時不時借着這種機會,去拉一拉言喻的手,摟一摟言喻的肩,抱一抱言喻的腰。
剛這樣做的時候,他明顯能感覺到言喻的身體突然有些僵硬,多半是沒想到他會在光天化日,衆目睽睽之下做這些事情。
言喻右邊的眉往上一挑,這下不怕毀清譽了?剛來找他的時候不是還怕毀清譽嗎?
言喻嘴角微微勾起,心中突然有了幾分躁意,反手抓住慕容重華的手,寬大的袖子将兩人的手遮住,袖子裏,十指緊緊扣在一起。
“讓開讓開!我家主子辦急事!”
突然,一輛馬車從前面沖了過來,眼見這兩人就要被撞上,言喻趕緊将身旁的人推開,一腳橫掃過去,那馬兒受驚倒在了地上,馬車在霎那之間翻倒在地。
言喻看了一眼那馬車和正往外面鑽的人,就走到了慕容重華身邊,将人從地上拉了起來。
“慕公子可有摔傷哪裏?”礙于周圍站着無數的百姓,言喻想了想,還是覺得這樣稱呼方為好。
慕容重華撣了撣衣裳上面的塵土,道了一句,無礙。
然後又轉頭看向那輛馬車:“這車中的人到底是誰,竟然在人潮擁擠的官道上還如此猖狂,不曉得這樣會害老百姓受傷嗎?”
慕容重華和言喻還沒走過去,那邊車夫就扶着一個約莫而立之年的男子過來了,那男子長得也算是端正。
不過,看那架勢,那男子本來想破口大罵,然而在看到言喻之後,一身的架勢都散盡了。
“言……言公子。”男子臉上的神情有些驚喜。
慕容重華轉頭看向言喻,皺了皺眉,敢情你倆認識?
言喻見慕容重華看他,立馬露出一抹苦笑,臣冤枉。
慕容重華眉頭松開,那就好。
“你是何人,敢在官道上這般猖狂!”
慕容重華喝道,臉上一片嚴肅,跟坐刑部審案子似的。
“在下錢三萬,沖撞了兩位公子,在下給二位公子賠禮了,望言公子收下。”
一邊說,錢三萬還一邊從袖中兜出一塊上好的玉遞過來。
慕容重華再次轉頭,皺着眉頭看向言喻,這都啥人啊,你來處理,朕不想說話了。
言喻笑了笑,走到錢三萬面前,将他那塊玉連帶着他的手給拍了回去。
“錢三萬,你這是公開賄賂朝廷命官啊,要是下次再讓本官看到你在官道上橫沖直撞,擾亂治安,本官絕不饒你,滾!”
被言喻這一通罵,那錢三萬帶着他的奴仆悻悻然離開了,周圍的人見了這情景,不免發笑。
見慕容重華沒有跟着笑,反而臉上還是一片嚴肅,走過去拉了拉他的袖子。
“慕公子,怎麽了,不高興我這樣做嗎?”
慕容重華沒有回應他,轉身進了一家古玩店,挑了一塊色澤極好的玉石放到言喻手中,才道:“這錢三萬不會是你們冠軍侯府的老相好吧?”
言喻突然笑了,這話說的,倒像是在問那錢三萬是不是他的老相好。
言喻将手中的玉石放回到原來的位置:“慕公子,在下不要玉,那錢三萬只是長姐在生意上的朋友,到過冠軍侯府幾次,除了嚣張跋扈沒腦子了些,基本算是一個好人。”
慕容重華總覺得心裏有些不是滋味,特別是在言喻有意放了那錢三萬之後:“嗯,去冠軍侯府的時候,順便看上美人了。”
聽了這番話,言喻有些想笑,這是在吃味兒嗎?然為了某位陛下的臉面,硬是在這種人多的地方忍住了。
“跟我來。”
慕容重華看了一眼自己被他拉着的手,愣了那麽一會兒,就發現他們倆人已經在一條小巷子裏了。
慕容重華記得母後在世時與他說過,在宮外的時候,盡量不要走這種荒無人煙的小巷子,要走就走人多的官道。
當他問他母後為何不能走小巷子的時候,他母後是這般說的,小巷子裏容易出來劫匪,要是我大梁的太子被打劫了,說出去簡直丢我大梁的臉。
當時,他母後說完,還一臉擔憂地嘆了一口氣。
“明之,咱們別往裏邊走了吧。”
“再往前一點兒,臣想給陛下看個好東西。”
“可……”慕容重華有些猶豫,在好東西和遇到劫匪之間掙紮了一下,然而,還沒等他掙紮完,言喻就已經推開了小巷子深處的一道木門。
言喻将人拉進來之後,又把木門關上,上了闩。
慕容重華看到眼前幾十張挂在外面曬着的畫,有些驚訝。
看畫紙,不像都是近幾日才畫的,大部分是很早很早以前的。
畫中有畫山的有畫水的,看着還挺似曾相識,然每幅畫中都有同一個人,慕容重華頓時有些不敢再看下去了。
只要看畫的人不傻,都能看出畫中的人是他,而且,眉眼之間,竟然有真人的神/韻,足以見得畫者的用心。
“臣沒想到一次陛下,便畫一幅,現下大概有上千幅了。”
慕容重華清了清嗓子,忍住不将目光停留在那些畫上,推開了這個小院落裏唯一的一道門:“朕先進去坐坐。”
然而,在門被推開的時候,慕容重華就後悔了。
這唯一一間房子被言喻布置成了書房,這間書房的四壁都挂滿了和院子裏相差無幾的畫,除了門,就沒有空着的地方。
慕容重華在心裏感慨了一句,言喻挺厲害,便忍住尴尬坐了下來。
言喻悠哉悠哉地走進來,在他身邊坐下:“陛下覺得臣畫功如何?”
“甚好。”
說完這句,兩人便沒有開口了。
“陛下,喝酒嗎?”
“嗯。”處于這樣的場景中,慕容重華有些不知所措,連言喻在問什麽都沒怎麽聽清楚。
言喻笑了笑,從書案後面拿出一壇酒:“這是臣去年埋的桃花釀,也不知合不合陛下心意,陛下且嘗嘗。”
言喻一邊說,一邊拿出兩只酒盞,揭了封,倒了酒。
慕容重華愣愣地看着言喻,見言喻突然看過來,趕緊将視線移開,端起酒盞就往嘴邊湊。
“挺好的,比醉仙坊的還好喝。”
酒喝多了,容易醉,特別是慕容重華這種喜歡喝酒,但是由于種種原因以前很少喝酒的。
還沒喝幾杯,慕容重華便覺得全身發熱,剛扶着身後的椅子站起來,就想要将外衣扒了。
言喻立馬按住了他的手:“陛下,臣來幫你。”
言喻的手冰涼,在冬季,往往如此,也正是因為如此,慕容重華的醉意也少了一些,至少明明白白地知道眼前的人是誰,他們在做什麽事。
“好。”
慕容重華将手松開,言喻開始幫他松掉最外層的衣裳。
“明之,朕想休息一會兒,看來今日不能送東西給你了。”
“原來陛下找臣出來,是為了送臣東西,陛下,臣這麽多年,惟有一樣想要而不得。”
“是什麽?”
“自然是陛下。”
慕容重華突然想起,十幾年前的花前月下,他蹲在長了差不多一人高的草叢裏,看着不遠處的姑姑與她的情郎山盟海誓,差點讓他雞皮疙瘩掉了一地。
但今日這主角卻換成了他,慕容重華只覺得自己的心跳似乎慢了下來,連呼吸這種事情,似乎他也不怎麽會了。
“陛下是不打算将臣夢寐以求的賜予臣嗎?”
見慕容重華不說話,言喻自然當他是默認了:“也罷也罷,陛下就當今日臣喝醉了說胡話。”
“陛下,這裏面有一張床榻,若陛下不嫌棄,請在此處休息一會兒。”言喻在一幅畫後面按了一下,牆上就出現了一個入口,原來挂了那麽多畫的牆後面,還有一間密室。
言喻将他的外衣放在椅子上,笑了笑走出去。
書房的門被言喻拉上,慕容重華一時腦袋有些轉不過來。
一邊往密室走,一邊琢磨。
之前聽皇長姐說,這喝了酒之後,不得那啥嗎?
為什麽言卿還能這麽鎮定,沒有與他酒後那啥?
難道剛才言卿說的話不是真心話,只是為了哄他?
慕容重華越想越煩躁,幹脆倒在床榻上,打算好好休息一下,說不定醒來就什麽都不煩了。
言喻看了一眼滿院子的畫,嘴角的笑越發苦澀,清秋殿的那次,應該是他一個人的錯覺了。
他靠在柱子下面坐着,只覺得畫中的人是那樣可望而不可即。明明人就在房中,但是他不能動手,不能動手。
因為他是君,他只是臣,作為一個忠心的臣子,是要想盡一切辦法為君除去麻煩的,而非是制造麻煩。
這是他父親在他很小的時候教導他的,他一直記得很清楚。
什麽君什麽臣,什麽忠心道義,若他剛才能将這些亂七八糟的全抛在腦後多好,現在也不會一個人盯着這些畫發呆了。
也不知過去了多久,言喻突然聽到了有開門的聲音,轉過頭去就看見了一臉驚訝的慕容重華。
“明之,你怎麽坐地上,不涼嗎?”
“陛下。”言喻笑了笑,突然覺得自己還挺厲害,這種情況之下,竟然能笑得出來,別笑得比哭還難看就好。
“我睡不着,想與明之說說話。”
“陛下酒醒了嗎?”
“嗯,沒躺多久就醒了。”
慕容重華一邊說,一邊伸手将言喻從地上給拉起來。
“明之之前的話……”
“臣對陛下只有一片忠心。”
“是嗎?其實真想說,朕也何嘗不與明之一樣。”
“陛下……”
“明之對朕還是只有一片忠心嗎?”
言喻将慕容重華拉過來抱住,湊到他耳邊道:“不是,臣對陛下,還有觊觎之心,比忠心更多,比這顆忠心存在得還要久,陛下可要從了臣?”說罷,順道在他耳邊輕輕一咬。
作者有話要說:
終于互訴衷腸了,啧啧,終于等到你,還好沒放棄啊。
祝天下有情人終成眷屬
不幸的是,jj最近似乎抽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