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皮蛋瘦肉粥

“要一盅皮蛋瘦肉粥,熬久一點,多點皮蛋少點肉,不要撒蔥花!”

在路邊一家大排檔裏,張老師對服務員說。

他們剛剛點了一小盅皮蛋瘦肉粥,一碟拍黃瓜,一份烤秋刀魚。皮蛋瘦肉粥是店裏所有粥類中價格最低的,拍黃瓜和秋刀魚也不貴,估計是小孩不好意思花他錢。

“不要跟我客氣,我平時下課後總是拖着不走,占用畫室,害的你不能按時下班,這頓飯我早該請你賠罪了。”楊涵之說的很真誠。

這人真是哪壺不開提哪壺。

“……”張老師瞪大眼睛看着楊涵之,過了一會兒,他的嘴角抽了抽,突然轉過身招手,“老板,再來兩手肥牛,一手鱿魚,一碟牛巴……哦對對對,把你們店最貴的酒也上一份!”

小老師一副受了欺負咬牙切齒的樣子。

特別好玩。

楊涵之低低笑了起來:“呵呵,小張老師,年輕,有活力。對了小張老師,還沒請教大名呢。”

小老師有那麽一瞬間怔住,眼睛慢慢睜大。他仿佛沒有回過神,愣愣地呢喃:“你……你的聲音和我喜歡的一個人……好像。”

“嗯?”楊涵之不太明白。

“咳咳,”小張老師終于清醒了過來,“我叫張祈和。我爹媽生我的時候,想要祈禱我這一生和諧美滿,所以起了這個名字。”

很美好的願望。楊涵之有些羨慕。

不過,楊涵之後來的幾天敢肯定自己應該是得罪了這個老師。因為張祈和這兩天上課總喜歡點他起來回答問題。當這群人上課上到人體課程的時候,小張老師直接請楊涵之到講臺上。

張祁和一邊拿着尺子在他身上比劃一邊上課說:“大家可以看到,楊涵之同學是标準的八頭身。對,還有他這胳膊,按照人體一般的比例……”

楊涵之囧囧有神地看着講臺下面,畫板後面的十二個人。這群人都是業餘愛好者,跟學校裏那些藝術學院的小孩不一樣。然而此刻這十二個人都把目光投向了楊涵之,楊涵之覺得自己就是一只被圍觀的小白鼠。

張祈和講完人體比例,又開始介紹人體的肌肉,還有男性的六塊小腹肌。

有人當堂開楊涵之的玩笑:“老師,你這麽講解我們沒辦法想象,不如讓楊涵之同學脫光衣服讓我們看看他的肌肉吧!”

全班哄笑。

張祈和憋笑,但他強裝鎮定,清咳一聲,說:“這位同學,猴急個什麽勁兒,下個月我們畫人體,我保證你以後看楊涵之同學的果體看到吐!”

楊涵之:“……”

放學之後,楊涵之黑着臉把張祈和堵在教室裏。其他人早就走光了,整棟教學樓黑壓壓的,只有三樓中間的教室還亮着一盞燈,光線并不明亮。

小張老師全然沒察覺自己處于危險中,一看楊涵之又沒走,臉刷地一下黑了。他無力扶額,嘆了口氣:“楊涵之同學,求你幫學校省省電,好嗎?早點回家,算我求你行不?!”

楊涵之獰笑地逼近張祁和,解開紐扣,把外套脫了。

楊涵之修長而又骨節分明的手指打開襯衣的第三顆紐扣,微張的領口隐約露出襯衣下結實健康的肌肉,濃郁的成年男性荷爾蒙氣息簡直撲面而來。

張祈和的臉驀地一紅,虛張聲勢說:“楊涵之,你要耍流氓,啊?”

“你不是想看我肌肉嗎?今天上課你不是笑得最開心嗎?”楊涵之睚眦必報。

“肌肉?”張祁和眼前一亮,“哎喲,楊涵之同學你的思想覺悟很高啊,那快點脫光光讓我看看你到底有六塊腹肌還是八塊,又或者你有九塊,九九歸一!”

楊涵之:“……”

為什麽突然感覺自己是被調戲的那個而不是調戲別人的那個?

跟個小屁孩計較個什麽勁兒!

楊涵之沒戲唱了,于是撿起衣服穿上。他拉了一把椅子,坐下,然後問。

“我說,張祈和小朋友,你是猴子星球來的逗比嗎?”

“我不接受語言攻擊的說。”張祈和也坐下來,“因為智商上鬥不過人家,武力上也鬥不過人家,最後只能像只鬥敗的公雞一樣用言語攻擊,樣子非常難看哦。”

楊涵之出社會這麽多年,功力不是吹的。他反唇相譏:“嗯,我的确鬥不過你。如果比流氓還厲害,我算什麽?”

“說的好像剛剛準備在我面前脫衣服的不是你一樣!”

“那也是因為你上課的時候YY我的小腹肌!”

“……”

楊涵之于是低頭收拾東西,他把鉛筆和橡皮擦放進箱子裏,然後是畫紙,畫夾。他收拾東西的時候,張祈和湊過來蹲在一邊看。

楊涵之眼角餘光瞥見一個圓圓的腦袋,張祈和柔黑的頭發服帖地貼在他瑩白的脖子上。張祈和看起來很瘦,T恤穿在身上顯得松垮垮的,可以從微微敞開的領口看到兩片凸起的蝴蝶骨,以及中間凹陷下去的一小塊皮膚。

皮膚在燈光下折射出一層柔和的光線,看起來質感細滑,仿佛從來沒有經歷過社會的滄桑和沉浮。

真是非常感性。

楊涵之心說這他媽太誘惑了,他突然産生親吻下去的沖動。但楊涵之倒抽了一口氣,克制住了。

張祈和後知後覺地擡起頭,眼神非常濕潤無辜,就像一只喵星人。要是有兩只貓耳朵,那小耳朵尖估計要動幾下。

楊涵之尴尬地別過視線,撿起畫夾,拿起工具,鎮定自若地往外走。

張祈和眨了一下眼睛,連忙跟上,讨好地說:“楊涵之同學,我發現我們學校附近新開了一家燒烤攤,我請你去吃宵夜,怎麽樣?”

楊涵之回頭:“我請你。”

楊涵之知道這小孩還是附近學校裏的學生,每天晚上放學來這個培訓機構兼職當老師。白天上課,晚上還要兼職,而且在培訓機構兼職,每天的工資還不如他沒更新的時候,一天的稿費。他估摸着這小屁孩日子過得蠻辛苦的。

然而張祈和拒絕說:“不行!這頓必須我請!老是讓你出錢,我壓力大啊!”張祁和一臉糾結。

楊涵之明白對方是打算還上次吃飯的錢了。

這可真難得。

張祁和反正回去也沒事幹,于是和張祁和一起吃個宵夜。

他們來到附近一所大學的外邊的商業廣場,旁邊一條廢棄的自行車道上擺滿了各種小地攤。小女生們成群結隊地擠在小地攤前,到處都是小臺燈以及私拉的小電燈。另一頭的燒烤攤濃煙滾滾,彌漫着濃郁的燒烤味和濃煙味。有賣奶茶的、章魚小丸子的、手抓餅的、新奧爾良烤翅的、壽司的……

楊涵之還在學校裏的時候,還經常和哥兒們在這裏吃吃燒烤喝個小酒。畢業了以後就很少回來,就連見面都挑個看起來比較幹淨上檔次的小飯館。到了現在,同學聚會都在星級的酒店裏舉辦。出了社會以後,喜歡裝逼的人越來越多了。

張祁和拉着楊涵之到一家新開的燒烤攤上坐下。老板娘熱情地給他們收拾桌子,但地面上黑乎乎的,楊涵之默默地找來一張椅子,把畫夾和工具都放在椅子上。

他們點了肥牛、羊肉、秋刀魚、生蚝、韭菜。張祁和熱情豪邁地點了一件啤酒。

張祈和用牙齒咬開啤酒瓶,用一次性紙杯裝了兩杯啤酒,擺在桌子上。楊涵之從善如流地把其中一杯拿到跟前。

張祈和舉杯:“來!祝賀我苦難的日子終于到頭了!”

楊涵之不解:“嗯?”

“哎呀,就是我從明天開始不用代課啦!我學長回來了!”

“……”楊涵之心理突然湧上淡淡的失落,說不清楚,大概是因為從今以後不能每天都看到小孩逗比,有點遺憾。

但人生每時每刻,都在準備着向某一個路過自己生命的人告別。楊涵之本應該習慣。

楊涵之到底經驗老道,只是略微怔了下,便舉杯祝賀張祈和:“嗯,恭喜解脫!小張同學再也不用每天陪我加班!”

“哈哈哈!喜大普奔!”

倆人幹了一杯。

不一會兒,燒烤依次被老板娘擺上桌。張祈和拿了一串肥牛給楊涵之,然後自己也開吃。他一邊吃一邊說:“楊同學,你的聲音真的跟我喜歡的一個人好像啊!”

楊涵之挑了挑眉。

張祈和繼續說:“你不知道,我喜歡他喜歡了好多年!我最近才剛剛和他說上話,我每天都激動得不行!可是對着秋秋的時候吧,我又不知道要說什麽,說多了怕影響他工作,不說又怕他記不住我!”

“嗯,祝福愛情。” 楊涵之心理有些不是滋味,說,“勇敢表白吧少年。”

“祝福個屁啊!小爺我早表白了!”張祈和撇撇嘴,“奈何表白的人太多,男神聽了完全沒放心上!我情敵真是太多了,傷不起!”

楊涵之:“……”

90後的世界……還真是!

楊涵之嘴角抽搐地問:“你男神是某個小有名氣的網紅吧?”

“……”張祈和說,“也、也算是吧。”

楊涵之:“……”

他想立馬起身就走。

一般能讓與普通粉絲直接溝通互動的,都是網絡圈子裏的某個大大。而現實裏的明星,一般不會直接管理粉絲,就連網上賣有親筆簽名的唱片,百分之九十九點九是助理代筆。張祈和既然能親耳聽到他家大大的聲音,估計是YY上聽到的,楊涵之猜想小張老師的男神是網絡游戲大神的可能性比較大。

所以張祈和說的表白和他理解的表白完全不是一個意思啊!

“不要這種表情,好嗎?!”張祈和有些心虛,“我情敵多怎麽了,早晚我家男神只屬于我一個人哦哈哈!”

“你見過你男神了嗎?”

張祈和:“……”

“你知道現在網絡圈子的大大一般都長得十分寒酸,看他們還不如看我嗎?”

張祈和:“……”

“網絡很美好,現實很骨感啊少年!”楊涵之苦口婆心地勸說。

“楊涵之,再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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