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有的時候人的心情就有如這天氣一樣,無法預知、變幻莫測。

前一分鐘蔣小乖還揉着昨晚哭腫的眼睛對着鏡子長籲短嘆,後一分鐘,就收到了入職通知。

彌漫一早的陰霾猶如大風吹過般退散,她握着手機,心裏突生出一種安全感。

這是家庭和男人都給不了的安全感。

新公司離家很近,坐地鐵只需要7站路。這是一家上市公司,她面試的職位是行政專員,工作很瑣碎,也不難,很适合她這種溫溫吞吞又有耐心的性格。

公司的福利待遇很好,這一點讓蔣爸蔣媽很滿意。在他們看來,管你什麽大公司小公司,上市還是沒上市,女孩子最重要的就是要穩定。

沉悶了一個星期的家庭,終于多了絲歡快的氛圍。

蔣小乖覺得很高興,新的工作為她的生活帶來了一些不一樣的色彩和期望,讓她不由自主期待新生活的開始。

可是,有的時候,辭舊迎新并不是一件輕而易舉的事情,你越是想要擺脫過去,過去就越來糾纏你,你越是不想見某個人,某個人就偏要出現在你眼前。非要氣得你七竅冒煙才好。

蔣小乖又遇見了龍岩。

這一次不應該說“遇見”,而應該是“被遇見”。

晚飯後,蔣小乖出門遛彎,順便幫蔣媽去超市買瓶醬油。

從超市出來時間還早,又難得吹起懶洋洋的溫風,她貪戀這難得的舒适天氣,拎着醬油瓶沿着馬路慢慢走,走到文化宮門口就順勢拐了進去。

蔣文明今天果然沒來下棋,蔣小乖想起出門前她爸窩在沙發裏看報紙的背影,心裏一酸,同時又有點無奈。

最耐不住寂寞的蔣文明同志已經在家窩了快一個星期了,得多愛面子才能做到這樣?真是愁人啊。

邊走邊碎碎念,腳下的小路即将走到盡頭時,身後冒出一個人,驀然拉住她的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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蔣小乖大驚失色,手裏的醬油瓶差點扔出去,等看清來人的眉眼,心裏又是一驚。

真是陰魂不散吶。

龍岩抓着小乖的一只手,語氣有些無奈:“小乖,你的安全意識還是那麽低,被人跟了一路都沒發現。”

被人跟了一路?蔣小乖對上他擔心滿滿的眼睛,“誰在跟我?”

龍岩無語地伸出食指,反手指了指自己的鼻子。

“哦”,蔣小乖點點頭,反應過來後瞪大眼睛:“你跟着我幹什麽,變态啊?”

她把手從龍岩手裏抽出來說:“我要回家了。”

好不容易把龍岩的事兒給忘了,他又出來瞎晃悠,真是一分鐘不添堵就閑的頭疼啊。

龍岩擋在她面前,語氣出奇地溫柔:“小乖,我們談談吧。”

“我們有什麽好談的?”蔣小乖扶額:“你如果時間多的花不完,不如去和那邊的大爺大媽談吧,他們需要聽衆。”

蔣小乖握緊醬油瓶轉身往家走,龍岩不說話,影子似的亦步亦趨地跟着。她快,他也快,她慢,他就慢。

一路跟到小區樓下,天也幾乎全黑了。蔣小乖一回頭,目光撞進龍岩眼裏星星點點的溫柔光芒

裏。

她恍惚了一下,無力地問:“你到底想幹什麽?”

龍岩笑笑,不回答她的問題,反而又追憶起從前:“以前在大學時你也老是這樣跟在我身後,我快你就快,我慢你也慢,乖乖順順地跟着我走,從來都不抱怨。現在想想那時的我可真粗心啊,都不知道刻意放慢一點腳步。”

蔣小乖擰眉打斷他,“你到底想說什麽?大老遠過來就是為了奚落我以前有多傻嗎?”

“不是,”龍岩搖搖頭,靠近她一步:“我想說,小乖,這次換我跟在你身後。”

這話要是早個幾年說,蔣小乖一定感動地熱淚盈眶,還會更加掏心掏肺地對他好。可是現在,時過境遷,為時晚矣。她對他連幻想都沒了,又怎麽會感動于這只言片語。

“跟在我身後?幹什麽?做跟蹤狂嗎?我會報警的。”

龍岩的眼神裏充滿堅定和認真:“小乖,你別裝傻,你應該知道我的意思。我的意思是說,我想回到你身邊,請你再給我一次機會好嗎?”

蔣小乖擡頭看了看夜空,漆黑一片,連一顆星星都沒有,果然一點都不浪漫。沉默幾秒鐘,她問:“那姚可可呢?”

龍岩不再像上次那樣蒼白無措,他定定地看着小乖,一字一句地說:“我已經和她分手了。以後,她再也不會是我們之間的阻礙。”

蔣小乖忽然很想笑,“這就是你所謂的負責嗎?你今天會為了我和姚可可分手,明天也會為了另一個姚可可和我分手。”

龍岩的臉上閃過一絲失望,但更多的是悔意: “當初是我對不起你,我向你道歉。小乖,再給我一次機會好嗎?這兩年我一直都在想着你。那天同學聚會看到你你不知道我心裏有多開心,看到你和別的男人相親,和不喜歡的男人在一起強顏歡笑,你不知道我心裏有多失落。小乖,我知道你沒有結婚,你那天說的都是故意氣我的,你心裏對我們的過去還是有留戀的對不對?”

蔣小乖慢慢地搖頭:“我沒有騙你,我的确要和韓續結婚了。”

“小乖,你別騙我了,你這段日子發生的事情我都知道了,如果不是同學會那天我的出現刺激到了你,也許你就不會逞強喝酒,也就不會遇到韓續這個禽獸,也就不會發生後面所有的事情。”

“你說什麽?”蔣小乖猛然聽到這句話,只覺得頭皮都要炸開了:“你怎麽知道的?”

“我昨天給蔣媛打了電話。”

蔣媛,又是蔣媛,千叮咛萬囑咐沒想到她還是把這件事告訴了別人。蔣小乖快要氣炸了,不由得提高嗓門大喊:“好馬不吃回頭草,更何況是被別人啃過的草。龍岩,我們永遠都不可能了,你以後不要再來找我了!”

她推開龍岩,轉身就跑。

龍岩終于沒再跟來,可能還沉浸在剛才的震驚之中。他目送蔣小乖漸遠的背影,喃喃自語:這次我不會放棄的。

直到和龍岩拉遠距離,蔣小乖才逐漸放慢腳步。剛才跑得太急,胸腔裏劇烈地跳動,她覺得那裏面熱烈沸騰的是她的熊熊怒火。

如果被一個無關緊要的路人知道他和韓續的這段烏龍風流債,她可能還會安慰自己,還會一笑了之,可為什麽偏偏是龍岩?

她最不想被知道的人!

眼眶酸脹,苦苦支撐的自尊心在這一刻崩塌,淚水不由自主地流了下來。

她在樓下平複了心情,才調整了表情往裏走。

蔣小乖走到樓道口,默默安慰自己:“不要想了,去他的龍岩,去他的韓續!都去見鬼吧!”

話音剛落,耳邊傳來一聲輕哼,“如你所願,我現在就來見鬼了。”

調笑意味十足的聲音,三分清冷,七分戲谑。

“誰?”蔣小乖吓得一跳,樓道的聲控燈被她的大動靜弄亮,韓續陰沉的臉出現在暖黃色的燈光下。

蔣小乖把醬油瓶往懷裏抱了抱,內心一陣悲涼:我只是出來打個醬油啊,到底還能不能順利回家了?

韓續抱着雙臂倚在牆壁上,看好戲似的,“吓傻了?為什麽在背後罵我?”

果然背後說人不得好報。

蔣小乖趕緊搖頭解釋:“你聽錯了,我那是罵我自己呢。”幹笑一聲,她又問:你怎麽在這?”

“你說呢?”韓續反問:“你覺得我為什麽在這?”

蔣小乖苦着臉,往後退了退:“你是來興師問罪的。對不起,我也不知道丁丁會那樣做,我替她向你道歉。”

韓續沉着臉問她:“還記得你爸爸最初想給你起的那個名字嗎?蔣信用?”他嗤笑一聲,搖頭說:“你是我見過的最不講信用的人了。當面一套,背後一套。”

蔣小乖低頭:“對不起。”

韓續顯然不屑于她的道歉:“對不起能讓時間倒流嗎?對不起能彌補我的損失嗎?只輕飄飄一句對不起,你這道歉也太沒有誠意了吧。幾個電話,幾個短信,就能彌補一切了?而且,短信只發了兩天?這是你的誠意?”

蔣小乖啞口無言。

樓道裏的燈滅了又亮,亮了又滅。韓續一直冷冷地盯着她沉默,直盯得她脊背發涼,頭頂都快要冒煙。

她終于熬不住心裏壓力,吶吶地問:“你還有事嗎?沒事我先回家了。”

韓續眼神微變,側淩淩地斜睨着她。

蔣小乖讀懂他眼神裏的“你敢走試試,我分分鐘弄死你”的信息,只好釘在原地,和他幹瞪眼。

韓續在精神上折磨夠了她,臉色終于緩和了一些,慢慢開口:“蔣小乖,你說,自己犯的錯是不是應該自己補救?”

蔣小乖點頭。

“如果事情做錯了要怎麽補救?”

蔣小乖猜:“把錯的事情做對?”

韓續點點頭,“如果因為你的錯誤不慎造成了不必要的損失,要怎麽補救?”

蔣小乖繼續猜:“努力把損失彌補回來?”

韓續點頭,以一種不容置疑的口氣再問:“如果因為你的錯誤讓我丢掉了一個重要的合作,你要怎麽補救?”

蔣小乖都被他逼到死角,在他強勢的壓迫下大腦咔咔咔飛速運轉,連舉一反三技能都被激發出來了:“努力幫你把合作贏回來?”

“孺子可教,”韓續象征性地贊賞她一句,循循善誘:“那你願意嗎?幫我把合同贏回來?”

身前是韓續,身後是牆壁,蔣小乖進退兩難,歸家心切,被逼問地都快要撞牆了,他說什麽她自然都願意。她忙不疊地點頭:“當然,我願意。”

“不惜一切代價?”

“嗯,盡我最大的努力。”

“那好,做我女朋友吧。”

“嗯,好的。呃……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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