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那我更要去!”蘇夭夭無比堅定地看着師兄,端是看師兄的姿态便知此事非同小可,她怎放心師兄一人前去?

“夭夭……”陶令突然沉沉地嘆了口氣,“有些話還不到說的時候,但是乖,”他說着,突然垂下頭,輕吻落在她的額頭,“這一次不行。”

蘇夭夭剛要開口反駁,突然就被人封住了唇,這一吻纏綿悱恻,幾乎掠奪了她所有呼吸。她腦子懵懵的,便被人撬開了牙齒,舌尖纏繞在一起。

這一吻不知持續了多久,以至于後來她竟漸漸沒了力氣,唯滿眼不可置信的凝着身前的男子,最後沉沉地閉上眼,再是說不出一個字。

陶令長久地凝着懷中的女子:“夭夭,等我。”他将她抱起放回她的卧房,起身去往柳家,同柳如風和楊婉婷說了幾句,便是隐入林中不見了蹤影。

縱是這一趟行程,并非生死未蔔,他亦不願她陪他冒險。

數日後,王城。

刑部大牢。一個身着青色衣裳的女子衣衫破爛的躺在地上,長發散亂早已遮住了原本的面容,只是隐約間能夠看見臉上褐色的傷疤。那傷口隐有化膿腐爛之勢,之勢癱軟在地上的女子分明還有微弱的呼吸,不曾死去。

這一日,是那衙役拿了刀,來送她上路。

那衙役瞥她一眼,瞧着她身上前幾日才換的幹淨衣裳,洗幹淨的身子,這時已然一片污濁,到底是無奈地嘆了口氣:“早知今日,何必白撐了那麽久?最後不還是什麽都招了。”他高高揚起手中的刀,将要落下時卻是不知受到何種阻力,刀被彈開,連帶着他整個人站立不穩摔倒在地上。

“什麽人?”他驚呼,這四周分明沒有一人,這刀怎麽憑空就落了手?

他無比的驚慌地環顧四周,好一會兒方才從拐角走出一位身着白衣的男子,那樣的純白,又是長身玉立氣質冷清,竟似地獄走來的白無常,是來索人性命的。

他素未見過那男子,卻是一眼便認出了那人的身份。陶令的畫像一年前曾在王城流傳,多得是閨閣小姐或者平民女子傾慕,他曾見過,卻是天人之姿。這時望見了,卻是不停地後撤,直至整個人貼着牆角,手中舉着刀,不停地咽着口水,生怕他一個發怒,自己便是了斷了性命。

陶令大步走來,自是神色鎮定,唯望見地上的女子時,眉頭皺了皺。他走過去,蹲下身一手将那女子抱起,附在她耳側低低道:“青荷,你要生,還是死?”

青荷極緩慢地睜開眼,她眸子混沌,這時卻是陡地升起微弱的光芒來。

站在一側的衙役驚恐之餘滿臉的不解,怎的來救人便是,竟還要送她一程?不過轉念間又是懂了,這女子遭逢這樣的境遇,未必還想活着,死了倒是解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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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荷望了許久,方才看清眼前之人正是心心念念的公子,偏生她一絲力氣都沒有,只道了聲:“公子……”便又沉沉地阖上了眼睛。

陶令立時懂了,喂她吃下一粒藥丸,随後将她放下,這才看向那衙役,食指中指并在一起,以劍氣輕易便震掉了他手中的刀,而後嗓音極是陰沉道:“将她抱起,随我來。”

那衙役哪敢不從,縱是心中閃過疑問,為何要他抱着,而不是他自己将人帶走?轉瞬便是利落将那女子抱起,随他向外走去。及至一路走下去,那衙役才懂了,說什麽牢固的大牢,結果到現在一個人都沒有出來救他一救,這一命啊,多半要折在今日了。

出了刑部大牢,他随着陶令一同上了馬車,一路的心驚膽戰,連大口喘息都不敢,唯恐他手指一指他便沒了性命。

只是,這馬車的方向,竟似是要趕往林大人的私宅?

幸得半途在一間衣裳鋪子停下,他方才悄悄喘了口氣。他本就是林大人的手下,若是此番再被迫帶着本該執行死刑的囚犯去了林大人的家中,他便是怎樣都活不成了。

哪料,陶令命人給這女子梳洗打扮換了新衣裳,這馬車的方向竟是沒變。眼見得前方就是林大人的宅子,他終是小心翼翼開口道:“這位公子,您……”他雙手緊握成拳,偏是一個字都蹦不出來。左右都是個死,他竟還不知道該選哪個死法了?

陶令沒心思理會他,仍是端坐着,不發一言。

馬車很快抵達目的地,陶令率先下車,再度旁若無人的邁進林向的私宅,自有那幾個不長眼的前來阻擋,不過均是不能近身便被人身上的氣力震開。那衙役将那女子抱下車,萬般無奈只能随着陶令的步子一步步向前,仿佛邁向深淵似的不甘不願。

林大人很快得知了消息,在陶令走至大廳前便是慌忙走了出來。

是,林向的确曾細細盤算過讨好楚瑾和得罪陶令這其中的利害關系,最終自是選了讨好楚瑾,陶令畢竟遠在望岐山,且那蘇夭夭不過一個女子罷了,難不成陶令還能因了一個女子與整個王朝為敵?

今日瞧見陶令此般明目張膽的出現在他的宅院,方才正經慌了一慌,縱是家丁已然将陶令團團圍住,他仍是沒有那個底氣上前一步質問他一番。

“林大人……”陶令手執玉蕭輕輕敲打着掌心,長身玉立,端的是一個悠然的姿态,唯目中凜冽方看得出肅殺的氣息。“是你找了幾十個乞丐玷污了我的婢女?”

他說得仿佛是雲淡風輕,不過尋常家事一般,林向卻是不自覺後退了些許,但仍強撐着一口氣,不能輕易示了弱,“是又如何,我刑部審問犯人,只問結果,不問過程。”

“林大人如此對待女囚,倒似從未有過女兒一般。”

“你這是何意?”林向陡地上前,險些突破了家丁守護他的圈子。

他的手段一貫如此,那日也不過是讓人将那女子洗幹淨了,在着人找來了街上最肮髒的乞丐,輪番侍候她。如此一來,再是心智堅定的女子也不會被折磨得沒了精氣神,到時該吐出來的自然就吐出來了。

陶令冷冷地凝着他,像凝着一個已然死去的人。

林向愈發挺直了腰板,小眼睛竭力瞪着,大聲道:“這女子早已招供,你望岐山雖是一夫當關萬夫莫開,但總是有弱點,再有幾日,你的望岐山便會被攻下,這天下之下,陶令你無處可逃。”

陶令如聽了天大的笑話一般:“我為何要逃?我今日來索取你的性命,逃了作甚?”

林向立時撤了回去,但仍咬着牙道:“本官乃朝廷一品大員,豈是你想殺就殺?”說罷,卻是眼睜睜的看着一道白影打眼前閃過,待他回過神,身側所有的家丁竟是一個不落的倒在了地上。

他手中無刀無劍,當下慌亂地竟是拿出手中的折扇直直的指着他:“你不要亂來啊,殺了我你也逃不出去。”

陶令凝着他如此慫包的模樣,愈發覺得讓他就此般死了未免太仁慈了些,不由得唇角微勾,冷哼一身道:“林大人也不必擔憂,這些人不過暫時昏厥而已。無辜之人我斷不會取他們的性命,不過林大人你……啧啧!”

“你手上的血債未免太多了些,只怕閻王爺在地獄已然等不及了。”

“你敢!”林向慌亂地揮舞着手中未展開的扇子,像個小矮人似的亂跳着。

“不過……”陶令忽然走近了些,距離他不過幾步遠,“我倒是可以給林大人一個活下來的機會。”

“什麽機會?”林向哆哆嗦嗦道。

“聽聞林大人對林夫人敬愛有加,多年婚娶竟是連一個妾侍都沒有納娶,如若林大人願意夫人代你償命,我便可饒你一命。”

“果真?”林向連一絲猶疑都沒有,立時追問。

“當然,”陶令晲着他,心下愈發是不屑,“你命如蝼蟻,我有必要騙你一二?”

林向如抓住一根救命稻草一般,眼底陡地升起明媚的光芒來,轉而便是沖着遠處的婢女大吼:“還不快去将夫人請過來,快點!”轉而又是沖着陶令頗是谄媚不安道,“您放心,夫人就在家中,稍後便來。”

陶令瞧着他這偌大的院子,只沉沉道:“無妨,林大人跟着楚瑾,別的沒學會,誅心這一點倒是學得很好,我不過還之彼身而已。”

林向嘴角一抽,再是不敢多說一個字。心下也只得慶幸,陶令并不知他們家中實情。至于夫人,說什麽敬重,不過是她母家勢大他不得不小心伺候着,他在外面不知偷偷養過多少個女子。

林夫人很快便在婢女的攙扶下急急走來了,躺了一地的家丁很快就讓她吓得失了神,但仍顧着林向的安危,這才不敢停歇片刻便是慌忙走來。

及至走近了陶令方才瞧見林夫人确然是姿态雍容,雖是形容略有些憔悴,但也看得出這些年被小心侍候着。至于面貌,倒不怎麽相似。

“林夫人。”陶令見她走至眼前,便是雙手抱拳正經拜了一拜。

林向見陶令對夫人如此,立時跪在夫人面前:“求夫人為夫一命。”

林夫人着實驚了一驚,眼前這青年男子面容端是絕世無雙,然她終歸從未見過,怎殺了這許多人卻又對她如此恭敬客氣?還有相公,怎會如此?

“不知我家老爺何處得罪了公子?”她竭力鎮定着。

陶令這才作出一個“請”的姿勢:“夫人不妨先來看一眼我這位婢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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