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這意思,竟是果真有這樣的藥?
蘇夭夭滿眼的不可置信,一時間竟将拿到武林盟主令牌一事給忽略了。現下這令牌必是就在江林身上,直接奪來不是更方便些。
江林卻是側了側身,一眨不眨的凝着他,滿眼情深不得傾訴一般:“晚生傾慕蘇姑娘,愛而不得,懇求老先生賜藥。”
蘇夭夭扁扁嘴,若非為着這老頭的決定,當下就要拔腿就走,一刻都待不下去。
黎老先生偏過頭,意味深長的瞧了眼蘇夭夭,那神情仿佛在說,這丫頭竟有這麽好?然他仍是轉過臉頗是正經的沖江林道:“江盟主在下月初十,守住這盟主的位子,我便給你。”
蘇夭夭這一腔怒氣騰地就蹿了出來:“黎——人——願!”她一字一字的叫着他的名字,正經是咬牙切齒。這是她頭一回這般不尊敬竟叫了長輩的名字,然她怎樣都是忍不住了,這時恨不得将他的腦袋掰開瞧一瞧。
這老頭一面要她非要拿到代表武林盟主身份的令牌,一面又要江林死死護住。他這是刻意挑事嗎?
她猛地大吼,黎人願着實被吓了一跳,整個人不由自主的哆嗦了一下,連帶着一旁的江林亦是滿臉驚異的看着她。蘇夭夭哪還顧得上這些,正要揪住這老頭問一個究竟,就瞧見她這一聲吼竟是将在後院的師兄也給招來了。
“夭夭……”陶令大步走來,下意識地就将她護在身後,滿眼警醒的看着黎人願和江林。江林攤開手,滿眼的無辜。再者,蘇夭夭突然發怒,他正經是什麽都沒做。不對!他還是做了的,他指望要那一味藥來得到她。
黎人願弓着身子,頗有些心虛的掩唇輕咳一聲,轉而仰起臉極是無畏道:“反正老夫該說的也都說了,你們自個做決定吧!”說罷,便是沒有一絲不安的離去了。
離去了?
蘇夭夭瞧着那老頭那一個轉身,當即就要上前,仍是被師兄緊握住手腕,方才不得不罷休。
她憋着這一口氣直到住進了後院的客房,只餘了她和師兄兩人,方才憤懑不平道:“師兄,你說這老頭是不是和我有仇,還是不喜歡你?”
陶令鮮少見她如此跌了形象,像是張牙舞爪的小狐貍,明明氣急都要打人了,偏還頂着那樣一張面目,讓人心悅又是可愛得緊。
陶令走過去捏了捏她氣鼓鼓的臉蛋,不由笑道:“他這是怎麽招惹你了?原先不是你巴巴的想要他教你醫術嗎,這回他說了什麽,竟将你氣成這個樣子?”
蘇夭夭頓了頓,到底是坦白道:“他讓我去搶武林盟主的令牌,方才給你醫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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陶令亦是愣一愣,轉而又是了然,黎人願醫仙之名,若是平白就給人醫了頑疾,那才是稀奇。遂道:“這有何難?這江湖上應鮮有人是你的對手。”且他自己的病症,夭夭不懂,他卻是清楚地很。
蘇夭夭扁了扁嘴:“現任武林盟主是江林,”頓了頓又是解釋,“就是謊稱自己是書生的那個江南城。”
陶令眸色一暗,眼睑微垂,眸中閃過洶湧萬千。他确曾想過江南來來歷不明,敵友不辨。但他觊觎夭夭這一點,便足以定了他對抗的身份。然而他确實怎麽都不曾想到,他竟就是大名鼎鼎的江林。
他一人倒還好,若他仍是下一任的武林盟主,他未必抵得過整個江湖的追殺。
蘇夭夭見他長久不言語,遂跳到他身邊,蹲下身下巴擱在他的膝上,咕哝着:“師兄,那老頭還說要江林死死地守住盟主的位子,方能如他所願。”
“他所求何事?”陶令眉目微垂,嗓音陡地清冷了許多。
蘇夭夭驀地垂下頭,竟有些不大敢看師兄的眼睛,悶了悶才沉沉道:“他與黎老先生求一味藥,說是可使這世上任意女子中意于他。”
“他對你倒不像是一朝一夕的喜歡。”陶令驀地開口,蘇夭夭滿眼驚愕的看着他,師兄卻是已然起身,她慌忙跳起來正要追問一番,師兄又道,“看來,我該去找他談談了。”
“談談?”蘇夭夭扯住師兄的袖子,心下略有些不安。縱是她對師兄的功力和劍法萬般自信,也抵不過她在夜間瞧見師兄氣息微弱受的驚吓。她不敢冒一丁點險。“不必了吧!”她慌忙道,“我相信我可以拿到令牌。”
陶令回過身雙手握住她的雙肩,柔聲寬慰道:“無妨,這令牌你該拿還是拿,拿到與否都不礙事,相信師兄,師兄還有別的法子。”
“果真?”蘇夭夭知道師兄不想她有一絲的壓力和不快活,可她近來愈發是不安。尤其,現在她愈發看不懂身邊的每一個人。她不懂黎老先生這番舉動的目的是什麽,也不懂江林怎的突然就對她生了濃厚的興趣。
她知道師兄不論做什麽都是為了她,可她正是擔心這份為她考量反而耽誤了師兄的身體。
陶令揉揉她的腦袋:“當然。”說罷,便是出門去往江林所住的那間客房。
……
江林望着眼前這般簡陋的房間不住地嘆氣,想他堂堂武林盟主,竟落魄了要寄居在人家客房的地步,且還是這般簡陋的客房,擺明了就沒把他當成個人物。
“罷了罷了,且忍幾日吧!”江林撣了撣凳子上的灰塵,到底是滿臉嫌棄的坐下。
那背着陽光的純白色衣衫踏進門之時,江林還不由自主略晃了晃神。陶令似總是這般,清冷的不像是俗人。他這般想着,又是無奈地嘆息,是啊!他這等人都是俗人。轉念又想,俗人又怎樣,日子不都是過得快活才最要緊嗎?
“請坐!”江林端坐着,絲毫沒有主人的姿态,只那寬厚的唇向一側揚起,這才露了武林盟主本有的飛揚恣意來。
陶令自是無心挂礙那一絲灰塵,他穩穩落了座,徑自便道:“江盟主意欲何為,不妨直說。”
江林坐得筆直,姿态凜然,全不似先前跟在蘇夭夭身側那般厚臉皮。他撚了撚桌面上細細的灰塵,便是朗聲道:“陶公子如此沉不住氣,卻是我高看了嗎?”
陶令凝視着前方,眸中并無多餘的情緒:“你倒是很像我認識的一個人。”
“誰?”江林的眼睛不由得亮了亮,一時間竟是想不出以陶令的見識,認識的什麽人竟和他相似。
“楚瑾。”陶令冷冷道。
楚瑾?江林幾乎以為是他聽錯了,這可是當今王上的名諱,他随口說來,倒似尋常人的名字。不過既是陶令,這份驚奇便弱了許多。
“如何?”他反問。
陶令終于凝向他,輕飄飄道:“無恥!”
江林一掌拍向桌子,若非還有極強的自制力,五指緊緊扣住,他非要這一掌拍碎眼前之人的腦袋。
已經許多年不曾有人膽敢這般同他說話。惱怒過後,竟有些久違。
江林濃眉挑起,喉嚨發出的聲音仍帶着濃濃的惱意:“陶令,你和我想象的很不一樣。”
陶令不以為意的凝着他,眸中冷淡仿佛不曾看見他潑天的怒火,只靜靜等候他接下來的言語。
江林晲着他,陰狠的眸子裏已有了輕佻之意:“你應當讓蘇夭夭來和我聊,這樣你們的勝算會大很多。”
陶令拎着玉蕭一下一下的敲打着掌心,這時聽他所言倏地頓住,轉而又是繼續敲打着:“你以為你會贏?”
他嗓音幽深,全無半絲不确定的懼意,倒令本胸有成竹的江林陡地生出多餘的不安來。他下意識挺了挺胸,坐得愈發筆直,“若非怕,為何不讓她來?”
“呵呵!”陶令微微垂頭,不可自已的輕哼,“我怕她會打你。”
江林愣怔了片刻,随即仰臉大笑:“哈哈哈哈哈!”笑罷,又是驕傲不可一世的仰着頭,“你如此說,我便是更是喜歡她,非要得到不可。”
陶令幽幽嘆了口氣:“你果真是和楚瑾極像,但凡是你們想要,從不問別人許不許。”
“說得好似你不是這種人。如是蘇夭夭不曾如你一般心悅,你會放了她?”江林譏诮反駁。
陶令怔了怔,難得沒有回聲。他知道,他不會。
他不曾明白心意之時便是陪她在這溫暖宜人的俗世鬧一鬧,但是現在他知道,蘇夭夭終歸是要和他終老的。
江林難得嗆住了陶令,整個人的姿态不由得松緩了許多:“可否有興致聽一聽我的故事?和我所知故事裏的你們。”
“你說。”他前來便是為此,此時便做好了傾聽的姿态。
“我初次聽說你的名字便是你殺了姜家全族,那手段……”江林說着都是不住地搖頭,啧啧感嘆着,“時日近日,縱是我坐上武林盟主的位子,卻還是達不到你那般心智和手段。全族一百餘口人,一夜之間一個不剩。陶令,你好手段。”
陶令的唇角不可察覺的勾了勾,卻是未發一言。
“後來我便時時關注你的動向,你可知,那時你是我的目标,是我行走江湖最想殺的一個人。殺了你,我頃刻揚名立萬。到那時,誰還記得你陶令殺伐四方,到時便是我做人間的閻羅。”
陶令靜靜聽着,眉眼終是彎了彎:“我成全你如何?”
“你這是何意?”江林一驚,滿眼疑惑地盯着他。
“武林大會之上,你殺了我。”陶令淡然說着,似并未有任何不妥。
江林這時卻是連坐着都覺得不安穩,以他所知的信息,陶令此人心機深沉需小心提防,可他怎也料不到陶令竟是這般打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