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六月的高考如期而至。
高考考點随機分配, 小區裏的高考生們沒有在同一考場。
試卷難度還不算太大,與最近幾年高考相比稍稍上升。
高考那兩天,每晚早睡的溫洛洛狀态很好。
陳蓉特意擱置了一切, 在高考的日子,專門照顧溫洛洛。她平時喜歡烘焙, 前陣子看了幾家店面,計劃等女兒高考完, 就臨近開個小蛋糕店。
不過,眼下還是溫洛洛的高考最重要。
早飯是營養粥和煎餃,兩盤炒菜。
中午時間太緊,來回折騰白白消耗時間, 陳蓉帶着溫洛洛在考點旁邊的快捷酒店點餐,吃過就休息一會兒。
晚飯時候, 為避免造成壓力, 一家人默契誰也不提考試感覺怎麽樣。
包括薄桑。
全家只有溫洛洛自發總結:“今天感覺還可以,報考濱城應該沒有問題。”
雖然她嘴上這麽說, 分數沒出來,還是有點心慌。
晚飯後,溫洛洛跟着薄桑到門口, 邊假設說:“萬一我只是自我感覺良好, 實際上,發揮失誤,文化課分數線沒到, 就考不到濱城了。”
而且,也就不能跟他在同一個城市了。
她低眸往前走着, 忽然額頭碰到薄桑的後背, 身體退了小半步。
不算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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腦門通過對薄桑的黑T恤的親密接觸, 能感覺到衣服後面的對方挺結實。
溫洛洛擡頭去看,他站在原地,身形颀長清瘦又高。
他說:“出了成績,報考哪裏告訴我。”
她愣了一下,頗為不解,反問:“你不報濱建大?”
問完這句,又下意識繼續:“可你之前,說要去那兒的呀。”
“溫洛洛。”他一雙淡漠的眸子盯着她,話題跳到另一個人:“你是不是早知道,濯承想報考濱城。”
其實她跟濯承沒什麽聯系,不過她有她的好朋友孫楚菲,即便不打聽,孫楚菲也會把有關暗戀對象的一切都講給她。
她點頭:“知道。”
很早之前,孫楚菲就跟她說過。
不過,這絲毫不影響她想報考哪裏。
薄桑眸色愈發下沉,冷得明顯:“你怕考不上濱城,是因為他,還是別的?”
她沒猶豫,下意識誠實回應:“當然不是因為他。”
她說完的下一秒。
薄桑緊繃的神色,才似是緩和了幾分。
“……”
溫洛洛咬着唇,有些恍然大悟,心跳也悄悄加快了一下。
他真的……
好像是在吃醋。
薄桑靜靜的站在眼前。
六月的晚風泛着溫熱。
輕輕在吹,晃動梧桐樹葉的微響,反倒讓夜更顯得深沉靜谧。
溫洛洛張了張嘴。
她很想說,報考志願這件事,無關別人,只在乎你。
在乎你會不會一起報考。
也在乎你身邊的女孩兒會不會是自己。
因為喜歡。
所以總貪心想要一直在身邊。
也因為你,整個少女青春,不是一成不變的學習和跳舞,而有了該有的懵懂和心跳。
盡管溫洛洛很想現在就說出口。
但,她還是忍住了,選擇對他微笑。
還不是最好的時候。
等到分數出來,報完志願。
一切塵埃落定。
她便會鼓起勇氣,親口說出人生第一次的告白。
不對別人。
只想對薄桑。
高考成績一般在考後十五天到二十天出來。
六月底,愈發進入蟬鳴的盛夏。
終于,也出了高考成績。
出成績的那天,是晚上八點多。
她正和爸媽一起坐着沙發看闖關東的電視劇。
溫國豐接到淮京一中打來的通知電話。
辦公室的老師們都還在加班,逐一查出班裏學生的分數,親力親為打給學生家長,生怕疏漏。
溫洛洛考過了藝術類文化過線成績,代表她所有努力沒有白費,可以被濱城舞蹈學院錄取。
她很開心,跑上樓趴在床上,興沖沖給薄桑發去消息。
-我,考過了!
-就等填志願。
-記得是濱建大,你不要填錯了第一志願呀。
同在淮京一中,薄桑應該也接到了學校打來的電話通知。
他的水平,只要照常發揮,無論濱城還是全國哪裏,都不會有什麽問題。
期待許久的事情即将成真。
似乎九月再開學。
代表的不只是新學校,而是她和薄桑一起大學生活的未來。
本科一批、二批一般要在七月份上旬填報完成。
專科志願一般在八月份的中上旬填報。
她屬于第一種。
現在要等到七月份上旬,才能填報志願。
七月份上旬……
溫洛洛看着班裏的這個群通知,她忽然想到薄桑的生日就在七月十三。
她不免更加期待。
自己攢兩三個月零花錢,給他準備的黑色防水的機械手表做生日禮物,也馬上就可以送出去了。
雖然不是名牌。
但她很喜歡這個小衆手表的樣式,顏色很符合薄桑的風格。
比如,薄桑的微信頭像。
也是一張純黑色圖片,什麽都看不到。
像深寂的濃夜。
幾分鐘後,他回過來消息。
薄桑:好。
薄桑:不會錯。
他的回應仿佛給她吃了顆定心丸。
窗外梧桐樹上蟬鳴聲陣陣。
溫洛洛翻着朋友圈,看着同學朋友們對高考成績的滿意或失落,總體還是對未來大學充滿向往。
她浏覽着,忽然發現朋友圈有一條挺壓抑的動态。
是劉倩發的。
那條動态寫着:希望九月趕緊來,遠離這座城市,遠離這個不配為人父的惡魔。
這意味着,大概率劉倩又被親生父親打罵,過得不好。
溫洛洛的愉悅被沖淡了幾分。
她從聊天列表裏找到劉倩的兔子與蝴蝶剪影的頭像,點開兩人的對話框,想安慰,卻又不想提那個不配為人父的男人,于是找了個別的話題,發去消息。
-倩倩,高考分數出來啦,有沒有想好要報考哪個學校?
對方顯示輸入中,回複的很快。
劉倩:沒呢。
劉倩:剛想問你,是不是确定去濱城舞蹈學院了。
她回:嗯,去濱城。
劉倩:我圈出了幾個濱城的學校,希望跟你在一個城市上大學,做最好的朋友,你可不要煩我。
她回:那我們可以一起看濱城的大雪和冰雕啦。
劉倩發來一個明朗笑容的表情。
而後,繼續發着消息。
劉倩:我明天去找你玩,行嗎?
劉倩:大概十點左右。
溫洛洛想也沒想,就答應下來。
她回:好,等你。
此時此刻在她心裏,劉倩是受傷的小動物,跟小時候一樣,很需要溫情細膩照顧情緒。
她也慶幸。
自己能做這個溫暖的人。
第二天,溫洛洛醒來就搜羅着房間裏藏着的各種果凍巧克力等零食。
跳舞講究線條美,對身材胖瘦有要求,雖然她跟同齡的女孩子們一樣喜歡吃零食,但控制也是必須的。
約的十點。
九點五十左右時,劉倩就過來找她了。
溫洛洛知道甜食會讓人心情好。
她把翻到的所有甜味零食,都堆在了桌子上。
怕劉倩只吃甜食會覺得膩,她又一大早跑去便利超市,買了幾包鹹味薯片。
對于涉世未深的少女們來說。
何以解憂,似乎唯有喜歡的人和零食。
睡過一夜的劉倩,此刻見到最喜歡的朋友,情緒已經好了很多,不再像昨晚那麽低落。
溫洛洛默默觀察着她露在外面的皮膚,幹幹淨淨,沒挨打的痕跡。
揪着的心,逐漸平緩下來。
兩人坐在桌邊,撕開手中的零食袋,聊着天,偶爾望向經過巷子的路人。
窗外蟬鳴不像八月份燥熱瘋狂。
六月還算舒服。
嘶鳴斷斷續續,一聲之後,許久才會接起另一聲。
溫洛洛說着一千五百多公裏外的濱城,它的不同之處,期望把美好的那面,盡可能多的轉達到朋友這。
劉倩認真聽着。
她要擺脫酗酒的父親,離開淮京,最好寒暑假都不回來,自然是越遠越好。
聊完濱城,兩人懵懵懂懂,依靠從網上搜來的資料,研究起劉倩圈出來的幾個學校和專業。
時間一點點過去。
十一點半的時候,兩人還正沉浸在學校專業的對比中,劉倩的手機響了。
離得近,溫洛洛聽見了那邊粗狂中年男人的聲音:“你他媽去哪兒瘋了?馬上回來做飯!想偷懶餓死你老子是不是!再耍滑頭,大學你也別指望我掏生活費讓你去!”
劉倩垂着眼皮。
似乎早已經習慣,表情沒什麽異樣,平靜的回:“哦,好,這就回去了。”
那邊還在罵罵咧咧。
劉倩挂斷了電話。
“洛洛,我要回去了。”劉倩站起來,朝她露出一個笑,告別:“咱們離得太遠了,要不然,我天天來找你。等有空再來找你玩。”
溫洛洛忍了一上午。
剛剛,她聽到電話裏兇神惡煞的男人腔調,有些忍不住,問:“沒事吧?”
一瞬的靜默。
“沒事,”劉倩很快重新笑,為讓她放心,還頗為狡黠的眨眨眼:“我現在跑得可快了,他喝多了迷糊,都打不到我,頂多就是嘴巴上兇點。沒事,很快就要念大學,等我離開那個家,就再也不會回去。”
這種念頭其實有點瘋狂。
但溫洛洛莫名想,如果離開那個家,劉倩能夠開開心心,也沒什麽不可以。
她的另一個朋友孫楚菲,則完全不同。
孫楚菲沒想過往外面報考,堅定的選擇留在淮京本地。
夏天黑的晚。
六點時,天還亮着,溫度比起下午的曬熱,已經低了很多。
孫楚菲來找溫洛洛去小區的便利超市買東西。
出門前,陳蓉正做着飯,喊着叮囑她不要在外面吃零食,晚飯就快要好了。
她邊答應着邊和夥伴跑遠了。
不一會兒。
她和孫楚菲就坐在距離便利超市不遠的那家小店門口,一株高大繁茂的梧桐樹下,邊談笑着聊天,邊吃起了小份的關東煮。
這條巷子就在小區裏,初高中生們多。
冬天蕭瑟,固定的幾家店鋪,夏天則熱鬧起來,沒店鋪的攤位小車也擺的密密麻麻,就是名副其實的小吃巷,煙火氣息十足。
那麽多攤位小吃,她感覺味道最好的,還是這家關東煮。
溫洛洛嚼下一粒肉丸。
她跟同伴說了自己的打算,要去濱城舞蹈學院,進修舞蹈,順便好好鍛煉一下自立能力。
說完這話。
一向和她合拍的孫楚菲,反倒不同了:“怎麽說呢……我媽雖然唠叨我,但我還挺舍不得她,所以大學就不去外面了。”
溫洛洛點點頭。
她明白。
每個人選擇不一樣。
所以,要去的地方也不盡相同。
忽然。
孫楚菲坐姿端正起來,熱情朝她身側打招呼:“嗨,好巧。”
溫洛洛本來沒反應過來,轉過頭,順着孫楚菲的目光去看。
她看到在這條熱鬧的小吃巷,原本路過的幾個男生停下腳步。
其中,有薄桑。
她的眼神,不由自主就此定格。
他眼睛漆黑,額間有些汗,許是打球剛停沒多久,正垂眸冷淡淡看來。
旁邊的濯承走近,手指上的籃球依然轉着,朝着她們,笑的陽光明朗:“嗨,是好巧,你們也愛吃這家關東煮啊。”
孫楚菲盛情邀請:“一起吃?”
“不了,我們就是路過,打球渴了,來買點喝的。”
說完,濯承突然想到什麽,笑着道:“明天薄哥請客,訂了外賣,中午一起去他家吃啊,都是小區的鄰居,高考完,好好熱鬧熱鬧。”
溫洛洛被八卦吸引了視線,多看了濯承一眼。
明天中午的聚會,她本來就要參加的。
濯承這話,是專門說給孫楚菲聽的。
不知此時是不是吃飛醋的緣故,她看完濯承再去看薄桑,發現他抿着唇,視線一直在她臉上,但他此刻的表情好像更冷淡了幾分。
溫洛洛呆呆睜着杏眼,後知後覺猜想原因。
也許是自作多情。
但仍舊使她臉頰微熱,覺得可愛。
心裏有些暧昧的小泡泡一個又一個慢慢蕩漾,綻破在心房,甜蜜如絲。
暗戀一個人,真的是很奇妙的事。
等他們走遠。
溫洛洛從薄桑身上收回目光,再次看孫楚菲。
“濯承報的還是濱城大學嗎?”
“嗯,昨天剛微信問過,他是體育生,分數夠。”
她替對方擔憂:“那開學你們就不在同一個城市了。”
“這事随緣吧,也不是非他不可。能分開各自喜歡上別人的話,就證明不是真愛。”孫楚菲拿得起放得下,潇灑:“既然不是真愛,無所謂啦。”
溫洛洛聽着,覺得有道理。
她假想了一下,如果自己跟薄桑分開,不再同一個城市。
心情莫名就沉重起來。
在溫洛洛的胡思亂想中,對面的孫楚菲的關東煮已經基本吃完。
紙碗只剩下些許濃湯。
沒一會兒。
薄桑他們買完飲品過來了。
巷子不算窄,薄桑經過桌邊,把手裏多出的兩杯果汁拎來,放在桌上,是給溫洛洛和孫楚菲喝的。
孫楚菲和薄桑不算熟。
誰都看得出,這飲料是蹭的溫洛洛的面子。
溫洛洛本人更是心裏像明鏡一樣。
這果汁,隔着塑料杯,透出粉粉嫩嫩的顏色,是蜜桃口味。
她偏好的味道,每次也都喝這種。
“謝謝。”
溫洛洛說着,彎出一個她覺得自己最好看的弧度笑容。
薄桑一雙淡漠的眸子看着她:“吃完早點回家。”
溫洛洛乖乖點頭。
他們走遠之後,孫楚菲眼神八卦看過來,問她:“你喜歡薄桑?”
溫洛洛下意識想不承認,想說沒有。
可對方是她的好夥伴,喜歡濯承也跟她說了。
她決定坦誠以待:“……很明顯嗎?”
聽到她喜歡的人确實是薄桑,不是濯承,孫楚菲神情輕松了許多:“其實還挺容易猜到。小區裏喜歡薄桑的女生太多了。而且,你之前買的運動鞋,專門挑了跟薄桑一樣的顏色款式,湊的不是知己款,就是情侶款。”
溫洛洛眨眨眼,覺得少女青春期的敏銳很厲害。
沒想到自己的小心思,被朋友發現了。
孫楚菲表情宛如看透一切的智者:“雖然薄桑有點不近人情。但,洛洛,我覺得你倆有戲。”
溫洛洛拿簽子的手頓了下。
她好奇:“原因?”
孫楚菲喝了兩口桃汁,潤潤喉。
“剛才他們路過,我跟他們打招呼,別人都看我。”
“而他的眼睛,一直都落在你這邊。”
“還有,就連這冰鎮果汁,都是你愛喝的桃子口味哎。”
溫洛洛聽着對方的分析而笑。
還真是細心。
她垂眸,也喝了一大口果汁。
鮮甜的桃子味道,冰沁入喉。
天稍顯暮色,店門口的路燈亮了,暖黃色一如吹來的盛夏晚風。
吹在肌膚,也是溫熱舒服的。
她戀戀不舍,最後咬了下吸管,松開輕聲回:“嗯……但願吧。”
但願,不是自作多情。
但願,她即将表白的喜歡,會得到薄桑相同的回應。
假使世間每個人都有許多的緣分。
她願意把所有聚集,只喜歡薄桑一個人。
隔天的早晨,陽光和鳥鳴都鑽進窗簾下擺,映出波浪的縫隙。
溫洛洛起來洗了澡,吹幹頭發後,她回房對着鏡子,在衣櫃前微微苦惱。
穿什麽好呢?
今天小區十來個同級生,大概都會去薄桑家聚會。
高考後的狂歡,沒有比薄桑家更合适的場所。
寬敞夠大,離得近,洋房高牆,私密性還好。
大家怎麽鬧騰也不會影響院子以外的人。
更重要的是,沒有管着管那的大人。
随心自由很多。
半小時後,她還是選擇平常穿最多的淺白半袖,下面是件短裙,長度堪堪到膝蓋的位置。
吃早飯的時候,溫洛洛跟陳蓉說:“中午大家一起去薄桑家聚會,點了外賣,就不回來吃了。”
高考生的壓力積攢了許久。
如今考完,大家玩一玩鬧一鬧,也是可以理解。
陳蓉沒多過問,只囑咐她別玩太過,又去廚房洗水果切了新鮮果盒,讓她待會兒過去的時候拿上。
大家約的十一點在薄桑家見。
十點半時,孫楚菲就過來找溫洛洛了。
昨晚還在微信跟溫洛洛說,跟薄桑不太熟,去他家會有點不好意思的孫楚菲,今天精心打扮過,高考完新買的法式吊帶裙穿上了,就連眼線和斬男色的口紅,也逐一不落。
相比之下,她就顯得素淨多了。
雖然素,卻還是好看。
“你是漂亮,但就打算這麽素,連口紅都不用嗎?”孫楚菲表情惋惜。
被忽然這麽一問,溫洛洛有些動搖。
她對化妝研究不算深,也沒什麽執念,但看到朋友都盛裝打扮,很重視的樣子,而她素面朝天,有了點不太在乎的随意。
“……那塗個口紅。”
溫洛洛從抽屜裏拿出那支草莓紅。
她塗上,整個人明豔不少。
“走吧,大美女。”孫楚菲嬉皮笑臉。
“……”
她略感害羞垂眸,卻在不經意想起,之前塗過,薄桑好像并沒看出來。
幾分鐘後。
溫洛洛拎着果盒進到薄桑家房子裏,客廳熱鬧人聲嘈雜,有預備打VR游戲的,拿着藍牙話筒K歌的,還有準備紙杯和酒水的,空氣有隐約的煙味,應該有人抽過煙。
人多,垃圾桶不夠用,瓜子皮零零散散,磕了一地。
她這才發現,原來這場聚會狂歡,大家都早早來了。
她之前見過抽煙的兩個痞氣男生,也在邊上和濯承王浩玩着撲克牌。
薄桑在旁邊,表情似乎對什麽都挺淡然,正垂眸,幫玩VR游戲的人調試最佳靈敏度。
餘光看到她過來,他便将手柄交還給玩VR的人,走過來。
孫楚菲跟薄桑簡單打了個招呼,就毫不客氣,直接奔着正玩撲克牌的濯承方向去了,也是在刻意制造機會,給溫洛洛和他獨處。
薄桑伸手接過溫洛洛拿着的水果盒,放到一旁。
溫洛洛掃視客廳一遭,知道薄桑有些潔癖。
她半開玩笑說:“你家好像變成了娛樂廳。”
他倒是波瀾不驚:“沒事,下午會請人過來打掃。”
人到齊了,中午飯提前開始。
溫洛洛和孫楚菲挨着坐,另一邊位置空着。
薄桑把所有安排妥當,最後過來,他坐在她的旁邊。
距離很近,近到她稍稍動下肩膀,就能碰到他的身體。
溫洛洛暗自深呼吸,她真的很喜歡這種感覺。
浮想聯翩間,鼻尖有很淺的薄荷煙草味。
周圍的人很多。
七嘴八舌,說笑不停。
她分不清究竟是他身上的味道,還是空氣夾帶的煙味。
不過,理智分析下。
她覺得應該不會是薄桑抽煙。
桌上的男生都在喝啤酒,只有他,滴酒未沾。
溫洛洛不太餓,夾了兩筷子菜,就開始喝飲料。
大家玩的都很盡興。吃飯的時候,還有人開了幾瓶酒。
這時候,溫洛洛有些實感。
就是大家都長大了,在邁進下一個人生階段。
她看到孫楚菲也喝掉整罐啤酒後,好奇心便不斷膨脹,最終也躍躍欲試。
于是,就在薄桑眼皮底下,她把手邊的飲料推遠,然後換成了啤酒。
他眉間微蹙,唇動了動,似乎想說什麽,但在她想嘗試且可憐巴巴的眼神中,妥協。
薄桑沒有阻攔。
啤酒略苦。
帶着氣泡和淡淡的酒味。
溫洛洛覺得,光憑味道,她是不喜歡喝的。
但此時,勝在人多,大家都在喝。
莫名有了種滿足好奇,又合群的心理。
她就一口接着一口,很快就喝光,那罐六百毫升的滿滿啤酒見了底。
那幫人還在飯桌談天說地。
可溫洛洛覺得腦袋有點懵,困意絲絲緩緩的湧上來。
孫楚菲還在跟對面位置的濯承興奮劃拳。
溫洛洛偏頭,把目光落在薄桑身上。
“我有點困了。”她小聲呢喃。
周圍人聲太吵。
薄桑似乎沒聽清,低頭湊近,幾乎是她嘴唇可以蹭到耳廓的親密。
他很正常的問:“怎麽了?”
她看着他的耳闊,以及下方脖頸冷白幹淨的顏色。
溫洛洛忍不住失神一瞬。
在他疑惑擡眸,看過來時,她才回神。
“我說,我有點困了,可我還不想回家。”她稍大了些分貝,嗓音卻發軟,再次重複。
聚會還沒散。
她并不打算提前回去。
薄桑明白過來意思。
他起身,準備領路:“去樓上睡會吧。”
溫洛洛大概是真的有點醉了。
她嬉皮笑臉,點頭跟他往樓梯走。
客房的床又大又軟。
沒人睡過。
薄桑替她開了空調,拿過被子要給她蓋上。
但她此刻的心思卻忽然不在睡覺上。
溫洛洛抓住他蓋被子的手,仰頭就看着他偏冷感風格的臉。
她問出狐疑的問題:“他們,有沒有教你抽煙?”
他們,指的是樓下那兩個痞氣男生。
薄桑沉默,感受着她手心的柔軟。
他輪廓緊繃,垂眼也看着她:“沒。”
她點點頭,下一秒,卻又搖搖頭。
“薄桑。”
“嗯。”
“你敢不敢湊近,讓我好好聞聞。”
她就坐在床上,草莓紅的唇,臉頰染着嬌憨,眼眸裏像沁了水。
薄桑另只手緊了緊。
喉結微微滑動,是他在忍耐。
可溫洛洛并不明白。
見他不動彈。
她有些一不做二不休,抓着他的手,傾身過去聞。偏偏同時,薄桑也很坦蕩俯身,幾乎半壓過來。
再往前,便是曾經自己少女夢中浮現過,能親到的程度。
夢與現實恍惚中,交錯到了一樣。
勇氣像洩了氣的皮球,瞬間失去了大半。
溫洛洛連呼吸都停了停。
“聞到了?”
薄桑貼得太近,眼眸黑沉,幾乎鼻息熱氣都灑在她唇上。
絲毫不擔心她會冒失靠前,不小心親到他。
溫洛洛很輕,很緩慢的眨了下眼睫。
此刻。
薄桑近在咫尺,他深邃黑沉的眼睛裏,映着她的模樣,清清楚楚,如同無聲的引誘就在眼前。
沒散完的勇氣重新凝聚。
她微醺,有點上頭。
中午外面的蟬聲精神起來,隐藏在樹枝繁葉,就在臨近的院牆。
房子裏窗玻璃關着,但沒完全消音。
依然可以聽到淺淺的音量。
空調運行着,風口處有涼風。
吹不熄身體初次接觸酒水的熱度,也滅不掉因為喜歡而瘋狂跳動的心火。
溫洛洛淨白的臉泛着淡紅。
她想起之前同桌的話,要她找機會試試,還想起孫楚菲昨天傍晚的猜測,說她和薄桑有戲。
以及,很多年前,關于濯承微信那件事。
溫洛洛覺得,自己可以嘗試一下。
她垂下眼睫,不可抑制的有些緊張。
但仍舊将試探的話,借着酒精作祟用發軟的口齒說出來。
“女孩子都愛美,減肥是一生的事業……薄桑,有人跟我說,接吻能夠消耗身體的熱量,有助于減肥,我想試試。”
其實這句話,用在溫洛洛身上并不合适。
長期跳舞,她很纖瘦,根本不需要減肥。
溫洛洛說完,才後知後覺不夠嚴謹。她略有懊惱的閉了下眼,擔心薄桑會看透這個試探的小心思,然後平淡戳穿。
但,薄桑并沒有。
她感覺到眼前重新蒙上陰影,擡眸看到他壓低過來,将她困在床上。
他表情還是淡淡的,氣息熱而壓抑。
溫洛洛喉嚨有些發幹,心跳更快。
這還是她第一次看到黑眸裏眼神幾乎要吃掉她的薄桑。如同一灘濃稠的墨,沉沉粘住她本就無意掙紮離開的所有。
“是有一定的科學依據。”
薄桑此刻的肯定配合,持續瓦解她所剩無幾的矜持。
他說:“我跟你試,怎麽樣。”
薄桑落在被子邊的指尖有點涼,雙臂圍在她的周圍,他的唇裹着清冽氣息發涼,實則卻是極熱,碰到她唇瓣的邊緣。
說話間,一張一合。
觸碰很輕,很淺。
像蝴蝶顫顫巍巍的翅膀。
勾得她心裏發癢。
溫洛洛手還抓着他的手腕,後面是柔軟的床,而前面,稍微靠近一點點就可以切實親到他嘴唇的距離,她感覺自己被蠱惑。
好似無路可退,又好似掌握了吻與不吻的大權。
溫洛洛頭昏腦漲,靜默了好幾個呼吸,而薄桑沒動,依然在等她。
她抿唇,問:“真的?”
桃子汽水的甜和啤酒的苦,雜糅在一起。
“嗯,所以不要找別人。”
近在毫厘,她聽的清楚薄桑的呼吸與壓抑。
蠢蠢欲動的安靜中,溫洛洛忽然很想知道,這麽好看且涼又熱的唇細細吻上去,會是什麽感覺。
早已惦記許久。
如今,可以如願了。
她自然閉上眼睛,鬼迷心竅吻過去。
溫洛洛從沒親過任何人。
生澀笨拙去碰他的唇,他的嘴唇不像他下颌那樣冷硬,氣息雖然涼的,唇的感覺卻是溫軟的。
她在主動,親吻沒什麽章法,心情也大好,正想繼續亂啃,下一秒身子一沉,短促的呼吸之後,是他重重吻下來。
後腦勺被他的手托住,她能感覺到他的指尖微涼,穿過她的發絲來到後脖頸肌膚。
激烈,攻伐。
她閉眼錯亂呼吸,紅着臉,感覺到這個生澀而無法抗拒的吻。
在快要自燃的溫度中,一點點,徹底啓開她的唇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