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薄桑對苓水不算生客。
七歲那前夏, 他也來到過這裏,苓水。
離婚的當月,父親薄缜搬離家前, 曾帶他出去從未踏足過的親子游樂場,以及苓水的隐士寺廟。
親子游樂場, 是最後彌補心中的那點遺憾。
而來寺廟,薄缜則告訴他, 是因為還沒還願。
早前,黃月懷孕,薄缜曾出差來到苓水這座寺廟,當時的薄缜聽聞寺廟很靈驗, 就祈求神靈保佑,自己的孩子是個男孩。
果真, 十月懷胎, 黃月生下了男孩。
桑字五行屬木,以桑之名, 寓意男孩兒堅韌不屈、開朗陽光,也給人一種清雅的感覺,十分好聽, 并且“桑”有木, 木生,所以給他取名為,薄桑。
可惜, 名字很陽光。
薄桑本人的性子,因聚少離多的家庭致使, 更像懸崖孤寂的一棵桑木。
七年前, 薄缜來此許願。
而後, 父子初見的時候沒有來還願,如今離婚父子就要分開生活,卻帶他來此還願。
薄桑靜靜的看,沒給任何回應。
因為他覺得諷刺。
時隔多年,薄桑已經長大成人。
他陪伴溫洛洛送朋友來苓水,才再度經過這座寺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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榕樹高大枝葉籠罩在寺廟上空,萦繞着香火煙氣,倒真有了幾分神聖敬仰的樣子。
那天他特意折返回寺廟。
清幽寧靜,僧人在灑掃。
因為不是節假日,香客不算多。
見他停在系滿紅繩的祈福榕樹下,僧人前來,施禮詢問:“施主,你求的是什麽?”
那年夏天,薄桑跟父親站在這,卻猶如隔着萬水千山。
他那時對父親只有不理解和嘲諷。
此時夏天,薄桑獨自站在這,心有了緊貼的人。
他說:“求她平安喜樂。”
聞言,僧人笑笑,給他一條十八籽手串:“阿彌陀佛。”
薄桑有了祈求。
他親手接過,虔誠垂下眼眸。
七月上旬,一大早太陽光曬着地面,又強又烈,于是擾人清夢的蟬鳴,斷斷續續又開始了。
清早,送快遞的小哥敲門,陳蓉看是溫洛洛的手機尾號,物品顯出手機殼,于是替她簽收了快遞。
吃飯時,陳蓉提了句:“手機殼替你簽收了,放在鞋櫃上。”
“……嗯。”
溫洛洛有點心虛,她偷瞄眼旁邊的快遞盒,還好上面只顯示手機殼,沒顯示情侶款,才暗自松口氣。
她決定下次直接郵到薄桑那裏。
郵到家,還有有點危險。
溫洛洛吃過早飯,幫忙收拾完碗筷,跟陳蓉喊了句跟朋友出去玩中午不回來了,就拿着快遞溜出門。
事實上,她當然沒去遠的地方,而是借着這個幌子,輸入密碼進了巷子對門的薄桑家。
也不全是騙陳蓉。
她是找朋友了,男朋友,對方還就是薄桑。
七月,已經開始填志願。
溫洛洛早就和薄桑約定好,要一起填濱城的學校。
她打開薄桑的電腦,電腦桌前的椅子就一把,所以,她暫時坐在他的腿上,先登陸了自己的賬號密碼,填報完成。
薄桑單手攬着她的腰,另只手從她身側過來。
他輸入了登陸賬號。
第一志願,填報了濱建大。
在提交前,溫洛洛踟蹰了下,問:“确定了,不後悔嗎?”
薄桑親了親她的耳朵:“有你就行,去哪兒都好。”
氣息與微涼的唇輕碰。
惹得她微癢,縮了縮,嘴角彎出笑。
報完志願,電腦播放着她找的荒島求生電影。
溫洛洛專心看着屏幕,喝了口桃子汽水。
裏面的主人公适應荒島的環境,開始建造原始的樹枝房屋,捕魚摘椰子,但是心理逐漸脆弱,孤零零的夜晚海浪,每晚都跟自己講話。
薄桑的視線從屏幕,落到她喝過甜汽水的唇,沾染了些許,亮晶晶的潤。
暑假的天氣很熱。
她穿的清涼,短裙和無袖上衣,柔軟的身體就坐着他的大腿。
薄桑喉結動了動,他想含塊薄荷,可惜,又不願離開她。
于是,很快溫洛洛就從電影拉回思緒。
因為她感受到了某處的變化,硌着她。
她回眸,薄桑眼睛黑亮深沉,感覺到她看過來,也轉眸看着她。
兩人就這麽靜悄悄看了幾秒,暧昧在不停拉扯,變緩着形狀。
溫洛洛心跳又有些快,她微微垂眸,湊近了些,來到他的唇邊,柔軟的發絲勾得他略癢。
薄桑沒有猶豫,目光更沉,朝她的嫣紅,準确吻下去。
清冽的,惑人的糾纏。
她仰着頭,黏黏糊糊與他吻着,就靠在他身上。
接吻,真的會減肥。
還不到中午,她親的投入,手指緊抓着他的衣服,唇齒相依的羞恥聲響間,肚子餓了,很輕的叫了一聲。
薄桑又細細親了一會兒,才松開她。
他那裏還激動着。
可他面上,冷淡的平靜。
宛若毫無察覺。
但是他的身體,怎麽會沒察覺,只是隐忍着不發作罷了。
溫洛洛感覺臉還透着淺淺的熱氣,她看着他起身,恍惚了一瞬,弱弱開口:“要不要……”
用手幫幫你。
“先給你做飯。”薄桑說着,已經從房裏出去。
他怕再晚一秒,就會不受控制,很想把她壓到床上。
在餐廳簡單吃過培根豆角面,溫洛洛對味道很滿意,她覺得不比媽媽做的差多少,但薄桑好似吃什麽都一樣,對食物的欲望,低到她認知以外。
對他來說,吃東西不是享受。
只是為了獲取能量,維持生命體似的。
吃過飯,兩人去了他的書房。
溫洛洛在書櫃下面的格子裏,發現厚厚一摞的畫冊,起碼有幾十本,她随手翻開裏面不是別的,全是一些恢宏的建築線條模型草圖。
她暗暗感嘆,建築真蓋成這個樣子,應該很令人震撼吧。
他報考濱建大,還挺合适的。
薄桑看到後,很平淡:“閑着無聊,畫的。”
她眨眨眼,很喜歡:“真好,可以送給我嗎?”
薄桑愣了下,似乎不明白這些他認為排遣時光的東西,為什麽會獲得她的青睐。
但他還是點頭:“可以。”
她滿足露出笑。
因為收集到這些,就好像更多的抓住了他,也就能多了解他一些。
起碼,他過往用在這些畫上的那些時間,也間接屬于她了。他喜歡什麽類型的建築,構思中的形象該是如何,都在她這了。
窗外午後陽光大亮,有些刺眼。
一個一米八,一個一米六多。
溫洛洛就站在薄桑的影子裏,視線舒服許多,逐頁翻看着那些畫冊。
她翻看累了,就在薄桑家休息。
醒來,是她隐約聽到了争吵的聲音。
女人應該是薄桑的媽媽,情緒有些激動,聲音帶了困惑和惋惜:
“我舞團剛結束巡演,才回國就注意到你老師聯系過我,打電話去問,才知道你大學不留在淮京,居然要報考濱建大,濱建大在濱城,那麽遠的地方,冰天雪地!”
“淮京的建築大學,難道比不上濱建大嗎?同樣級別的大學,為不選淮京這個一線大城市的?”
“別人都努力往淮京考,你全國數學競賽拿到前六,能拿保送名額偏偏不要。”
在聽到濱建大這三個字時,溫洛洛低頭,咬住了嘴唇。
她忽然有點愧疚。
如果不是她想去濱城舞蹈學院,薄桑大概也不會放棄淮京,而選擇遙遠的北方城市。
黃月非常不能理解,勸他:“薄桑,志願的事,媽媽希望你好好考慮。”
沒等她繼續再說什麽。
“不用了,濱建大一樣好。”薄桑給出答複。
“媽,你不理解我,就像我不理解你。”
他很平靜。
黃月愣住。
薄桑給出建議:“那就互不幹涉。”
隔着房門,溫洛洛的心懸起,又稍放下。
她聽到女人啞口無言,最後妥協:“希望你以後不會後悔。”
而後,薄桑媽媽似乎離開了。
外面靜得只剩下蟬鳴依稀傳來,攪得人心神不寧。
半晌,薄桑推門進來。
溫洛洛還站在門後。
她很抱歉,想要安慰,可她明白,所有的話說出來,薄桑也只會說他心甘情願。
所以,溫洛洛沒再說什麽,而是踮起腳尖主動去親吻他的喉結,而後往上,是她肖想多年的下颌和嘴唇。
每一下,都像是蜻蜓點水,溫溫柔柔,
薄桑怔了怔,而後俯身配合,猛地将她按向自己,直到毫無縫隙的圈定在懷裏,他的唇伴着呼吸的熾熱,溫度高了些,從她唇齒,口腔,在她快要喘不上氣的前夕,他像是慈悲松開她的嘴,濃重的呼吸聲,轉到纖白細嫩的天鵝頸。
她哪裏都很好看。
跳舞時,脖頸的線條,也是讓人着迷的。
薄桑很想把全部占為己有。
輾轉流連間。
她再次感受到變化,忍不住叫他的名字:“薄桑。”
“嗯。”他暗啞的嗓音,幾乎能讓耳朵溺斃其中。
她紅着耳尖,忍着脖頸的觸感,仰臉錯亂着呼吸看他:“我幫你,好不好。”
夏日的午後,真的好熱。
即便開着空調,身上衣服也很少,溫洛洛還是感覺到手掌和他的熱度與細汗。
窗外是嘶鳴的蟬,有熱風吹過,晃動梧桐樹葉,印在窗簾留下剪影。
卧房裏沒有鏡子。
她不知道自己此時是什麽樣子,只知道臉和耳朵都是熱的,心跳得好快,自己的身體也怪怪的。
但厚重窗簾的昏暗中,她清晰看到了薄桑此時的模樣。
他那平日裏看起來十分冷淡的俊臉微微緊繃泛紅,就冰塊掉進火堆,分不清冷還是熱,勾人極了,而這一切的出現,全因她幾乎要麻掉的手。
雖然手不太舒服。
又酸,還麻。
但不想他總隐忍辛苦,她覺得值得。
第一次用手幫他,新奇,且滿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