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 夜風

周明夜被姜榆說得血熱翻騰起來, 可她自懂事起就謹言慎行,現在要不管不顧的把自己的女兒身暴露出來,想着覺得出了氣會很爽快, 但行動上還是膽怯的。

她沒拒絕姜榆, 但也沒立刻答應, 拔下發間金簪握在手中, 依着床頭柱陷入了沉思。

姜榆原本覺得現在她的秘密不是秘密了,也受到了林旗的照顧,這會兒與她說把她女兒身的事情告知林旗,她應當是會答應的。

“那我可不可以……”姜榆張口問着,周明夜轉頭看來, 等她說完。

她鼻梁骨較高,眼窩微陷,因為要裝扮成男人,所以從不輕易露出脆弱的神色,現在手握金簪心防潰敗, 顯出了從未有過的女兒姿态,而散亂的碎發從額際垂下, 給她添了幾分淩亂美感。

是一個落魄的高挑冷淡的清麗女子。

姜榆要說的話忽然說不出口了, 她想把周明夜的秘密告訴林旗、告訴姜夫人, 看着她現在這樣子, 總覺得現在問她這話是在趁人之危。

與周明夜比起來, 她可幸運太多了。

姜榆話語一轉,道:“……可不可以戲耍他們?”

周明夜茫然地看了她一會兒,點了點頭。

今日這事之後, 她才明白, 這侯府中人對她來說, 無異于暗中窺視的豺狼,根本就沒有半點親情可言。

姜榆所謂的戲耍,對他們來說不痛不癢,與他們作為比起來,根本就是小打小鬧。

姜榆見她神色恹恹,知曉她今日遭遇太多,心思雜亂,便不再驚擾她,讓牽紅在外面守着,自己去尋了護衛。

因為今日這些事,姜榆與周老夫人撕破了臉,她得趕緊讓護衛去與姜夫人說一聲,又讓人去找林旗,問他具體情況。

她自己今日也受了很大刺激,人一松散下來就格外疲憊,想事情時支着下颌睡着了。

沒睡多久,被丫鬟喚醒了,道是姜夫人派人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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來的是姜夫人身邊得用的大丫鬟與十餘個下人,大丫鬟道:“夫人聽說了今日的事情,不放心小姐,特意讓我等來照顧小姐。”

等人都安排了下去,大丫鬟離姜榆更近了些,眼神閃爍,低聲道:“夫人近日與上了年紀的後宅婦人們走動得多了些,問出了點侯府往事,讓小姐你別着急,再等等。”

姜榆一點都不急,但是她好奇:“什麽往事?”

“夫人沒說,就讓小姐你別急。”

姜榆最板起臉,大丫鬟笑道:“小姐別生氣,夫人是怕你不穩重打草驚蛇了,都是為了你好。況且那都是些肮髒事,夫人不願意髒了你耳朵,你聽話……”

姜榆不高興,但姜夫人的話不能不聽,只能抱怨着:“總是要我聽話,我又不是小孩子了!”

今日這一樁樁的事情,沒一件是讓人安心的。姜榆想着白日裏那個滴血的箱子曾在自己屋子裏待過,就覺得瘆的慌,天越黑,越是害怕。

她覺得今日事情有點亂,林旗未必能過來了,想了一想,決定去與周明夜擠一晚上。

披着衣裳到了周明夜房門口,正要敲門,護衛突然蹿了出來,攔在她跟前。

“怎麽啦?”姜榆奇怪。

護衛臉上沒什麽表情,道:“小姐還是回自己房裏去吧。”

姜榆細眉一皺,道:“我想去哪就去哪,你敢攔我?”

“将軍吩咐的。”

“旗哥吩咐的?”姜榆愣了愣,追問道,“他什麽時候吩咐你的?”

護衛道:“屬下來時将軍就這麽吩咐了。”

姜榆就立在周明夜門口,仔細想了想,忽而咯咯笑了起來,問:“他是怎麽吩咐的?不許我與明夜同房?還是不許我與她有親密接觸?”

護衛繃着臉不答話了。

姜榆已許久沒有與周明夜同寝了,這會兒害怕的情緒消失得無影無蹤,笑得眼睛彎彎,道:“我就要與明夜一起睡。”

說罷不顧護衛阻攔,擡手敲門的同時偏目看向他,驕縱道:“他還能讓你打我不成?”

護衛收回攔着她的胳膊,立到了一旁,沒再說話。

姜榆得意,她就知道林旗不能讓人傷了她。

周明夜同樣是輾轉難安,這會兒正與孟氏說着話,聽見聲音慌忙趕來,開門見是姜榆與護衛,當下就是一驚,慌道:“又出了什麽事?”

“沒事。”姜榆笑意盈盈道,“我想……”

林旗還不知道事情真相,她又不能真的讓林旗以為她與周明夜不清不楚,聽見護衛的說辭之後就打消了與周明夜同眠的念頭,打算待會兒喊丫鬟來守夜。

結果她的話還沒說完,護衛一把将刀橫在了她二人中間,對着周明夜道:“三公子,自重。”

周明夜下意識退後,驚訝地看着護衛,并未看出惡意,更加不解了。

姜榆明白了,這是阻攔不住她就去攔周明夜。

她心中高興,吃吃地笑了起來,好一會兒才止住,但眉眼裏還是滿是歡喜,按下護衛的刀道:“我怕你胡思亂想,過來看看你,你沒事就好。”

說完又道:“對不住哦。”

周明夜完全摸不着頭腦,等她走了,合上門又回去與孟氏說話。

這一晚沒有月亮,夜色很暗,姜榆一個人不想回屋,便去了小涼亭吹風。

明昌侯府別的不說,景致還是不錯的,她側坐着,手臂橫在欄杆上,偏頭看着被風吹皺了的水面。

倒映着的紅燈籠皺成了閃着細光的紅幕布,她看了會兒,想起了她初嫁過來的場景。

那時她覺得有點好玩,但每一步都循着禮數認真來的,想着就當是先體驗一下了,省得真的成親了出了差錯丢臉面。

就是隔日敬茶的時候見了周老夫人有點愧疚,畢竟當時老夫人情緒很激動,還脫了手上玉镯給她,讓她覺得自己在欺騙老人家。

現在想來可真是好笑,原來人家什麽都知道,是跟她比着演戲呢。

甚至明知道她不可能懷孕,還三番五次催生。

姜榆最氣的就是這個了,她沒少因為這個事情被人說閑話。

吹着夜風把這幾年的事情一一回想着,姜榆心道:“真可怕,難怪娘一開始就不想讓我嫁去大戶人家。”

胡思亂想了會兒,思緒又回到了林家,想着若是十六歲時與林旗成了親,現在又該是怎麽樣的光景呢?

別的不說,至少這會兒該依偎着躺在床上了。

姜榆想着想着紅了臉。

忽地一顆石子落入水中,聲響驚動了姜榆,她一擡眼,正好看見想着的人從石橋另一端走來。

姜榆枕着手臂看着他一步步走來,等他到了跟前還不坐起來,懶洋洋道:“我還當你今日不來了呢。”

林旗道:“我不來,等着你害怕了去找周明夜?”

姜榆呆呆笑起來。

說話間他已走至跟前,彎腰伸手,手臂穿過姜榆纖細的腰肢與欄杆間,微一用力,姜榆軟趴趴的柳枝一樣被攔腰抱起。

披在後背上的長發在空中打了個轉,重新落下時,姜榆人已坐到林旗懷中。

她動作都沒怎麽變,靠在林旗懷中,慢吞吞問:“溫絮之的事會查到你身上嗎?”

“不會,行兇的人已經抓到了,周意辰。”

姜榆道:“他四肢不勤的,箭術哪有那麽準。”

林旗道:“所有他第一箭沒能射中,第二箭也射偏了。”

姜榆聽完,腦袋離了他胸口,擡起頭看了看他,“有人信嗎?”

“找不到別的兇手,自然就有人信了。”

溫絮之是國公府唯一的繼承人,更何況兩家本就有仇怨,就算沒有證據,國公府也會咬死周意辰。

姜榆放心了,道:“那就好,我今日才與人誇了海口說他回不來了……”

說着,她打了個哈欠,重新靠近林旗懷中,咕哝道:“旗哥,我想事情都想累了。”

林旗抱緊了她,道:“那就不想了,睡吧,沒人看見我來了,放心。”

姜榆原本是困了的,聽了這話,強打起精神道:“讓人看見也沒事。”

她擺手讓暗處的護衛退下,兩手摟住林旗脖子道:“我就想讓人看見,反正他們也抓不住證據,更不敢把我怎麽樣。”

林旗皺眉不認同,可是姜榆搖着他脖子不讓他與護衛說話,撒嬌道:“我困,旗哥你抱着我哄我睡覺,我還要親親……”

她壓着林旗脖子讓他低頭,挺着腰親了上去。

有了前兩次經驗了,上嘴快了很多,沒一會兒就神智迷亂了。

姜榆沒了勁兒,被按着後心遭人掠奪。

她困得眼睛都快睜不開了,林旗放她自由,抱起她想要送她回房,可姜榆就是不願意,又提着要求道:“旗哥,你抱着我繞着小湖走一圈,我馬上就就能睡着了。”

“你打的什麽主意?”林旗覺得她另有目的。

姜榆不答,睡眼朦胧地又去親他。

“說清楚。”這回林旗不順她的意了,單手捉住她兩腕,道,“為什麽要讓護衛都下去?府裏發生了什麽事?”

姜榆傻笑兩聲,道:“過兩天再告訴你。”

兩人一個問,一個不正經回答,摟摟抱抱間,林旗聽見了腳步聲,他剛要抱着姜榆離開,姜榆嚷嚷了起來,“我不要回房間,就要給她看……”

林旗不明白她這話目的,但不打算由着她,抱起姜榆就走,可姜榆兩手得了自由,抓着欄杆不松了,道:“我就要這樣。”

拉扯的這會兒功夫,一道人影出現在了小亭旁邊,周妍弘愕然的聲音響起:“你們……”

姜榆終于等來了人,精神一下子回來了,朝着林旗臉上親了一口,摟着他的肩膀對周妍弘高聲道:“看什麽看,沒見過偷男人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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