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悲傷的故事
不用說醫生突然間變了臉色；也不用說聞訊趕來的林安母親拍着大腿嚎啕大哭, 抱怨自己的命苦。
總而言之一句話，兵荒馬亂。
宋楠楠拽着舒方圓，兩人遠遠退到了。後面這事兒與他們沒關系, 他們還是不要瞎摻和進去好。
況且讓她說什麽呢？說這位表姐以一己之力拉低了當代大學生的平均智商嗎？
孩子都成型了, 流出來是個模樣齊整的小男孩。
看到的醫生護士先說可惜，又聽說姑娘的情況，頓時不知道該講什麽好。
懷孕四五個月了，她就一點兒數都沒有？跟人喝酒泡吧蹦迪, 愣是蹦到了流産。唉, 算了，這種情況掉了也好, 不然生下來算哪門子？私生子，連親爹都不認。要真留了，這姑娘一輩子才叫徹底毀了。
舒方圓感覺自己誤入了《鏡花緣》, 瞧見的全是鏡花水月, 反正作不得真。
她擡起頭看自己的同桌，眼神都帶着恍惚，聲音也結結巴巴：“還……還能這樣啊。”
宋楠楠心累, 感覺也沒啥好稀奇的，這當代女大學生女中學生在宿舍裏頭生下小孩的新聞好像也沒斷過。
反正性教育這種事情似乎從來不存在，但這絲毫不影響她們的大膽啊，屬于典型的知少行多。
林安他表姐流産出了不少血, 醫院還給輸血了。就這樣, 照樣不影響這位女同學的彪悍與腦殘。她還在一個勁兒嗚嗚地哭：“我要讓他後悔，我讓他後悔一輩子。”
那個狠心的阿風, 跟她私奔失敗之後，居然丢下她一個人跑了。
明明說好的, 他們要比翼雙飛，不離不棄。
宋楠楠就奇了怪了，人家為什麽後悔？不趕緊夾着尾巴跑路，難不成留在本市再讓林安他爹找一幫人把他腿直接打斷了嗎？大姐，你到底哪兒來的自信，覺得在那位阿風心目中，你比他的腿還重要啊。
一個我媽一個你，前仆後繼，已經足夠讓他信心十足，天底下永遠不缺上趕子的傻妞。離開了你，人家說不定還能找到更好接手的二傻子，好風憑借力送我上青雲呢。
舒方圓伸手拽了拽宋楠楠，小心翼翼地指着林安的方向，壓低聲音問：“我們要不要去安慰一下他呀？”
前職工醫院全是熟人，他表姐一出事，估計明天學校的人就全知道了。
宋楠楠感覺複雜，原生家庭可真是醉，就算你爹媽靠譜也絕不了親戚作死呀。難怪大家都想遠走他鄉呢，省得天天被人議論。
況且林安他媽瞧着也不是個多靠譜的人。自家侄女兒鬧出這種事情，難道不是想辦法封鎖消息嗎？哪有她這樣的又哭又鬧，生怕全城的人不知道他侄女兒當小三未婚流産的好事一樣。
宋楠楠皺着眉頭，猶豫着要不要提醒一句林安。
匆匆趕來的林父先拉下臉，狠狠地罵了一頓妻子：“閉嘴，你還嫌不夠丢人是吧？”
林母挨了罵，模樣委屈得不行：“我……我……”
宋楠楠趕緊拽着舒方圓撤退，走走走，人家夫妻吵架，他們杵在這兒做什麽？這要林安的面子往哪兒擱。
舒方圓還在猶豫：“那林安呢？我們要不要喊他一塊兒走？他在這裏好可憐。”
“可憐也得待着。”宋楠楠都同情這倒黴的少年了，“沒他在的話，萬一他爹媽今天就簽字離婚怎麽辦？”
舒方圓吓壞了：“啊，離婚？”
宋楠楠奇怪：“你能忍得了？妻子的娘家人一天到晚給你搞出各種亂七八糟的事，你不要臉啊。”
舒方圓眼睛都紅了：“那林安怎麽辦？他爸給他找個後媽的話，他就完了。我跟你說，有了後媽肯定有後爸。”
這話倒是個事實，其實有的時候有了後爸也會有後媽，尤其是像林安媽這種難以自己立起來的女人。
宋楠楠嘆了口氣：“所以他得在這兒呆着呀。起碼看在他的面子上，兩人應該會收斂吧。”
不管大人怎麽處理，反正他們小孩也幫不上什麽忙。
倆姑娘朝林安揮揮手，下樓又重新回到了急診病房。
那裏還有個大難題呢，樂哥怎麽辦？他總不能一直待在醫院裏頭吧。就算樂哥說他自己一個人沒事，這大冬天的，他們能放心讓他一個人，連個睡覺的地方都沒有？
許晨陽人站在病房門口，朝電梯的方向看。瞧見兩位女生就喊：“哎，怎麽樣了？”
前頭那個血淌的，真是吓死他了。這得被人捅多少刀才能血流成這樣？
“沒事了，林安爸媽過來了。”
許晨陽呲牙咧嘴：“誰說有姐姐好的？誰攤上他表姐這樣的姐姐，真是要瘋了。”
“你甭管別人的閑事了，我問你樂哥這邊怎麽辦？你就聽我一句，我們打電話喊他爸媽過來吧，或者直接把人送回家。”
許晨陽笑嘻嘻的：“沒事，我舅舅過來了。”
好歹也是小時候帶着他跟鋼鐵廠的混賬們打過仗的大哥，他可真夠義氣，直接把燙手山芋塞給了他舅舅。
老光棍舅舅是最合适收留離家出走小孩的對象，一個人住，嘴巴還穩當的，最關鍵的是他特立獨行，不愛摻和。
舅舅很冤枉，他好就合該他被賴上嗎？
高三的複讀生喝點兒酒怎麽了？人生誰還沒個郁悶的時候。大小夥子喝一頓，回家倒頭睡一覺，明天睜開眼睛該幹嘛接着幹嘛呗。
許晨陽卻堅決維護自己的大哥：“舅舅，除了相信你，我還能相信誰呀？今晚你一定得幫忙。”
舅舅大概是還沒結婚，對熊孩子的觀感以正面積極為主，被如此肯定，感覺老懷甚慰，便勉為其難地點頭：“那好吧，先上我那兒待着。”
有大人幫忙，大家夥兒順利地将樂哥送到了樂器行。
宋楠楠感覺他們耽誤了舅舅的生意，十分不好意思：“不好意思，打擾你做生意了，舅舅。”
結果許晨陽這小子十分沒眼力勁，居然直接嘲笑自己的舅舅：“反正他也沒生意，用我媽的話來說就是白浪費電。”
舅舅瞪眼睛：“怎麽說話呢？我這是藝術情操。”
“算了吧，你到今天也就會彈一首《戀曲1990》。要不你趕緊改行吧，不然我看你連水電費都交不起了。”
宋楠楠感覺自己如果是舅舅會直接捶死這個說話沒大沒小的死外甥。
好歹舅舅不跟小孩子一般見識，他只關心大孩子，還給樂哥泡了杯蜂蜜水，就一個靜兒的唉聲嘆氣：“你說你個小孩能有多大的事？還喝酒，頭痛吧，自己給自己找罪受。”
“她跟別人好了。”
樂哥也不喝蜂蜜水，就沒頭沒腦地冒出了句話。
舅舅不明所以，這哪個他呀？在場的三個初中生卻都聽明白了。
還能有誰？就是他那位已經考上大學的女友呗。哦，應該已經是前女友了。
“我們說好的，等到明年我也考去上海。可她跟別人好了。”
宋楠楠拉着舒方圓從房裏頭退出來，這種事，她也不知道該說什麽。
異地戀，吹的可能性太高了。別說是在手機都相對稀罕的現在，就是2020年，随時都能視頻的情況下，那一拍兩散的也比比皆是。
況且說個不好聽的，就樂哥他媽對女方那個嫌棄态度，人家要翻臉也是正常的事。
舒方圓撅着嘴巴：“那她之前怎麽沒翻臉？這人怪沒良心的，這個時候這個最需要她呀，她居然跟人分手。完蛋了，這回樂哥肯定高考落榜。”
“你歇歇吧，別烏鴉嘴!”宋楠楠瞪她，“落榜可比失戀後果嚴重的多。一鼓作氣再而衰三而竭，他耽擱不起。”
舒方圓抓錯了重點：“一鼓作氣，再而衰，三而竭？”
“對呀，《曹刿論戰》裏頭的名句呀。他要是再落榜的話，難不成二次複讀？那真是要把自己逼瘋了 ”
宋楠楠記得自己高中同學裏有個姑娘複讀了三次，從一開始的本二複讀成本三在最後成了大專，她都要大學畢業的時候，那姑娘還再參加高考。
就連他們以前的班主任都說，心态已經完全崩了，再考下去也沒什麽意思。
舒方圓卻瞬間忘了樂哥，就瞪大眼睛瞪宋楠楠：“《曹刿論戰》又是什麽？”
宋楠楠這才反應過來，《曹刿論戰》是初三時學的。天啦，她要好好的贊美一下自己。瞧瞧她這令人驚嘆的記憶力。她上輩子該學的多紮實呀，現在居然都還記得初三的課文。
光憑這，她要不上清華，穿越大神都得含羞自盡。
舒方圓愁眉苦臉地看着她：“你怎麽還有空看初三的書呢？每天已經有這麽多事了。”
“積累，知道不？我從小學一年級就開始好好學習，我到現在已經差不多寒窗苦讀了7年多了，擱在古時候說不定連秀才都考了。”
宋楠楠毫不客氣地占據原主的功勞，“按照1萬小時法則，我們所接觸的絕大部分的工作或者任務，只要持續認真的學習1萬小時，我們就能夠成為其中的佼佼者。學文化課知識就是這樣的。”
舒方圓抱着她的胳膊，拿腦袋往自己的朋友身上蹭，唉聲嘆氣：“我真想24小時都跟你待在一起。”
宋楠楠剛想強調自己不想百合花開，就聽姑娘相當冷酷無情：“這樣我就能24小時都好好學習了。”
不愧是新世紀的青少年，果然好人間真實。
青少年的思維是跳躍式的，舒方圓又開始糾結先前的問題：“那她為什麽上了大學才跟樂哥分手？肯定是攀上高枝了。怪缺德的，跟陳世美有什麽區別呀？樂哥他媽也不是第一天這樣。”
宋楠楠搖頭：“此一時彼一時呀。上高中那會兒，樂哥估計是校園風雲人物，吸引力巨大。可是等到上了大學，認識的人多了，眼界不一樣了。以前她眼中的優秀男孩，放在新的群體裏頭進行比較，估計也就那樣。這時候你還想她繼續忍對自己橫眉冷對的未來婆婆？她該多想不開？”
坐在寶馬車裏的哭，咬咬牙也就忍了，憑什麽坐在自行車後面還哭得一塌糊塗？
舒方圓還是回不過神來：“什麽意思？”
宋楠楠想了想：“這就好比有份活，一個月給你1萬塊。”
舒方圓嗚的一聲捂住了嘴巴，眼睛睜得大大的：“這麽多錢啊。比我爸媽一年的工資還高。”
宋楠楠強調：“但是你的上司非常難相處，動不動就罵你，還給你臉色看，那你幹不幹？”
年輕的小姑娘感覺不到生活的滄桑，自尊心爆棚。舒方圓毫不猶豫：“我不幹。”
“如果工資10萬塊呢？”
好吧，人不為五鬥米折腰，可以為五十鬥米跪下來喊爸爸。
舒方圓咬牙：“那我忍忍，我一個月拿10萬塊，我爸媽就不用上班，也不用這麽辛苦了。”
宋楠楠摸摸她的腦袋，誇獎道：“哎喲，我們圓圓真乖。”
舒方圓瞪眼睛：“你占我便宜。”
“好了，言歸正傳，但是這個時候有另外一份月薪20萬的工作，而且上次沒這麽極品，不會盯着你罵個不停，那我問你你跳不跳槽？”
舒方圓不假思索：“我傻啊，我當然跳。”
宋楠楠攤手：“那不就結了。”
舒方圓這才回過神來：“可……可是，當初如果沒有樂哥幫她補習，她還考不上大學呢。”
“如果沒有她自己持續不懈的努力，別人再拖也拖不動啊。”宋楠楠認真道，“上次班長他們說到的初三的李老師還是下面縣裏頭中學一手培養出來的呢，我們學校給了更好的條件，不也把人給挖過來了。你在工作中積累的經驗是你第1份工作學到的，你會因為這個就放棄20萬的工作嗎？”
舒方圓搖頭：“不會，那錢也不是白給我的呀，我也工作上班了。”
宋楠楠點頭：“那不結了，雖然感情不能用這種事情來量化分析，但大概就是這麽個意思。反正吧，掰就掰了呗，還能怎麽樣？這能夠跟初戀走下去的，鳳毛麟角，況且就是真結婚了，也不能保證對方以後不出軌啊。”
房間裏頭響起了壓抑的哭聲，夾雜着取許家舅舅的安慰聲。老光棍安慰失戀的小光棍，說的話也是一絕，就是沒啥可信度。
許晨陽不會安慰人，作為一個連小姑娘塞情書都沒得待遇的母胎solo，他只能出來招呼自己的女同學：“你們回家的時候跟我爸媽說一聲哈，就說我今晚在舅舅這邊睡。”
宋楠楠挑眉毛：“你們還打算卧談會？”
許晨陽愁眉苦臉：“那你說怎麽辦？要不你跟樂哥談談。”
“有啥好談的？”宋楠楠冷酷無情，“我跟樂哥又不熟，再說了，我一個小孩說什麽他也聽不進去。”
她擡腳往外頭走，看到許晨陽跟着，不由得奇怪，“幹嘛？你要送多遠？”
送出門意思意思也就得了呀。
許晨陽倒是滿臉莫名：“當然是把你們送回家了，天都黑了!我跟你說，紅衣女鬼到現在還沒抓到呢。怎麽能讓你們兩個女孩子就這麽走在大街上。”
“哦，這個呀，兇手不會跑我們這兒來。”宋楠楠盯着他，“你送完了我們，你自己讓誰送你回來呀？”
許晨陽差點兒沒跳起來，開什麽玩笑，他一純血小爺兒們還要人送。
宋楠楠卻一本正經，還頗為語重心長：“我跟你講，你這個年紀的小夥子也很危險的，說不定就叫人給禍害了。”
可憐的許晨陽立刻原地爆炸成煙花，而且是紅色的那種，臉都滴出血來了：“你你你……”
“我這就是友情提示。”
舅舅從店裏頭走出來，看見三個孩子站在店門口，招呼了句自己外甥：“你，回去陪着小樂。”
“我要送他們回家呀。”
舅舅瞪眼睛，上下挑剔地看他：“就你？毛都沒長齊呢，我去送。”
許晨陽羞憤撤退，剩下宋楠楠跟舒方圓笑得不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