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下雪了。

酣睡一場,醒來的陳弄墨拉開窗簾,推開窗。

随着白晝揮灑進昏暗的屋內,也看清楚了屋外飄落的雪花。

積雪明明已經很厚實了,這一場雪又不知得下多久。

随意感慨兩句的陳弄墨站在窗口伸了個懶腰,又簡單拉伸了幾分鐘,将睡到僵硬的身體激活,才開始拾掇房間與自己。

“怎麽不多睡一會?”廚房裏,拎着一壺熱水,準備燙雞毛的曹秋華看到小姑娘進來,人往大木桶前側了側,擋住桶裏的雞。

陳弄墨并不怕這些個血腥的東西,她只是長的比較不接地氣,其實殺雞殺魚還挺有經驗的:“睡飽了,都七點多了 。”

在大家夥兒普遍五點左右就起床的時代,她已經算是賴床了。

“不困就好,刷牙洗臉了沒?收拾好了就去吃早飯。”說話間,曹秋華将熱水壺擱到地上,又拿了架子上的抹布擦了手,準備去給小姑娘端早飯。

“您告訴我在哪裏,我自己去拿。”她可沒臉衣來伸手飯來張口。

雖然覺得女娃娃要比男娃養的嬌貴些,曹秋華也不會什麽事都不讓小姑娘做。

尤其德茂跟季茉兩口子還遭了難,聿聿起碼得有自理的能力她才能放心。

于是她沖着鍋竈擡了擡下巴:“在裏面那口鍋裏溫着呢,拿的時候注意點,別被鍋沿燙着了,外頭條桌上還有奶粉,會沖吧?”

再次被當成小娃娃的陳弄墨忍住羞恥:“...會!”

快速吃完早飯,陳弄墨又收拾了碗筷,便找了個小凳子坐在木桶邊,與秋華媽媽一起退雞毛。

“這個不用你,髒,無聊就在屋子周圍轉轉,櫥櫃裏還有瓜子花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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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弄墨沒聽,屋子跟花生啥的又不會跑了,依舊埋頭幫忙拔毛。

不過她有注意速度,努力表現的像是個新手:“宗爸爸、小胡哥還有哥哥們呢?”

曹秋華見小丫頭有些笨拙的堅持幹活,以為她心裏頭住不踏實,想要找活幹,便沒再阻攔,只是加快了手上的動作,自己多做點:“快過年了,家裏得多存些肉,你宗爸一早就領着老二、老三還有小胡去後山看陷阱了。”

對于打獵這門學問,陳弄墨完全是個門外漢,腦補出三個小山壯漢在後山橫掃一片的場景時,抿唇憋笑問:“什麽時候回來啊?外頭下雪沒關系?”

“這算什麽雪啊?稀稀拉拉的頂多中午就得停,下着玩兒的...中午吃飯前就能回來了。”曹秋華手腳麻利,只這麽一會兒的功夫,已經将老母雞身上的毛退的差不多,只剩下一些細小的絨毛要仔細清理。

“我去換水。”她将雞遞給閨女拎着,彎腰将端着木桶去了外頭。

倒了裏頭的髒水與雞毛,又回廚房兌了半盆溫水,開始處理雞身上的小絨毛,才繼續道:“你四哥五哥去村裏頭借書了。”

陳弄墨用手腕蹭了蹭被浮毛弄的有些癢癢的鼻子,不解問:“借書?”

“嗯,借小學課本,家裏頭沒有,老五成績最好,叫他從一年級開始教你,等你什麽時候能跟上初中的進度了,再送你上學。”曹秋華是實實在在為小閨女考慮。

真要直接送她去一年級,與幾歲的幼兒一起,她自己尴尬不說,恐怕也會有流言蜚語傳出來。

聿聿從前不知事這件事,村裏沒有旁人知道。

她不想自家姑娘被人閑言碎語,所以最好還是自學到初中知識再去上學妥當。

文盲陳弄墨略悲催的應了:“...好。”

曹秋華不知小姑娘內心的憋屈,想起什麽般笑道:“對了,你爸媽那邊別着急,下午我跟你宗爸去村委給你大哥去電話,他在部隊裏,認識的人多,應該能打聽出德茂他們的去處...”

聞言,陳弄墨手上的動作一頓,擡頭驚喜問:“真的?那...我能一起去嗎?”

說不定...說不定那個素未謀面,唯一跟她有血緣關系的同父異母大哥,已經知道了父母的去處呢?

在親眼見識過這個時代,人們對于所謂‘勞改’分子的惡劣态度後,哪怕只有一點可能,她也想盡早得知父母的動向。

小丫頭從昨天到現在,一直表現的很平靜,比正常的15歲孩子還要懂事乖巧。

這還是曹秋華頭一次見她這麽激動,哪裏舍得拒絕:“想去就去,順便再帶你去給老書記瞧瞧,雖然跟家裏出了五服,但按輩分得喊他一聲四大爺。”

“要帶禮物嗎?”

“哪用的着?你還是個孩子。”

“我也不小了,還有十幾天,翻年我就16歲了。”

“那也是虛歲,沒成家前哪就用得着你一個小人家家的講禮?就算講也是四大爺這個長輩給你紅包。”

“......”

午飯過後。

小胡哥就離開了。

陳德茂的事件并不會牽連到他,甚至在察覺到內鬥波及到自己時,就已經提前安排好了警衛員的去處,還按照他這幾年的優秀表現,給晉升了一級。

所以,這段時間算是休假的小胡,再順路去隔壁市家裏探完親,就得去新的部隊報道。

曹留作為老大,拎了幾只腌制曬幹的野兔,另一大塊野豬肉作為謝禮,親自送人去縣城坐大巴車。

而留在家裏的大家夥兒也沒閑着。

沒有睡午覺習慣的三個男孩子難得沒出去瘋跑,具都窩在家裏看妹妹學習。

“1、2、3...9、10,今天咱們就學這幾個數字,六妹你先試試看一天能不能會寫會背。”15歲的老五陳義讀初二,成績優秀,性格溫和,認真當着小老師。

身後則圍着看熱鬧的老四陳君與老三陳懷。

陳弄墨硬着頭皮,一本正經的跟着學,努力寫出歪七扭八的字。

但叫一個名牌大學畢業的研究生,重新開始牙牙學語般學習,對于演技這一塊并不怎麽精通的陳弄墨再是注意,也還是露出些許不同。

于是乎,等曹秋華睡了個午覺起床後,就從兒子們的口中聽到了妹妹是天才的誇贊聲。

她理所當然道:“聿聿聰明不是應當的?還用的着你們幾個刻意說。”

聞言,腦袋瓜子只算正常,智商也沒有高到離譜的陳弄墨心虛的移開了目光。

曹秋華又看向陳義:“老五,你上上心,根據聿聿的進度重新做調整,我跟你爸帶着你妹妹去給武聞打電話。”

三兄弟齊齊看過來,由老三作為代表開口:“咱們一起去吧,大哥都三年沒回來了。”

“那就一起去。”

陳宗是個沉默寡言的人,卻很會體貼妻子,身上沒有一點兒貶義的大男子主義思想。

擔心妻子摔倒,哪怕這兩三個月一直在下雪,他也将需要落腳的地方掃的幹幹淨淨。

二十年如一日的堅持。

從前一個人,現在孩子們長大了,便領着兒子們一起。

所以,陳弄墨被護在一群大高個中間,往村裏出發的時候,走的很順。

看着腳上幾乎沒有沾染到雪花的厚棉鞋,她忍不住多看了走在最前頭,與秋華媽媽并排的宗爸爸。

忍不住感慨或許曾經在哪裏瞧見的一句話是真的。

一個人的成熟度與年紀沒有什麽關系,小了秋華媽媽5歲的宗爸爸,明顯才是照顧人的那一方。

“哎!你們是要去後山套兔子嗎?”性格跳脫的老四陳君張望到不遠處的六七個年輕男女時,立馬大着嗓門揮手。

陳弄墨也瞧過去,茫茫雪白中站着幾個人。

陳義溫聲解釋:“那些是知青,每年都會分幾個到咱們村,幾年下來已經有十幾個人了,前頭兩排房子看到沒,他們就住在哪裏。”

知青啊,又是這個時代下的特殊産物,越走越近時,陳弄墨瞧清楚了大家的面容。

穿着打扮是比村裏的人要精神些。

五男兩女。

其中一個姑娘很漂亮,符合這個時代的審美,鵝蛋臉,濃眉大眼高鼻梁,豎着雙麻花辮,個兒也高,得有一米七,俏生生的站在那裏,叫周圍的環境都亮堂了不少。

陳弄墨沒有像四哥那般湊上去,只好奇的看了幾眼,便收回了視線繼續跟着大家的步伐。

“六妹要是想套兔子,改天我跟四哥帶你一起去。”以為小姑娘稀罕兔子,見天往山裏鑽的陳懷表示這都不是事兒。

“我看你是欠收拾,聿聿想去也是跟着老二或者你爹去,就你這莽撞性子,別給人弄丢了。”曹秋華回頭瞪了兒子一眼,警告他不要亂出主意。

少年人要面子,梗着脖子頂嘴:“媽,我都17,馬上就18歲了,只比二哥小2歲,怎麽可能弄丢妹妹啊?您就會瞎說!”

陳宗回頭,淡淡的看了老三一眼。

陳懷...“咳咳...那什麽,老六啊,媽說的也有點道理。”

陳弄墨...誰老六?你才老六!

漸漸走遠的幾人,誰也沒聽到後面知青們或驚嘆,或告誡的議論聲:

“呀!那就是村裏頭議論的女孩吧?叫什麽名字來着,她長得真好看,我還沒見過這麽好看的女孩兒。”

“這話說的,秀秀你也好看啊!你倆不是一種類型而已。”

“好像說她家裏出了事,是過來避難的?”

“管她的,跟咱們又沒關系。”

“村裏人很團結,你們有些話心裏頭琢磨就好,別說出來,咱們已經比很多知青過得自在了,別叫村民惱了咱們。”

“知道,知道...”

“......”

738部隊。

陳武聞最近正忙着與邵铮協調來年團裏的訓練計劃,沒有被安排其它任務。

所以接到通訊室通知有電話時,人就在部隊。

他從辦公室裏往外沖時,身後跟了個尾巴。

陳武聞邊跑邊回頭:“你小子幹啥?是我家裏電話!”

見他發現了自己,邵铮長腿一邁,幹脆與好友并肩而行,俊美斯文的臉上露出一個不見外的笑:“咱倆什麽關系,你爸媽不就是我爸媽嗎?我猜肯定是問陳師長的事情,說不定咱爸媽就要叫我接電話呢?我主動去,還給咱爸媽省電話費了。”

哪怕知道兄弟是擔心自己又接到什麽不好的消息,才會故意這麽說,但聽他一口一個咱爸媽的,陳武聞還是牙酸的不行,忍不住怼:“萬一是給我介紹對象的呢?她都催我多少回了。”

聞言,邵铮上下打量了下好友,然後略嫌棄道:“不大可能,你長的沒有我好看,性格也沒有我好,嘴巴更沒有我甜,咱媽就是介紹,也是先給我介紹。”

陳武聞...我x*%艹*xx(髒話已屏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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