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南枝門主看着看着,覺得不對勁兒,他拿過畫卷,端詳幾秒,指尖撫過卷軸邊緣,“不對,這不是我要送給你的畫卷。”
此話一出,時柒仿佛吃了一顆定心丸,她就說嘛,定是弄錯了。
不對,就算如此,那這畫卷上面為什麽是她呢?
忽然,一陣風從時柒身旁掠過,她疑惑地看過去。
南枝門主門下的一名弟子鼓起勇氣上前跪下,對南枝門主說:“師尊,是弟子的錯,弟子……不小心把畫卷弄混了……”
沈拂塵面不改色地聽着他說話。
南枝門主想起了,這畫卷一直交給自己專門打理書房的弟子保管。
也是今天,他才讓這名弟子取出來的,卻不料被弄混了。
但如何能被弄混呢?說明這名弟子很早之前便私藏着時柒的畫卷,仙門之中也不缺乏情情愛愛,擺上明面的倒是少見。
南枝門主想通這一層,不禁挑了挑眉,也不惱。
他散漫地笑道:“原來如此。”
後一句話卻是:“不過還是得罰,這樣吧,罰你現在馬上去把我真正要送給君離的畫卷拿來。”
男弟子本以為會受別的懲罰,聽言感激地拱手行禮:“是。”
走之前,他耳垂微紅地看了時柒一眼,爾後步伐猛地加快。
她眨了眨眼,在心中感慨:原主的桃花運還蠻旺盛的。
李憐雪也給時柒使了個眼色,大概意思是:不錯嘛,要不是還有這麽多仙門門主在場,我一定鼓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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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柒聳肩不語。
這是原主的桃花運,可不是她的,不誇張地說,若是換做以前,這些仙門弟子聽到她的名字就恨之入骨了。
沒別的原因,只因作惡太多。
回想起來,時柒才發現以前的自己為了回家,還真無比聽系統的話,把惡毒大魔頭這幾個字貫徹到底。
沈拂塵沒錯過她們的眼神交流。
他由始至終都沒對此事發言,事不關己地再倒了杯茶,緩緩地抿了一口,茶香入口,一點兒一點兒地滲開。
南枝門主轉頭言笑晏晏地道:“君離,抱歉啊,弟子出了點差錯,弄混我要給你的禮物了,你稍等一下。”
沈拂塵颔首。
時柒見沒自己什麽事,又退回原位,繼續當透明人了。
而剛才被南枝門主拉開的門主則像是為他好一樣,出言規勸道:“南枝門主,您是時候好好地管教一下您的弟子了。”
“每一次仙門比武的第一輪都輸也就算了,他們做事還如此粗心大意,畫卷都能拿混,哎。”
言語間怎麽聽都有一股幸災樂禍。
“南枝門主,您別怪我多嘴,如果出到外面,丢的就不僅僅是您的面子了,還有我們仙門的面子啊。”
這位門主顯然是把借題發揮這四個字發揮得淋漓盡致。
時柒暗嘆道。
只見南枝門主翻了個白眼兒。
一開始時柒還以為自己看錯了,定睛一看,沒錯,他的的确确地在大庭廣衆之下翻了個白眼兒。
她差點想給他豎起拇指點贊,很有自己當年目中無人的風範。
就是容易招仇恨。
時柒莫名地摸了摸自己胸口處,死前她可是被刺了一劍,當時疼得想罵爹,要怪就怪仇家太多了。
對了,誰刺她來着?
時柒居然不太記得了,難道死太久了,記憶力也會跟着退化?可她其他事情分明記得清清楚楚。
許是這個動作太過于奇怪,正好看向這個方向的沈拂塵看了看她。
“……”時柒快速地放下手了,他不會誤會自己是變态吧。
沈拂塵将目光收回。
又聽南枝門主言簡意赅道:“關你屁事,管好你自己吧,我的弟子我愛如何管教便如何管教,何時輪到你來指手畫腳了。”
時柒算是明白了,南枝門主能活到現在也不是吃素的。
但是吧,時柒更想知道的是他們什麽時候才能吵完。
她餓了。
借題發揮的門主受不了他措辭這般粗俗,簡直不像一名仙門門主,“你”了好幾聲也說不出一句完整的話。
其他門主暗暗地扯了扯他的衣袖,小聲說:“你又不是第一天認識南枝門主,他就是這樣的性子,算了吧。”
與此同時,南枝門主的弟子取了畫卷回來,交給了他。
南枝門主也懶得争論下去,素來不在意他們的看法,接過畫卷便雙手遞給了沈拂塵,“你再打開看看。”
沈拂塵接下畫卷,卻沒了想打開的興致了,“我回去再看便可。”
南枝門主其實也被那名門主弄得沒心情了,“好。”
揭過這件事,筵席開始了。
弟子紛紛坐到臺下,每個門派所坐的位置不同,是事先安排好的,李憐雪本想跟時柒坐一桌也不行。
她最後跟謝舟坐同一桌。
謝舟溫柔地給李憐雪擺好碗筷,那張男生女相的臉浮着淡淡笑意,還給她夾了塊肉,“小師妹,嘗一下這個。”
李憐雪說了聲謝謝。
時柒也不管那麽多,坐哪兒不是坐?她拿起筷子就開吃,就連旁邊坐的是剛剛取回畫卷的弟子也不知道。
吃到一半,衆人不約而同地望向殿門,時柒咬着雞腿也掃了一眼。
一名眉清目秀、穿着窄袖騎裝的人快步走進來,向坐在上方的沈拂塵行禮,舉手投足盡顯潇灑和矜傲。
面對仙門的仙尊,他不亢不卑,手捧着一份禮物,“弟子顧子正來遲,還望君離仙尊責罰。”
謝舟放下碗筷,起身過去替沈拂塵接下禮物放好。
沈拂塵微微一笑,“無礙。”
顧子正是仙門重月派向月門主的弟子,也是繼謝舟又一個修煉奇才,當年想拜入沈拂塵門下,後面卻拜入了其他門主門下。
個中緣由,無人得知。
時柒慢慢地咽下口中的雞肉,目不轉睛地看着此人。
顧子正——李憐雪那意氣風發、永遠保持着一張少年容顏的竹馬。
迫于系統的“淫|威”之下,她曾不要臉地勾引過他。
時柒無比慶幸自己現在的身份平平凡凡的,否則仇家那麽多,可能還得死上一回。
也不知是不是她的視線明顯了點兒,顧子正側頭往這一邊看過來,看見時柒這張臉又沒什麽表情地挪開了。
他全身上下只差沒用金漆寫上“我很傲”三字了。
時柒也不在意,反正又沒人認得出來,繼續啃自己的雞腿,真香!
而沈拂塵一貫不喜熱鬧,也吃得少,筵席開始沒多久便回去了。
一炷香後。
吃飽喝足的時柒十分滿足了,摸了一把微微鼓起的肚子就想回去,卻被李憐雪攔住。
謝舟柔笑着跟在她後面,眼神滿是縱容,他一襲粉色衣裳融入夜色之中,仿佛一株開在夜裏的殊色昙花。
粉色的衣裳男女都可穿,但穿得好看的男子卻很少,謝舟是時柒見過穿粉色衣裳穿得最好看的男子。
“時柒。”李憐雪熟練地拉過她的手,眼睛笑得彎彎,“今晚我帶你去一個地方。”
時柒想拒絕的話還沒說出口就被李憐雪拉着走了。
想回去躺平睡覺的她:“……”
夜色濃重,如墨傾瀉般地染黑天際,冰霜閣裏養着的鹦鹉喳喳喳地叫着,沈拂塵坐在羅漢榻上跟自己下棋。
他與熱鬧格格不入。
他也不喜歡熱鬧。
今晚的筵席上,沈拂塵看着他們表情豐富多變的臉,內心無一絲波動,出生是什麽值得慶祝的事麽。
不遠處擺放着今天所收的禮物,是謝舟派弟子送回來的。
鹦鹉并不是關在籠子裏的,平常就駐在架子上散養着,它一般不會飛出去,就算飛出去也會主動飛回來。
它逃不掉,也不會逃。
沈拂塵左手同右手下棋,眼下垂着眸子也沒看鹦鹉。
它倏地飛到那一堆禮物上,爪子撓過一幅畫卷,紅繩被扯開,被卷起來的畫掉到地上,緊接着瞬間攤開了。
他下棋的手一頓,偏過臉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