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二丫一言不發地拖着木板走進屋子。小靜跟在後面邊走邊打量。

院子很平整,左邊有一小塊開墾好的地,右邊有一棵不知名的樹。門口右邊擺了一口很大的大水缸。

正堂擺着一張磨損的八仙桌,幾把補過腿腳的椅子,正堂左右各有一間房。

二丫吃力的把木板拖進左邊的房間。門打開時小靜聞到一股刺鼻的脂粉味,不想進去,就在房間外等着。

小靜等了好一會兒不見二丫出來,不想随便到處看,索性到院子裏靠着白默坐在包袱上,低聲和白默聊天。

大概半個小時後,小靜看了一下時間,已經下午兩點多了。和小師兄的車夫秦師傅說好四點接人,不能再等了。

小靜輕輕地敲敲門,

“哥哥,我酉時前必須得離開,時間不多了。你先出來好不好?我和你說些事。”

眼睛微紅的二丫打開門,把小靜讓進右邊的房間,白默也跟着一起進去。

“哥哥,如你所知,我是濟世醫舍的大夫。哥哥,你男扮女裝的原因,不外乎尋仇、躲仇這兩件,我不想問也不想知道,因為不管哪件都是麻煩事。我是個很不喜歡麻煩的人,說實話,我也不知道我為什麽要做這麽多來買下哥哥。

“不過,事情都已經這樣了,我只好盡可能的減少麻煩。這裏有幾套衣服,一些銀錢,還有三個選擇。

“一是換上藍色衣服去應城東大街的濟世醫舍。在那裏,哥哥的母親會被以濟世醫舍的名義安葬,哥哥也可以待在濟世醫舍學醫。天上不可能無故掉餡餅,選擇這個,哥哥必須放棄仇恨,恢複男兒身,改名換姓,不能為濟世醫舍帶去任何麻煩。

“或者換上白色的衣服,委屈哥哥以童養夫的身份和我一起去齊城。哥哥在沒有得到允許之前,只能待在齊城學醫、練武、讀書。哥哥如果想去報仇,首先得先有能力。選擇這個,不需要哥哥入奴籍,只看哥哥的本心,做到什麽地步全憑哥哥的一念。

“最後的選擇是不準對任何人提起今天發生的事情,不得以任何形式借用濟世醫舍之名做任何事情。一旦發現,立即抹殺,這個濟世醫舍自有辦法做到。

“給哥哥半個時辰的考慮時間,哥哥,你好好考慮一下。衣服和銀錢放在這裏了,我出去等哥哥的答複。”

小靜盡量快速簡明的說完,放下東西,和白默走到院子裏一邊小聲聊天一邊邊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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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默,聽說葉城祥福居的烤乳豬很好吃,過幾天和白柔一起去吃吧,把白珏托給師父,不帶他去。到時候給你們叫個雅間,讓你們甜蜜一下。”

小靜壞壞的一笑,趴在白默身上說話。

“那等白珏知道好吃的東西他沒吃到,惱怒了,你去對付。我和柔兒老了,只剩下看熱鬧的力氣。”

白珏用尾巴輕撫着小靜的背,一臉“溫柔”地說。

小靜用力揉亂白默頭上的毛發,

“白默你真腹黑。不過,為了你和白柔的甜蜜,我豁出去啦,一切包在我身上。”

白默的耳朵動了一動,

“嗯,都交給你。小靜,把你弄亂的毛發給我整理好,他要出來了。”

“好的好的,帥帥的白默大人。”

半個時辰剛過,身穿白衣的二丫就走出房間,一進院子看到的便是娃娃笑着梳理白虎毛發的畫面,不僅更堅定了幾分,

“小~,小姐,我叫言軒,言語的言,軒閣的軒。十二歲。我選擇去齊城。不知小姐可不可以等我安葬了母親之後再啓程?”

小靜站起身,對着言軒擺擺手,

“什麽小姐大姐的,叫我小靜就好了,我也不客氣的稱呼你做軒哥哥,嗯,說定了哦。

“既然軒哥哥決定去齊城,母親安葬在齊城會不會比較好?白默的腳程快,從雲山走,一個時辰就可以到齊城。只是軒哥哥的母親要受累,軒哥哥你做決定吧。軒哥哥的東西都收拾好了嗎?要不要我幫忙?我們差不多該走了。”

言軒想了一下,回答道,

“委屈一下娘,到齊城再安葬。要帶走的東西不多,已經收拾好了。小靜,你真的只有四歲嗎?”

小靜笑眯眯地回問,

“軒哥哥以為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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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午四點半,一輛豪華的馬車在白虎的陪伴下駛出應城,很多人看到馬車後面跟着走的穿着白衣的二丫,也是他們最後一次看到二丫。

騎着白虎的跋扈娃娃小姐買下沒用二丫在應城也只是被談論了兩天,就漸漸淡出人們的腦海。

這件事就此揭過,曾經是二丫的言軒也開始了不一樣的人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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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靜一行出了應城,在官道上走了一會兒後轉向雲山,停在山腳。小靜下了馬車,在秦師傅的幫助下和言軒一起扶下他的母親。然後小靜、言軒、秦師傅三人抓緊時間扯下馬車上的華麗裝飾,在秦師傅心疼的目光下染黑兩匹白馬。

小靜見事情解決的很如意,心情大好的對秦師傅說道,

“秦師傅,謝謝你啦。你趕得馬車那麽穩,回頭讓小師兄給你加月錢。”

秦師傅的臉還是皺皺的,看着他心愛的馬兒被小靜糟蹋了還在跟小靜親昵,臉更皺了,

“小靜姑奶奶,月錢就不用加了,只要小靜姑奶奶高擡貴手,以後少折騰這兩匹馬,也不再勾搭他們,老頭子我就心滿意足了。”

小靜見好就收地挪開撫摸白馬腦袋的手,

“秦師傅,那我們走啦,你也快回去吧。”

言軒扶着他的母親坐在白默背上,小靜步行,一起進了雲山。等看不到秦師傅了,小靜輕輕地吹響小柳哨。

片刻後,白柔馱着白珏從灌木叢裏鑽出來。白珏歡快地撲到小靜懷裏,白柔圍着小靜轉圈,詢問事情經過。白默跑在前面載着言軒和他的母親,小靜抱着白珏做到白柔背上,低下身子,小聲地把事情講給白柔聽。

白默、白柔送人到了齊城,留下白珏,相攜而去。小靜帶言軒去了一家小客棧,把一切安頓好,天也快黑了,小靜急匆匆地趕到城郊的濟世醫舍,找老頑童師父商量事情,順便歇在他那兒。

幫忙安葬言軒的母親,言軒以小靜童養夫的身份落戶齊城,安家在一間學堂附近。小靜找了一個信任的大媽照顧言軒的部分起居,老頑童師父答應有空時教教言軒拳腳功夫。濟世醫舍的收徒日子還沒到,所以言軒暫時由小靜偶爾教導一下醫術,打基礎。

小靜用了七天才将言軒的方方面面安頓好。

老頑童師父很生氣。因為這些天小靜關注言軒太多,老頑童師父“吃醋”了,舍不得責怪小靜,只好遷怒,老頑童師父好一陣子對言軒沒有好臉色。

言軒不是不知進退的人,環境導致他過分早熟,再加上言軒的母親把他教導的很好,褪去二丫的僞裝,言軒溫儒卻不迂腐的性格顯現出來,老頑童師父後來真的喜歡上言軒,還将他推薦給一個老友學功夫。這是後話了。

三年後。

小靜九歲了,個子還是小小的,老頑童師父到處找方子給小靜補身子。雖然小靜一再重申她只是長的晚,老頑童師父還是逼着小靜喝下一碗碗珍貴藥材,差點連壓箱底的珍藏都拿來給小靜熬藥。制止老頑童師父關心則亂行為的是小靜不小心調出的可以改變脈搏還不被察覺的藥。補藥停下了,老頑童師父不時擔心地望着小靜,擔心小靜的身體。

小靜去年夏天被老頑童師父踢到濟世醫舍的醫堂坐堂,成了一個真正的大夫,經過一年的時間,也搏了個“小神醫”的稱呼。

言軒十五歲了。經過小靜三年的調理,言軒的身子拔高了,面色紅潤,結實的肌理隐藏在衣服底下,與當年的二丫判若兩人。言軒不練武時經常穿月白色的袍子,看上去也有了點玉公子的模樣。

言軒沒去濟世醫舍學醫,而是取了老頑童師父的醫書和小靜的筆記自學,不懂得就向老頑童師父或者小靜請教。雖然言軒沒有醫術上的天分,但勤能補拙,三年的時間足夠他記下大量的藥草和方子,給自己治個擦傷和頭疼腦熱是綽綽有餘了。

其實小靜最近一直很苦惱,和言軒相處了三年,對于言軒是個怎樣的人早就摸得一清二楚。只是言軒從來沒有表示放棄仇恨的意願,這從他每天玩命的學習各種知識就可以知道。

小靜不想把一個不平淡的人引入她平淡的生活中,那會是一件糟糕透頂的事情,所以就算信任言軒,也不曾告知言軒她的身世來歷,更不曾帶他去山居。小靜自行在她和言軒之間豎起一道薄卻堅韌的壁壘。

可住在九歲小孩身體裏的是二十九歲的成年靈魂,小靜清楚極了言軒看她的目光中隐着怎樣的期待。最重要的是,小靜對言軒并不是毫無感情。

再過兩天,言軒就要啓程去西漠學武,之後去報仇,歸期不定。言軒想讓小靜在他走之前給他個念想。

小靜比之前更苦惱了。

作者有話要說:

☆、別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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