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生辰

時間很快就到了夏汐寧的二十歲生辰。

壽宴上,夏汐寧坐在正上方,百官分列兩側,而侍君們因不便見外臣,被安置在了內間。

內務府安排的歌舞如往年一樣十分無聊,夏汐寧完全提不起興趣,索性靠着椅子,打量起了身旁的連庭。

她最近格外喜歡看連庭,總覺得連庭羞得耳朵通紅,卻仍面不改色就當沒發現自己的目光一樣的表情,非常好玩兒。

當然,此時的夏汐寧完全沒想到連庭喜歡自己。

她把對方的耳紅當成了一種十分正常的現象,因為她稍稍代入了一下上一世的閨中女子,天生就容易害羞,被任何異性盯着看恐怕都會臉紅耳赤。

所以這一世的男人應該也一樣吧。

文武百官齊聲恭賀陛下萬歲,紛紛獻上自己的壽禮,有些是玉器古玩,有些是珍禽異獸。

夏汐寧依舊沒什麽興趣。

直到纭王獻出一副長近七尺的京城盛景畫卷,據說是請頗負盛名的畫家所作,無論是十裏長街的繁榮,達官貴人的府邸,還是城郊窮人的茅草屋,竹林,皆是栩栩如生。

夏汐寧突然想到,自從來了這個世界,她還從未踏出皇宮一步,再加上上一世在冷宮的那七年。算下來,她自從嫁給晏修後,便再也未曾看過這皇宮外的景色了。

夏汐寧心中百感交集,雖然依舊厭煩纭王,但還是挺喜歡這副畫的。

待百官送完壽禮,侍君們也開始陸續派人将自己的禮物送到前庭,忐忑不安地期待着能博得陛下稱贊。

而這其中,只有舒易的賀禮最讓夏汐寧欣喜。

舒易獻上的是一盒藥丸,而且正是她前些日子費盡心思想研制的具有可快速止血,促進傷口愈合的功能的藥丸。

而這味藥所用藥材大多劍走偏鋒,太醫院那些正統的老頑固們是堅決不肯用的。夏汐寧也是在醫書上看到了,就想試試看,奈何一直沒成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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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早已聽說了舒易懂醫術,卻沒想到對方似乎不僅僅是懂點皮毛那麽簡單。

于是壽宴散場後,虛心好學的夏汐寧便留下了舒易,想仔細詢問一番。

舒易卻先乖巧認了錯:“前些日子臣侍侍疾時,偶然在陛下桌邊發現了一本醫書,醫書被翻到的正是介紹這味藥的那一頁。因此臣侍鬥膽猜想陛下興許是對此藥有些興趣,所以便研制出來,送與陛下。還望陛下莫怪。”

“朕怪你做什麽?你也不是有意翻看的。”夏汐寧輕笑,難得心情不錯,覺得舒易也稱得上是後宮所有侍君中,她看着最順眼的一個了。

夏汐寧接着問道:“可以告訴朕,你于醫術上的造詣究竟有多深嗎?”

舒易抿唇,思索一番後回答:“臣侍自認為應是比太醫們強上一些的。”

夏汐寧挑眉:“舒貴君口氣不小,你只懂醫嗎?可會用毒?”

舒易身子一僵,急切道:“陛下何出此言?臣侍就算會毒,也絕無對陛下不利的心思。”

“朕不是這個意思。”夏汐寧揉揉額角,“你只要回答會還是不會就夠了。”

舒易沉默半晌,小聲回答:“自古醫毒不分家,臣侍自然是會的。”

“既然如此,朕就直言了。”夏汐寧笑道,“舒貴君可願教朕?”

舒易先是一愣,反應過來頓覺為難,支支吾吾道:“臣侍并非不願,可陛下九五之尊,若出了意外……”

“真出了意外,朕也保證絕不怪罪到你頭上。”夏汐寧打斷他,“舒貴君不必過慮。”

舒易沒有辦法,只能點頭同意。

連庭在一旁看着這二人你來我往,心裏的醋壇子又翻了。

先是皇夫,再是舒貴君,陛下這是要雨露均沾嗎?

連庭怎麽想怎麽不是滋味。

待舒易退下後,他照舊護送夏汐寧回了寝宮。晏修送來的那只名叫團子的貓,立刻撲了過來。

夏汐寧笑眯眯地抱住它揉了兩把,團子喵喵叫着直往她手心裏鑽。

“癢,別鬧。”夏汐寧笑着拍了拍它,将它交給連庭抱着。

連庭抱着情敵送來的貓,拿過兩條小魚幹喂它,見它吃得開心,還舔了舔自己的手心,一時間心情複雜。

突然沒忍住問了一句:“陛下究竟喜歡皇夫多些?還是喜歡舒貴君多些?又或者是梅貴君?”

夏汐寧似笑非笑地掃他一眼,調侃道:“怎麽?朕的小侍衛,不僅包攬了朕的衣食起居,如今還操心起後宮之事了?”

“臣不敢。”連庭垂眸,繼續蹲着喂貓。

嘴裏說着不敢,可那架勢,分明是不要個答案誓不罷休的樣子。

夏汐寧失笑,像是面對任性的小孩一樣,除了無奈地包容,毫無辦法。

她也說不清為什麽自己對于連庭總是有着用不盡的耐心。

“朕誰都不喜歡。”夏汐寧突然想逗逗他,“他們哪有你好看?”

不出意外地又看見連庭紅了耳朵。

連庭終于開心了,又像往常那樣,為夏汐寧鋪好被褥,便要告退。

夏汐寧突然道:“過幾日朕想出宮去走走,你去安排一下吧。”

連庭驚訝道:“出宮?”

“嗯,不必驚動太多人,朕想微服出宮。”

連庭懂了,微服私訪,體察民情嘛,好像很多皇帝都喜歡。

“那陛下打算何時出宮?”連庭問道。

“倒也不急,你看着安排。”

連庭眼珠轉了轉,沒忍住以權謀私了一下:“那不如,七日後?”

“行啊。”夏汐寧随口應下。

七日後,夏汐寧換下了平日雍容華貴的朝服,穿上一身素雅青衣,頭發挽成随雲髻,斜斜地插了一支翠綠色珠釵。嫣然一笑間,連庭又看得直了眼。

他覺得古人那句“淡妝濃抹總相宜”用來形容陛下再合适不過。

連庭也沒穿侍衛的衣服,而是又穿上了那件夏汐寧曾誇過好看的月白色長袍。

夏汐寧本想只他們二人去就夠了,反正也只是在皇城轉轉,快去快回,不會有什麽意外的。

可今竹不放心,執意要跟着。

夏汐寧便命她暗中跟随,不許出來打擾。

就這樣,他們輕車簡行,終于走出了皇宮城牆。

夏汐寧興致很高,堅決不許連庭把車簾放下。她一路都在透過車簾欣賞着久違的風光。

無論是路邊的野草,還是天邊的白雲,甚至就連旁邊極行而過的馬車揚起的塵土,都令夏汐寧感到無比地暢快。

天色逐漸轉暗,夕陽西墜,染紅了半邊的天空。

夏汐寧突然就不想安靜地坐在馬車裏了,她對着馬車一側慢悠悠騎着馬的連庭道:“我也想騎馬,你教我吧。”

出了宮,她就開始自稱我了。

連庭無奈,他發現他已經漸漸習慣了陛下想一出是一出的性格了。

好在他所騎的這匹馬是母親送他的,自小由他養大的,比較溫順,不會傷了夏汐寧。

所以他也沒反對:“好啊。”

于是連庭便跳下馬,扶着夏汐寧坐上去,然後自己牽着馬繩慢慢走。

“陛下您肩膀要打開,別緊張。坐直,不要看我,看着前方。”

一旁的馬車夫拉着空車跟着他們走,感覺自己好像毫無用武之地了,頓覺迷茫。

不得不說,夏汐寧學東西總是很快,不一會兒她已經能成功地命令馬兒前行,奔跑,與停止了。

于是一挑下巴,顯得有些得意:“連庭,你去騎車夫的那匹馬吧,我們來比一比誰更快。”

連庭哭笑不得:“那車夫和車怎麽辦?全都扔在着半路上嗎?”

“放心,你二姐還在後面跟着呢,她會想辦法送回去的。”

連庭嘆了口氣:“不行,陛下您才剛學會,還不适應。騎一會兒也就罷了,時間長了腿還有後背都會疼的。”

夏汐寧只得退步,又乖乖回了馬車中:“那我休息一會兒,等回程的時候,我還要騎。”

“好好好。”連庭答應着。

他總覺得今天的陛下似乎有些不一樣,好像是只飛出籠中的鳥兒,性子開朗了很多,是個人就能看出來她內心的喜悅。

就這樣,在天徹底黑下來之時,他們終于趕到了十裏長街。

一條小河穿街而過,幾艘烏篷船飄在河中漸漸行遠,河兩岸張燈結彩,行人絡繹不絕,年輕的男男女女成雙結對地繞着河邊圍了一圈,将點着蠟燭的荷花燈緩緩放入河水中,然後偷偷牽着手許願。

夏汐寧眨眨眼,終于意識到今天的非同尋常,于是她問連庭:“今天是什麽日子?”

連庭像是早就料定她會有此一問一樣,面不改色地回答:“趕巧了,今日是七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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