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夢境
連庭一愣:“陛下,您,可是想起了什麽?”
他問得小心翼翼的,又帶着些自己都沒察覺的期盼。
夏汐寧沒回答,卻皺着眉繼續追問:“朕應該想起什麽?”
連庭抿唇,卻只字未提那些不堪的過往,只是輕描淡寫地回答:“陛下駕臨将軍府時,臣有幸見過陛下。”
“只是這樣嗎?”夏汐寧有些茫然。
在昏睡的這幾日,她做了一個夢,夢裏應該是前世,她還是那個丞相府的千金小姐,帶着丫鬟們在院子裏玩兒捉蝴蝶的游戲。
不經意間卻瞥見府中的大門是開着的,而大門外正蹲着一位穿着破破爛爛的少年,看上去十二三歲的樣子,臉上也髒兮兮的,像個小乞丐。
少年澄澈的目光直勾勾地望着她。
夢境到這裏,夏汐寧好似分裂成了兩個人,一個是現在的她,她驚訝地發現少年的長得與連庭十分相似,分明就是連庭再小幾歲的模樣。她心生憐憫,想走過去和對方說說話。
可她控制不了夢境中自己的身體,她眼睜睜看着夢中的自己完全無視了連庭,任憑連庭在門口從白天等到黑色,從初夏等到深冬……
直到從昏睡中醒來,夏汐寧仔細思索,翻遍前世的記憶,也始終沒能記起有連庭這個人。
于是便問了連庭,聽到對方如此回答,她又覺得是自己傻了,便是真的見過,這一世的連庭記得的,也只是和這一世自己的相遇而已。
夏汐寧嘆了口氣,安慰自己罷了,人的夢境總是千奇百怪,大概是自己混淆了兩世的記憶吧。
夏汐寧在聽聞是舒易的法子救了自己後,遵守太後的承諾,封對方為舒貴君。
夏汐寧退了燒,可身體還是乏力。
不過還是拒絕了舒易繼續侍疾的請求,只說有連庭照顧便足夠了。于是在外人看來,這二人之間愈加形影不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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連庭照顧得的确細致入微,又趕上接連兩日都在下雨,連庭生怕夏汐寧再受寒,白天還好,一到晚上睡覺的時候,連庭就把窗戶關得嚴絲合縫,一點風都不允許透進來。
夏汐寧十分無奈。
好在第三日,天氣終于轉晴,不冷不熱的,夏汐寧終于被允許去禦花園走走。
連庭守着規矩落後半步跟着,目不轉睛地望着夏汐寧的背影。
夏汐寧也不知是哪根筋不對,突然停下了,連庭一時沒反應過來,差點撞上去。
“陛下?”
“你走那麽慢做什麽?”夏汐寧不講道理地問道,“怕朕吃了你不成?”
連庭眨眨眼:“???”
“走朕左邊。”夏汐寧命令道。
連庭一頓,嘴角無法自制地上揚:“是。”
于是等梅貴君閑來無事也來禦花園遛彎兒時,見到的就是夏汐寧和連庭靠得極近,并肩而行的樣子。
遠遠地一看,他們的手都快拉到一起了。
梅貴君暗暗咬牙,躲在花叢後,默默盯了半晌。
直到一陣風吹過,梅貴君聽見連庭在勸陛下回寝宮,可陛下執意不聽。
連庭便說要回去取件厚衣裳給陛下披上。
梅貴君心念一轉,對自己的貼身宮侍使了個眼色,對方便心領神會地追着連庭而去。
他自己倒是回了寝宮,悠哉悠哉地等着對方給他帶來好消息了。可沒想到,他的宮侍回來是回來了,卻是雙手雙腳被捆起來,然後被晏修身邊那個沛兒壓着回來的。
梅貴君臉色一變,登時就站了起來,指着沛兒的鼻子開罵:“大膽奴才,竟敢擅闖本宮的寝殿,還傷了本宮的人,究竟是何居心?來人,将他給我拉下去!”
沛兒卻滿不在乎地笑了笑,還未說話,殿外又傳來了晏修的聲音:“那梅貴君命人持兇器守在甘泉宮殿外,又是何居心?”
說着一腳跨進殿門,笑吟吟地望向梅貴君:“莫非是想弑君不成?”
梅貴君驚怒交加地看向地下趴着的自己的貼身宮侍,只見一把明晃晃的匕首從對方的胸前掉出。
“本宮只是讓你給那個連庭使點小絆子出出氣而已!誰讓你殺人了!”
對方嘴巴被堵着嗚嗚咽咽地說不出話。
梅貴君氣得踹了他兩腳。
晏修輕笑道:“梅貴君這是想死不承認嗎?其實沒有關系,本宮若是真想害你,何必攔下他,并押着他回來見你,直接将他送到陛下面前治罪不好嗎?說不定本宮還能撈個護駕有功的賞呢。”
梅貴君冷笑:“臣侍沒做過的事情為什麽要承認?是這奴才自作主張。”
“好好好,你說是便是吧。”晏修無奈地笑了笑,道,“沛兒,将此人送去陛下那裏吧。看陛下信不信是這人自作主張。”
“是。”沛兒提起那人就要出門。
梅貴君終于慌了,他心裏明白,若是自己還得寵的那陣子,陛下或許還會由着他胡鬧,可如今自己盛寵不再,此事鬧大,陛下絕不會輕饒了自己。
“你到底想怎麽樣?”梅貴君問道。
晏修在梅貴君看不到的地方勾唇一笑,再轉身立刻換了一副無奈的樣子:“本宮實話跟你說了吧。你以為只有你讨厭連庭嗎?本宮剛入宮不久,就被他搶走了陛下一切的寵愛,難道本宮就不恨他嗎?”
梅貴君一愣:“那,你的意思是?”
晏修的目光在四周掃視一圈,沛兒默契地出去在門外望風。
“本宮的意思是你太急躁了。”晏修淡淡道,“先不說你手下這人能不能打得過連庭,便是真的能打過,可這人是你的貼身宮侍,明眼人都知道。陛下簡直連查都不用查就能直接問你的罪,太蠢了。”
梅貴君不服:“只是兩個奴才打架而已,這宮中互相看不順眼,打起來的還少嗎?陛下連這種閑事都管?”
“連庭可不是奴才,他是禦前一等侍衛,官居正三品。還是陛下如今放在心裏的人,你覺得呢?”
梅貴君啞口無言,半晌才緩緩開口:“那我們就拿他沒辦法了嗎?只能眼睜睜看着他越來越受寵?”
他不自覺地用了“我們”這個詞,他反應過來了,晏修今日登門,不是來害他的,而是來找同謀的。
“莫急,會有機會的。”晏修笑了,“所以為了鏟除我們共同的敵人,梅貴君可願與本宮冰釋前嫌呢?”
“鏟……鏟除?”梅貴君又愣了。盡管他是讨厭連庭不假,可從來沒想過要對方的命啊。
“不然呢?”晏修挑眉,“男子漢,大……”
晏修一頓,意識到這句話在這個世界可能有些奇怪,又咽了回去:“總之就是斬草要除根,梅貴君難道是心軟了嗎?這樣的話,本宮就要重新考慮這人的歸屬了……”
晏修說着又踢了地下那人一腳。
梅貴君一咬牙:“誰說臣侍心軟?若真的有機會,臣侍有何不敢!”
“好!”晏修輕輕拍了拍手,“梅貴君果然痛快。”
晏修起身告辭後,梅貴君重打了貼身宮侍三十大板,才終于消了氣。
他不知道的是,那位宮侍剛受完刑回了自己房間趴下,沛兒就趁天黑去而複返,溜進了那人房間內。
“哎呦,您可算來了,奴才為了皇夫的計劃可受了好大一場罪。”
那人吱哇亂叫着。
“閉嘴。”沛兒瞪他一眼,“少往自己臉上貼金,你是為了皇夫嗎?你就是為了錢而已。”
他最看不慣的就是這種賣主求榮的人。
沛兒說着扔給他一袋沉甸甸的包裹。
“五十兩黃金,分文不少,你點一下吧。皇夫誇你戲演得不錯,所以再贈你一瓶金瘡藥,放在包裏了,你自己擦。”沛兒說完就離開了。
那人捧着金子笑得樂開了花,只覺得就算不用擦藥屁股都不疼了。
作者有話要說: 夏汐寧的夢不全是真實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