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記憶

第二日上朝時,晏丞相再次質問夏汐寧為何如此對待晏修。

夏汐寧冷笑一聲,直接發火将奏折扔下去,徑直砸到晏丞相的腳尖:“丞相是否太清閑了些?梅太守的位置由誰來頂替你有人選了嗎?下月便是會試,考題可定好了?丞相大人放着朝堂大事不管,整日盯着朕的後宮那點争鬥算計個沒完,可真是有出息。”

晏丞相被夏汐寧劈頭蓋臉一頓臭罵,頓覺顏面掃地,下朝後便去拜訪了纭王。

纭王客客氣氣地請晏丞相用茶,拉着她下棋,卻任憑晏丞相如何言語間暗示她幫晏修,她都裝作聽不懂,只會顧左右而言他。

直到晏丞相冷哼一聲,直言道:“想當初若不是為了纭王殿下,我怎會把唯一的兒子送進宮?正所謂伴君如伴虎,一不留神就是萬劫不複。我兒為纭王付出了這麽多,纭王當真要如此絕情嗎?”

纭王淡然地在棋盤上落下一子,嗤笑道:“好一個為了本王,晏丞相這番話說得可真叫一個冠冕堂皇。您扪心自問,對本王有幾分忠心?是,當初的确是我設計陛下與阿修相遇,那又如何?丞相您不也是順水推舟了嗎?”

“可他一進宮便失寵,令本王大失所望。本王為何要幫一個無用之人?”

“別以為本王不知道你在打什麽鬼主意,用兒子同時吊着本王和陛下?無論誰輸誰贏,你都不虧是嗎?”

晏丞相氣得臉紅脖子粗,卻無法反駁。

纭王所說的正是她心中所想,可這一向是二人心照不宣的事情,莫說是她,就是其他纭王的追随者們,哪個不是見風使舵的牆頭草?

纭王這次是哪裏來的底氣敢與他撕破臉皮?

晏丞相狐疑地盯了她一陣。

纭王輕笑:“丞相大人有在本王這兒喝茶的工夫,還不如去給阿修寫封信,讓他收收嬌貴公子的性子,好好給陛下賠個不是,撒個嬌,興許這事兒就過去了。你告訴他,陛下可不是本王,能任憑他胡鬧。”

晏丞相冷哼一聲,拂袖而去。

回府後,她想了想,還真的給晏修寫了封信。

這個小兒子确實是被她寵壞了,目中無人。如果真能借此事收收性子,也是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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沛兒信還沒念完,晏修就嗤笑一聲:“母親想得太簡單了,陛下喜歡我的時候,撒嬌認錯才管用。如今陛下已經厭了我,我做什麽都是錯。”

沛兒讷讷地放下信:“主子……”

晏修嘆了口氣:“是我沖動了,沒有十分的把握除掉連庭,我不該動手的。”

而且,是他下意識把夏汐寧當做了上一世他的皇後,把後宮打理得井井有條,無确切證據絕不輕易傷人的一國之母。

卻忘記了對方現在是皇帝,還是個頗為任性的皇帝,皇帝做事需要靠證據嗎?就算需要,也能捏造出個假的來。就像他曾經……

唉,不提也罷。

他所認識的這兩個夏汐寧,差距實在太大了,而且他也聽說了,在蒙面人和連庭的打鬥過程中,夏汐寧曾用暗器救了連庭。

她會暗器,那麽就更不可能是上一世的夏汐寧了。

晏修又嘆了口氣,他蹙着眉,心中莫名湧出一股失落感,本來他是想補償夏汐寧的,真的沒有機會了嗎?

他強迫自己不去想這些,轉而思考起自己目前的處境,如今他被奪了鳳印,又被禁足。不過他自認為沒什麽大不了的。

當了一輩子皇帝的人難道會稀罕這個小小的後宮之主的位置嗎?自然不會。

只是禁足确實稍微有點麻煩,不過還好有飛鴿幫忙傳書。

晏修思量一番,提筆給母親寫了回信。

出乎晏丞相預料的是,晏修并未像以前那樣跟她訴苦,相反的,他沉着冷靜地思考了眼下的形勢,認為暫且不宜與纭王撕破臉皮,勸母親去向纭王認錯。并且要嘗試打探清楚,纭王是否又多了什麽底牌?不然他不會如此冷待晏家。

至于他自己,他說一切安好,請母親不必憂心。

晏丞相看着信紙十分欣慰,她的兒子總算長大了,也能獨當一面了。

于是她一切都照着晏修的意思去辦。

派人暗中調查纭王,這一查便發現纭王的心腹經常去城北一處村莊。

晏丞相便派人去那個村莊查探,然後她發現這個村莊頗為怪異,因為村裏全都是年輕人,有男人也有女人,但是一個老人和孩子都沒有。

村民的解釋是他們是從很遠的地方遷徙過來的災民,老人們有些行動不便,選擇留在了老家,還有一些體力不支半路被餓死了。

至于小孩子,早就被賣了換糧食了。

纭王好心,經常派人來接濟他們。

這個解釋聽起來就讓人唏噓,奈何晏修一個字也不信。

纭王好心?怕是天底下最好笑的笑話。

看來,他必須想法子和纭王見上一面了,雖然他想起這一世的自己曾喜歡過對方就隔應得要命。

夏汐寧最近有些心煩,自從知道連庭喜歡的是這一世的自己後,她就總跟自己嘔氣,別不過來那根筋。

如果她能跟晏修一樣,也有這一世的記憶可能還好一些,可她偏偏沒有。

這就導致她總是無法把這一世的原本的那個自己也當成自己,更無法心安理得地接受連庭的心意。她感覺自己像是一個小偷,占據了別人的身體,還要奪取原本屬于別人的愛意。

可是如果僅僅因為自己的這些別扭與矯情,就放棄連庭,她也是萬萬做不出來的。

所以,就只能自己跟自己較勁兒,還生怕連庭看出來。

偏偏連庭還不知死活地經常提他和原本那個自己曾經的“故事”,試圖喚醒自己的記憶。

這不,連庭一邊殷勤地為她捏肩,一邊又開始念叨:“陛下,您不想問問我為什麽不随養母姓賀嗎?”

“不想。”夏汐寧淡定地用奏折拍開連庭的爪子。

“哦。”連庭沮喪地垂下腦袋,不言不語。

夏汐寧便又不忍心了,認命地嘆口氣,拉過連庭的手,輕聲道:“抱歉,是我态度不好。如果你想說的話,就說吧,我聽着。”

她這樣一說,連庭反而不想講了,他搖搖頭:“陛下不想聽,那以後我都不說了。”

二人沉默半晌,還是夏汐寧開了口,吞吞吐吐道:“連庭,你覺不覺得……覺不覺得我跟以前有什麽不一樣?”

“以前?”

“就是和兩年前相比,或者跟你剛進宮時相比。”夏汐寧解釋道。

連庭蹙眉想了想,突然笑了:“有啊,陛下越來越漂亮了算不算?”

“跟你說正經的。”夏汐寧瞪他一眼。

連庭收斂了笑意,反而更顯溫柔,溫潤的聲音聽起來如春風拂面:“沒有人是一成不變的,從小到大每一件經歷的事情都會或多或少地影響一個人的脾氣秉性,但是無論怎麽變,陛下始終是陛下啊,這便夠了。”

陛下始終是陛下。

這句話讓夏汐寧聽着反而更不舒服了,她皺眉問道:“那如果我不是我了呢?你還回喜歡嗎?”

連庭噗嗤一聲笑了:“什麽叫您不是您了?陛下在瞎想些什麽?”

夏汐寧一本正經道:“比如那些民間話本中,不是經常有神仙鬼怪附身在凡人身體上嗎?假如,我是說假如,我也被別人附體了,你會喜歡上附在我身體上的那個人嗎?”

“當然不會。”連庭哭笑不得,非常不理解自家陛下的心思。

“不……不會嗎?”夏汐寧心中一沉。

“可是你看不出來啊,那個孤魂野鬼會用我的身體,繼續和你在一起……”夏汐寧越說越羞愧,愈發感覺自己就是那個白白撿了大便宜的孤魂野鬼。

“您為什麽認為我會看不出來?”連庭皺眉道。

夏汐寧:“哎?”

“難道皮囊一樣就分不出來嗎?那天下有那麽多一模一樣的雙生子,陛下以為他們的戀人是怎麽認出他們的呢?”連庭一臉嚴肅地反問道。

夏汐寧愣了,所以連庭的意思是,如果自己這副身體換了個靈魂,他一定能認出來。

可是自己明明的确換了靈魂,他卻沒認出來,這說明什麽?

夏汐寧的心顫了顫,是不是說明無論哪一世的自己,靈魂都是一樣的?

所以自己本沒必要糾結的。

夏汐寧豁然開朗,她忽然想到,或許自己并非一點這世的記憶都沒有的。有好幾次她的腦海中會閃現出一些碎片式的場景,其中有前世的,也有這一世的。

因為大多都與晏修有關。所以每次記憶出現,夏汐寧都被惡心到反胃,然後強行壓下去,不讓自己多想。

可是如今夏汐寧明白了,那些記憶中,不僅有晏修,應該還有連庭。

那麽如果她不再刻意壓制,是不是有可能想起這一世的記憶?

“我明白了。”夏汐寧如釋重負地笑了笑,伸出手輕輕掐了一把連庭的臉蛋兒:“你的故事先別講,我試試看靠自己能不能想起來。”

作者有話要說: 不負責任小劇場:

可是自己明明換了靈魂,連庭卻沒認出來,這說明什麽?

夏汐寧:說明連庭是個只會說花言巧語的騙子!分手!

全文完(不是)

不負責任劇透:

夏汐寧不但會想起這一世的記憶,還會想起上一世缺失的部分記憶。

連庭也會想起上一世的記憶。

不過都還要再等一段時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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