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2、

下午的時候李竹終于打來電話，她建議我将兩個人定在同一個餐廳，要有包廂的一種，類似于一個東包廂，一個西包廂，這樣就不會遇到，絕對安全。我居然也鬼使神差地聽從了她的建議。通知完該通知的人之後，我有種前途未蔔的不祥的預感，不知道會有怎樣的未來在等着我，我迷茫的看着時鐘一分一秒地過去。距離明天下午的相親已經不到二十四個小時了。緊張地我接連跑了好幾次茶水間倒水喝，倒咖啡喝，然後拼命地跑廁所，感覺如果停下來腦子就會幻想明天穿幫的鏡頭，我不會被浸豬籠吧，被這種邪惡的念頭貫穿着我終于惴惴不安得度過這個擔驚受怕的一天，臨下班的時候，李主任特地走過來提醒我不要忘記明天的約定，這位笑起來的時候慈眉善目的更年期女子看起來像我的第二個媽媽，為我的終生大事操碎了心。

而我的親媽，也在我快要睡下的時候，笑呵呵地過來再三叮囑我明天好好打扮一下，我搖搖頭，蓋住毯子蒙頭就睡，“這孩子怎麽這麽矯情。”媽媽嘀咕了一句，就幫我熄燈關門出去了。而我去絲毫沒了睡意，一骨碌坐起來，發了會兒呆，就悄悄溜出房門，去廚房冰箱拿出了幾罐啤酒。

晚上一個人在房間裏，對着殘缺的上玄月借酒澆愁，對影成三人。之前李竹就一直跟我抱怨，“紀曉岚，你不會真要單身一輩子吧！”“紀曉岚，做個女強人可以當飯吃嗎？還不如找一個會做飯的男人。”我記得當時差點沒把茶水噴到她臉上去，“再說了，紀曉岚，你覺得你再向女強人進發嗎，在我看來，你就一高級女□□絲。”我強忍住想把杯中的水往對面人潑的沖動，咬牙切齒。

第二天我居然是在地板上醒來，一動身子撞倒身邊啤酒罐無數，頭疼扶額，昨晚的記憶有點模糊，應該就是一個勁地回憶往事，一個勁地喝着啤酒。然後就直接睡在地板上，我也真是佩服死自己了。

做伸腰運動的時候就聽到外面的動靜，我趕緊将腳邊的瓶瓶罐罐一律踢進了床底，然後換上了一個無比燦爛的笑容迎接了我的母親，母親看到我這麽積極的狀态，樂呵呵地說：“快起來吃早飯了。”我點頭如搗蒜，其實頭疼欲裂中。終于送走了一尊母親，卻不小心來了個小搗蛋，老妹不知何時出現在了我的房間，手中晃蕩着空啤酒瓶，“姐，你昨天大開殺戒了嗎？”

“沒你事，出去。”說完猛地一個阿嚏，該死的，大夏天的，我居然光榮地感冒了。

而老妹卻像看穿了一切，意味深長地“哦～”了一聲才慢慢退出房間。

我癱坐回床上，唉聲嘆氣。

下午，我和李竹早早到了餐廳，然後大抵查看了地形，如果我不跟其中一個人站在一起的話，就算是兩個人在廁所相逢，應該也不會知道我腳踏兩船的。我現在東廂房等醫生，因為跟醫生的約定相對早半個小時，結果醫生打電話來說要晚一個小時過來，說臨時插進來一個門診。我發過去表示同情和惋惜。繼而公務員打電話來說已經到了，我驚訝了一下下，而後鎮定地說：“我也馬上要到了，請稍等一下。”又悄悄地從東廂房移動到了西廂房。服務員已經被李竹收買，只是微帶鄙視的目光看了我一眼，然後很專業地問：“請問小姐需要什麽？”

“給我一杯水，謝謝。”

我心虛地看了眼面前的公務員，想努力找話題，卻始終找不到合适的。而對方顯然也有點局促，所以一時間兩人都無話可講，整個廂房靜得詭異，還是被我呵呵幾聲笑打破了平靜，“周，周先生也是第一次相親嗎？”

“已經不是第一次了，但是跟紀小姐這樣的美女還是第一次。”他如是說。

我慶幸服務員對我的鄙視，對我的怠慢，水到現在還沒有送上來，因為我怕會控制不住噴對方一臉。但是這樣的話真的接下去，“你過獎了，呵呵。”

“紀小姐是第一次相親嗎？”

“恩。”

水終于送上來了，我喝了口水壓壓驚，周先生點了一杯菊花茶，清涼下火，“公務員的工作壓力是不是很大？”我莫名其妙地問了這麽一句。

“是啊，別看這麽多人想考公務員，都說公務員福利好。但是其中的苦也是只有經歷過才會知道。”

“這點我認同。”

“關于紀小姐的事，我阿姨跟我說起過你。”其實我還是挺好奇領導是如何在他人面前評價我的，一下子表現得熱忱了點，“李主任說我什麽了？”

他笑了笑，“說你辦事能力強，是她非常得力的助手。”

“哦！”估計不會是原話，但是應該不會太批評我，不然就不會有今天的相親了。

……

兩個人有話沒話地聊着天，這時醫生跟我發短信，說已經出來了。

我回：沒事，你慢慢來，到了跟我說聲。

過了一刻鐘左右，我借口上廁所就離開了西包廂，然後飛奔到東包廂。醫生已經到了，我摸着快要跳出心口的心髒，努力讓自己鎮定下來，但其實心裏可是相當後悔的，怎麽就同意了李竹的馊主意了呢，這不害自己在這裏艱難發揮。

醫生看到我氣喘籲籲的樣子，友好地說：“其實紀小姐完全可以慢慢來，不用這麽趕的。”

“謝謝!”我在他對面的位置坐了下來。

兩人随意點了幾個小菜，等菜的過程中，我再次借故說要去廁所一趟。而後又跑到西包廂，公務員已經點好菜了，

在這種做賊的狀态下，真的很難冷靜下來慢慢享受美食。我心中琢磨着找什麽借口出門，食而無味，反而一直有意無意地看時間。公務員估計察覺到我的緊迫，“紀小姐，你有急事嗎？”

“沒有。”我笑着搖搖頭，實則內心窘迫。“啊呀，對不起，周先生，我剛才好像有東西落在洗手間了，我去找一下。你先慢慢吃。”

急忙跑到醫生那裏，氣喘籲籲，拿起一杯水咕咚咚全部喝了下去。張醫生驚訝地看着我，我只好尴尬地笑笑：“我太口渴了。”

通過這件事，我明白了腳踏兩只船雖然可恥，但也确實不容易，再辱罵那些腳踏兩只船的人的同時，也着實佩服他們這種勇敢的行為。我各種借口來來回回地好幾趟，腳都快不是我自己的了。老天爺果然你看不慣我的這種自私的行為，馬上給我帶來了報應，我不小心打翻了自己面前的紅酒，暗紅的液水沾上了我雪白的長裙，觸目驚心，“張先生，不好意思，我去洗手間洗一下。”話剛落，我就意識此時坐在我面前的并不是醫生，而是公務員，他姓周。真是功虧一篑，我急忙改口：“瞧我着記性，還以為是在工作呢，不好意思啊，周先生。”

到了洗手間，也不用任何技巧，只是一個勁地用水沖裙子上的酒漬，但是越洗就越暈開，根本沒用。我給李竹打了電話，她興奮地問：“怎麽樣了？”

我一聽就上火，“什麽怎麽樣了，就差沒被捉奸。我當時肯定是傻掉了，不然怎麽會聽你這個馊主意的。我都快裏外不是人了，你沒看見那服務員那鄙視我的眼神。”

“好了，好了。我錯了，如果兩個都沒有感覺的話，早早收了，這樣的話你老板那裏你老媽那裏也算是有個交代。”她還記得開解我。

我嘆了口氣，“下次再也不來這裏相親了。”

嗯哼，我聽到身後有人刻意咳嗽了一下，但是等等，為毛是個男的，心中閃過一種不祥的預感，拖着僵硬的身子轉身，就看到了一個西裝筆挺，英俊潇灑的男士盯着我看，手中的手機不小心劃入了水池，我激動地大喊，水池裏可是被我蓄了半池的水，我從水裏撈起落湯機，拯救什麽的已經來不及了，它已經自動當機了。“我的一顆腎啊！”心中哀怨，果然壞事什麽的不好做，做的話必然會遭報應。

“對不起，我走錯了。”拿着浸水的手機，我對着身後的男士道歉，就打算灰溜溜地溜出洗手間。可是對方卻一直盯着我看，我臉上難不成有什麽髒東西嗎，只好又說了聲對不起，就快步走出洗手間。可是一出門就看到左右夾擊，醫生和公務員估計來廁所尋我了，怎麽辦？怎麽辦？我就像是一只待宰的小羊，左右逃不過，就順勢躲在了剛走出洗手間的帥哥身後，“sorry again.”

輕輕抓住他的衣角，希望能夠用他的大體魄蓋住我的小身子，可是突然間他就離我遠去，抓也抓不住，倒是醫生先看到我，“紀小姐。”我極力用手遮擋，非常希望公務員不要看到我，不要看到我，內心默默祈禱一百遍。

“研晨！周研晨！你來了啊。”我承認在聽到周研晨名字的時候身體就突然僵了一下，轉頭就看到公務員在擁抱剛才在洗手間的男士，難道剛才那個人是周研晨，可是……阿嚏，我覺得我在接下來的日子應該需要與時隔絕七天七夜，才能複原。

公務員很不幸地看到了我，“紀小姐。”他松開了周研晨，我不敢看他，在他轉身之前我先逃跑了，也不跟其中任何一個人解釋，一個人飛一般地跑出了這家噩夢般的餐廳，我發誓以後再也不來了。

衣服上的酒漬像一朵鮮紅的紅花綻放在我白裙上，我在街上漫無目的地瞎晃悠，看到手機維修店，就走了進去。店裏的人跟我說我的手機款式已經很老了，要修不劃算，幹脆買只新的算了，我說：“我沒錢，你就給我往最便宜的修。”

他沒法子，給了我一只舊款式的諾基亞，“那你先用這個吧，估計要修很長時間。”

久違的諾基亞，我記得我以前還偷偷拍過某人的照片，像素低得可憐，我卻一直當做珍寶，直到手機正式宣告壽終正寝，于是我便戒掉了思念這個人，整整十年了，我想我真的忘記他了，因為我居然第一眼也沒有認出他。他現在肯定是功成名就，美女在右。不知道他有沒有認出我這個老同學來，想起自己的狼狽，我真是想買塊冰豆腐撞死算了。

回到家，老媽眉開眼笑，我估摸着對方應該還沒來說什麽，希望能安靜一會兒就安靜一會兒，老媽唠叨起來也就跟那火山噴發一樣。身體難受，整個人就跟燒着般意識混沌，我跟老媽說沒有胃口，老媽估計我是約會的時候吃得太飽了，也不勉強，反倒勸我早點休息。

我嘆了口氣，老媽居然一點兒也沒有察覺到她的女兒身體不舒服嗎？老妹在看喜洋洋和灰太狼。我奇怪了怎麽一個大學生會喜歡這麽幼稚的動畫片，這動畫片不是真對10歲以下的孩子嗎？一個二十歲的大學生湊什麽熱鬧。老媽像似聽到了我心中的诋毀，轉頭意味深長地說：“姐，嫁人就要嫁給灰太狼一樣的人。”

灰太狼，我輕笑着搖了搖頭。

老媽在我身後喊，“曉岚啊，你爸說下周五回來，聽到了嗎？”

“知道了。”老爸回來，對抗老媽我就又多了一個戰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