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這位小哥，”胖子瞟了吳邪一眼，繼續說着他那蹩腳的文言，“胖爺我看你行道頗深，想必咱定有共同語言，來來來……”
胖子想要搭到張起靈肩上的手被張起靈打開，他眼中的鋒芒如同吳邪初見，冰冷且恐怖。
胖子幹笑了幾聲，識相地退回到吳邪身邊。吳邪清了清嗓子，凝視着張起靈：“對不起。”
張起靈皺着眉頭。他不知道自己對他剛剛建立起來的信任是否已經土崩瓦解。頃刻間，形勢在這個隔世的地下城發生了巨大的變化。
“回到你最初問我的那個問題，”吳邪的聲音在長時間的隐沒裏變得有些沙啞，“我們的意圖，就是我。”
他眼中流露出淡淡的悲傷，宛如一條淙淙小溪，緩緩流入張起靈眼中的深潭。只是一瞬，吳邪便收回那種情感。他的聲音比剛才要低沉，比剛才要沉重。
“羽化升天不得，長生不死可求。”
張起靈瞬間明白了他們此行的目的，直接抽出藏在袖裏的匕首。吳邪也不躲藏，任他把刀架在自己脖子上。刀鋒不偏不倚抵在他的傷疤上，再深入一點便要沾染鮮血。
“不是他，”胖子也拔出佩劍指向張起靈，“他也是被迫的。”
“離開這裏。”張起靈收回匕首。胖子剛以為有再說話的機會，結果張起靈輕輕一躍跳上另一個枝杈，胖子和吳邪所在的枝桠立刻斷裂，重重地落向地面。
……
“咳咳……”胖子的咳嗽聲很輕。他捂住吳邪的嘴，讓他忍住別出聲。
他們被揚起的灰塵籠蓋着，看不清上面的情況。胖子小聲罵了一句，蹲在地上研究着青銅枝的斷口。
“別看了，斷得毫無預兆。”吳邪坐在地上，“你們到底去哪兒了？”
“說來話長。當務之急是研究研究那小哥，”胖子的眼神一變，怪怪地看着吳邪：“你怎麽碰上他的？”
“我掉隊就是因為他，”吳邪打了胖子一拳，讓他別那樣怪異地看着自己，“他對這裏了如指掌，絕對不簡單。看他那樣子，應該就是那些神秘的張家人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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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家人？”胖子陷入沉思，“怪不得他們要帶你來這個地方。”
吳邪擺擺手，讓他不要随便再提這件事。也許是心理原因，他感覺自己的傷疤隐隐作痛。每次遇到棘手的事情，他都會不自覺地觸碰脖頸的傷疤。這對于他來說是一個标志，是一個讓自己的人生不同于其他人的标簽。
煙霧已經散去，胖子警惕地擡頭張望着，發現張起靈已經不見了蹤影。
“開什麽玩笑，三個人站在上面都塌不了，他一跳就能塌了？”胖子擦着他的寶貝佩劍，劍柄上的蛇皮紋已經磨損地很厲害了，看樣子這幾天胖子一直拿着它沒敢松手。
“這是神器的能力，”吳邪撿起一片很小的碎片，“人血澆灌出的能力。”
“接下來我們應該趕緊離開，我沿路做了記號，應該可以和大部隊會合。”胖子這樣說讓吳邪稍稍放了心，看來還有不少人沒有死在這裏。
未知如同迷霧，正在以他們無法想象的速度蔓延……
有了張起靈帶着自己進來的經驗，吳邪從這裏出去倒輕松了很多。胖子從吳邪那裏了解了青銅樹的能力，不得不對老祖先和老天爺的智慧發出感嘆。
一路十分順利，沒有蚰蜒和那群怪物。吳邪想應該是張起靈出去的時候已經把那些東西都解決掉了。裂成碎片的面具還在地上放着，吳邪看那帶着已經沒有神采的眼睛的石片，把青銅樹碎片和它換了位置。
也許是因為青銅已經碎成了半個手心大小的碎片的原因，吳邪嘗試着物質化一些東西，結果都沒有成功。胖子則是吵着要那塊眼睛的碎片，說是上好的珍寶，就算沒達到目的出去之後也算沒白來一趟。
吳邪跟着胖子轉了好大一圈，有點不耐煩。“胖子，你做的标記呢？”他環顧四周，沒有發現什麽特別的标志。
“他娘的……”胖子象征性地打了自己一巴掌，“這……我做的标記……”
“消失了。”
胖子的腦袋裏“嗡”地一下炸開了。他努力回想着之前自己走過的路，回想着自己做的标記。他看了一圈，沒有發現自己在石壁上刻下的痕跡。
“你開什麽玩笑……”吳邪知道胖子絕不是在耍他，但還是難以置信。
“我要給你開玩笑，我把王字倒過來寫……”胖子還在左瞅瞅，右看看。
“等一下……之前山洞裏的那套盔甲是你的啊？”吳邪仔細回想着他所見到的細節，發現了一個很重要的缺口。
“什麽盔甲？”胖子愣愣地看着吳邪，“當時情況緊急，我的盔甲是為了輕便，随便丢在路上了。”
“不是你的？”吳邪也愣愣地看着胖子，“我們是原路返回的，可是石階旁的那套盔甲……好像……沒有了……”
“真他娘的邪門兒了……”胖子雖然不知道是什麽盔甲，但也差不多能想象出那個場景，“我們這一隊就我一個人跑到這兒來了。”
吳邪感覺腦子要炸了，一幕幕驚險的場景在他腦海中第無數次回現。從一開始他就不怕驚險，而是在怕一個事情——“鬼”。
這個“鬼”不是那些好似真實的鬼怪，而是他們所創造的一個代號。他們中沒有一個人見過“鬼”，也沒有任何交集。但他們，也就是他自己和胖子，都如同和“鬼”有深仇大恨，從一開始就在躲避，也在反擊。
但那感覺如同一拳打在空氣上，就像在和虛無缥缈的煙霧對話、争鬥……他好像存在于任何一個看似不可能的角落，存在于他想要追尋的真相和他已被定下的命運之中。
他，也許是敵，也許是引領他們走向終點的引路者。
“得，還是先睡吧。”胖子靠着石壁，“我得好好分析一下了。”
“胖子，已經過去幾天了？”吳邪的語氣很嚴肅。
“憑我多年在時間上的經驗，已經過去七天了。”
“七天？”吳邪算了算，這樣說的話，自己昏迷了四五天。
剛想着，一陣睡意又襲來，吳邪感覺很疲憊。他在兩天之內經歷那麽多事，的确是很累了。而且祖上和高堂之上的願望到他這一代也許真的實現了，從他進入到這裏時他的體力就比平時透支得快了許多。他這一代是真的成功了，如此強烈的不良反應也許只有他一個人能夠在看似良好的外表下感受出來。
胖子怕招來什麽，沒有點燃火把。吳邪把線索一點點串起來，但還是沒有找到突破點。
“胖子，”就在他快睡着的時候，吳邪的聲音有點缥缈地飄入他的耳朵，“你們之前已經到哪裏了？”
“裂谷，”胖子打了個哈欠，“應該是這裏唯一能看到天的地方了吧。”
一聽到和外面的世界有關的事情，吳邪稍稍激動了一下。現在的他有點懷念以前在外露宿沒有栖身之地，只好找最高的野草叢，好讓風不那麽烈一些，幾個人擠在一起的日子。
“離入口大概有多遠？”
“很遠了。可能是因為沒辦法直接看到日出日落的原因，大部隊趕路很快，幾乎不停。我也只不過短睡了一小會兒而已。”
“你平時腦子不是挺靈光的嗎，”吳邪想要白他一眼，“你直接從裂谷逃出去不就完了嗎。”
“要有那麽簡單，也就死不了人了，”胖子好像一下子來了精神，“我們是被一群大鳥給追到那裏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