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大白兔奶糖

疤皮四被朱凱殺了,城東翻了天,狗咬狗一嘴毛,自上至下的都不安生。照理說這是蘇萬麟的家事,公安這頭睜只眼閉着眼也就過去了。然而東西廠可是争瘋了,裏頭渾水摸魚的人不少,實際上比黑幫火拼要水深得多。

波及範圍一大,大大小小的治安案件還有人頭血事也出來了,警隊三天兩頭地就得出動。案情倒是沒什麽複雜的,只是社會影響不好,愣是匡州這民風剽悍的地方也容易人心惶惶。何況還有一把達摩克利斯之劍懸挂在頭頂上,不曉得“懶惰”的爆炸究竟會埋藏在什麽地方。

技術人員還在嘗試重新潛入犯罪內網,相關專家捧着聖經神曲與匡州地圖研究。傅十醒跟着謝無相上蹿下跳,一張顧問證揣在兜裏到處跑。周馥虞不着家,他回去了也索然無味,周宅裏張媽梁叔樂得悠閑,只有咪咪每天望穿秋水了等傅十醒回來給親親抱抱。

咪咪之位最近又易主了,變成了一條斷尾公貍花,合理懷疑是上一只三花的姘頭。

周馥虞今晚赴許衛平的家宴,傅十醒則扒拉一碗盒飯,黯然銷魂的,加蛋加叉燒。吃完以後急匆匆跟謝無相趕去獵德,報案是暴力綁架,但順藤摸瓜竟然查出來一窩大毒窟。

到達現場,一棟洋房被圍得裏三層外三層,求救者已經上了救護車。二十分鐘前一隊進去進行了第一次突圍解救,裏頭的毒販有手槍和刀具,幸而整體負傷狀況樂觀,人質也已經順利解救。

只是人質在撤退時意外中了好幾彈,千鈞一發之際,斷後的江也将他先推了出去,幾秒的時間,門便被重重關上。

比起用一個瘾君子當人質,顯然用警察做要挾是更為滿足這群犯罪分子的變态欲望。傅十醒不準備到人群裏去,環顧四周打量了一圈,估算一下距離,沖謝無相使了個眼色,分路行事。他一般還是開自己的車,剛好夠張揚,能裝成是扣押車輛堂而皇之地停在公安局後院裏,尾箱裏家夥齊全,要出警了就收掇收掇,方便。

現在這黑色的背包裏裝着一把PSG-1,還有繩索匕首PPK等一類的基礎用品。警察不能随便開槍殺人,但是暗處的人可以——不過他還是會跟着謝無相的節奏來,藏在對面的別墅裏待命,萬一有個特殊閃失,動手的人就是他。

他融進黑夜裏,滑進對面未出售的別墅中去,登上閣樓開始架槍。這是個不錯的角度,比歹徒所在的地方要高些,視野很好,待命閑着無聊還能看看風景,能看見鱗次栉比的高樓,霓虹燈亮成糨糊。在這裏頭最明顯的是沙面舊租界留下來的鐘樓,修得可高,然而後頭經過一番現代化整改也加上了燈光,金碧輝煌得不倫不類。

現在的時間是晚上十一點十七分。

警方和歹徒已經相持了兩個餘小時,但一旦破開局面,或許兩分鐘就能塵埃落定。謝無相真是謹慎又仁慈,時不時就問一句傅十醒上頭的情況。他能用望遠鏡看見部分別墅內的情況,一共三層,三樓沒有窗簾,人不多,看起來主要人員應該是在下面兩層。不過幸運的是,江也被綁起來丢在了三樓,只有一個人把守着。傅十醒能随時關注到他的情況,沒缺胳膊少腿的,只是被藥暈了。

精神高度緊張待機久了,難免也要冒出來一些無關念頭的,加上今晚一直烏雲密布,要下雨不下的模樣,讓人心裏十分不快。

傅十醒望了一眼樓下,警員開始移動,擡頭還是鐘樓,時間又過去了十五分鐘。謝無相的聲音總算從呼機裏傳來:“做個準備。我們要動手了。”

雲開月明,讓他忍不住舔了一下嘴角,瞟一眼窗外:月亮從鐘樓後面升起來了,乍一看還是白生生的盤兒,但是眯起眼睛,瞅得見一條細細的紅線從那玉緣子浮上來,一爪一爪地向上攀。食月天狗是血做的,吐了猩舌舔舐,抱月交融,今晚上的白月光就又是朱砂痣了。

紅色的月亮下面是一鍋咕嘟冒泡的竈上人粥,槍聲喊聲搏擊聲,火光燈光走馬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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風起來了,帶些涼,喊人脊骨一抽,多清醒幾分,不過地上的嘈雜,還是沒法子吹進給閣樓裏的伯勞。別墅裏的癟三哪能敵過專業的刑警,不過十分鐘便已經把一二層掃幹淨,但真正棘手的還是在三層。

對面一共只有七個人,其中五個在下頭兩樓的已經被制服,另外兩個在三樓,一個把守着毒品倉儲,另一個則看管着作為人質的江也。

謝無相讓剩餘隊員随着副隊長去繳緝毒品,自己單刀直入去解救江也——畢竟他還有着傅十醒這一只暗槍可用,在進門前的那一刻已經接通了信號,子彈已經随時等着出膛。

他的打算是讓傅十醒擊穿歹徒的非要害位置,最好是拿着槍的那半邊,然後迅速制服歹徒,營救江也。只是人算不如天算,那歹徒幹脆直接肉貼肉地抱着江也,背對傅十醒,面對謝無相,無論是誰開槍都只能把兩人打成個肉串子。

謝無相嘗試和歹徒周旋,在房間裏兜着圈子,以便給傅十醒找出一個最佳狙位。他只有一次的射擊機會,必須保證能夠一擊斃中歹徒的要害,卻又不對江也造成致命傷害。傅十醒屏住了呼吸,準星瞄在交疊的二人身上,等着謝無相引着他們一步步地轉。

這真是一支慢到宇宙毀滅的秒針,以零點幾度為單位的速度在爬行。等着歹徒總算是站到了窗口,側過身子,呈現出了一個相對較好的角度。傅十醒可以打在他拿槍那只手的大臂上,槍落下來的一瞬間足夠謝無相撲上去快刀斬亂麻。他們配合過許多次了,能夠緊跟上對方的節奏。

但有一點不足,江也的肩膀會被擊穿,肩胛骨被粉碎出一個小洞,以後大概是無法再承載部分槍械的後座力,影響不可逆轉。

傅十醒眨了一下眼睛,感謝他腦子裏不安分的白質灰質,把時間扭曲化,以便在這樣緊急的情況下還能飛速地回想出些別的東西,然後做出一個冒險的決定。

“謝七,你想辦法讓歹徒的注意力都放在你身上,或者別的什麽東西也行。盡量讓他靠近窗口。”

謝無相現在沒辦法跟他對話,但可以單方面從通訊耳機裏聽見指令,不知道小瘋子又想幹些什麽,只能依照着去做。從他這兒,沒有望遠鏡是看不清對面別墅的,因而謝無相不知道那把狙擊槍已經被收了下來,取而代之的是一把抛投槍。

歹徒漸近,身子靠到了窗臺上……

玻璃窗碎開,一人猛地從後騎上歹徒的脖子,最快地先擰斷手腕,把槍從他手裏卸下來。謝無相眼疾手快,沖上去踹開落在地上的槍。還想着撲過去跟傅十醒一塊把歹徒料理了,結果倒是不必,幾聲關節的咔拉聲,江也已經跟歹徒分開,藥勁挺大,這麽雞飛狗跳地也沒醒,閉着眼睛趴地上,安詳極了。

傅十醒和歹徒倒在一塊,兩條腿還鎖着歹徒的脖子,雙手将歹徒的手舉過頭摁在地上。他的脖子和手腕角度都不大正常,估計都被擰歪了,然而還在不屈地掙紮,叫嚣着要讓樓下的同伴上來,日後也不會放過報複。

吵得人腦殼痛。

“把槍給我。”傅十醒沖謝無相擡了擡下巴,“要這家夥的那把,不是你的。”

手槍在空中劃出一道優美的弧線,掉到傅十醒手裏。他掂了兩下,把槍管對準歹徒的腦袋:“你安靜一點。既然你這麽重要,專門來做看守人質的事情,還被分配到了最好的一把槍,那這把槍應該很方便就能讓你閉嘴吧。”

“你……你不能殺我,如果你殺了我,你會後悔的!”

“傅十醒!”

“放心吧,我不會殺你,也不會後悔。”

謝無相是真擔心傅十醒要沖動下手,連忙站起身要攔他,只是彈指扣扳機的動作自然要更快——清脆的空膛聲響起來,這是一把空槍。傅十醒把彈夾拆開,裏頭根本沒有子彈,取而代之的是粘着一塊重量相近的模型物。那歹徒安靜了下來,被抛棄的真相赤裸裸地擺在了面前。

“他們給你最好的槍,最重要又最輕松的任務,只是沒給你子彈。”

作者有話說:

fw停業期間應該會移到CP舊站那邊繼續日更(因為俺懶得删肉hhhh)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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