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1)

雲潇然靜靜的躺在床上。

屋裏一片漆黑,沒有燭火,沒有熱度。

他一動不動,不是他不想動,是因為沙若風離去時,點了他的穴道。

當他被外面吵吵鬧鬧的聲音驚醒時,沙若風已經起身,雖然屋裏不見一絲光明,他仍然感受到師兄那炯炯的目光,以及他手心裏的溫度,他情不自禁喊道,“師兄。”

沙若風沉聲道,“他們來了。不過,有我在,不用怕。”

簡簡單單幾句話,讓他又是緊張又是溫心。

突然,卒不及防,沙若風劍指連點,雲潇然便動彈不得,他呆呆的問道,“師兄,你這是?”

沙若風道,“你乖乖睡在這裏,我引開他們之後,便來接你。”

他轉身走了兩步,忽又停下,叮囑他道,“等着我,我一定會回來接你。”

眼看門已被他用手打開,雲潇然忍不住道,“師兄,你一定要回來。”

“我會的。”沙若風一字一句道。

随着門被他大力關上,雲潇然的心急劇起伏,師兄此番前去,會怎麽樣,前來追襲自己的流雲弟子會放過他嗎?他能逃脫對方的追捕嗎?他不知不覺之中為師兄的安全擔憂着,一時忘記了自己依然還處在危險之中。

雲潇然就這樣躺在黑暗之中,雙眼大睜,期盼着師兄的到來,他從沒有如此熱切的期盼着一個人歸來,但是,這次他卻動心了。

本來,以前自己也是如此這般的盼望着另一人回來,那人便是大師兄沙若靜。

只是,從今之後,一想到此,不由心中隐隐作痛。

窗戶漸漸透白,屋裏也漸漸變得明亮,雲潇然已經可以看清楚室內陳設的家具,但是,沙若風仍然沒有回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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雲潇然緩緩從床上坐起,因為穴道到時間已經自動被解開。

下地,坐在樸實的木椅之上,雲潇然心中一片惴惴,他穩穩心情,暗中鼓勵自己,潇然,你要相信師兄,他說到做到,他一定會來。

不知為什麽,沙若風臨走前的那句話給了他堅實的信心。

砰砰有人敲門,雲潇然的心一跳,沒有應聲,只是沉默的坐着。

敲門聲斷了,外面的人似在猶豫着,終于,砰的一聲,門被人大力推開,雲潇然定睛一望,來者竟然是老板。

老板一見雲潇然,不由大震,結結巴巴道,“客官,你還沒走?”

他依稀記得當初與白馬一起進店的有這少年,清俊秀美,氣質優雅。

不可能,這少年還坐在這裏。

雲潇然點點頭,冷漠的掃視他一眼,道,“不錯。”

聲音清脆動聽,卻又帶着一股森森寒意,老板背心一涼,慌忙道,“那我不打攪公子雅興了。”急忙退出客房,臉上瞬間堆起詭異的笑容,哼哼,竟然沒走,待老子暗中告訴流雲山莊,就發大財了。

哈哈,心中暢快想着,擡頭一望,一個藍衣年輕人無聲無息出現在他面前,老板一愣,搭讪道,“客官,你回來了。”

藍衣年輕人冷哼一聲,“你起來的太早,去睡覺吧。”

少年手一揚,也沒見他怎麽動作,老板便覺眼前一黑,直直到下。藍衣年輕人冷冷道,“只讓你睡覺,便宜你了。”

藍衣年輕人走上前,一把推開房門,獨自孤單坐在椅上的紫衣少年一回頭,又驚又喜,禁不住喊起來,“師兄,你終于回來了。”

沙若風一見他那燦爛的笑顏,不由點頭,上前用手攬住他的腰身,道,“我們走。”

帶着雲潇然從窗戶一躍而起,此時東方紅日冉冉升起,但是街道上的人并不多,沙若風牽着雲潇然在街上左拐右拐,終于在一家院子門前停下。

面前是一輛馬車,沙若風将雲潇然抱進馬車裏,自己則坐在車夫的位置上,一揚鞭,馬車緩緩行動起來,雲潇然忽然道,“師兄,我餓。”

“好,”沙若風停下馬車,縱身向前飄去,片刻,人又疾馳而回,手裏拿着一個油紙包,裏面散發着一陣陣的香氣。

雲潇然拿過一個包子,此時只覺得着普通常見的包子香不可聞,乃是天下最好的美食。

沙若風靜靜的注視着他,輕輕道,“這幾日,餓壞了你。”

“不,有師兄陪着,在餓也不覺得餓。”

沙若風道,“師弟,不如我們找個沒人注意的地方,隐居去吧。”

雲潇然聽着,一種甜蜜的味道在他心中泛起,不由點頭。

他身上好像突然有了大師兄的味道------溫柔。

沙若風調轉馬車,沿着南北相通的官道疾馳。

雖然他表面上只是揚着鞭子,吆喝着,其實他全身的每一束神經都繃得緊緊的,靈敏的耳目注視着周邊的一切,一旦附近有什麽風吹草動,他能保證自己随時給對方致命一擊。

雲潇然懶洋洋的躺在車裏軟軟的墊子上,眼前時不時的浮現出一路上師兄為自己所做的一切,不由得輕嘆一聲,心道,師兄,為何你如此之傻,得罪了流雲莊,你還有好日子過嗎?一想到此,心中不由黯然。

是啊,我腐朽的生命值得你來保護嗎?這樣做,你值得嗎。

我最多只有半年的性命,而你的生命還很長很長,不需要如此與流雲莊徹底鬧翻臉,你的前途也還很長,這樣做,得罪了流雲莊,你的江湖生涯是不是标識着徹底結束。

為我這樣一個将死的人,你何必如此?

心裏雖這樣嘆息着,可是一股異樣的感覺卻在心底若有無的騷擾着他。

這種感覺除了面對大師兄有過,面對二師兄,自己還是第一次。

那夜,沙若風騎着白馬疾馳了幾十裏後,在一個岔路處,他縱身躍下,将一把匕首刺在白馬身上,白馬負痛向西一路疾馳,他自己則躲在暗處,運起輕功,連夜回到小鎮,在鎮上游走一圈,最後從一戶人家手裏買輛馬車,才悄然回客棧。

當時他想流雲莊子弟追上白馬,也是幾個時辰之後,那時他們定然會懷疑自己向東的岔路走了,因此他們必定回返回到岔路口,繼續向東追去,等到他們一路追襲下去發現無人時,自己已經将他們甩的遠遠的。

現在,一路無事,沙若風的心情略為放松。雲潇然掀開簾子,手裏捧着油紙包,道,“師兄,休息一會,吃點東西吧。”

沙若風嗯了一聲,将馬車停在路邊,接過雲潇然手中的油紙包,從裏拿出一只雞腿,啃咬起來,當了大半天的車夫,他确實肚子已經開始咕咕叫喚。

一共六只雞腿,上午雲潇然吃了兩只,現在自己吃了兩只,油紙包裏還剩兩只,沙若風靜靜的瞧着手裏的這兩只雞腿,終于咬牙将紙包卷起,遞給雲潇然道,“收好。”

雲潇然嘟起嘴,“為什麽還留着?”

沙若風道,“因為我已經飽了。”

“你騙人,”雲潇然道,“師兄,我知道你怕我餓着,專門留給我的。”

“乖,”沙若風回頭笑道,“別讓師兄為你擔心。”

“可是師兄肯定很餓,我不想讓師兄餓着,”雲潇然喃喃道。

沙若風心頭一震,若無其事道,“前面不遠會有一個集市,到時我就去準備幹糧,你先好好拿着。”

雲潇然見狀,心頭郁悶,只得悄悄收好油紙包。

馬車一路向前,沙若風無心觀賞路邊景致,只是心裏默默祈禱着在日落之前能遇到一個小鎮。然而,事實讓他希望落空。

夕陽落下時,馬車停在一個荒無人煙的道上,兩邊是莽莽青山,山風一陣陣拂過,掀起林濤陣陣,一見此時此景,沙若風心中頗有點後悔,若不是自己想着離流雲莊越遠越好,匆匆趕路,也不至于流落至此,可是事到如今,後悔也無用。

沙若風将馬車停在一處避風的山岩下,然後下地,将一只普通的笛子遞給雲潇然,道,“我去找水,如果有事,就吹笛子喚我。”

雲潇然怔怔望着他,忽然道,“師兄,我好害怕。”

沙若風擡眼望望天色,見西邊還有一絲雲彩,便溫言道,“師弟,師兄就在這林子裏,有什麽動靜馬上就會回來的,等我。”

說吧,用手輕輕拍拍他的肩膀,一縱身,快如流星,眨眼間便消失在叢林之中。

雲潇然急忙下車,艱難的從附近找來一些枯枝幹草堆在地上,然後坐在一旁微微喘氣,這種小事,以前自己做起來輕而易舉,然而現在呢。。。。。

我真沒用,雲潇然心裏突然一陣氣餒,瞬間眼淚便一顆一顆滾落面頰。

他想起自己未曾中毒時,也有一身武功,雖然比不得大師兄二師兄,好歹也可自保,更用不着像現在這樣,沙若風到哪裏都要叮囑自己,為自己擔心,更別說自己撿些幹枝敗葉就要喘氣,也許,這就是天意吧,如果當初自己小心就不會中了那些刺客劍上的毒。

山風越來越冷,天色越來越暗,最終完全陷入黑暗。

雲潇然将師兄的笛子緊緊藏在懷裏,然後拿起随身攜帶的火折子燃起枯枝,瞬間,火光熊熊,照亮周圍一切。

雲潇然緩緩起身,胸口又一陣隐痛,捂住胸口,他頓感自己全身的力氣頓失,輕飄飄的,猛然想起裝着暖玉丸的玉瓶還放在馬車裏,他連忙一步一步向馬車移近,每走一步,就仿佛用盡了自己全身的力氣,一步,兩步,三步,眼看就要接近馬車,驀然,雲潇然一陣腳軟,砰的一聲摔在地上。

雲潇然頭腦一陣空白,就在這時,遠處傳來一陣腳步聲,師兄回來了。他精神一震,連忙強撐着從地上爬起,歡欣的喊道,“師兄。”

☆、卷一04 落雲城中

一個人影瞬間掠到他面前。

雲潇然的臉色變了,這個男子三十上下,一身緊身黑衣,臉上一道傷疤,在火光照耀下,顯得猙獰可怕。

兩人對望半晌,男子才哈哈一笑,道,“我黑鷹以為今晚将要一個人在山林中度過,想不到老天爺特別眷念我,知道我今晚寂寞,專門給我送個美人來陪我度過漫漫長夜。”

什麽,黑鷹,雲潇然的臉色變了,雖然近年因為歲歲寒的緣故,自己在留香園修養,足跡再不履江湖,但是也略知道江湖上的一些人事。這黑鷹,據說是個心狠手辣的角色,在江湖上犯案累累,更為可怕的是,他會一些旁門左道,還專門找來一些年輕女子,采陰補陽,促進他的內家功夫。

雲潇然盯着眼前這個黑衣男子,一步一步後退。

“怎麽,我很可怕麽?”黑鷹不解道,“看起來你這麽害怕我?你知不知道,我很有男人氣概。”黑鷹陰笑道,“等會你就會嘗到。”

雲潇然默然不語,仍然機械的往後退着。

黑鷹一步一步逼近,邪笑道,“好漂亮的小美人,雖然瘦了點,不過,也值得我黑爺爺嘗一嘗。”

“你不要過來,”雲潇然顫聲道,“再來,我就喊人了。”

“喊人,”黑鷹一樂,“深山野林,除了你和我,還有誰?”

雲潇然唇一咬,急忙從懷裏掏出笛子,剛要橫起,豈止突然一陣劇痛從胸口傳來,手一顫,笛子墜落在地上,雲潇然心中大急,身子一軟,再次摔倒在地上。

黑鷹上前幾步,站在雲潇然面前,居高臨下的俯視着他,調笑道,“美人還想給我吹笛助興,我不需要,來,咱們直接進入主題,銷魂蝕骨不好嗎?”他喋喋冷笑着,猛地撲在雲潇然身上,道,“咱倆現在就溫存溫存如何?”

“不要,”雲潇然推拒着,可惜全身綿綿無力,只能任由着黑鷹的手在自己身上游離。

黑鷹雙眼發光,“哎,美,實在太美了,肌膚又滑又細膩,比摸起女人來還舒服。”

雲潇然閉上雙眼,一只手用力向前伸着探着,那只笛子就在不遠處。

臉上是男人熱切的氣息,身上是男人的魔爪在亂動,雲潇然感到一陣惡心,他拼命掙紮,卻終究被男人死死控制住。

師兄,你在哪裏。雲潇然在心裏一遍一遍默念着。

男人的臭嘴在他臉龐上亂吻,雲潇然渾身都在顫抖,終于忍不住了,用盡全身力氣高聲呼喊,“師兄,救我。”

黑鷹冷冷笑道,“誰會來救你呀,還是老老實實服侍我吧。”

他的手一路向下,扯爛了雲潇然的衣裳,山風吹過,雲潇然但覺觸體生寒,力氣用盡,他只能麻木的說着師兄救我,師兄救我。心裏已是絕望。

黑鷹見他如此表情,心裏一怔,随後笑道,“你叫的人說不定早死在深山密林裏了,要不,為何現在還不來。不過,你要是乖乖聽話,我黑爺爺到時帶你離開這裏。”

雲潇然聞言一驚,不,不會的,師兄武藝高強,什麽邪魔歪道,都會被他的利劍吓跑。

黑鷹用手摸摸他的面龐,“說你天真你還真天真,遇林莫入,你這都不懂,也難怪你的同伴被野獸咬了。”

說罷,低頭又是一陣狂吻。

雲潇然木木的瞪大眼睛,師兄,你不會的。現在,他心裏只有一個念頭,師兄一定會平安回來,一定會。

黑鷹在雲潇然身上正得意着,忽然一陣風聲閃過,黑鷹慘叫一聲,登時一動不動。

雲潇然推了推,此人仍是一動不動,雲潇然心中突生恐懼感,恰在此時,有人走過來,手一提,将黑鷹這個身材健壯的人甩到密林中。

雲潇然仰望着來人,淚水終于溢出,“師兄。”

沙若風蹲下身,将他緩緩抱起,沉聲道,“師弟,是我不好,若我早一步趕到,你就不會被這人欺負。”

雲潇然一句話也說不出來,只是感到在他懷裏,好溫暖。

沙若風帶着他回到馬車裏,脫下自己的外套披在他身上,然後握對住他的手,再次給他渡內力,許久,才放開他,語氣堅定,“我再也不離開你了。”

雲潇然定定望着他,似乎看的癡了。

沙若風輕咳一聲,拿起暖玉丸遞給雲潇然,看着他吞服下,然後才道,“我找到了水,還采到一堆野果,我們一起吃吧。”

雲潇然點點頭。

頓時,四周寂靜無聲,只聽到火堆裏的枯枝偶爾會噼啪響一聲,雲潇然又開始變得昏昏沉沉。沙若風将一床錦被蓋在他身上,然後躍下馬車,握緊佩劍,注視着熊熊燃燒的火堆,目中若有所思。

猛然間他輕嘯一聲,寶劍出鞘,一道寒光閃過,地面上已是四個字,絕不後退。

不管前面有多麽困難,多麽危險,我也決不放棄。

他又拾來一堆枯枝,用寶劍挑着樹枝,在跳動的火光中,他臉色陰晴不定。

雲潇然醒來時,外面已是天色大亮,群鳥齊鳴。他慌忙解開簾子,目光一掃,便見一個修長的身影立在一株大樹之前,他的心便安定了,柔聲道,“師兄。”

沙若風見狀,忙一身跨上馬背,回首道,“我們繼續走吧,師弟,想好我們到哪裏隐居嗎?”

雲潇然的俊臉上飄起了紅雲,道,“我想去落雲山,哪裏景色清幽,風景迷人,真是一個好去處。”

沙若風一笑,“剛好我也想到去那裏。”

兩人的視線在空中一對視,卻又迅速避開。

雲潇然放下簾子,心裏撲通撲通跳個不停。

馬車一路緩緩向前,車夫帶着鬥笠,遮住了他的臉龐。

大約前行了一個時辰,突然從後面得得駛來兩匹駿馬,一前一後,前面那人背插雙劍,濃眉大眼,英氣逼人,後面那位則是一位紅衣勁裝的少女,兩騎與馬車擦肩而過,又迅速消失在沙若風的視線裏。

沙若風劍眉緊皺,如果他猜得不錯的話,前面那位少年想必是天龍山莊少公子陽純,他身後的那位則是他的未婚妻周修眉,只是平時能遇見這二位到是無妨,可是這關鍵時刻遇見這兩位,可就讓人費思量,因為這二位正是沙若靜在江湖上的知交好友。

沙若風心裏思量着,馬車在行幾個時辰,就到了落雲,那裏恰是天龍山莊的地盤,如果陽純接到沙若靜的飛鴿傳書,專程到落雲等自己自投羅網,也不可能。

畢竟沙若靜也不一定知道自己到底往哪個方向逃避。

難道是沙若靜确定自己必去落雲,可是那也不可能,自己到落雲只是臨時起意。

沙若風心亂如麻,馬車也放緩了腳步。

“師兄,”身後傳來雲潇然清洌的聲音,“陽純肯定不是找我們的。”

“為何?”

“直覺,如果他們專程為尋我二人而來,必會留心周圍人事,可我只是注意到他們行色匆匆,根本沒時間打量我們的馬車,我懷疑是他們有急事。”

“什麽事情能動這對璧人?”

“是呀,所以到落雲城不就知道了。”

“也罷,如果與我們無關,那是我們之福,但願他們确實有事。”

沙若風一揚鞭,馬車加快了速度。

正午時分,落雲城緩緩駛來一輛馬車,馬車樸素平凡,車夫頭戴鬥笠,臉色蠟黃,他将馬車停在一家酒樓,随後小心翼翼的從車上扶下一位身子纖巧的少女,少女傍着車夫走進酒樓,此時正是生意旺盛時刻,車夫和少女好不容易才找到一張空桌,便徑直坐下,相對無語。

店小二熱情的端上酒菜,然後吆喝着轉身又去招呼客人。

車夫道,“這落雲酒樓生意還不是一般的好。”

少女點點頭,卻沒有回答。

旁邊桌旁坐着兩個風塵仆仆的男子,桌上随便擺放着兩把長劍,這兩人邊飲酒邊談。

“老九,聽說陽純和他的媳婦兒回落雲了。”

“奇怪,陽純怎麽會來落雲,前不久他不是還在谷州嗎?”

“哎,聽說落雲出了一件大事?”

“什麽事?”

“你知道嗎,落雲林家一夜被人滅門,兇手是的絕招就是天龍山莊的龍在九天。”

“啊,怎麽可能,林家在落雲好歹有些名氣,怎會不堪一擊。”

“哎,事實就是如此,可憐了林家一家人,聽說不久之後,流雲莊将會派人前來落雲城調查林家的事呢?”

“哎,流雲莊會派何人來呢?”

“當然是雲子昂大弟子沙若靜,據說,雲子昂去世之後,沙若靜似乎過得很不好呢。”

“此話何講?”

“因為他拿不出白雲寶劍,流雲莊已經有人對他代理莊主一職提出疑問,所以至今他仍只是個代理莊主,費力不讨好呢?”

“哎,也真可惜了,當年幾乎所有的江湖人士一直以為沙若靜會是未來的流雲莊主,卻想不到雲子昂英年早逝,并未留下一言半語。這下可糟了,怕是江湖中人都觊觎那白雲劍,觊觎流雲莊主位置,沙若靜再找不到白雲劍拿來服衆,只怕以後是兇多吉少。”

“是呀,流雲莊也可真奇怪,非要有這麽個奇怪的規定,拿不出白雲劍者,不得繼承流雲莊主之位,換言之,歷代流雲莊主必須亮出白雲劍方能震服人心。”

“是呀,進來江湖上發生的事可真不少。”

“罷罷罷,我們還是喝酒吧。”

車夫和少女默然在一旁用餐,卻不時用目光互相交談。

用餐完畢,車夫和少女并未離去,反而要了一件上房留宿。

少女坐在床沿,腦海裏回蕩着剛才的聲音,當然是雲子昂大弟子沙若靜,據說,雲子昂去世之後,沙若靜似乎過得很不好呢

他不由喃喃道,“大師兄真的過得很不好嗎?”

車夫冷笑一聲,“他若過得不好,怎麽會調動這麽多人手來追襲我們。”

少女悄悄低下頭,默然不語。

車夫走進她身旁,輕聲道,“怎麽樣,今天按時服藥,那心口痛發作次數可減少了?”

少女擡起頭,目光清澈明亮,“沒有昨天那麽痛了。”

“很好,你好好休息吧。”

車夫握着他的手,扶着他到床上躺下,然後自己和衣側躺在少女身畔,兩人動作相當平靜,就仿佛這就是他們平常一般。

這車夫自然是沙若風,少女則是雲潇然假扮。

因為雲潇然心痛時時發作,沙若風實在放心不下,為了便于自己照顧雲潇然,所以兩人住客棧時總是一間房足夠。

大概是太倦了,沙若風躺下不久就放出均勻的鼻息聲,然而雲潇然卻輾轉反複,無法入眠。他右手托腮,側起身來,打量着身旁的沙若風,熟睡中的沙若風,仿佛初生的嬰兒一般天真無邪,在他的身上看不到他對自己的嘲笑,也看不到他對自己的冷笑,當然,那是以前的沙若風。

雲潇然回想起逃亡路上的種種,心裏最柔軟處驀地動了一下,忍不住伸出手去輕輕撫摸身邊人的眼睛,眉毛,嘴巴。。。。。。。猛然間,像被毒蜂蟄了一下,雲潇然抽回自己的手,心裏暗暗埋怨,你在做什麽呢,萬一師兄不喜歡你呢,再說,你心裏喜歡他嗎?你難道不是喜歡長得像他一樣的大師兄。而且你的大限快到了,你只會連累他。

雲潇然頓時一下清醒,心頭一片惘然,無緣無故的,他突然有了強烈的求生意願,不由咬緊牙根,緊緊握住沙若風的手掌,心道,但願我能找到到歲歲寒的解藥。

屋裏一片沉寂,但是外面熙熙攘攘的聲音去若有若無的飄進房間。

沙若風突然動了一下身子,随後遽然從床上起身,心砰砰跳的劇烈,待他仔細一看,自己仍是栖身在客棧之中,這才放下心來,跳動的心也逐漸平靜下來。

站起來在房間裏走了幾圈,他不由自嘲,想來是自己太過緊張了,夢裏也想着大哥前來派人追殺自己,把自己驚吓一跳。他心裏盤算着,落雲林家出了這麽大的事,作為武林第一家的流雲莊自然會義不容辭,查出真兇,同時落雲城屬于天龍山莊勢力範圍,而陽純則是沙若靜的好友,朋友轄下範圍出事,沙若靜必定會全力以赴,于公于私,沙若靜一定會親自前來,所以酒樓上的江湖客說的不錯。

那如今,只能是趁着沙若靜未來之前,帶着雲潇然隐匿在落雲山深處,都說,最兇險的地方也是最安全的地方,沙若靜一定不會料到自己就躲在他的附近。

主意一定,沙若風目光轉向躺在床上的雲潇然,發現他不知何時已經醒過來,一雙黑白分明的眸子正定定瞧着自己,不由淡然一笑,“醒了。”

雲潇然微微點頭道,“師兄,大師兄他必定要來落雲城,我們還是先行離開吧。”

沙若風嗯了一聲,上前将他扶起,但覺他比起前些日子,身子似乎又輕了一些,心中不免有些恻然,輕聲道,“師弟,你又瘦了。”

雲潇然道,“不礙事,師兄,我總是感到不安心。”

“為什麽?”

“如果我去了,你一個人怎麽面對大師兄?”

沙若風聞言怫然不悅,厲聲叱道,“你怎麽能這樣形容自己,我相信普天之下,總有奇人異士能解了你身上奇毒。”

雲潇然見師兄發火,卻不知怎麽的,并不害怕,相反的心中有股甜甜的味道,微微垂下頭,不說話。沙若風嘆了一聲,扶着他出了房間,來到後院,那兩匹馬兒已經吃夠草料,正精神抖擻,雲潇然上了馬車,閉上簾子,自己閉上雙眼,感覺到馬車在雲若風的馬鞭輕揚下,已經動起來。

車外又飄來熱鬧的聲音,馬車行走在鬧市中,緩緩的,雲潇然腦中驀然飄過小時候的記憶,曾記得,多年前,大師兄沙若靜背着自己在令州城裏徘徊,只因那時自己向往外面熱鬧的景象,非纏着他帶自己出去不可。

等他悄悄将自己帶出流雲莊後,自己又哭又鬧要他背自己,其實不是自己覺得太累,而是自己就是喜歡他背着自己,他的背總是那麽溫暖,給人一種貼心的感覺,然而,現在回想起來,只覺的世事如煙,曾經那個溫柔的大師兄轉眼間就變成了調派人手追襲自己的陰狠手辣的大師兄,世事變幻,令人唏噓。

☆、卷一05村居

喧嚣的聲音漸漸遠去,雲潇然知道,他們正漸漸遠離繁華,遠離落雲城,也将遠離塵世間。

馬車在官道上行了大約十裏左右,突然向左一拐,拐上一條沙土鄉間小路,向落雲山深處行去。

如此又前行了十餘裏地,忽然見前面茂竹修林,青翠一片,隐約可見袅袅炊煙,此時晚霞正紅。

沙若風心頭大喜,連忙策馬揚鞭,迅速逼近竹林,将馬車停在林中,原來這裏是個小村。居住着幾戶人家。

沙若風背着雲潇然跳下馬車,拍開一戶人家的門,說自己兄弟兩人想在此借個住處,主人是本地村民,見他二人風塵仆仆,甚是可憐,因此二話不說,就同意了,還專門騰出一間客房讓給他二人住。

沙若風專門去主人那裏燒了一桶熱水,提進屋裏,讓雲潇然沐浴,雲潇然一路奔波,已經有很多天沒有為自己身子清洗了,心中不由一熱,便脫了衣裳,緩緩将自己沁入水中,溫熱的水溫溫柔柔的撫摸着他的肌膚,一種慵慵懶懶的感覺包圍着他,他漸漸感到身心愉悅,全身舒泰無比,在浴桶裏近乎貪婪的泡了許久,直到他感到水涼了,才受驚似得起身,拿過沙若風遞過來的方巾,擦幹了身子,緩緩穿上沙若風從城裏給他買來的一襲紫袍,望着沙若風,害羞的笑了。

眼前的少年真是肌膚賽雪,眉目如畫,烏發如瀑,沙若風一時間也看呆了,他不由怔了一怔,很快的便輕笑一聲,提起浴桶出門而去。

雲潇然愣愣的望着他的背影,心裏有一絲絲的迷茫,又有一絲絲的困惑,還有若有若無的溫熱。突然,一絲劇痛從心尖開始,漸漸的,便擴散至全身,每處的疼都在叫嚣着,肆略着侵襲着少年着瘦弱的身子,少年捂着胸膛,倒在床上,蜷縮成一團,冷汗直冒。

他已經疼的連走路的力氣都沒有了,但是他不敢喊,不敢叫,他怕引起主人家擔心,更怕沙若風為他擔心,他已經帶給他那麽多的麻煩了。

沙若風端着一碗熱氣騰騰的粥推門而進,當他發現雲潇然的異樣時,不由将粥碗一把放在桌子上,連忙上前,将雲潇然一把攬入自己懷中,用自己的手輕握住少年的手,緩緩将自己的真氣度到少年體內,一股熱力漸漸在雲潇然體內游轉,片刻,劇痛漸漸消失,身體似乎又恢複正常,感覺到懷中的人身子不再發抖,沙若風從懷中拿出玉瓶打開,将暖玉丸塞入雲潇然口中,沉聲道,“好些了嗎?”

雲潇然無力的點點頭,心裏卻是一片凄涼,毒發作的越來越頻繁,痛的越來越劇烈,想必自己的大壽快到了吧。

用過熱粥,天色已晚,一盞油燈被沙若風點亮,二人相對無言。

忽然,雲潇然開口,幽幽道,“二師兄,你說,如果當時我不走,結果跟現在是不是沒有區別。”

沙若風鄒眉道,“你說什麽呢,傻瓜。”

雲潇然低下頭,輕輕道,“其實,留在莊裏,也是一死,出來,也是一死,既然結果都一樣,我為什麽要逃出來呢。”

沙若風劍眉一揚,道,“不一樣。”

“為什麽?”

“留在莊裏,他們會想辦法折磨你,直到你說出白雲劍的下落,而逃出來,人自由自在的活着,才能有一線的希望。”

雲潇然苦苦一笑,“為什麽會是他?我還以為所有師兄之中,唯有他對我最好。”

沙若風突道,“人是會變的。”

雲潇然想了想,“可是我還是不敢相信。”

“不要想了,”沙若風柔聲道,“夜深露重,師兄先陪你睡覺,好好休息。”

他的話似有某種魔力,雲潇然不知不覺閉上雙眼,迷迷糊糊倒在沙若風懷裏,沙若風抱着他上床,吹滅了油燈。

一片浮雲飄過,擋住了明月的光線,大地頓時一片黑暗。

竹林深處倏地飄出一條人影,幾個起落,已落在這個小村裏,猶豫了一下,人影瞬間掠向雲潇然的住屋,悄悄推開小窗,這時,一陣夜風吹過,浮雲散開,月光照在人影臉上,竟赫然是沙若風。

沙若風躊躇一陣,依然飄身越入小屋。

明亮的月光從推開的小窗飄射進來。沙若風徑直走到床前,站定,凝視着熟睡中的雲潇然,良久,才輕嘆一聲,坐在床畔,伸出手去,細細撫摸着少年的眼睛眉毛,面頰。。。。。。。仿佛在撫摸一件自己珍貴的藏品,小心而又謹慎,他溫柔的,小聲的傾訴,“師弟,你讓我該怎麽辦,怎麽辦。”

忽然,床上的雲潇然動了一下,沙若風愣了一下,見他并沒什麽反應才穩住心情,低頭在雲潇然唇上閃電一吻,然後快速起身,目光在雲潇然身上流連片刻,終于站起身來,縱身從小窗越出,随後,窗戶被人關上,屋裏又陷入了寂靜和黑暗之中。

睡夢中,仿佛聽到一聲雞啼,随後又傳來農人的聲音,雲潇然緩緩睜開雙眼,渾身無力,卻

強制支撐着坐起,腦海中有一片刻的空白,猛然間想起了什麽,目光瞟向自己身畔的位置,空着,沙若風不見了。

雲潇然這一驚,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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