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2)
同小可,師兄不見了,他去哪裏了,為什麽不告訴我,師兄是不是不告而別,還是他也嫌棄自己是個累贅不要自己了。
雲潇然慌忙起身,推開房門,一眼便看見主人正在屋前的青石小院上忙着劈材,忙上前斂衽一禮,道,“大叔,請問你可看見我的同伴。”
主人家停下動作,他是一個皮膚粗黃的農家漢子,一見雲潇然,不由得眼睛一亮,這少年竟然有一種驚人的豔麗之色,只是昨晚前來歇腳的是個車夫和少女,今天這麽變成了個美少年,他抓抓頭,目中疑惑道,“你可是昨晚前來歇腳的少女?”
雲潇然不由低頭一笑,解釋道,“只因家裏全無姐妹,而家父又想生個女孩,所以平時就把我當做女孩兒來來裝扮,讓你笑話了。”
主人哈哈一笑,疑雲逝去,道,“原來如此,你的夥伴兒我并沒見到他,應該昨晚累壞了,還在睡吧。”
雲潇然面色一變,疑惑道,“可是我沒見到他。”
主人想了想,道,“你別急,他大概有事出去,先等一等吧。”
雲潇然也只有如此,他倦倦的坐在一旁,心裏閃過無數念頭,難道是他悄悄出去打探消息,可是,這些事也不肯告訴我一聲,難道不知道我擔心嗎。
雲潇然心思不寧,茶飯不思,在房間一直待到正午,沙若風還不見露面,心裏越發焦急,不祥的預感越來越多,他在房裏踱來踱去,想的越多,越是深深憎惡自己的無能為力。
太陽西移,就在雲潇然以為今天會是自己一個人孤零零的度過時,一個人影出現在大門口,“師兄,”雲潇然驚喜的叫了起來。
沙若風頭戴着鬥笠,向雲潇然擺了擺手,然後将一只野雞丢在地上,讪笑道,“主人家,這是我剛從鎮上買來的雞,明天拿來吃了吧。”
主人見狀,慌忙道,“原來你跑去鎮上了,讓你同伴擔心了一整天。”
沙若風笑笑,閃身進卧房,把門輕輕扣上。
雲潇然總覺得今天的師兄情況有些反常,他随後起身,推開房門,反手将門輕輕帶上,道,“師兄。”
這時,沙若風剛好回頭,雲潇然猛然一瞧,幾乎要驚叫起來,沙若風的臉色發白,沒有一絲血色。猛然間似乎想起了什麽,雲潇然沖過去,果然,他聞到了濃重的血腥味,但是沙若風身上的衣裳不僅是一塵不染,而且還是全新的。
雲潇然解開他的衣襟,不出所料,裏面深深淺淺幾道傷口,已經被包紮好,他見狀,頓時什麽都明白了,沙若風出去遇到了強敵,受了傷,他自己包紮好傷口,為了不讓外人看出異樣,買了新衣穿在外面,然後一路強撐着回到村裏。
Advertisement
雲潇然哽咽道,“究竟發生了什麽事?”
沙若風笑道,“今天一大早,我到鎮上購物,不想遇見了流雲莊的幾個弟子,一見我便要将我抓回去,我雖然受了傷,可也将他們斃命在我手下,幾個小喽啰而已。”
“那麽,我們就不出山,好不好,在村裏住一輩子好不好?”雲潇然流着淚乞求道。
“小傻瓜,”沙若風撫着他的黑發,道,“當然好,今天只是我疏忽大意了,別為我傷心,只是一個小傷而已,過幾天,就自動愈合了。”
但是,他目光變得冷冽,“流雲莊的弟子死在鎮上,消息傳出去,沙若靜一定會前來查看,所以,我決定明天我們就離開這裏,到深山裏去隐居。”
次日一大早,沙若風攜着雲潇然告別主人,臨行前,沙若風多了個心眼,告訴主人自己與弟弟即将前往雲州。
兩人出了村子,在鄉間沙土道上走了一個時辰,随即左拐,一路披荊斬棘,向深山老林秘處走去。
到處是軀幹龐大的古樹,枝繁葉茂,擋住了炙熱的陽光,沙若風的新衣也被一些叢林中帶刺的不知名灌木劃出了好幾道裂痕,兩人尋了個幹淨的地方坐下休息,沙若風苦笑道,“想不到我也有拼命逃命的這一天,我曾經以為我們就會在哪個小村定居下來。”
雲潇然嘆然道,“也許這就是上天的意思吧。”
倆人一時之間無話可說,林中寂靜,偶爾有鳥雀的鳴叫聲掠過長空,又倏地歸于寧靜。沙若風站起身來,拉着雲潇然繼續向密林走去。
越走越覺得山裏清幽可怕,面對他們的将是什麽,他們已無暇多想。
突然,沙若風站定了,指着前方,興奮道,“師弟,前面有個茅草屋。”
雲潇然擡眼望去,前面不遠處的一塊平地上,确實有戶人家,甚至還有柴扉,心裏也不由激動萬分,兩人加快腳步,不到一刻,便已來到茅屋前。
走的近了,才發現屋前荒草叢生,柴扉歪歪斜斜,偶爾有松鼠之類的小動物嗖的一聲從屋中竄出,沒入林中,顯然這是一處荒廢已久的屋子。
沙若風鎮定下來,道,“收拾一下,也可主人。”他徑直推開柴扉,推開咯吱咯吱的木門,走進屋裏,裏面有一張殘敗的桌子,一張滿是灰塵的木床,一扇破敗的小窗,後面是個殘敗的竈房,裏面還堆着一些柴火,顯然主人走的急促,有些家具便滞留在此。
沙若風積極行動起來,道,“雖然是被人廢棄的,積極利用一下,我們就可以入住了。”他随手從旁邊的古木上扯下一支樹枝,然後用它一遍一遍禪掃着房間裏的灰塵。雲潇然默默的坐在一旁,看着他時進時出,默不作聲。
忙碌一會,沙若風忽然道,“既然有人在此隐居,想必水源就在附近。”話音剛落,便見他身子一躍,片刻不見蹤影。
雲潇然緩緩走近小屋,心裏有一種突如其來的雀躍,他蹲下身,緩緩撿起地上的垃圾,将他們一一扔在外面,想着無人的小屋有一天會亮起燈火,而屋裏的主人就是自己和沙若風,心裏小小得意了一下。
不一會,沙若風用水囊打滿水回來,見雲潇然在忙碌着,不由急道,“師弟,叫你好好休息,怎麽不聽話。”
雲潇然揚起臉,甜甜一笑,“師兄,只是我們自己的小屋,我怎麽可能看你一個人勞累。”
沙若風愣了一下,然後笑道,“有你的這點心意,對我來說,這就足夠了。”
說着,卒不及防,趁着雲潇然放松心情,伸手拂過他腰間的麻穴,雲潇然頓覺身子一軟,不由傾倒在他懷裏,沙若風歉然道,“師弟,還是勞煩你去休息吧。”把他抱到一株大樹前,讓他倚着樹身靠着。
雲潇然也不做聲,只是用水樣的眸子凝視着他。
沙若風忙來忙去,忙碌了幾個時辰,已将小屋裏裏外外打掃幹淨,屋裏弄的井井有條,然後攜着雲潇然走進屋裏,拿出幹糧,兩人慢慢吃起來。沙若風靈活的目光打量着四周,輕輕道,“明天我準備下山備些東西回來,你看,我們還需要什麽。”
雲潇然看了看,羞赧道,“還需要被褥,碗具等。”
沙若風點頭,此時天色漸漸暗下來,他更感到自己渾身疲倦不堪,服侍雲潇然服了藥後,便躺在床上休息,雲潇然此時卻毫無睡意,黑暗中心思起伏。
呼呼的山風劃過,林濤一陣又一陣,殘破的小窗突然框的一聲被風吹開,雲潇然吓得不由啊的一聲尖叫起來,順勢緊緊抱住躺在一旁的沙若風,感受着他溫暖的胸膛和有力的心跳,心頭如小鹿般起伏。
沙若風睜開雙眼,下意識的起身将他攏在懷裏,看着從窗外射進的月光,不由啞然失笑,道,“原來風把窗戶推開了,別怕,明天我把他修一修。”然後将他擁在懷裏,安慰道,“有我在你旁邊,別怕,小時候就知道你怕黑。”雲潇然點點頭,把自己的頭深深的伏在他胸前,不說話,只默默享受着他帶給自己的溫暖。
☆、卷一06落雲山中
次日,沙若風下山到附近村民那裏用随身攜帶的銀兩換回所需的物品,因為當心自己蹤影被流雲莊的弟子察覺,所需物品一置辦好,便不再停留,足一點地,向山林飄去。
熟門熟路,迅速來到小屋前,将所需物品擺放到該它自己停放的地方,瞬間,房屋又多了一種氣息,-----家的氣息。
這回,沙若風親自劈材做飯,兩人中午各自喝了一碗清粥,說實在的,沙若風覺得這次自己做的不錯,比以前濃稠多了,以前自己做的,用師弟一句話來形容,就跟清水一樣。
兩人懶洋洋的躺在院子的大樹下,陽光穿過樹葉投射着斑駁光影落在地上,沙若風忽然道,“奇怪,我今天下山,向村民問起附近可有發生什麽大事,他們竟然說什麽事都沒有。”
雲潇然道,“也許,林家的事比較緊要,大師兄無暇分心。”
沙若風搖頭道,“那可不一定,林家的事可以一直拖,他當莊主的事可拖不下去。他拖久了,朝廷也會起疑心,到時可能連代理莊主一職都沒有了。”
雲潇然默然片刻,忽然道,“師兄,流雲莊主一職對大師兄來說很重要嗎?”
“當然,不僅僅對我大哥來說,對流雲莊的每個人來說都很重要。”
雲潇然頓了頓,道,“那對你呢?”
“對我,”沙若風笑了笑,“對我來說,沒什麽意思。”
“為什麽?”
“因為你知道我的性子,既不像大哥那麽沉穩,也不像三師弟那樣聰明,我不想被約束,也不想挑重大的擔子,還是像現在這樣跟師弟在一起,無憂無慮,自由自在才好。”
“可是,”雲潇然鼓足勇氣道,“你為什麽要帶我出逃?”
沙若風一時語塞,他不敢對視雲潇然的目光,思索良久才道,“因為,你畢竟是我的小師弟,我不想你出什麽意外。”
雲潇然的心一陣狂跳,又一陣失望,便将目光轉向遠方,輕輕一嘆,“以前的我,還有點用,可是現在的我,卻一點用也沒有。”
“誰說的,”沙若風猛地将雙手搭在他的雙肩之上,沉聲道,“說過多少次了,不許這樣形容你自己。”
雲潇然目光直視着他,微微一笑。
沙若風站起身來,拍拍衣裳,将手伸向雲潇然,雲潇然将自己的手搭在他溫暖的掌心裏,沙若風輕輕一握,用力将他拉起,神秘道,“小師弟,不遠處,有個小水潭,旁邊還長着許多不知名的野花,不如我帶你去欣賞吧。”
雲潇然見他說的在興頭上,不忍掃他雅興,便微微颔首。
沙若風便一把将他抱在懷裏,丹田運氣,箭一般向叢林飛去。
雲潇然将頭埋在他懷裏,雙手緊緊摟住沙若風的身子,心裏微微震動。
猛然感覺到腳下的土地,耳邊傳來沙若風熟悉的聲音,“師弟,到了。”
雲潇然睜開雙眼,只見前面一方碧水潭,清幽雅然,四周的樹影倒影在譚水裏,讓它顯得更為清澈碧透,潭水上方有一株清水潺潺流進,因此處是個大潭,且地勢平緩,清水彙集在潭裏,再慢慢溢出,流往山下。
更為驚奇的是潭邊長着各種各樣不知名的野花,紅色的,黃色的,一簇簇,一叢叢,在風中搖曳着,飄舞着,花香濃郁,招惹着彩蝶翩翩飛舞,煞是迷人。
雲潇然看的呆了,逃亡路上,只顧着逃,哪有心情欣賞什麽美景,現在好不容易尋得一個定居點,心情平靜,心裏一安,便饒有興趣的沿着水潭游走。
真是美麗,雲潇然不禁心中驚嘆。
“師弟,喜歡嗎?”
雲潇然擡起頭,仰望着從一株大叔背後轉出的沙若風,輕聲道,“喜歡。”
“你好久沒有這樣認真的欣賞美景了。”
雲潇然不言,只對着他淺淺一笑。
他蹲在譚邊,用雙手親親一捧,随後飲下,真甘美呀,一種大自然的芬芳沁入心田,讓他久久無法忘懷。
他閉上雙眼,默默品味着這人間甘泉。
一雙大手從身後将他樓主,傳來的聲音溫柔甘醇,如潭水般清涼,“你體弱,不要久呆。”
感受到背後傳來的溫熱,雲潇然的心一動,任由對方将自己摟在他懷裏,一動不動。
沙若風将他帶在一旁,溫聲軟語,“近來身體怎麽樣,心口還痛的厲害嗎?”
“好像還可以。”
沙若風悶聲不響,忽然将他緊緊摟住,仿佛要将他揉進自己身體裏一般。
雲潇然不由得一振,道,“師兄,我都快喘不過氣來了。”
沙若風一愣,馬上意識到什麽,然後松開手,臉上有着可疑的紅雲。
雲潇然的感覺怪怪的,二師兄的這番行動讓他忽然有點不适應。
只有大師兄才會這麽溫柔的對他。
正在這時,隐約傳來衣袂帶風之聲,沙若風的臉色一變 ,柔聲道,“師弟,有人來了,我去探探。”
随後長嘯一聲,足間一點,飛身入林,霎時不見蹤影。
雲潇然心亂如麻,心道,又是什麽人前來打攪,我想尋個安靜的地方靜靜度過都不行嗎。
然而擔心起沙若風的安全,心裏便是七上八下。
雲潇然心裏着急,想要回家,卻又怕沙若風回來時,見不到自己而擔心,便只有獨自呆在潭水旁邊,靜靜等他。
林中寂靜的可怕,雲潇然便漸漸強迫自己放松,将自己的視線放在野花,蝴蝶,潭水上,心裏忖道,師兄,你一定要按時回來。
好像知道他的心意似得,一個人影躍落在他的面前,微笑道,“師弟,我回來了。”
雲潇然心中一陣歡喜,嗔道,“你總是讓我擔心。”
沙若風淡然一笑,“原來是有人在那邊打架,幸好不是流雲莊的弟子。”
雲潇然奇道,“打架?”
沙若風聳聳肩道,“兩人約定要分個高下,動起手來,我看着覺得好生無聊,趕緊回來接你。”
這話讓雲潇然心頭微微一暖,不由之主将手向他伸過去。
沙若風坦然的握住,順勢将他抱在懷裏,道,“我們回家。”
呼呼的風聲從耳畔刮過,有一剎那間,雲潇然甚至祈禱時間就停留在這一刻。
小屋靜靜的立在那裏,從此,他就是自己的家。
一連幾天,林中無事,兩人日出勞作,日落而息,日子倒也過得平靜,有時雲潇然甚至幻想,如果就這麽過下去,也不錯。
這日,油燈閃爍,雲潇然正坐在桌旁努力的用線慢慢縫補着衣衫,沙若風經常出入林間,不免衣衫被林間的野草樹枝等刮破。
沙若風在後面竈房裏正努力燒着熱水,火光将他的影子一閃一閃的映在牆上。
突然,一聲尖利的笑聲打破了黑夜的靈靜。
一個嘶啞如夜凫的聲音在門外吼起,“林天劍,你給我滾出來。”
沙若風一愣,雲潇然一愣。
“你給我滾出來,你終于滾回來了。”
沙若風不耐煩的走到門口,冷冷道,“什麽林天劍,這裏沒有。”
門口站着一個蒙面人,長發飄飄,眼神空洞,他一見從屋裏走出一個陌生的年輕人,也是一怔,随後質問道,“你是林天劍什麽人?”
“林天劍是誰啊?”沙若風反問道。
蒙面人道,“廢話,你住在他的屋子裏,竟然不知道他是誰。”
沙若風皺眉道,“我們本是上山的獵人,見這裏有一座現成的小屋,可供人休憩,就自己用來住了。”
“混蛋,你們沒得他的許可,竟然敢私自住在這裏。”
沙若風解釋道,“主人都沒說不可,你這人管的到是寬。”
“他告訴過我,他一定會來,所以,。。。。。”
正在這時,雲潇然緩緩從屋裏出來道,“請問這位兄弟,你是不是在找林天劍。”
“是啊,你知道他躲在哪裏了嗎?”
雲潇然打量着蒙面人,小心翼翼道,“不知閣下與林天劍什麽關系?”
蒙面人茫然道,“什麽關系,他沒有告訴我。”
雲潇然聽得不甚分明,道,“為什麽要他告訴你。”
“因為,”蒙面人的話裏仿佛帶着一絲溫柔,“他說,他喜歡我。”
雲潇然與沙若風同時一愣。
“他說,他一定會來自找我,所以,我每天都盼望着他出現在這裏。”
可是,小屋裏有燈光了,他還不出現。
所以他就自己找上門,要他親自現身,找個說法。
雲潇然與沙若風對望一眼,雲潇然輕嘆道,“你,你難道從不下山嗎?”
蒙面人猶豫了一下,道,“我以前下過山,可是我不想下山了。”
“為什麽?”
“以前我到林府找過他,還住在裏面一陣,可是山下的人太壞了,那個女人叫人打我,折磨我,還用劍在我臉上劃,我好生氣,林天劍就把我放出來,安慰我,我叫他跟我走,他不同意,說以後一定會來的,所以我就一直在山裏等他。”
雲潇然的心裏一顫,這個蒙面人的說法仿佛在告訴他們一個故事,他不由同情道,“你知不知道,林家全家被滅門了。”
“什麽叫滅?”
沙若風忍不住道,“你是不是白癡呀,滅門就是一家所有的人都被別人殺了。”
“殺了,”蒙面人一頓,“那林天劍呢?”
“自然也死了。”
“死了,”蒙面人身體一震,嘴裏不停的念叨着,“死了,死了。。。。。。。”突然間,他目露兇光,惡狠狠的盯着沙若風,“你們在騙我,他說他一定會來找我,他一定會來找我的,讓我先殺了你們這些山下的壞人。”
說着,他身形一動,動作奇快,一掌拍向沙若風胸口。
沙若風是何等人也,他腳下一移,迅如閃電閃過蒙面人這一擊,怒道,“真是好心不得好報,你要殺人,也找錯對象了。”
蒙面人不言不語,又是連續出手四招,招招狠毒,沙若風被他逼得緊了,也暗中凝氣于掌心,準備瞅個破綻出手,他惱恨蒙面人不分是非,自己與他非仇非敵,卻招招是殺着,同時也是暗暗驚心,這蒙面人到底是什麽來頭,看他出手和功力,已不在自己之下。
兩人拳來交往,瞬間以過百招,沙若風越是與他相纏,越是吃驚,這蒙面人的招式過于詭異,自己竟然看不出他的來歷,要知他是流雲莊二弟子,師從流雲莊主雲子昂,十五歲就與沙若靜聯手闖江湖,閱歷豐富,再加上流雲莊書籍豐富,他們一見對手出招,一般不過二十招,便能數出對方的來歷,可是現在自己與此人過了五十招,不僅找不出對方的破綻,更是連對方的招式一點門路都看不出,不由暗暗叫苦。
雲潇然在一旁仔細瞧着,平靜細想,眼見場中兩人死纏在一起,彼此不放,不由急了,“師兄,你點他檀中穴道。”
沙若風心中一動,此人胸口之處護得緊,根本無處下手,但雲潇然話一出口,他沒有細想,食指中指一硑,擊向蒙面人檀中,蒙面人大叫一聲,霍地後退,喊道,“你們就是不要臉,兩個人對我一個人。”
沙若風沒想到雲潇然已瞧出對方的弱點,心中不由大駭,見蒙面人大叫,不由覺得他有幾分可愛 ,正待回答,一個清冽動聽的聲音已經響起,“這位兄弟受驚了,”雲潇然淡然道,“其實,我們并不明白你為什麽要對我們出手。”
“因為你騙我,就像那個女人一樣。”
聽到這動聽的聲音,蒙面人不由對他有了一絲好感。
“可是,我并沒有騙你,落雲林家全家被滅,這事已轟動武林,現在流雲莊攜手天龍山莊正在徹查此事。”
他的眼睛清澈明亮,直視着蒙面人。
聽到他如此堅決的語氣,蒙面人的身子抖了抖,終于像篩糠一樣抖個不停,呢喃道,“不會的,不會的。他說,他會在這裏等我。”
雲潇然動了恻隐之心,忍不住道,“也許,他這麽說,只是給你個希望,讓你好好活下去。”
“不用說了,”蒙面人大聲吼道,“不會的,他答應過我的,他一定會回來。”
他雙手捂住腦袋,仿佛有什麽東西在腦海中炸裂,沙若風見狀,正要上前問個仔細,見到蒙面人這個樣子,他于心不忍。就在這時,林子裏仿佛有絲絲蕭聲傳過來,悲涼,凄切,一縷縷散在空氣之中。
蒙面人也不悲痛了,他雙目變得呆滞,雙手垂下,直直的盯着眼前的沙若風和雲潇然,一動不動。
沙若風瞬間警惕起來,暗中運起內力,道,“這位兄弟,你沒事吧。”
蒙面人不言,目光一動不動,沙若風微微皺眉,心中升起一絲不詳的預感,這個蒙面人給他的感覺太詭異太陰森了,蕭聲還在繼續,飄蕩在林間,蒙面人的眼珠也随着蕭聲的節奏四轉。突然,他的目光轉向一旁的雲潇然,仿佛想起了什麽,沙若風心中兇兆頓生,暗道不好,但是,已經遲了,在沒有任何出手的預兆下,蒙面人一掌擊向雲潇然,沙若風飛身過去,晚了,那掌結結實實拍在雲潇然胸口,雲潇然踉跄後退幾步,胸口血海翻騰,終于忍不住哇的一聲吐出一大口血。
沙若風怒吼道,“師弟,”一掌擊向蒙面人胸口,但蒙面人靈巧躲過,随後,在蕭聲的指引下,遁入茫茫夜色之中,不見蹤影。
☆、卷一07 落雲山中2
沙若風飛快的将雲霄然抱在床上,随後一掌按在他背心上,将自己的內力源源不斷的輸送給他,終于,雲潇然又吐了口血,人變得混混沉沉,沙若風撬開他的唇将暖玉丸塞入他的口中,做完這一切,他松了口氣,凝望着面無血色的雲潇然,終于握住他的手,卧在他身旁,柔聲道,“師弟,你要堅持住。”
整夜整日雲潇然都昏迷不醒,沙若風将自己從流雲莊帶來的百年老參一點一點喂入雲潇然的口裏,然而,卻又被吐出,無奈之下,沙若風親自含着老參嘴對嘴度入雲潇然口中,這招果然有效,老參最終一點一點被雲潇然吞入,随後,沙若風端起一碗粥,含在嘴裏親自一點一點喂入雲潇然口中。
他已經很疲倦,昨晚為了救雲潇然,他輸送了幾乎一夜的真氣,心中疲倦的要命,幾乎睜不開眼,躺在雲潇然身旁就沉沉睡去。
入睡之前,他似乎聽到一聲輕微的嘆息聲,然而,他已經沒有餘力去多想。
在雲潇然昏沉的這幾天,沙若風只知道自己拼命的盡力去溫暖師弟,去關心照顧他,去一點一點的喂他,即使自己已經累得全身無力,也毫不畏懼。
夜色又變得暗下來,沙若風坐在床頭,扶起雲潇然,再次為他輸送自己的內力,他緊閉雙目,氣運周天天,良久,才收回,然後慢慢将雲潇然平放躺在床上,從懷裏拿出一個玉瓶,從裏倒出一顆白色的藥丸,猶豫一下,緩緩撬開雲潇然的朱唇,放進他的嘴裏,柔聲道,“這是上好的療傷聖藥,這麽多天,你應該醒了。”
床上的人沒有言語,寧守着的人卻是心中黯然失神。
次日醒來,沙若風默默探着雲潇然的脈門,已經有了起色,不禁心中一松,雖然少年還在昏迷不醒,但是情況向着好的方向發展。
沙若風先是給少年喂了參湯,随後繼續給少年度過內力,心中略微一松,暗暗祈禱,願少年早日醒來,握着少年纖細的手腕,心中有些茫然,卻怦怦狂跳不已。
他定了定神,低下頭在他唇上吻了一吻,明知他聽不見,卻依然咬着他的耳朵輕聲道:“師弟,我喜歡你呀,你知道不知道?”
話音剛落,忽覺手掌裏微微一動。他愣了愣,回過神來定定的盯着少年的臉龐,有什麽東西仿佛要從心裏跳躍出來,但是,少年仍靜靜的躺在那裏,眉目緊閉,似乎并沒有醒過來。
沙若風心中微微失望,心想,原來我是生出錯覺了。
沙若風睡在少年身旁,漸入夢鄉,在夢裏,模模糊糊的,似睡非睡,各種各樣的人影在自己眼前糾纏,卻是恍恍惚惚,看不分明。
林風從小窗飄入,調皮的玩起沙若風的發絲,飄浮在他臉上,癢癢的,沙若風不由之主打了個噴嚏,哎的一聲自己先睜開雙眼,才發現天已大亮,不由搖頭,見少年仍靜靜的躺着,心中五味齊全,咬了咬牙,暗道,師弟,哪怕盡我全身力氣,也要讓你醒過來,他握住少年的手,在少年耳邊喃喃細語,“師弟,這麽多年,你一直不明白師兄的心嗎。”
他緩緩步入廚房,繼續做着這幾天重複的動作,熬湯。
百年老參有着意想不到的功效,再加上暖玉丸,以及流雲莊裏的療傷聖藥,只要少年的情況不惡化下去,就有醒來的希望。
當他再次端着參湯來到少年床前時,呆住了。
少年那入睡的眸子已經張開,他澀着聲音道,“師兄,我好渴。”
沙若風驚喜交加,慌忙上前,摟住他,将手中的參湯喂入少年口中,少年緩緩吸着,覺得仿佛是天上的甘露,濕潤了他幹涸的心。随後,沙若風側身坐在床邊,一瞬不瞬的注視着少年。
少年的臉略微有些發紅,道,“你看着我幹什麽?”
沙若風笑笑,只是輕柔的握住他的手,将自己的內家真氣輸給他,并低下頭,在他額上深深一吻。
這一吻,仿佛讓雲潇然癡了,遲遲回不過神。
恍惚間,他似乎又回到了大師兄的懷抱。
沙若風扶着他躺下,替他掖好被角,溫柔一笑,聲音竟然有幾分嘶啞發澀,幾乎聽不出來是他的聲音,道,“好好休息 。”端起藥碗,轉身向廚房走去。
少年依着床頭,望着師兄的背影,心中隐約有幾分歡喜,又有幾分惆悵。
在沙若風的精心照料下,少年慢慢有了起色,飲食行動也漸漸趨于正常,然而,他卻發現,師兄近來越發的變得沉默,似乎有什麽心事郁結于心,他悶悶想着,終于有一天忍不住開口,道,“師兄,我覺得你還是回山莊找大師兄吧。”
沙若風一愣,“你覺得我會怎麽樣?”
雲潇然剛想回答,忽覺得喉嚨發癢,然不住輕咳一陣,才低聲道,“流雲莊才是你以後發揮能力的地方,這深山老林只會讓你生命白白度過。”
沙若風聞言,笑着搖搖頭,道,“有得有失,有時當個普通人不也挺好,少了煩惱。”
雲潇然默默的走到一旁,他确定自己沒看錯,師兄确實比入山以前憔悴多了,是的,師兄是江湖人,也許,江湖才适合他,一想到此,心中多了幾分苦意。
忽然,一陣輕輕的腳步聲傳來,雲潇然回頭望去,只見一個英俊的男人出現在自己眼前,眉眼之間都帶着慈愛之情。
義父,雲潇然驚喜的望着男子,伸出手去。
男子微笑着過來摟住雲潇然,低沉而又帶着磁性的聲音性感動人,然兒,原來你在這裏。
雲潇然撒嬌的嘟起自己美麗的薄唇,義父,你去哪裏了,都不來看我。
男子柔聲道,義父去一個美麗的地方,然兒願不願意去。
雲潇然高興的一下子跳起來,真的,我也要去。
好的,閉上眼睛,義父背着你去。
雲潇然乖乖的閉上雙眼,讓男子将他背在身上。
突然,他不由得打了一個寒顫,随後他才發現義父全身發冷,自己被他背着,猶如置身冰窖,不由大驚,忙問,義父,你怎麽這麽冷。
因為義父才從雪地裏回來,男子答道。
雲潇然只覺他身上的冷氣已經一陣一陣傳過來,沁入自己的心肺,不由的哆嗦道,好冷。
雲潇然大叫一聲,睜開雙眼。
屋裏一片漆黑,伸手不見五指,怔怔了片刻,才明白剛才是做了惡夢,想起自己臨走前都不曾見到義父的最後一面,他心頭掠過一陣寒意。
雲潇然回想夢中的情景,師傅全身是那樣的冷,與死人一般無二。想到“死”字,心頭突地一跳,不敢再往下想,回想起前塵往事,突然悲從中來,忍不住小聲抽泣起來。
身畔的人動了動,突然用力一攬,将他擁入自己懷中,醇厚的聲音溫柔道,“又做噩夢了,別怕。”
雲潇然點點頭,伏在他身上不停的悲泣着,在這個夜風狂嘯的深林中,他恍然間憶起了自小寵愛自己的義父,時時哄着自己的大師兄,一種說不出的情緒占據了他的心間,讓他情不自禁惶恐而傷悲。
接連幾天的郁郁不樂,這天,雲潇然的心口又開始發痛,這次痛徹心扉,他□□着,在床上縮成一團,沙若風着急道,“怎麽會這樣,不是按時服暖玉丸了嗎?”
雲潇然喘着氣,道“師兄抱我。”
沙若風猶豫一下,終是将他緊緊抱入自己懷中。
雲潇然只覺得自己痛的五髒六腑都沸騰起來,也許自己的大壽已經到來,自己無所謂,可是師兄到時怎麽辦,他背叛了流雲莊,以後碰上大師兄,大師兄會怎樣對他,他閉上眼睛,不敢想象,片刻間,無數念頭在腦海中呼嘯而過。
“師兄,”他的聲音斷斷續續帶着哭腔,“我想回流雲莊拜祭義父。”
“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