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沈爍熙站在原地并不感輕舉妄動,她知道此時要做的是給賀茵時間,讓她從幻境中回歸現實。沒有經過催眠師的暗示自行醒來,這樣不僅是傷身,對腦神經更是極大的損害。
賀茵的眼睛像是被火燒紅了一樣,她的樣子可怕極了,牙齒緊緊的咬着,手死命的扣着沙發邊緣,像是憤怒的鬥獸,随時都要展開攻擊。
到底是心疼,雖然知道這樣做的後果也許難以預料,但是沈爍熙還是走上前,輕輕的将賀茵擁進懷裏,“好了,好了,是我,嗯?”這種安慰手段非常規,一般的催眠師遇到這棘手的問題,都會現行通知家人,可現如今,沈爍熙就是賀茵的全部依靠,無論發生什麽,她都不會離開。
賀茵的身體緊繃着,嘴裏發出哭泣般的低鳴,她的牙齒顫顫巍巍的咬在了沈爍熙的鎖骨上,狠狠地,非常的用力……
身體的疼痛讓沈爍熙忍不住的顫抖,賀茵的哭聲更是一刀切心,她的手像每次一樣,輕輕的拍着賀茵的背,“我在,我在。”
随着沈爍熙的安撫,聞着她身上的味道,賀茵的身體逐漸的放松,到最後,她松開了最,縮在沈爍熙的懷裏,一行清淚順着如玉的臉頰流下。
心中藏着埋着最陰暗的一面到底還是讓沈爍熙看到了,她會怎麽想?會不會認為自己……不會的,她可是沈醫生,無論發生什麽,都不會對她發脾氣不理她的沈爍熙。
每一次深夜回憶着小時候的事兒,賀茵的內心總是充滿哀恸與悔恨自責,而如今,在沈爍熙的懷抱裏,她第一次多了些別樣的滋味,這滋味的源泉是沈爍熙致命的溫柔。
也許是催眠耗費了心智,也許是一時間不知道該如何面對沈爍熙,賀茵第一次在別人的床上昏沉的睡了過去,睡夢中,她感覺似有人在親吻她的臉頰,那溫柔,那小心翼翼的樣子像極了記憶中的媽媽,忍不住的眼淚流了又流,卻又被人輕輕的擦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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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爍熙面色嚴肅的回看着催眠的經過,宋年年手裏拿了一杯紅酒,唧唧歪歪:“你大半夜的給人家弄過來卻一言不發,好讨厭哦,不知道耽誤人家的*大夢了麽?”
沈爍熙不理她,遙控器來回倒放着。宋年年剛進來的時候已經看過了一遍錄像帶,雖然驚訝,但此時此刻,最讓她感興趣的還是沈爍熙表情的變化,這愛一個人愛到骨子裏,原來真會随着她的喜怒而開心難過,那些言情小說并不是一味的騙人。
沈爍熙又看了一遍,她轉過身看着宋年年,“你有什麽看法?”
宋年年笑了,看了一眼沈爍熙鎖骨上的暗紅,“你得手了?”
沈爍熙冷飚飚的看着她。
宋年年開懷大笑,“看來我們賀總心裏還是有你的嘛,不然能讓你催眠?多大的秘密呀,都想着告訴我們沈醫生了。”
沈爍熙的目光像是刀子。
……
宋年年聳了聳肩,“咳,看法不少,但畢竟只是一次的催眠,模糊點太多。你又太心疼你寶貝,舍不得深入。”
沈爍熙眸光有些暗淡,宋年年嘆了口氣,“我沒有責怪你的意思。”以沈爍熙的能力,臨危不亂與睿智理性是她最大的強勢,而這點因為對方是賀茵卻不複存在。
宋年年繼續說:“要說一點倒是不少,首先就是那個姐姐,到底是不是賀穎?如果是賀穎,倆人的關系是怎麽從親密無間互相信任變得如此刻薄?還有,我總覺得賀茵從最開始就是懼怕她爸的,這其中是不是有什麽隐情?以及那個女人……賀茵看來是從最初就對賀穎的母親頗有忌諱的,再一個,反複提到的酒,以及最後的血,還有姐姐的出現,後來發生的事兒一定是賀茵童年的轉折,可惜了……”
沈爍熙淡淡的說:“你以為是我怕她痛苦不繼續下去了?”
“不是麽?”宋年年直接的反問,沈爍熙看着她的眼睛搖了搖頭。宋年年看着她的表情,心一跳:“你別跟我說她……”
沈爍熙點頭,語氣平淡的說:“賀茵曾經受過反催眠訓練。”
宋年年吃驚的看着沈爍熙,上下打量一番:“你沒事?”
沈爍熙不回答她這白癡的問題,半響,宋年年摸了摸下巴,“我明白了,所以在你催眠她之後所有的場景才會這麽混亂,沒有時間順序,而她也會避輕就熟的出現在一些說輕不輕說重不重的場景中。不過,你的膽子也夠大,如果是我,肯定要上隔離了,還好賀茵她自制力強大。呵,不如說在她內心深處,你比自己更重要。”上隔離是不常見的一種極端方法,但對于催眠師的人身安全确實最有效的保障,可沈爍熙怎麽舍得如此對賀茵。
——不如說在她內心深處,你比自己更重要。
這話讓沈爍熙有了一瞬間的失神。
宋年年猶自分析着,沈爍熙打斷了她,“賀穎那怎麽樣?”
“賀穎?”一說到賀穎,宋年年有些眉飛色舞,“這個女人真是讓我大開眼見。”
沈爍熙皺了皺眉,宋年年稱贊着:“爍熙,要說咱們一起合作這麽多年了,哪次不是你先算計別人的?可你知道嗎?剛開始我只是跟蹤賀穎,沒想到人家居然請我去喝茶,她早就知道你會下先手棋,等着我呢。而且她似乎并沒有你說的那麽人格不健全和冷血,她高傲卻又美麗,冰冷中不乏脫俗,她——”
“你夠了。”沈爍熙冷冷的打斷宋年年的話,“我沒讓你幫倒忙。”
宋年年呲牙一笑,“你急什麽?我的意思是你判斷的是不是片面一些,也許賀穎也像是賀茵一樣,曾經經歷過什麽才會變得如此神經質,而且我發現她對外人都很和善,雖然冷酷了一些,但也分的清輕重。”
這點沈爍熙沒有辯駁,如果賀穎不是如此性子,又怎麽獨立支撐這樣一個大公司。
“她對賀茵的确不一般。”宋年年似自言自語的說着,沈爍熙的目光一下子落到了她的身上,她笑了笑,用手指着沈爍熙的眼睛,“想知道為什麽?就是眼神,你知道嗎?爍熙,每次說到賀茵的時候,你們的眼睛都是一樣的亮晶晶,也許,她的愛并不比你少,甚至比你還要辛苦。我總感覺每次提到賀茵,她都像是被人敲碎了堅強的外殼,無奈中又有一絲悔恨與不甘。”
“沈醫生……”
沈爍熙還沒來得及回話,賀茵披着她的披肩走了出來,她的頭發就那麽散在肩膀,眼神透着羸弱,皮膚蒼白,像是得了大病的美人。
沈爍熙連忙走到她身邊,“你怎麽起來了?”
賀茵看了一眼宋年年,正對上宋年年玩味的眼神,她拉住沈爍熙的手,小聲說:“我起來……你,你不在……”
這話說的很明白了,沈爍熙更是心疼,她哄着賀茵,“好,我們回去睡。”說着,她轉身給了宋年年一個警告的眼神。宋年年習慣性的聳了聳肩,哎,這感情啊,還真是個可怕的東西,一直以來,她都以為是沈爍熙在牽制賀茵,可現在看賀茵這柔弱的姿态,明明就是已經抓到了沈爍熙的命脈,可憐了有的人,自稱是心理醫生還不知道呢。
扶着賀茵到了床上,沈爍熙給她到了一些蜂蜜水:“喝點,再眯一會。”
這個點,況且已經睡了一會,沈爍熙知道賀茵肯定睡不着了。她也不勉強,賀茵縮在被窩裏,眼睛滴溜溜的看着沈爍熙。
沈爍熙看到她這樣好氣好笑的,知道她是緩過勁來了,有力氣開始多管閑事了。
“沈醫生。”賀茵小聲說,沈爍熙看了她一眼,“嗯?”
賀茵看着沈爍熙的側臉只覺得她漂亮極了,那皮膚像是陶瓷一般的,那五官也是精致的不像樣子,“宋醫生怎麽這個點回來了?”
沈爍熙給她蓋了蓋被子,“聊一些工作上的事兒。”
“你們認識很久了麽?”
“是,從大學開始。”
“那你覺得宋醫生笨嗎?”
沈爍熙瞥了一眼賀茵,賀茵一雙桃花眼猶如沁了水,含情脈脈的看着她。
沈爍熙嘆了口氣,“很聰明。”
賀茵臉上有了笑容,“那你覺得她執着麽?”
“年年跟我不一樣,她的性子很靈通。”
“嗯,我看她打扮也中規中矩的。”
“畢竟是醫生。”說着,沈爍熙似笑非笑的看着賀茵,“而且她忘形也不大,記憶力非常的出衆,可以說是過目不忘。”
雖然有挖陷阱被拆穿的味道,但得到了肯定答案,賀茵還是心滿意足的,她縮進了被窩裏,偷偷看着沈爍熙的臉。嗯,很聰明不笨,不執着很靈通,記憶力又好,那一定不是死腦筋忘性大的缺心眼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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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一早,宋年年準時的出現在賀穎的辦公室。
賀穎似乎酷愛黑色,依舊是一身黑色的套裙,她的頭發梳起,屋裏沒有打空調,被她一襯卻瞬間冷了不少。她面色不善的看着手裏的文件,旁邊伺候的人大聲不敢吭。雖然是同一家公司,但賀茵的節目未播先熱的影響力對總公司是不小的沖擊,董事會那些老家夥已經開始叫嚣的懷疑賀穎的能力了,如果是別人,一切好辦,只是對方偏偏是賀茵。
“你先出去吧。”賀穎揮了揮手,小秘書連忙退了出去。宋年年手裏舉着冰淇淋,吃的不亦樂乎。
賀穎放下文件,冷冰冰的看着宋年年,宋年年舔了舔要融化的冰,笑眯眯的說:“你不要這樣看着人家,不知道我最好冷冰冰禁欲系美女麽?”
賀穎冷笑,眯着眼看着她,“你昨晚回工作室了?”
宋年年微微一怔,随機很快的反應過來,她看着賀穎,“賀總這麽關心我啊,白天日理萬機,晚上還要派人保護我。”
賀穎深吸一口氣,對于像是宋年年這樣痞精痞精的人,就不适合繞圈子。她面無表情的看着宋年年,一言不發。
宋年年心滿意足的吃下最後一口冰淇淋,她倒也知道惹毛了賀穎的下場,“沒錯,賀茵昨兒的确是去工作室了,其實又又何必問我,她的一舉一動你不都知道麽?”
賀穎捏了捏手,發出吱吱的聲音,眼裏也透出一絲寒氣,“你的沈醫生,當真以為我忌諱她的背景麽?”
宋年年又拿起旁邊的牛奶喝,“當然不是,我們賀總心狠手辣,有什麽幹不出來?如果不是因為怕動手後賀茵跟你沒完,你早就出手了不是麽?”
這話倒是出乎賀穎的預料,但既然宋年年想得到,沈爍熙想必早已知道,既然如此,她還要跟自己如此硬碰硬的死磕下去麽?可是,阿茵她……想到賀茵,賀穎寒冷的眼睛融化,她垂下頭,眼裏瞬間蓄了淚水。
宋年年不動聲色的打量着賀穎,她畢竟是心理醫生,很懂得見縫插針這一道理,“畢竟是姐妹,多大的怨恨終究會化解開,如果你——”
賀穎一下子擡起頭,她的目光銳利強勢的射/向宋年年,“無需你給我講大道理,你只需知道,賀茵是我一個人的,無論是誰,也別想沾染半分。為了她,讓我做什麽都可以,至于沈爍熙,她不要一而再的挑戰我的底線。”
宋年年并沒有驚恐萬分,她只是一直看着賀穎,眼裏透出絲絲憐憫,她的唇翕動着,想要說些什麽,卻被敲門聲打斷。
這個時候會有誰不經秘書就直接敲門?
宋年年疑惑的看着賀穎,只見她的臉色瞬間蒼白,眼神也陰了下去,片刻之後,她像是變臉一般,換做一副笑臉,款款起身親自去開門。